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老神兽的清汤生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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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星挂着笑，一路慢慢走。回到赤焰宫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一进门就看见夜奈那张与自己无异的脸，此刻正挂着如临大敌的表情。凌星心里觉得好笑，每次看夜奈的时候，都觉得是自己在照镜子。可他的脸上，永远也不会出现夜奈此时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脸？天塌下来了？”凌星身子一歪，躺到软榻上去，手指揉着眉心，吩咐道：“去，给我整碗醒酒汤。”

　　　　夜奈沉着脸走出去，不一会又沉着脸回来。站在软榻旁，双手奉上一碗汤。

　　　　凌星正闭眼假寐，手肘撑着软榻身子斜着，接过汤水喝了两口，觉得胃里边儿舒服了些。伸手将碗递出去，等了老半天却不见人接。一睁眼，看见夜奈正盯着他看，一张脸更加沉郁。

　　　　“嘿。我说。”凌星轻蹿眉头，将碗塞到夜奈手中。“你这是怎么了？”

　　　　“神上，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夜奈神君幽幽开口问道。

　　　　“嗯？”

　　　　“半夜的时候有只大白猫来找你，问我你从虚天回来没有。我说回来了，它就问我虚天是不是漏了……我说不知道，然后它就走了。”夜奈盯着凌星的脸说道。

　　　　凌星别过眼，躺在软榻上，轻哼了一声：“嗯。”

　　　　“虚天的事儿……别忘了我好歹是你的一部分，你别想瞒我什么。有什么事不能解决你一定要跟我说，大家好好商量。既然我存在了，就有我存在的价值。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一句话，我……”

　　　　夜奈轻轻的说着，寂静的房间里却有响起了一阵细微的鼾声。低头一看，凌星已经陷入沉睡了。

　　　　轻叹一声，夜奈弯腰，手臂穿过软榻上的人的腿弯和肩膀，将他抱到里间的大床上。

　　　　“嗯……”凌星舒舒服服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抱他的人一眼，见是他自己的脸之后又闭上眼，昏昏沉沉的睡过去。

　　　　他太累了。虚天一日，犹如百年。

　　　　夜奈身子半趴在床上，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垂下头，轻触上凌星的唇瓣。

　　　　时光静谧，寂寥无声。天地如此之大，六界如此之广，然而这世间，真正能明白这位神尊脆弱的，只有他而已。

　　　　神上，之所以让他存在，是太寂寞了吧。

　　　　没关系，无论何时，永远不会背叛你的那个人，是我啊……

　　　　从夜奈存在的那一刻起，他的记忆就自动承袭了凌星身体里剥离出来的痛苦。仍记得四百年前的那一天，整个赤焰宫空无一人。红炎炎的宫壁阁楼，纱帐帷幔在夜风中飘荡，像燃烧的火苗。

　　　　空荡荡的大厅里，深红色的地板上躺着暗红衣袍的男人，赤着脚，肤色苍白，眉眼俊雅，却颓然无力。

　　　　他像苍穹最深处掩埋最深的一颗暗星，一把火燃尽了他最后的光亮，慢慢褪尽光环，变成一颗漆黑的焦石。

　　　　因为是神，所以他不能在流露软弱。因为是神，所以在承受背叛之后，要波澜不惊，起码在人前要笑，要云淡风轻。

　　　　若是被众神看到朱雀神因为侄子的背叛而在这里耍酒疯，一定会丢尽了他们四大神兽的颜面。更重要的事，那个孩子，是他一手养大的。他希望他能得到真正的幸福，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反手。无论这之前，他已经陷的有多深。

　　　　或许那是他在亘古的岁月长河里，唯一爱上的一个人。

　　　　说来可笑，虽是兽类，他们四兄妹，却是无一例外的痴情专情。一旦认定了另一半，哪怕是地老天荒，也不会改变心意。

　　　　为了忘情，只能呕心沥血。

　　　　于是醉酒之下的朱雀神在赤焰宫吐的暗无天日，等他醒过神来时，才发现胸口那里顿顿的，活像丢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来他竟然将自己的一颗血红红的心吐了出来。

　　　　朱雀神吓了一大跳，赶紧摸着自己的心口，却发现那里仍然在跳动。惊骇过后，想起原来自己……是有着双心的兽类。

　　　　苦哈哈的，朱雀神捂着疼痛的胸口，将吐出来的心化成人形，赠其意识和生命，取名夜奈。

　　　　他注定无有子嗣，也不做那个打算。这样一来，也算朱雀神位后继有人？朱雀神苦笑。晃悠悠的去参加侄子的婚典，却在后来醉倒在琼林之中不省人事，一觉睡了三百年。

　　　　惶惶然四百年已经过去，又是一片物是人非，起了一大堆的新神。

　　　　不变的是岁月的长河依然流动，寂寞的依然寂寞。

　　　　如果凌星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笑脸，那么夜奈就是凌星心底永恒的黑暗。

　　　　唇瓣轻触已经很久，久到凌星的呼吸开始阻塞，眉头皱起。夜奈撤离唇，在凌星的身旁轻轻躺下。两人虽是火凰，身体的温度却意外的低。也因此，良久的轻吻最后，却没有给双方留下任何温度。

　　　　夜奈苦笑。

　　　　是不是神位越高，活的越久，内心越是寂寥，越是空旷无比呢？

　　　　原来寂寞，是可以吞噬人心的。

　　　　凌星这一睡，四天五夜都没醒过来。守宫妖进来报告说是外面有一条藤萝妖精前来哭诉，无论如何要见神上一面。

　　　　夜奈出现在大殿，“有什么事，你说。”

　　　　紫藤萝见夜奈神光华盖，自以为这就是朱雀神尊。跪在地上道：“不好了朱雀神尊！魔神尊上的轮回魂被夺走了！”

　　　　夜奈略一吃惊，心思百转之后还是皱着眉道：“你等一等。”

　　　　紫藤萝一愣，见月白衣衫的男子走进里间，没过一会儿，换了一身红衣，神态却变得疲累至极。揉着眉心，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倦怠。

　　　　“怎么回事？说清楚。”

　　　　一听这声音，紫藤萝好奇，再看到之后走出来的月白衣衫的男子后，望着两人一模一样的脸怔愣。

　　　　坐在高坐上的凌星眼里有些不耐，屈起苍白的食指轻轻一弹，那大殿中央跪着的紫藤萝的头便往后仰了仰。猛一回神，方知自己失了大态，连忙收敛眉目低垂头颅，一身冷汗。

　　　　“启、启禀神尊，昨夜子时小的与梦魔、冰魔三侍守护魔神尊上在致盲山进行轮回仪式，谁知魔神尊上进入回天鼎不到半个时辰，回天鼎忽然震颤。轮回魂破鼎而出，直往西方天境而去！梦魔、冰魔已前去追赶，小的先时受魔神尊上嘱咐，轮回仪式若有任何不测就上赤焰宫找朱雀神尊。”

　　　　听完紫藤萝的叙述，凌星问道：“万海他在进入回天鼎之前可有异样？”

　　　　紫藤萝回：“并无异样……”

　　　　察觉到她话里的迟疑，凌星沉声喝道：“有什么还不快说！”

　　　　“是！魔神尊上在进入回天鼎之前见了一位仙界的使者！按、按理说，那个时候魔神尊上都已经快进入回天鼎了不该在接见的，可是一听说是那位冰若仙子尊上他就……”

　　　　“你说什么？仙界的使者是唤冰若的仙子？”

　　　　“是。就是那位……”紫藤萝本想说就是那位本该被囚禁在天庭冷宫里的冰若仙子，可话到嘴巴又谨慎的吞回。毕竟朱雀神在此，她还是少自作主张的好。

　　　　“万海的轮回魂是往西方天境去的？”

　　　　“是。”

　　　　凌星一眯眼，心下心思几转，已经有了思量。侧头轻唤身旁的人：“夜奈，过来，有事跟你说。”

　　　　夜奈附耳过去，凌星一番嘀咕，如此这般。夜奈听完，眉头就皱起来，像是很不满意凌星的安排。

　　　　“为什么你要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凌星轻戳了下额头，淡笑着道：“因为我是朱雀神。”

　　　　又朝那仍旧跪在殿中的紫藤萝吩咐道：“你变幻一番，跟在夜奈神君身侧去天庭走一趟，见机行事。”

　　　　“那朱雀神尊呢？”紫藤萝忙问道。

　　　　凌星站起身缓缓走下阶梯，不阴不阳的道：“我去见佛祖。”

　　　　走出殿外，四看无人，凌星摇身一变，身上红衣变紫衣，黑发变白发，脸皮一换，丰乳肥臀，赫然便是方才那紫藤萝的形态。

　　　　咂一下舌，飞身腾云，直往西方梵天。

　　　　而殿内夜奈神君沉着脸，举步走到那紫藤萝身边。紫藤萝心下忐忑，摸不清这位夜奈神君的性情，总觉得他比先前的朱雀神更加可怕。

　　　　“起来。”

　　　　紫藤萝闻言站起身来。夜奈在她肩膀拍了一下，紫藤萝不知何事，吓了一跳抬头看向他。

　　　　“跟在我身后，到时候让你认人。”

　　　　见夜奈神君走出殿的那一刻身上的衣衫忽的变成了暗红，紫藤萝低头一看，原来自己已变成了赤焰宫的守宫妖。


　14不负所托

　　　　话说凌星变作那紫藤萝妖的形态一路往西方飞去，且看那层层叠叠的白云间，有几缕金光侧漏，耳边又闻阵阵佛号轰鸣，便是传说中的大如来佛祖的所在地；西方梵天是也。

　　　　见那白玉柱头下一白一蓝两个青年人正与几个佛陀缠斗，估摸那就是紫藤萝口中所说的冰魔梦魔。

　　　　“大胆妖孽！竟敢擅闯梵天圣地，还不快速速离去！”

　　　　“妖你老母！把神尊轮回魂还给我们！既为西天佛祖，为何来夺我魔界神魂，好不要脸！……”

　　　　听那魔头骂的有趣，凌星不觉勾唇一笑，越过那白玉柱头，直往内里而去。

　　　　底下两方打的正欢，忽见头上一道紫光嗖的蹿进去。几个佛陀大叫不好，赶紧回身追赶。那两个魔头见是紫藤萝，哪里肯放这里的追兵，便在后面滋扰。

　　　　凌星稍往里飞，只见烟雾白濛间几个金身罗汉手执各种法器，口里咿咿呀呀着就往他飞来。

　　　　“咿呀——”

　　　　“妖孽——”

　　　　“大胆——”

　　　　说起来，凌星活这么大岁数，要说跟谁过不去的，就数这些和尚了。不为别的，只因有好几位他看上的，差点就成事儿了的，临了了那些人不是本来就是佛陀转世，就是被佛陀感化了要去做和尚。千百万年来，不知搅和了他多少好事儿。后来凌星一气之下，在南方之国边境上设下结界：和尚与太监不得入内！

　　　　老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那些丑不拉几头上冒着好几个包的罗汉还骂他是妖孽，其中一人拿着紫金钵往凌星砸过来。

　　　　凌星稍一闪身子，手掌翻过去啪啪两耳光。

　　　　“你才是妖孽！”

　　　　那罗汉未料到这妖女身法如此之快，莫名其妙的挨了两耳刮子，刚要发怒又觉不对，转过头去看那位在他同僚间一阵猛打的女子，只见对方周身华光斐然，无限天机。

　　　　心下恍然，怪不得我骂她妖孽她要打我了，哪里是妖，明明是神……

　　　　三两下挥退那些丑八怪，穿过那由九千九百九十九根金柱子顶着的回廊时，凌星不由又在心里鄙视，金柱头，金大堂，金台阶，连身上都要涂上金，封金身罗汉，金身佛陀……满身铜臭！

　　　　啧，如来还真是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这话不是凌星乱说，那是有根据的。

　　　　最大的一单子事儿要数早年新天初建的时候，元天要请如来坐镇西方，当时如来开出的条件便是一座白金宫殿外加一座通天雕像全身喷金。后来如来更是趁着各路神仙前去求帮助的时候各种揩油……

　　　　对于如来的真面目，年轻神仙怕是不知，老辈的又不说，久而久之，如来就被传说塑造的普度众生，佛光万丈了。

　　　　这一点也让凌星很不服气，因为反观他自己，同样是传说，传来传去却是被传成面目全非。

　　　　落到台阶上，一进入殿中，满堂子的佛号‘咪咪麻麻乌鲁乌鲁乌鲁’猛的袭来，一个没留神，凌星倒被念的头晕差点摔倒。

　　　　一大帮子奇形怪状的光头罗汉围上来，凌星扶着腰站好，环视了一眼围着他的人，当即恨不得闭上眼，啧，一帮子丑八怪。

　　　　一打起来才知道，这些和尚虽然是吃素的，却是真不容小觑。凌星不拿出三四分的力气来还真没办法突围出去。

　　　　回过头望了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人一眼，凌星心里却是竖起了大拇指。放眼整个神界这些年轻的神仙里，能让他用三四分力气来对付的还真没几个。

　　　　谁知打倒一波还有一波，又一帮和尚围上来。看这架势，凌星心道万海的轮回魂必在此处。时间不等人，晚了就来不及了。凌星遂放出火凰真身，众罗汉只见一道红色的烈焰扩散开来，皆被震的数丈之远。

　　　　回过神一看，方才那位紫衣白发的女子已经化作一只周身散发着炽热红焰的火凰鸟，红焰乍然散开，又猛的收敛，下一刻，一位黑发红衣的颀长男子从红焰中走出来。

　　　　这是！……嘛，这些罗汉年纪太小，凌星年纪太大，结果就是他们没一个认识他的。

　　　　于是众和尚面面相觑片刻，转过头咿咿呀呀的举着棍棒又冲将上来。

　　　　凌星烦不胜烦，刚好火凰还没收完，一爪子挥下去甩飞一大片。就这么气势汹汹的走进殿去，只见大殿两边的空中齐刷刷坐着一大片罗汉，对着中间一个大坑咪咪麻麻念经。

　　　　凌星眼尖的扫到角落里一个白胡子老头，当即指着大喊一声：

　　　　“太上老君！”

　　　　太上老君晃悠悠的走过来，哎呀连天。

　　　　“我说你怎么来了……”说着就要拉着凌星往外走，“出去说出去说，菩萨们正做法呢。”

　　　　“我不……”凌星推开太上老君的手，眼睛在整个大殿逡巡。抬头看见一个巨大的佛印在空中旋绕，一道道佛光自其而下，一眨眼就重叠成密密麻麻的佛印，又密密麻麻的垂直往大殿中间的大坑而去。

　　　　“凌星啊，走啦！”太上老君又上来拉他，被凌星一袖子撩开。

　　　　“老君，这是什么……”凌星俯首看入那天坑，额间一点腥红显现出来，细长的双眼也愈发深邃，透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佛印，看见底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见他连神之眼都开了，太上老君面色哀戚的一叹。

　　　　“早就知道不该接这档子事儿。”

　　　　未看太上老君一眼，凌星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对着漫天神佛朗声喝道：“立刻停下来！”

　　　　佛号当然不会停止。

　　　　太上老君劝道：“凌星啊，咱们走吧。这事儿你管不了，也不必管……”

　　　　“什么叫不必管？”凌星沉眼看过来，令太上老君心中一惊。

　　　　“你可知道万海他求了我什么事？他说他会抑制魔魂，以此避免轮回魂魔气崩裂，为周天引来屠戮，他托我护佑他……枉他心里还为无辜生灵着想，未料到尔等险恶，要让他于此处魂飞魄散。”

　　　　太上老君道：“凌星你不要小家子气了，我知道你对万海思殇那点心思。可他作为魔神，有着什么样的力量你也知道，那日在琼花林中就掀了一股风就把整个神界弄的天摇地动。刚好这次他轮回之期，何不趁着这好机会将他除去。”

　　　　“但是他早就退出天地逐鹿，隐居在致盲山里不闻六界之事，千百万年来，从未有过任何恶意。就连这次轮回之期，他也是存着好的心思……”

　　　　“谁能保证啊！凌星，魔神的力量毕竟是六界长治久安的最大威胁！”

　　　　“是元天的最大威胁吧。这局他早就设好了，那位冷宫里的仙子便是棋子。”凌星温柔的笑道：“我明白你们的想法。可万海他……他必是全心全意信我，才会将轮回一生托付，我岂能失信于他？”

　　　　红焰缭绕开去，凌星容颜模糊，太上老君一惊，用拂尘去扫他：“凌星你这傻子！你要干什么？！”

　　　　只见凌星飞到那天坑之上，凤凰的形态膨胀变大，直至将那所有的佛印都挡下来。一道道佛印落在凤凰的翅膀上，火焰的颜色越变越浅，凌星的容貌亦更加模糊。

　　　　太上老君在底下大喊：“凌星！朱雀凌星！”

　　　　对凌星来说，却是飘渺甚远。

　　　　他抬头看向那巨大的佛印，心道这便是‘灭魂咒’吧。

　　　　无论多么深厚浓重的魂魄，几百万道灭魂咒下去，总有消亡的那一刻。

　　　　他也知道这灭魂咒是一百万道一个回合，一旦开启，便不能停止的。事到如今，万海在这坑底不知已受了多少个回合，眼见他魂气渐去，凌星不能见死不救，只能以自己神兽之躯抵挡下这个回合的剩下的灭魂咒。

　　　　只望如来大发慈悲，在下一个回合时停止。

　　　　如若不能，只能让他与万海一同消亡……

　　　　“凌星！你疯了！”太上老君在底下跳脚，看起来大事不妙的样子。

　　　　凌星笑道：“老君，你让如来别在添这灭魂咒了吧，我今日一心在此了。你也知道，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大哥四妹还有白虎必然不依，苍玄也不会罢休。届时元天他与四大神兽为敌，不会讨到好……”

　　　　“晚了！”太上老君叫道：“没用的！整整一千个来回，这是最后一个回合了！万海思殇他死定了，凌星你还不给我下来！”

　　　　最后一个回合啊……凌星暗道不妙，万海不会知道还活着没有，一般妖怪一个回合下去就没魂了。

　　　　况这灭魂咒还是越到后面劲儿越大……

　　　　那他更得挡下来了。

　　　　“死心眼儿！”太上老君骂凌星，然后咋呼呼跑到如来金身下说了什么，之后又对着凌星大骂道：“我不管了！看你走不走！”

　　　　之后他果然就一溜烟跑了！

　　　　这老君！……凌星心中哀叹，感到意识越来越模糊，往下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就像万海的瞳仁一样。

　　　　身子很重，他垂了下去。越靠近，便感到一丝万海的气息……太好了，他这不没事么……万海……

　　　　其实太上老君说的没错，他就是死心眼。

　　　　这么作死的做法，换了别人，他必不会这样。只因那个人是万海思殇……不为别的，那日在琼林，他在意识飘渺间，回头的那一瞬看到的那个人，是万海思殇啊……

　　　　虽然不一定是爱情，不过……

　　　　万海，如果能随你而死，也不枉那晚在小客栈里你对我一番信任。


　15棋

　　　　天庭。

　　　　“就是她！……”白衣少女大声说道，随即又惶恐的看向身旁神情肃穆的红衣男人，垂首小声道：“我们魔神尊上在进回天鼎之前，就是这位仙子前来拜见……不知跟尊上说了什么，尊上就跟她走了，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呢。”

　　　　看着眼前的红衣男人和白衣少女，一身雪白衫的女子放下手中的绣环，从圆凳上站起身来。

　　　　“见过神上。”她微微俯身道。

　　　　“不愧为大名鼎鼎的冰若仙，见了本尊也依旧这般自若。”夜奈略微抬眼，扫视整个冷宫部署，声音凛然的道：“本尊看你在这冷宫里生活的也挺自在，既然是这样，又因何擅出冷宫，私下天庭，去致盲山私会魔神？”

　　　　闻言白衣的紫藤萝妖不由在心里嘀咕，这夜奈神君真是比朱雀神本尊还要有气势，可这话语也太难听了点，说什么私会啊，魔神大人可不是那么不堪的人呢。

　　　　冰若仙恭敬的垂着眉眼，思索了一下便回道：“神尊明鉴。小仙并非擅离天庭，去致盲山拜见魔神也是奉命行事。”

　　　　“哦？奉谁的命？”夜奈逼问道。

　　　　冰若仙子却微微一笑，道：“神尊何必为难小仙。”

　　　　这女人！……夜奈眯了眯眼，心知再怎么问她也不会说出幕后之人，不过这般情形，到底是谁的旨意他心中也已明了。

　　　　冷冷看了她一眼，夜奈转身离去。

　　　　却听身后唤道：“神上。”

　　　　夜奈停下脚步，并未回头。

　　　　“神上，小仙虽是受命行事，却只是一颗不足为道的棋子，所起作用也是微乎其微。不过小仙还是要劝神上，不要插手此事，速速离去的为好……”

　　　　“我也只是一颗棋子而已。”

　　　　冰若仙怔怔的望着那个红衣男人离去的背影，很久之后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义。

　　　　去往凌霄宝殿的路上，紫藤萝不禁偷偷看身前的那个背影，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神君方才那句话，她隐隐听得懂是什么意思，然而真正等她明白，却是在不久之后。

　　　　也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更感悲凉。

　　　　夜奈心中何尝不知，凌星此举是以他一己之力，对抗元天，对抗整个天庭，甚至于……

　　　　既然如此，作为凌星的一部分，当然该与本体同进退。

　　　　此凌霄宝殿一行，必定万分惊险。但夜奈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竟然连凌霄宝殿都没进到。

　　　　就在要走上台阶之前，从不远处走来一袭玄衣银发的男人。

　　　　“三舅。”苍玄面带微笑，银色的眸子透射着华光一抹。“来找天君么？”

　　　　“……啊。”夜奈微微后退一步，面色更加深沉。

　　　　“天君不在此处。”

　　　　苍玄走过来，感到今日的三舅有些不对劲，似乎对他格外防备。想到早先天君交代的事，自然想到是由于万海思殇的缘故。也由此，更加坚定了内心的决定。

　　　　“是么？那他在何处？”夜奈问道。

　　　　“在我宫里呢。”苍玄腼腆笑道，“金翎公主生产的时辰近了，天君亲自在旁守护呢。知道三舅要来，特意嘱咐我来接你过去。”

　　　　金翎公主么……

　　　　夜奈勾起一抹笑容：“也好，我也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