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难书-第4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小仙知此非是儿戏,但也是真言。帝君往日可允宴宁之求,小仙此求,还望帝君应允,”我跪得早了,此时想再诚恳一些,便只能低一低头。
  “宴宁本不该为仙,他仙缘已去,我才允他回凡间。司簿是觉得可以任意妄为?”冥帝面色发寒,已很是不悦。
  “小仙不敢,”我低着头,除此外也没法叫自己显得更真挚。
  “若是动了凡心,便去领刑罚,何时收了凡心,何时止。自请去凡间的话,我便不与司簿计较了,莫要肆意妄为,不知利害。”冥帝的话,倒好似对本仙君所作所为毫无觉察。但照着从前那些事来看,他没有一丝察觉,本仙君并不相信。
  我本以为,不会有什么波折,他能利索地叫宴宁回去当个凡人,也不该驳本仙君的请求。一个司簿而已,三界里怎会缺神仙,走了一个再添补一个就是。
  难不成真个将实情说出来么,我忖了忖,觉着是关系到小命的事。若是说出来了,轻一些打进凡间,如我所愿永世为人,重一些叫天雷诛了,灰飞烟灭。若是不说出来,去挨一挨罚不提,最要紧的是要瞧着扶霖与那魍魉族的公主成婚,我万万旁观不了。
  冥帝负手立在我身边,只道:“若是无旁的事,司簿便回去罢。”
  本仙君知晓利害,且知晓得很分明。
  我无甚犹豫地一个瞬息做了决断,抬了头,也未顾得上语气究竟悔悟否,轻轻松松道:“不敢欺瞒帝君,小仙罪无可恕,动了私情,犯下大错。本是愿自请断去仙根,入尘世永堕轮回之苦。如今不求帝君宽容处置,若是当诛,小仙也毫无怨言。”
  至多一死,本仙君看得很开。相比之下,冥帝发火也无须担心了。
  停了一会儿,倒是没有我想象中的狂风暴雨。莫非冥帝觉着,几道雷的事儿,也用不着动什么肝火。
  我等得有些久,没忍住抬头去看冥帝的脸色。他沉着脸,眼里含怒,却紧抿着嘴,冷冷地看着我,又过片刻,才道:“你是想为他求情么?”
  我心中大惊,本来只想着单处揽在我身上,扶霖不在,我只说是自己对他妄动了情,冥帝也不至于牵连他一遭。但眼下他这话,倒像是真的尽数知晓了。
  “帝君明鉴,”我又垂头,勉力地平静了语气,“是我自己的私念,与殿下无关。全是我一个的错,殿下并不知晓。”
  我极怕冥帝此时会叫扶霖过来对一对话,若是他来了,我全然不知他会说些什么,又是不可预料的变故。
  又等了一会儿,冥帝道:“也不全怨得你,便是你真的与他牵扯出什么,虽说是错处,但也属情理之中。但他身负恶因,若你真与他不清不楚,怕是会酿出罪孽,不得善果。”
  我听得这一番话,既惊愕又酸楚。惊愕的是冥帝竟然宽容大度到此种地步,酸楚的是冥帝说的不错,本仙君确然与他得不着什么善果。眼下他与那公主立了婚约,结果已是明摆在眼前了。
  “动了私情是错,但有因果在,也非是要打入人间才善罢甘休,司簿便……”冥帝仍没有想拿雷劈我的意思,却好像如何处置我又很犯难。
  “谢帝君宽容,小仙自知犯下大错,不敢多求,还望帝君成全,”我叹了口气,觉着冥帝若应了,已是莫大的成全。
  将回思齐宫的时候,我顺道拐了个弯儿,又去了行止宫。
  见了江汜,与他寒暄几句,我便又问他,那扇书阁的门有未有坏,若是真个坏了,可修好了没。
  “啊,我刚至时,司簿也曾与我提过此事,我后来倒是看了一看,却不曾发现有什么坏掉的书阁门,”江汜极为疑惑,站在院中往屋子方向瞅了瞅,又道,“司簿以前可曾见过这处哪扇门是坏的么?”
  我并不曾见过,只是时常听宴宁说起。而早已没有宴宁这个神仙了。
  江汜瞧着我,又道:“要么,我带司簿去看一看,确实不曾见过什么坏了的门。”
  “不必,”我摇了摇头,“也许是我记错了,你莫要当真。”
  我辞了江汜,又回去自个宫里。
  瞧着桌上铺着的纸,落笔数次,点墨未沾。我是心有不舍,也没法抛却,却又在脑子里要决意离了此处,眼不见为净。自觉奇异,又不矛盾。
  我留什么话呢,正经一些,当是叫他安生过活,往后与那公主欢好圆满,只当我是从前,是昨日之死,忘得干干净净了事。但我有私心,便不想这般留话,不想叫他忘了我。
  若是写一写叫他莫要忘我,本仙君于他也很是不舍,更是荒唐。我既已去了,牵他心意作甚。从此大路各走一边,隔着人间冥界,青天日头,我与他再无纠缠。
  对着一张白纸愣了半天,我揭起那张纸,团成一团,扔了。
  又提笔蘸墨与摇倾落一封信,叫她若是闲时,瞧着冥界有何战事,承我几分旧谊,可帮上一帮。
  照着我来的这数百年看,冥界想来轻易也不会出什么战事,但扶霖好折腾事情,难免不会又想做些什么阴谋诡计出来,挑一挑事。究竟前头魍魉族的事,他居功甚多。
  他想如何作闹,便借些力,叫他稳当一些。摇倾可助一助,免得哪一日他闹过了头,收不了场。
  走至院中,瞧见那竿竿并立的翠竹,我瞧了好一阵,往前心里的那点牵动轻缓地涌了涌。方觉须割舍的甚多。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出了思齐宫的大门,往后怕再无见面了。
  看门的仙使为我开了门,召旻宫里空空荡荡的,院中孤零零地伫着一竿翠竹,被风吹得歪一歪,又摇动回原处。也甚是奇怪,我院中的早生了数竿,他这里还是一根,除此外再无他物。连一株花也栽不得,倒也破天荒地留了这根不算茂盛的竹子。
  又瞧见院中的那张石桌,记起那时候我从凡间回了,存了促狭心拿过来一把糖人。长辞拈了棋子自个儿对弈,华颜趴在桌上睡,迷糊着起来将糖吃了,吃罢了又问还有没有。
  如今一个在归墟里不见光明,一个化了飞灰。
  我究竟无能为力,每每到他伤得遍体鳞伤,才徒劳地与他做些不疼不痒的安慰。归墟算不得什么好地方,但比这冥界要好上许多,不会有麻烦主动去找上门来。等他出得归墟,便可离开这于他尽是无情的地方。
  出得召旻宫,又走一段,停下时,我突然慌了神。如何又头脑不清楚地到了扶霖这里,心底是极想去看一看的,却不可迈出步子。
  “司簿可是要见殿下?”门口的仙使与我拱手,“小仙为司簿报传一声。”
  “不用,我本不是要见他,”我赶忙摆手,又转过身去。
  不能见他。
  一眼也不能见。
  见一面,便再下不了决心,后患无穷。
  思齐宫东墙根还埋着两坛杏花酒,三四坛桂花酒。其他来我这里的神仙,也不会抱怨茶水太难喝。除去我昨日里喝得那些,其实还剩下许多。
  多埋一些时候,我觉着当是很好的味道,可惜往后喝不着了,留不留,也没有必要。
  我刨开泥,把酒坛挖出来,又耐心地抹着上头沾着的泥土。
  一旁云显问我:“司簿是想要饮酒了吗?”
  “不饮酒,我要去别的地方。待我走了,你便把这些酒,送于大殿下罢,”我抹了满手的泥,没怎么思虑地冒出来这几句。
  “司簿要去何处?”云显惊讶道,“为何说要走?”
  我懒得说话,便敷衍道:“去外头长长见识,瞧一瞧日头。”
  云显撇了撇嘴,眉毛垮了垮。
  手中瓷坛冰凉,我反应过来,又道:“还是莫要给大殿下了,你瞧着扔了也可。只不要给他。”
  “为何又不给了,”云显又瞪大了眼睛,瞧着很不解。
  我笑了笑:“大概是因为,我极讨厌他的。”
  待得往后扶霖一场大婚,也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只不过那时已与我无关。
  冥帝问我,可想好了吗。
  想好了,想得好好的。
  他是与我情分纠缠,但若我真的先抛离一遭,照着他那般骄傲的性子,也不会巴巴地追过来。我早看得分明,他生性无情,遑论我先凉薄一遭,叫他低声下气地去讨这隔着阻挠的情意。
  “抛却前事的法子多得是,忘了也不难。为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耿耿于怀,实是蠢事。”何况那时,他早与我说了么。
  我得了一个完满,已是万幸。
  

  ☆、恰逢因果(一)

  暮春时候,天透出几丝热气儿,半暖不热。
  我靠在书桌后的一张宽大椅子上,举了本书瞧。窗子开着,馥郁微涩的草木香间或凑到鼻子底下,我将书本扔在桌上,扭脸又瞧见时不时飞进来的几片杏花瓣。
  我起身扒着窗子看院中,那一树热热闹闹的杏花已开始谢了,树底下铺了一层白色的花瓣,风一吹就扬起来,飘得到处都是。
  日头斜在空中,是个好天气,是个极适合去街市上游玩的好天气。
  然这么个好天气,本公子却要闷在这书房里抄书,委实糟蹋这大好春光。
  门“咚咚咚”地响了三声,我耳朵竖了竖,几步蹿回椅子旁,只捧着那本书,将头凑上去。
  吱呀一声门开了,又闻得极轻的脚步声。我松了口气,抬手将书搁在了桌子上,不甚意外地瞧见了诗月。
  “我爹可走了?”我又探了探身子,悄声道。
  诗月端着一个红木盘子,上头一个青花瓷碗,酱色的汤汁,不知是煮的什么。她只将盘子搁下,道:“走了,刚走的。”
  我听得心中大喜,刚站起来,诗月又掩着口笑:“老爷不是叫少爷在书房里抄书么,少爷这是要作何去?”
  “屈指数春来,弹指惊春去。外头春光将去,若是不赴一赴,可是晚了。”我绕过书桌,与她示意窗户外头那开始凋落的杏花。
  诗月并不惊讶,只又笑道:“待得老爷回来,奴婢却想看看少爷如何交代。”
  往前也不是没有过这例子,交代不了也无妨。至多再听我爹唠叨一遭祖宗教诲,再骂一骂我不成器。
  我爹家,也即是我家,称得上书香门第,说是从我祖父那一辈,便在朝作文官,兢兢业业,学识渊源深厚。我爹更是几代中的楷模表率,十三岁中得状元,十五岁便做了学士,光宗耀祖,很是风光。
  我爹本以为,这优良传统能传递下去,却不想世事难料。如我爹的话说,我家许是祖坟风水不好,又或者是祖坟风水气数已尽,到了我这一辈,竟出了这么个不学无术的儿子,败坏祖宗基业,令祖先泉下有知,蒙羞承辱。
  我觉着我爹说的虽是有理,但也颇多不是。譬如说,祖先们既是已经不在人世,如何知晓他们后辈如何,若是还呆在地底下,那岂不是有些可怕。人死了,便钻地下直勾勾瞧活着的人,简直毛骨悚然。
  此话我七岁时说过一次,我爹听罢摔了三个茶壶,请出家法来好一顿招呼,我一个月走不了路,自此再没敢提过。
  我爹后头再说什么不成才的话,我也只闷头听着不吭声,听多了便倒背如流觉着没了新意。我爹许是说得次数太多,到后来说上几句,便用一声悠长的叹息结尾,每每叹得我心颤肝悠,胸闷气短,到他叹罢,倒觉着自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似的。
  昨晚上晚饭时,我爹刚提了筷子,瞧见我,又忽而想起了考取功名的事,问我究竟如何打算,从前年纪小不懂事,如今十岁七八,王丞相家的儿子如何如何,李尚书家的儿子如何如何。
  我听得脑门疼,本想一句话不说,但我爹摔了筷子,黑着脸声色俱厉。我只得将实话与他说出来。
  照着我爹的想法,读书便是为了效忠天子,做国之栋梁,然在我看来,读书全凭个自己喜好,是叫自己解闷罢了。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古往今来,真是最无趣之事。
  我爹听罢我说的这几句话,摔了筷子,脸色铁青,拍案而起,却又出乎意料地没将家法请出来。瞪了我半天,叫我去祖宗牌位前跪了一夜,捎带着抄几本书了事。
  书自然还未抄完,我草草将桌上书堆在一处,懒得去想我爹回来如何,便与诗月一道溜出了门。
  街上人声熙攘,杂耍摊贩,拥拥挤挤地铺在道两边。
  瞧了一会儿,诗月说是觉着有些口渴,我便与她去一旁的茶楼里,喝些茶水,顺道歇一歇。
  茶楼里人不多,三三两两地围着桌子坐,身后有人正说些闲话攀谈。
  “哎,说起来这王城里出名的后生,也就那么几个,这一辈到底是不如从前那一辈了,”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道。
  我刚将茶盅凑到唇边,便又听得一人道:“可不是,说起来那一辈,要数当年的应元清,那叫一个意气风发,可是王城里家家相传的奇话。”
  我顿了胳膊,将茶盅放回了桌子上。
  应元清,乃是我爹的大名,每每在外头听见这三个字,下一个要提的准是本公子,好做个对比,叹息一遭我爹家门不幸。
  我刚抖了扇子,耳中便闻:“也是可惜,应学士家世代名门,到了他儿子这里,整日里只闻的是些不正经事,可叹可悲啊。”
  “说是应学士夫人去得早,应家公子长大也不容易,应老爷这么一个独子,想必是打小娇惯。”
  我眼角抽了抽,若照着我爹那般也算是娇惯的话,不娇惯该是个什么说法。诗月捧了一杯茶慢啜着,瞧着我,眼睛眨了眨,又未说什么。
  “那公子模样也可以,只是好与街头巷尾的姑娘作混,太风流了些,”又有人道。
  “我倒是觉着,或许是应家那公子名字没取好。叫什么应已迟。应老爷犯了糊涂,怎的给自家孩子取这样不吉利的名字。”
  我饮一口茶,又摇了摇扇子。
  对面诗月终于出口道:“少爷,你很热么。”
  “不热,不热,”我笑呵呵地道。身后静谧无声,我带着客气地笑扭过头去,对着看过来的那几位颔了颔首,顺理成章地瞧见了几张又青又白的面皮。
  出了茶楼,沿街走了一阵,我瞧见一个卖胭脂的摊子,停了下来,随手捡起一盒瞧了瞧。
  “少爷要买胭脂哪,”诗月也凑上来,又道,“可是买给奴婢的?”
  不等我说话,她又掩了袖子笑:“奴婢说着玩的。少爷若是要买与杏仙居的晚杏姑娘,这颜色便淡了些。”
  我只拿扇子敲了敲她脑袋:“你倒机灵。”
  诗月捂着脑袋咯咯地笑,又拿了我手上那盒,抹出些来在手背上,嗅了嗅,又搁下这盒,拿起另一个盒子来。
  我随手翻了一个瞧,瞧不出什么很深的学问。
  正低头看着,诗月忽然扯了我袖子,悄声道:“少爷,林小姐……”
  “在何处?”我回了声,放下手中的胭脂盒,转头朝四周望了望。
  林小姐闺名林文秀,是朝中林大学士的掌上明珠,据说从小与本公子订了娃娃亲。我爹本是打算待我考得功名后好迎娶人家过门,但如今我很不争气,这桩婚事也就一直搁着,两家都没提。
  这一眼看过去,倒是瞧见了林小姐,她云鬓花颜,正持着一个团扇半遮了面,瞧见我,露出来的美目弯了弯。
  我却没顾得上回应。
  因我越过她的肩膀,于你来我往的人群中,瞧见了一个人。
  那人长眉横着,眼梢斜扫,极好的一副相貌。他瞧着我看过去,面上笑了一笑,本公子却无端地心里毛了毛。
  相隔的不近,也不远,放眼满是人影,我却偏偏瞧着他,移不开眼睛,不知是我魔怔了,还是耳力真个太好,竟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你未记错,这个真是他?”他转过头与一旁说话,我这才瞧见他身旁还有一个人。
  那人皱了皱眉,点头道:“不错,我未记错,确实是他。”
  “你不是说,他身世颇为凄惨么,眼下活蹦乱跳的,我没瞧出一点凄惨,”他又道。
  身旁那人抹了抹额头,道:“殿下,我记着你从前还与他一同去过我那处,他又与你结了仇?”
  我听着这声殿下,只心里纳闷,难不成是皇帝的儿子来街上作玩?
  又听他说话,声音颇凉:“他何时死?”
  “殿下哎,你可莫要轻举妄动。他如今是个人,害了生人性命,是要遭天谴的,”那人又急声道,“他命里活不久的,殿下放心。”
  “那便好,若是死于非命,不得好死,便更好了,”我闻得一声极低的轻笑,后脊梁一阵透凉,忍不住打个哆嗦。这个哆嗦打完,定了睛看时,早没了方才眼见的那两个人影。
  “少爷!”耳旁诗月大声地喊了声,我猛然回了神,忙道:“怎的了,有事?”
  诗月只伸了胳膊指了指,蹙眉焦急道:“林小姐走了。”
  “走了?喔,走了便走了罢,”我回了声,又醒神过来,“何时走的?”
  “方才哪!少爷,我知晓你对林小姐不大热情,但你也不该当着林小姐的面这样罢,”诗月秀眉仍皱着,那神色明白写着不可理喻。
  本公子方才作何了,不过是瞧见了两个奇怪的人,又闻得几句像极要杀人放火的话。想来那两个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实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我只是瞧见那厢有个热闹而已,”我对诗月道,心里又有几分怅然。
  诗月耷拉了耷拉脑袋,无精打采道:“少爷,你就不用诓奴婢了。方才那琼翠楼的晴婉姑娘,与你眉目传情,林小姐都瞧见了。”
  “……谁?晴婉姑娘?”我眼睛睁大了,不可思议地道。
  “喏,这不是还在那处么,”诗月与我指道。
  我顺着她胳膊瞧过去,果真街边那一厢头花铺子门口,立着琼翠楼的晴婉。晴婉姑娘乌发如云,正抿着红唇,巧笑倩兮,又对我挥了挥手中的绣花帕子,转头进了铺子门。
  本公子心里瓦凉,吧嗒一声纸扇落了地。
  

  ☆、恰逢因果(二)

  待到回了家,我爹不知是不是把抄书这档子事儿忘了,竟未问起。我自然也不会主动殷勤地开口,一晚相安无事。
  翌日,林家一个丫头敲了门,瞧见了我先是眉毛倒竖,继而从袖子里掏出了一纸书信,转身要走。我接了书信,心知与昨日街上的事有几分干系,又忙开口问所为何事。
  “应公子自己做了什么好事,自己清楚,”那丫头笼着袖子,将脸撇得老歪,“我家小姐说了,她才瞧不上你,才不稀罕你,也不要嫁给你了。”
  我有些惊讶,又觉着情理之中,毕竟我功名不就,若是结了亲,她定会觉着没面子。我瞧了瞧书信,又扔进袖子里,对那丫头道:“你家小姐做得极对。这亲事不过是父辈的几句话,不必太认真,你且告诉你家小姐,只管去觅她的良人,千万莫要耽误了。”
  我觉着我说得十分通情达理,但这番话说罢,那丫头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拧了眉跺了跺脚,咬牙切齿道:“应公子倒是个没心没肺的,我家小姐是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又觉着奇怪,本公子在外头无甚好名声,且很不给我爹长脸,她这话说的,好似那林家小姐竟不嫌弃我似的。再者,她今日不就是来说取缔婚约的事情么,又何来什么真心喂狗。没等我再问一句,就听得身后一声叹息。
  我霎时闭了嘴。
  “也罢,这么拖着确实不像话。改日我便与林老爷修书一封,将这亲事消了罢,”我爹死气沉沉地道。
  本公子惊得下巴都可掉下来,我爹何时这样开明。转念一想,又或许是破罐子破摔,不对我这个没出息的儿子抱什么期盼了。
  又过几日,林家也爽快应了,只听说林家小姐闷屋子里哭了整整一天,眼肿如桃。
  本公子想了许久,也不知她为何要哭,也只得解释为喜极而泣。
  窗户外头又稠又远的喧闹声,窗户里头幽得有些凉,桌上小碗里用井水镇着梅子汤,我倚在窗边,往楼下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停云阁里的挽霜姑娘抱了个琵琶,敛了清冷的眉眼在一旁铮铮拨弦。
  琵琶声如珠玉落盘,攀一个山峰又落进谷底,我扇子在手中敲一下,又扭头过去。
  挽霜瞧我看过去,又微微一笑,手指离了弦:“都说应公子不学无术。挽霜不过转音落了半拍,应公子竟觉察到了。”
  “恰巧,恰巧,”本公子十分谦虚地道。
  挽霜与一旁侍女示个意,将琵琶递过去,起了身,莲步移至窗边,稍稍看了一眼,又抿嘴笑了笑:“应公子这几日没往别处去,净呆在我这里,丫头们都嚼了碎嘴,说……”
  挽霜是停云阁里的头牌,一手琵琶弹得好,眼光更是高,平日里不见什么能得着她喜的。这样的话,我头一次听她说,便道:“说什么?”
  “说应公子或是与奴家生了情愫,恋恋不舍,”挽霜说得不疾不徐,眼眸仍清。
  她很少开口说几句话,这一多说,便这般奔放热烈。本公子自然不能叫姑娘家落了羞窘,撑开纸扇又合上,只道:“挽霜姑娘才貌双全,自是极为叫人倾倒的。”
  挽霜听了,又不见喜色,我心里过了一遍,自觉未说错什么。
  “旁人或可倾倒。但要倾应公子的心,却不知哪一个才有这本事,”挽霜转身过去,又轻挽着袖子坐下了,“应公子可真是无心得紧呐。”
  我只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