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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血脉_澎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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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中年的独眼长发男人从人群中走过来,两边的人纷纷给他让路,他走到加拉赫面前,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浓密的大胡子一翘一翘地说到:“跟我来,将军在等你。”
  没有任何城堡是坚不可摧的,在败土之民疯狂的袭击之后,许多因为风化而松动的石块断裂,很多缺少了胳膊或者眼睛的士兵在抬着同伴的尸体,在战争中,只要能活下来,就比绝大多数人幸运了。
  罗慕图卢斯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绷带趴在床上,安娜塔西雅忧虑地看着窗外搬运尸体的士兵,说到:“这一夜,最少有五千人死去。”
  罗慕图卢斯说到:“战争总是如此,我们战斗,是为了不让更多人死去。”
  安娜塔西雅抚摸着斩马巨剑上明亮的明珠,说到:“败土之民是什么样的东西?他们来的时候我们的士兵没有一点察觉,你看见了吗?在黎明前一刻,光线照射前的刹那,所有的败土之民和他们的巨狼,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是魔法……”
  罗慕图卢斯摇摇头,他的脸上有点灰暗的苍白,失血过多的嘴唇上下碰触,“不,不是魔法,而是一种我们不知道的力量,你看见了吧?他们已经和人有很大的不同,我认为可能跟他们的信仰有莫大关联。在我研究图腾文明的时候,发现了很不可思议的一点,如果把力量比作一棵树的话,魔法就是它的一条支干,而武技则是另一条支干,但是,一棵树怎么可能只有两个支干?”他朝窗外望去,一棵比斗犬城堡还有高出一截的巨大树木迎风摆动着枝条,“一棵树的支干有无数条,至于枝条更是难以数尽。”
  安娜塔西雅放下巨剑,转手拿起一根鹅毛笔在白纸上画出了数的形状,末了说到:“可是你们的教庭否认这一点,所有的异端都被推上了绞刑架。其中就有我的同胞。”
  罗慕图卢斯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安娜的同胞的不幸默哀,“我们奉行一神论,奥丁全知全能,他是一切之父。”
  安娜将过长的卷发捋到耳后,像波斯猫一样踮着足尖跳上了桌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看着窗外雄伟的高强,似乎要把山和天分开成两半,“教庭说三头斗犬防线是谁建造的了吗?是你们的神吗?”
  罗慕图卢斯沉默片刻,说到:“是的。”
  安娜塔西雅歪着如天鹅般曲线优美的脖子道:“亲爱的,你相信吗?”
  罗慕图卢斯回忆道:“当我还是个少年时,在俄拉荷马城、克里姆林宅邸中无忧无虑的生活之时,推开塔楼的窗户我就能看见抹大拉教堂的青铜大钟和无数白鸽在飞翔,对还是个孩子的我来说,那里是神圣的,我曾经的梦想是想成为为信仰而战的圆盾骑士。尽管我现在已经是圆盾大骑士,但我并不想为了教庭献出我的生命。”
  安娜塔西雅微笑,在他苍白的嘴唇上印下一吻:“明智的选择。”
  有人叩响了门,萨麦尔浓密的大胡子先塞了进来,他冲两人说到:“将军,安娜大人,有一个自称是埃罗森林战士的年轻人要见两位,我把他带来了,现在在外面。”
  埃罗森林?安娜塔西雅马上想到了被她扣押的薇拉,她差点就忘记了,“萨麦尔,你看见薇拉了吗?”
  “她死了,被败土之民砍成了两截,加拉赫是来找她的。”大胡子萨麦尔说到,“加拉赫把她埋在了防线脚下。”
  罗慕图卢斯说到:“让他进来吧。”
  加拉赫走了进来,他的眼神比往常更冷,安娜塔西雅在他进来之前就想好怎么安慰他,可他看起来似乎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他蓝色的眼珠比冰天雪地还要清冷,看起来就如冰雕般俊美。
  萨麦尔摘下帽子,抖了抖上面的雪,一点也不在乎是不是失礼;“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再叫我。”
  暗红色花纹的房间里只剩下三个人,安娜塔西雅和罗慕图卢斯都没有说话,加拉赫亦没有先开口,安娜塔西雅不知道他是否恨他们,因为如果不是她留下薇拉,她就不会死于败土之民的手中,连全尸都没有。
  “阁下。”加拉赫看着罗慕图卢斯,“我已经不是自由阵线的人了。”他忽然这么说道。
  安娜塔西雅和罗慕图卢斯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神中的疑惑不解,罗慕图卢斯嘶哑着声音问道;“埃罗森林出了什么事?”
  加拉赫摸摸肩膀,那里有一条没有愈合的伤疤,他用比寒冰还冷的声音说到:“他们想要和败土之民联手进攻中央帝国,我不同意,就离开了。”他说的简单,但安娜和罗慕图卢斯都清楚的明白他从埃罗森林离开的过程一定凶险万分。
  “你为什么离开?或者,你为什么不认同他们?”安娜塔西雅问道。这个人和她的年纪差不多,如果在平时她会很乐意和加拉赫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是现在不行,她很认真的看着他。
  加拉赫想都没想地说到:“我厌恶战争,虽然我们和中央帝国长时间处于交战状态,但这并没有多么不好,不管一个国家,还是一个部落,如果没有敌人存在它就会从内部开始腐朽。”
  “但是战争并不能抑制腐朽的政治。”
  “说的好。”罗慕图卢斯赞赏道,“我之前以为自由阵线的人大多数都是莽夫,空有武力而没有智慧。”
  “确实如此。”加拉赫哀伤的想,过去种种浮现在眼前,仿佛只是昨天,可是昨天已经太过遥远,这一个月,仿佛过了百年,天翻地覆,沧海桑田。
  罗慕图卢斯:“你们有多少人?”
  “五千人,都是优秀的战士。”
  安娜塔西雅心想:这个数量可非常惊人了,自由阵线联盟的人比防线的士兵在武力上要优秀的多,战斗力至少是三倍。她说到;“以前的情报似乎非常不准确。”
  罗慕图卢斯点点头:“如果在以前一定要让情报官去扫厕所,不过他现在已经去地狱给我父亲服务啦。”
  被败土之民杀死的人大多数尸体开都不完整,有的被巨狼啃的支离破碎、有的则变成几块散落在地上,被冻成了尸块,胆小的女仆尽管面无血色还是尽力地缝合尸体,在里面说不定就有她们的家人和爱人。
  “薇拉的事…我很抱歉。”安娜塔西雅说到。
  加拉赫摇摇头,“她接了联络败土之民的任务时我就感觉到了一阵不安。”他拿出了一张羊皮纸,安娜塔西雅微微吃惊地说到:“这是…灵魂契约?”
  “是我私自签订的单方面契约,薇拉不知道。”加拉赫抚摸着羊皮纸油滑的皮肤,“因为它我能感应到薇拉,不过这个感应建立在她的心……”加拉赫没有说下去。
  安娜塔西雅说到:“你会找到一个好女人的,我深信。”
  加拉赫把羊皮纸揣进怀里,“都不重要了,我希望能留在这里,我对败土之民有一些了解。”
  安娜塔西雅和罗慕图卢斯眼里都露出惊喜的目光,“太好了!非常欢迎你!加拉赫。”
  加拉赫和两人握了手,之后问道:“他们的头领是谁?”
  罗慕图卢斯说到:“叫曼德尔的人,另一个是……败土之子,利顿,也是我的养子——法兰·利顿·费迪南德。”
  罗慕图卢斯很艰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他万万没有想到,一直在三头斗犬防线如同隐形人一般的法兰会是败土之子。他问加拉赫:“我只是知道名字而已,你了解他吗?”
  加拉赫从没有这么严肃过,脸皮绷的如同快要断裂的岩石,“如雷贯耳。”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
  国家机器很像是一个人,拥有一个人全部的聪明和愚蠢:它有多大的虚荣就有多大的秘密,它有多大的力量就有多大的野蛮。
  ——卷首语
  俄拉荷马城,这座经历了冰雪严酷考验的城市,终于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刻,但是幸福并没有回到它的身边,卷土重来的败土之民像飘荡在中央帝国头顶上的亡魂,日语不停地嘶号。
  昆莫西陛下已经数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他的皇后——布丽姬特·司各脱站在他身后,搂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不管最后如何,我将与您荣辱与共。”她的声音有说不出的坚毅。
  一日大雪。
  这一年被称为血腥獠牙之年,中央帝国的平民还不知道将要、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告诉他们。仲夏的前夜,人们为祈求风调雨顺举行了盛大的祭拜仪式,彻夜狂欢。依照传统,教皇尼古拉尼奥会在黎明前登上抹大拉教堂的顶层,敲响巨大的黄铜并迎接第一缕阳光的到来。
  与往年不同,教皇尼古拉尼奥穿着象征冕王地位的白色长袍,头上带着生命金枝编成的圆环。面对人们的询问,尼古拉尼奥并不作声仅回之以微笑。他的眼中闪耀着明亮的光芒,矫健轻盈的步伐让他看起来根本不像一名已经120多岁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当攀上抹大拉教堂的塔顶时,尼古拉尼奥拔出王冠之剑用双手将其举过头顶。昆莫西陛下身披反射着耀眼光辉的古老战甲,腰跨王冠之剑站在他的身旁。
  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因为什么?绝大多数人都不得而知。
  尼古拉尼奥用神秘的嗓音唱起一首向天神祈祷的神圣歌谣,人们也随之附和,歌声在整个城市响起。当赞歌最后的高潮到来时,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耀着昆莫西的王冠和王者之剑。尼古拉尼奥微笑着高声唱出了最后一个音节,整个人与阳光融为一体。他的身体融解在玫瑰色的晨曦之中,如神明一般漂浮在空中。
  面对这震撼人心的壮丽景象,整座城市变得安静异常。昆莫西拔出王者之剑,与教皇的权杖的金光交相辉映,仅仅是一瞬间却又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随着金色的光芒逐渐上升,俄拉荷马城上空巨大的魔法阵凭空出现,其实它一直都存在。
  尼古拉尼奥平稳的漂浮在魔法阵中心,那四名宫廷法师长环绕在他周围吟唱魔法长诗。魔法能量迅速实质化,凝结成钻石一般的结晶,接下来光芒大作,金色的能量掠过整个俄拉荷马,随着四名宫廷法师长的吟唱达到顶点,散发着浓郁香味的七彩光芒从城市的边缘向俄拉荷马汇集。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金黄色的抹大拉教堂之上,一把黄金长矛凌空悬浮。
  骑士之枪,从最古时代就一直存在于传说之中的圣物。
  骑士公会的会长单膝跪下。
  卷土重来的败土之民让皇权与神权联合在了一起,而老谋深算的教皇尼古拉尼奥召出骑士之枪,将骑士公会也一同拉下了水。
  臣民趴跪在地上臣服的模样让昆莫西热血澎湃:“国民们,看着我,我将为你们种下希望。”
  ————
  “昆莫西在玩什么花招?他一贯爱玩弄诡谲的伎俩,但我相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会破灭。”克里姆林宅邸的塔楼,正对着抹大拉教堂的东方,黄金枪悬浮于空中,又渐渐小失。丈夫失踪,儿子几乎送命,这发生在任何一个女人身上的不幸却没有动摇约书亚夫人的脚步,她按照计划中的那样,排除一切不利条件,如同机械一般地行动。
  老斯都将她面前空了的酒杯倒上一半血腥阿斯亚,又将加热地正好的菜肴端上桌子,约书亚的胃口比起大多数男人都要大。她不在乎爱情,她在乎金钱、权利、名誉、地位,她通通都得到了,可是心中却一片荒芜。
  “夫人,依我看这次可不是雷声大雨点小的玩笑,有教皇和骑士公会的支持,陛下说不定会重新执掌权柄。”老斯都说到,他将煮烂的翡翠色豆子用数种果子装点好,无声无息地撤下盘子。
  约书亚似乎非常喜欢这道菜,她缓慢地将它吃完,银色如月华般的长发,她的眼睛比月星更为冷漠,这是一种洞悉了世界真意的冷漠,:
  “我看见“友谊”像艳丽的花
  我知道花会凋零
  我看见“友谊”像纯洁的雪
  我知道雪会溶化
  我看见“友谊”像芳香的酒
  我知道酒会变酸
  我看见友谊像不朽的金
  我知道黄金的重价
  相互轻蔑却又彼此来往,并一起自我作贱——这就是世上所谓“政治”的真面目。
  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种是太阳,一种是人心。”
  曾经有人问她是否爱伯伦左候爵,或者喜欢他,或者对他有好感;约书亚笑了,不是讽刺也不是苦笑,而是怜悯的微笑:“不少美满姻缘都是建立在谎言和欺骗上。反正最终你总会撒谎和欺骗,一开始就撒谎和欺骗也算合情合理。我从和他结婚之时,就看到了终有一日我们将对对方挥剑,我并没有欺骗他。人们常常会欺骗你,是为了让你明白,有时候,你唯一应该相信的人就是你自己。或者说是被骗的人太过愚蠢而已。”约书亚从来都清醒理智的可怕,她从没有像同龄的小女孩那样渴望过爱情,她坚韧不拔,从来没有什么能让她动摇。除了……
  ————
  这是妖精的山谷,是人类和其它生物没办法来的地方。
  妖精们唱着轻快的歌谣:
  “为了这片刻的欢乐,我做了巨大的等待
  在你长久的注视中,欢乐纵使是片刻的,像一块就要在地上摔成碎片的玛瑙,我也要在你的目光中沉醉。
  这一辈子笑声为什么总这样少?我要召唤林中的斑鸠鸟,我们一起大声地歌唱,一起纵情地享受今世的春雨和夏日温暖的阳光。虽然笑声最终要消逝,消逝在云端,消逝在空谷。悲哀即使是这等地坚强而持久,而我只要你的温柔 ,只要你的一次垂怜。
  看吧,四月的时光在静静地流逝,长满绿茸草的小院,洒满了如玉的月光。
  为了这片刻的欢乐,我做了巨大的等待,在你披着月光走来之前,我将永远携着灯笼,在我的院门前恭候你。为了这片刻的欢乐,我已经把时间全部用在梳妆上了,上帝屡次低语,告诫我别这样了,但你是我心中真正的上帝!
  风吹起来了,纸灯笼灭了。
  你来吧,以轻捷的脚步,踏过淙淙作响的溪水,踏过粘满苔痕的小径,来吧,横贯满腹心思的天宇,以闪电或暴雨的形象来吧。我会把阴森的风用力地关在门外,你会宁静地沉醉在温馨之中。”
  “你还好吗?听我的,你不可以动,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人类的身体脆弱到这种地步还能够活下来,你真了不起。”金发银眼比圣女还美丽的成熟女人,却有如同少女一般纯粹的目光,伯伦左被这种不可直视的美丽摄去了灵魂,喝下了安德莉亚送到他嘴边的食物。克莉斯多站在他们的身旁。
  伯伦左是第一次见到独角兽这种生物,他几乎立即被这两个生物征服,她们太美太纯洁,如果是在二十年前,他说不定会就此坠入爱河,但现在他已经年过不惑,早就没有了年轻时的热血和冲动,年少轻狂已随着时间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里。在这一刻,伯伦左想起了许多女人,有他见过的和他没有见过的,约书亚,阿尔忒弥塞娅,海伦希曼,她们都是浑然天成的美女,但是她们或在政治漩涡中挣扎,或游刃有余地在男人们中穿行,或生性放荡多情,无论哪一个,男人或许爱她一时,却不可能爱她一生。
  男人们都爱那种女人——女孩子在这种世界上最好的出路,当一个美丽的小傻瓜。
  时至今日,当伯伦左躺在开满白色小花的山坡上,看着风吹着起伏的草浪,深绿,碧绿,浅绿,翠绿,墨绿……绿色的海洋时,他陡然发现,他四十余年的时光里,竟然没有爱过。他没有关于爱情的过去,他的回忆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
  一见钟情,明明是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权衡利弊,连白头到老,都只是习惯使然·;他当初有多么地厌恶约书亚·洛伦兹,而十五年后,当初的厌恶早就被消磨的干干净净,他恍然记起约书亚曾经说过:“人一旦有了爱情,就总会开始欺骗自己,又总是以欺骗别人而告终;这就是世人所谓的爱吧。”
  安德莉亚给他擦拭额头,他的金发被什么隔断,此刻像杂草一样的乱,但它的心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安宁过,有什么奇怪的种子在伯伦左的心中萌发。让他感受到了爱情的魔力,他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动,胸腔股东,几乎要炸卡。
  安德莉亚低头吻过他的额头:“祝福你,哪怕世界荒芜,你仍然是我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已经用完。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弱小的人连死亡也不能自己做主
  天色渐暗,深过靛青,自红色黄昏的触及之下节节败退;厚重的水汽滑行于树木之间,在古老的林中小路上翻卷成幻景。阴影失去了它们的轮廓,互相融合,逐渐变浓。日落之后,浓雾之地的人们都在寻找着栖身之处,而那不屑于此的人,必然会为了他的愚蠢而送命,可是对于这个旅者而言,明亮的壁炉和温暖的床铺已然消隐在了黑暗中。
  罗格里格斯仍然顽固地前进着,他对逐渐迫近的夜晚毫无畏惧,就像羊羔对砧板一样。来自象牙城的抓走了人劫持了艾玛瑞丽丝,虽然有各种折磨会在夜晚降临,但任何一种都无法与这一损失相提并论!他追着他们在冰原,丛林六天,才从他们手中抢回艾玛瑞丽丝,这个女孩儿,困倦第依在他怀里,似乎没有什么能叫醒她。
  红双月没有放弃追踪,罗格里格斯在昏暗的小路上小跑着,头顶上,树叶搭成的顶棚投下了一片无光的阴影之网,落在马和骑手身上,砂石陈杂的小路也随之变成了无色的条纹,再稍前点的地方,它更加凋敝,化作了虚无。一阵死寂窒息了森林,孤独的断断续续的马蹄声在寂静中扬起,渐渐让罗格里格斯的耳朵感到疼痛。
  一种奇特噪音的逐渐显现,其微弱的前兆在罗格里格斯的耳中滋生,一阵寒战扭曲了他的脊柱。附近的灌木里闪现出一束光亮——或者只是他这样想。他凝视着黑暗,但是在道路阴暗的两翼中,他没有探察到任何东西。一道阴影掠过,他的双眼迅速追随着它的移动,但只追到了一小片旋转的雾气。他眨了眨眼,斜看着周围无止境的景色,再次颤抖。
  “当人闭上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的也许只是光的回声。”他充满希望地嘟囔着。他的马发出了一声紧张的低嘶,然后把她的头部也转向同一个方向。它也看到了什么,在老林的屋檐下,又一点幽火一闪而逝。罗格里格斯心中一惊,转头望去。
  它点亮了附近的一片光点,等他看向那边的时候,却又迅速熄灭。他瞥见了路的另一边,更多苍白的火光在灌木丛里闪亮。它们的数量翻了几倍,不一会,一个绿色的光点开始在灌木诡异的轮廓中穿行,照亮了薄幕下的矮树丛。另一道阴影在马蹄下晃动,受惊的马几乎让骑手失去平衡。艾玛瑞丽丝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
  “放松,小女孩,放松。”他安慰道,轻拍马儿的头顶,“只是雾和鬼火而已。”母马向后一扬头,焦躁地喷着鼻息,交替踏着双蹄。
  “我猜我必须得点火把了。”罗格里格斯低声说着,再次放下缰绳,把手伸进了他羊毛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块装弹簧的打火石。他把粗糙的铁条压向了小燧石片,把弹簧按了下去,然后放开手。弹簧松开的时候,锉过的金属面擦过石头表面,释放出了一片明亮的火花。
  “我希望我们是孤单的,女孩。”他对艾玛瑞丽丝说,“这支火把会……”罗格里格斯屏住了呼吸,停住了嘴,下面的雾气里有什么在轻语。
  马儿的耳朵突然翻向前,动作僵硬,还在颤抖,在罗格里格斯双腿之间,它的肌肉紧绷着,一种让人全身发冷的非自然哀啸声侵扰着马的感官,在人的皮肤上也引发了不吉利的麻木感。他本能地把火石放回口袋,抓起缰绳。然后一声突如其来的马嘶扯裂了寂静,冰冷的恐惧感穿透了罗格里格斯的心脏。坐骑暴跳起来,就像她能在空气中爬升一样,几乎在空中翻了个身。
  罗格里格斯慌乱地扔下了火把,双手握住她的鬃毛,身体前倾,靠在抖动的马鞍上,用尽四肢的全力夹紧马身,抱紧还兢惧的艾玛瑞丽丝。
  这只动物已经失常,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它盲目而不顾一切地四下转身跳动着,让空气中充满了尖叫,随着每一次痉挛性的呼吸,她的声音就又高一分。与此同时,罗格里格斯身后象牙城的敌人纷乱地攻击着马儿的臀部。每一下冲击,都让马儿强健的鬃毛从罗格里格斯的手指间滑开。有一瞬间,他经历了让人不安的失重感,接着,他和他的坐骑撞到了一排松树上,凶猛的碰撞让他几乎窒息。
  它抖掉扎下来的松针,然后又尖叫一声跑了开去,扔下了被树枝纠缠住的罗格。他把被缠的双腿拔了出来,翻滚着一头扎进了一丛柔软的灌木,眼前变得一片漆黑。有很长一段时间,罗格里格斯头昏脑胀,心中一片空白,躺在潮湿的荆棘床上,但由于害怕它可能会转回身来踏在他身上,他重新开始活动。他翻身出了灌木丛,背着艾玛瑞丽丝上了小路,现在路上有微弱的鬼火照明。他慌乱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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