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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新郎-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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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青天自出生后还没碰上过这种情况,正暗自苦恼着,见他眼里居然还有笑意,这就一头扎进男人怀里抱怨道:“别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教教我怎么做才不会被太师父打死啊!你可是师父!”
  听到这话千仞眼眸一动,抚摸着少年头发,终是把压了许久的话问出了口,“就算记起了一切还愿意叫我师父吗?”
  他不再是朱家集孤独一人的乡下少年了,如今鬼神之力也已寻回,那么,还要将比自己小上许多的千仞认作师父吗?
  明白他在问什么,诸葛青天睫毛动了动,只抬头问:“如果叫娘子,你会答应?”
  没想到他这时候居然会这么回答,千仞只斜了一眼过去,“你果然是断袖吧。”
  “我是啊,从长老们送来四个绝色美人我却连一点欲念的时候就发现了。不过,四个美人有三个出自极乐宫,剩下的那个还是被雇佣的杀手,太师父也太关注我这个毛头小子了。”
  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昔日费尽心力隐藏的癖好,诸葛青天发现舍了过去身份也没什么不好。
  过去背负着赵氏未来的赵淮安可不敢如此放纵自己,明明不喜欢女人,却连寻个自己喜欢的人也不敢,只能保持着少年时期的容貌,心中暗暗期待着万一有人来追求自己呢。
  虽然最后就连最风流的魔修都被天书阁御座的身份吓住了,根本没人敢来勾搭他。
  所以,他现在会这么大胆绝对是活着的时候憋太久了吧……
  回想起过去的经历他就郁闷不已,知道自己不可以让心情压抑触发鬼域,只能抱着身边人叹道:“既然要在我身边穿插眼线为什么不让你亲自来呢?反正要死,我倒宁愿是因为调戏极乐宫大护法而暴毙。”
  这些天书阁的人到底是有多喜欢少年时期的他?原来他小时候这么危险的吗?
  虽然这也算是迷得天书阁御座神魂颠倒的殊荣,但是对此千仞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你把脑子找回来了我还是想揍你?”
  久违地又见到了他这个模样,诸葛青天忽然便安心了,不再去考虑其它,只用手环住男人脖子,对他轻轻道:“这世上有许多人给过我教训,我靠这些学会了该如何在江湖上生存,但只有你教我该如何保护自己,就凭这一点,你永远都是我真正的师父。”
  是啊,身份年龄修为这些都不重要,在他回到最初的狼狈模样什么都没有什么也做不到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带领他一步步寻回了自己的力量,也是眼前这人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只要记住这一点,就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何欢:徒弟找的情缘居然是敌对帮会帮主的小号,不行,我要查清楚他的底细!
  诸葛青天:我已经退阵营了!真的!
  何苦:他自己喜欢就够了吧,谈个恋爱至于这么大阵仗吗?
  千仞:少师父,果然还是你比较亲切。
  何欢:停下你这仿佛要给师父戴绿帽的行为!


第四十五章 
  这是天道盟为消灭鬼域布下的局; 又有千仞这个魔教护法牵扯其间; 最近几日万鬼书院热闹了许多,诸葛青天知道他们正在商讨对策,却没有去问详细情况。
  今日千仞随师父出了门; 他独自在街道闲逛了许久却找不到初至时的喜悦之情; 唯有坐在海边栈道看着河灯一点点远去; 心想; 永远只有夜晚的鬼域终究是冷了些,但愿此事了结之后能够快些出去。虽然感受不到温度,他还是更喜欢阳光明媚的地方。
  他知道将无字天书的秘密说出口代表了什么; 何欢何苦既然来了鬼域就不会这么离开; 赵济城唯一的底牌便是利用无字天书得到的鬼神之力; 如今底牌掀开定不会是玄门对手; 是他绝了赵济城最后一条生路。
  明明是活着时用尽全力去保护的人,真要下手却也没什么犹豫; 他们赵氏皇室果真是天生的无情。赵淮安曾经以为自己是个例外,如今看来,他的亲情到底是有限度的。
  赵淮安是厉鬼,朱葛青天是丧鬼; 作为由二者融合而成的鬼神,诸葛青天控制自身鬼域要比其它鬼神容易许多,将脚尖在海面上轻轻一点,岸上的灯火辉煌便被血墨在海水中勾勒得栩栩如生。沾血为画,这就是他作为鬼神的能力; 由他绘制出的画作都会成为令人沉迷的美好幻境,正如赵淮安的一生,终究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鬼神的幻境骗得了路过鬼魂却拦不住渡劫修士,伴随水面破碎的涟漪,何欢那张曾令天书阁视为大敌的俊美面孔倒映在他眼前,对着他轻轻笑道:“赵御座,关于你那位弟弟,不如我们来聊几句?”
  “济城有野心够大胆但是从来都不细心,所以总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他以为陵岁道人把天师府建在距离鬼域最近的江都只是巧合吗?还魂岛和阴都皆在天师府观测范围内,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最终执行计划时却露出破绽引起了陵岁道人的注意,倒也可惜。”
  何欢会来找自己诸葛青天并不意外,有了几天时间做缓冲他如今和这位同辈人单独相处也不再紧张,说起赵济城的所为情绪意外的没什么波动。弟弟的毛病他心里很清楚,此时只将一切分析如实道来。
  “他从以前就是这样,总是不把眼前事做好便想要得到天下。就算我不插手,他成功得到了鬼域三神的力量,最终的结局也不过是被天道盟坐收渔翁之利名正言顺地消灭而已。”
  正如赵淮安预测出了何欢将来注定不凡,在当年天书阁选择以文入道超然世外时,何欢便知这位天书阁新任御座不是个简单人物。和魔道不同,正道门派做事极注重声名。世上能如玄门这般完全献身于天道的修士到底是少数,人总归会有七情六欲,然而就算所有大门派都少不得要暗中行事,如何维持表面上的正大光明才最见掌门手段。
  天书阁的强大之处就在于当年的江湖人一提起它,第一反应便是一群吟诗作画的文人墨客,没有任何人认为这群沉溺于琴棋书画的书生会插足江湖纷争,甚至想象他们打斗都很难,然而正是这么个门派,手下却控制着横跨正魔两道的暗处势力。
  这也是何欢相信诸葛青天说辞的原因,只有他们这些老对手能察觉天书阁的改变。赵济城手中的天书阁充满锐气,若说麻烦自然是有的,不过原本如水中巨蟒般令人警惕的敌人骤然从暗处走到明处,再麻烦也能寻出手段对付。只是,正因知道赵淮安足够隐忍,他才担忧自己徒弟能否驾驭此人。
  看着眼前人平静地将赵济城错处一一指出,何欢没有被他表面的风平浪静迷惑,只轻轻道:“即使将一切都看得很透彻,你依然会因为预见了他的落败而消沉。”
  “毕竟是亲生兄弟,看着他被一群老家伙玩弄于股掌之间难免有些情绪低落。”
  何欢的意思诸葛青天明白,赵济城和千仞他只能选一个。一个在活着时就能为了□□杀死他的弟弟和就算得知他身份仍一直保护着他的师父,就算闭着眼都知道该选谁。他也是从江湖厮杀中磨练出的人,不会天真到以为赵济城还有回头的可能,虽然会为世事无常低沉,终究也只是这样而已。
  挥手抹去水中一切画卷,他抬头看向正观察着自己的何欢,散去了所有伪装,只如在千仞面前一般浅浅笑道:“我除了师父什么都没有了,就让我留在他身边吧,太师父。”
  何欢原以为这人至少会挣扎片刻,谁知竟是一句话便投降了,想起千仞同自己谈话时的认真模样,终究垂眸敛去了昔日的江湖风云,再抬眼时眸中已是往日的轻佻笑意,“乖,告诉太师父迎喜神是谁,我会用你师父的喜好做回报的。”
  居然毫不犹豫就认了他做徒孙,这种厚脸皮的家伙到底是怎么教出千仞这种正经徒弟的?
  曾经比自己还小上几岁的人突然变成了长辈,诸葛青天还是有些不适应,不过他也明白何欢摆出这种态度便是承认他了,虽不知千仞说了什么才令这人同意,终究得回报这份信任,这就如实答道:“西梁最后一位帝王,我的三皇叔赵桓之。”
  是的,那位登机前突然失踪的西梁新帝便是如今的迎喜神。在天书阁忍辱偷生的日子里,赵淮安每当难受了便会绘制西梁历代帝王的画像,看着这些长辈在画中的样子,暗暗想象他们能保护自己,然后便能咬牙度过每一天。这就是他对迎喜神画像如此熟悉的原因。
  迎喜神行宫布置和过去的西梁皇宫几乎一模一样,这位三皇叔大概也不曾忘却过去吧。他还记得小时候每逢春日三皇叔便会带他们出门踏青,那个总是柔柔笑着的人还教过他怎么画桃花,迎喜神从不相信任何厉鬼,会认赵济城做义子只可能因为他们真的是亲人。
  济城,虽然迟了很多年,那也是唯一对赵淮安伸出援手的长辈,你竟然用我的脸背叛了他。这一次,我绝不原谅你。
  不愿去想象三皇叔如今该是何种心情,他终于下定决心,头一次对此事做出回应,“我会和你们一起行动,赵淮安养大的弟弟,由我亲手送他上路。”
  他的眼神很坚定,何欢知道眼前人没有骗自己,虽不知这二人具体有何恩怨,只要这人不会因此和千仞产生芥蒂便好。他目的已经达到,想着让徒弟的心上人郁闷终归不好,没有再去谈及正事,只缓缓笑道:“其实他的身份赋丧神已经告诉我了,刚才是试探你的。”
  只一句话诸葛青天就是一僵,不得不承认论变脸速度还是这魔头比较强,此时也唯有叹道:“现在我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悬赏你了。”
  对江湖同道的热情何欢早就深有体会,听了这话不但没恼反倒是轻笑道:“我也明白千仞为何会喜欢你了。”
  “啊?你确定?我自己都不敢肯定他喜欢我?”
  以诸葛青天对何欢的了解从没指望能从这厮嘴里听到句人话,谁知竟得了这么个意外惊喜,一时反倒不敢相信了,很是怀疑地看着他,生怕这人是胡诌着逗自己玩的。
  “他跟我说,就当作此生最后一次豪赌,若是连你都无法和他走到最后,今后便不再接近任何人,贯彻独行之道直至终老。”
  何欢的确喜欢逗弄别人,此时说话却是极认真的。他想起千仞和自己说起此话时的模样,不由感叹那个自己从海外捡回来的小孩如今终于是长大成人有自己主见了,曾经悬着的心终究是慢慢放下,只对眼前人郑重道,“我这徒弟从小就认真又死心眼,可不要辜负他啊,小徒孙。”
  今天和何欢说了不少话,可只有这一句让诸葛青天心神震动到无法言语,他真的没想到那个男人竟是如此看重自己,原来他梦寐以求的感情早就已经得到了,只是那个人从来不会用言语去表达而已。
  这方诸葛青天神色颇为动容,原本笑看他的何欢也被人突然拍了拍肩,一回头便见何苦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孔很是怀疑地开口:“这位老魔头,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他此次前来刻意支开了何苦,只瞥了一眼站在后方的千仞便知定是徒弟把人带来的,只能叹道:“至于马上搬来少师父救人吗?我又不会吃了他。”
  何欢的心思没人比何苦更清楚,不过他也知这人做事历来爱扮反派,此时见诸葛青天神色没什么不对,想了想还是拖了人就走,“和我一起忙你的天下大事去,徒弟要和谁谈情说爱由他自己决定,你以为他还是小孩子?”
  该谈的都已谈完,何欢也无意再纠缠,这便拥住道侣在他耳边轻声道:“就是因为你最近忙着渡劫都不和我谈情说爱,寂寞的我只能用天下发泄一下啊。”
  只可惜正直的剑君在徒弟面前可无意和他调情,眉毛一挑就用正义的眼神把某人的满目风流都给打了回去,只耿直道:“拜托你放过天下吧,长老们每天看着各大门派的抗议信头都快愁秃了。”
  这世上能收拾何欢这个混世魔王的人唯有何苦,见那个爱操心的师父总算走远,千仞稍稍松了口气,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诸葛青天的头,“他和你说了什么?”
  男人面上虽没任何表情,诸葛青天却能从言语中领悟到浓厚的关切之意,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抬眼便笑道:“师父的喜好。”
  “这个为老不尊的家伙!”
  以千仞对何欢的了解,那人的确很有可能做出这种卖徒弟的事,不过,既然这么做,应当是认同了诸葛青天的存在吧。
  回想起何欢离去时的神色,千仞总算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没有再谈其它,只对诸葛青天道出了自己做出的决定,“待此番事了,我便带你去魔尊陨落之地寻找冥土重塑身躯。”
  千仞早先便提过魔尊造人一事,诸葛青天只当这是给自己的希望,乃知他竟是真的放在心上计划去做,这才明白何欢的嘱咐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个人每一句话都不是哄他的,这么认真的徒弟,换做是他也定是生怕被人拐了去。
  心中虽是感动得很,他却又有些怕这人被自己降低了警戒心,不由问道:“你不怕我活过来之后就丢下你跑了吗?我可不是初出江湖的小家伙。”
  千仞也不是过去的毛头小子了,何欢担忧过的事他全都考虑过,只是想起诸葛青天看自己的眼神,他还是想试着相信这个人。就让诸葛青天成为他最后的一道情劫吧,若成,他便另择道路渡劫,若不成也好坚定地踏上无情道。
  想到这里,便只淡淡道:“那样也好,至少可以彻底绝了我和人在一起的念头,也算是完成了此次游历的目标。”
  指望从这个人嘴里听见甜言蜜语他真是白痴。
  狠狠唾弃了一番居然期望能逼出此人真心话的自己,诸葛青天也是拿这个冷淡的师父没办法,唯有如往常一样开始闹腾,“你真的是魔头吗?如果变成那样就狠狠吻住我,让我除了你什么都没办法再去想啊!”
  吻?就这种程度?这个人看似豪放大胆,其实本质还停留在正道修士的清修范围啊。不过,既然已让师父见过,他可就不会再放人走了。
  眼神微微一动,千仞有些同情地拍了拍自己徒弟,“魔尊以土造人便是因为唯有冥土造出的身躯才能不受魔气侵染,你以为我让你活过来是为了做好事?”
  莫名地从这话中听出了一丝邪气,诸葛青天下意识就想起了那本被撕掉的春宫,如果是没感觉的尸体自然被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换做活人那可就……那个,春宫图上的东西应该只是看着玩的,不会真的有人去实践吧?
  没底气地看着眼前冷硬的男人,他很是犹疑道:“那你……想坏到什么程度?”
  “呵,你说呢?”
  这是一个令人可以发挥出无穷想象力的回复,诸葛青天用尽毕生智力思考了一番,最后只得出一个结论——太师父你快回来!这里有人需要你丰富的成人经验!
  作者有话要说:  何欢:来,赵御座,叫声太师父听听。
  诸葛青天:我叫你一声岳父你敢答应吗?
  何欢:以你的体型,我认为该叫公公。
  诸葛青天:你好,公公。
  何苦:喂喂,你们这些做前辈的要点脸好吗?


第四十六章 
  方岁寒至今还记得自己最初遇见赵桓之时的场景。他在世间停留得太久; 虽早已没有任何留恋; 终究还是希望能有一些同类闲话几句,因此当感知到新的鬼神正在诞生时,便久违地离开还魂岛再次踏入人间。
  奚商灭亡的根源在于魔修作乱; 西梁虽取而代之; 方岁寒对其倒也没什么恶感。
  他隐退时西梁正是最为繁盛的时期; 再来人间战火便又如从前; 不免哀叹人果然是不长记性的生物,不论曾经多么哀痛,只要花些时间养好了伤便会忘却过去教训; 再一次为了利益权势厮杀起来。
  自从得到无字天书西梁便甚少有战事; 几次大规模冲突都是来自和江湖修士的摩擦; 这对百姓而言虽是最好的盛世; 皇室却有人颇为不满。
  没有战事便代表没有功勋,嫡子安稳传承的结果就是其他皇子全然没有机会继位。这一代西梁选出的新帝依旧是皇后嫡子赵桓之; 可这一次,这位性情温和的三皇子却违逆了母亲的意愿,坚持不肯娶皇后母家之女,定要立自己心爱女子为后。
  在赵桓之看来; 他和仙兽签订契约后便将用一生守卫西梁江山,他愿意庇护天下百姓平安,也愿意一生留在皇宫操劳政事,既然已经把全部未来许给了西梁,与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子成婚这样小小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吧?
  赵桓之不知道; 对江山来说的确只要在位者是个勤政爱民的帝王,后宫如何并不重要,可他的母后要的不是一个好皇帝,而是一个听话的皇帝,所以,不听话的他便不再被需要了。
  就在继位前一夜,他的母后将皇宫守卫布置透露给了魔修风邪。尚未继承仙兽之力的赵桓之被掳走,随即皇后试图扶持四皇子继位,良王趁乱逼宫从病危的父皇手中夺得无字天书,所有皇室都不安寂寞为了那个至高位置厮杀了起来,由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去救他。
  和赋丧神不同,迎喜神并不是自然诞生的鬼神。风邪用种种酷刑试图摧毁这位皇子的意志,然而不论受到何种对待,这个人始终带着身为帝王的骄傲,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不曾开口求饶。对此暴怒的魔修便以西梁战乱产生的冤魂试图将他炼制成法宝魂灵永世折磨,直到赋丧神赶到。
  赵桓之早已不知被冤魂的哀号环绕了多少时日,只知道有一天突然浓厚的血雾便散开了,伴随突然洒落的清晨霞光,身着苍白丧服的儒雅青年将他从血池中捞了出来。
  这是他最初被俘时曾想过无数次最后却不敢再去想的场景,真正来临时只觉宛如做梦。虽然来人面孔如此陌生,他仍是努力维持着身为皇室该有的模样,将一切痛苦哀伤都压下,只问:“你是……?”
  “方岁寒。”
  平淡地答出自己名字,青年垂眸看向了他,晨光落在那如玉的面上映出轻轻浅浅的笑意,直到现在,只要想起便令人莫名的心安。
  后来,西梁在战争中覆灭,负伤逃走的风邪死于何欢之手,赵桓之尚未登基便被亲人出卖惨死的怨和西梁百姓于战乱中生成的恨造就出了迎喜神,他跟着赋丧神学会了使用鬼神之力,从此奉方岁寒为师。
  赵桓之并不憎恨人间,即便西梁已经消失,他依旧发自内心希望天下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所以迎喜神所过之处所有人都会得到好运,他说出的祝福之语一定会成真。
  曾经他以为这是上天对自己的弥补,直到天道盟发现被迎喜神祝福之人在短暂幸福之后定会迎来不幸的结局,方知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
  当真正能力暴露,曾经视迎喜神为福神恨不得百般亲近之人全都避他如蛇蝎,只有方岁寒再次从天道盟的围剿中救下了他,带着他来到了鬼域。
  那时候已经没有力气站立的他抓紧男人衣襟,头一次让人看见了自己的脆弱,他问:“先生,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天下的错事吗?明明一直在照父皇的期望努力学着处理政事,也如太傅教导的一般试着去爱天下万民,我从来不曾让私欲凌驾于天下之上,只是违抗母后意志选择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而已,这是需要被如此惩罚的事吗?”
  “世界是不公平的,要让它变得如你想的那般公平便只有成为天下之主,这就是皇位如此具有诱惑力的原因。话是如此说,就算成为帝王,得到天下至强的修为,人活在世上总会有不如意的时候,因为人,生来就是这样复杂又可悲的生物。”
  方岁寒在朝堂屹立多年,也亲身经历了奚商最为黑暗的时代,没人比他更清楚人为了权势能扭曲到何等地步。他舍弃了弟子,舍弃了家人,甚至舍弃所有作为人的七情六欲把自己变成了最为公正的执法机器,然而,就是这样也没有让世界清明起来。
  方岁寒死了,奚商还是亡了。他得了天下第一名师的百年清誉,可再厉害的先生,也救不了一个已经腐烂的朝廷。人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烂掉的那部分彻底割掉,然后在疼痛中再次成长。等到百年之后,新的部位再次腐烂,如此重复同样的错误。
  赵桓之作为人没有做错什么,可作为一个皇族,终究不够狠也不够无情,他没有去防范自己母亲和兄弟,这就是最大的错误。可是,这样只有对父母亲眷毫无情意之人才能胜出为王的皇室,最终也一定会走向灭亡吧。帝王可以薄情,但不能无情,因为一个心中只有自己的人,绝对无法肩负天下。
  亲眼目睹两个王朝走向毁灭,方岁寒将一切都看得很明白,可是现在这个在他面前等待着回答的帝王,虽然有着尊贵的身份,到底仍是个年方二十的年轻人。既然他的王朝已经崩塌,那么再去承担皇室黑暗也没意义了吧。
  这样想着,他便对这位仍在迷茫的鬼神伸出了手,提出了一个跨越两代王朝的邀请,“既然想不明白,就和我一起看着吧。我们已经死了,有无尽的时间可以去等待,就让我们亲眼看看,这世界到底是如此重复着悲剧走向灭亡,还是终有一天能够吸取教训,变成我们曾期望过的太平人间。”
  虽是如此说,赋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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