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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律师[星际]-第1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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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仪器不愧为目前最精细高端的,这种一对一的匹配对它而言恐怕是小菜一碟,进度条走得飞快。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对比结果就呈现在了全息屏幕上。
左边是控方提交的血液样本数据,右边是贺拉斯·季的。
开头两列是一些其他数据,比如血液细胞基础数据方面的,这部分有差别很正常,毕竟就是同一个人相隔一段时间测出来的数据,都可能会有细微的变化。
接着是药物反应方面的。
控方提交的体液里,药物残留反应的内容很少,只有两样,一个叫BHd3,极微量。另一个叫JT14,少量。
而贺拉斯·季的报告里,药物残留反应就有很多,毕竟他是医院直接送往这里的,这段时间也没少用药。这两排的名词里包括JT14,但没有BHd3的踪影。
顾晏目光一扫而过,其他人却连扫都没扫这一块,因为这些不重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列,那是基因方面的对比数据。
左右两边的基因数据都被标注成红色,结果显示为四个大字:
完全一致。
看到这个结果,检验员抬起了下巴,冲顾晏摊开手:“结果已经出来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没有了。”
冈特律师也有点儿神采飞扬的意味。
他刚要起身总结一下,就见顾晏从全息屏上收回了目光,看着证人席说:“结果显示为完全一致。”
检验员亨特:“对啊,完全一致!这意味着两边基因数据全部吻合,没有一丝一毫的出入,可以100%确认为被告人贺拉斯·季的血液,没有任何问题。”
顾晏却说:“错了,完全一致才有问题。”
亨特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错了?”
“你们提交的这份血液样本,来自于受害人艾利·布朗。”
亨特拧着眉:“对,刚才不是说过了?”
“艾利·布朗被发现的地方是3号现场,红石星木羚区东郊废弃仓库。该现场的侵害发生时间为9月26日,具体推测为夜里8至9点。几分钟前你们强调过,证据显示该现场没有二次侵入的痕迹,那么这点血迹应该是案发当天就存留在衣物上的,我说的没错?”顾晏说。
亨特点头:“对,没错。”
“众所周知,我的当事人贺拉斯·季在开庭前一直就诊于春藤总院,住院原因为RK13型病毒感染,这项感染起源于非正规的基因修正,因此所有从潜伏期转化为阳性的病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基因损伤。”
“12月15日,我的当事人贺拉斯·季在飞梭机上检测出病毒,送往春藤总院,根据医院出具的检查报告,9至11月末,贺拉斯·季体内的RK13型病毒处于潜伏期,侵害发生的9月26日显然处在其中。那么请问——”
顾晏看着亨特,沉声说:“潜伏期内未受干扰的基因数据,怎么可能和感染爆发期的基因数据100%相吻合,毫无出入?”
亨特:“……………………………………”
法庭再度陷入寂静。
检验员愣在证人席上,盯着全息屏茫然半晌,然后求助般看向控方律师冈特。
冈特表情比他还要茫然。
好在律师总是更适应法庭的,冈特强行镇定下来,对顾晏说:“你刚才也说了,感染暴发期的病人会有不同程度的基因损伤,这个不同程度究竟是什么范围?有没有可能接近零损伤,基因数据不受影响?”
冈特自认为一连串的问题直切要害,够顾晏解释一阵了。
谁知对方却依然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计范围中,又好像法庭上的风起云涌变幻莫测永远也影响不到他。
就听顾晏说:“你所说的数据不需要另行确定,检测仪就有逆向回溯功能,贺拉斯·季的基因数据已经被你们导入仪器了,只需要启用回溯,他几天前,几个月前,乃至几年前的基因数据都可以明明白白地呈现出来,9月26号那天究竟有没有数据变化,一目了然。”
说完,他伸手敲了一下控制键。
叮——
全息屏倏然刷新,右半边,顶上的时间飞速跳动,逐日递减。
代表着贺拉斯·季的基因数据以及由此呈现出来的五官容貌图,在一段时间里一直没有变化。
直到日期回溯到11月,基因数据某栏突然一跳。
那其实只是一个数值变化,也许非常小。但在几乎静止的页面上,这个变化显得格外醒目。
时间依然在飞速往回退,眨眼就到了9月,基因数据栏接连变更了一片。
任何一位长了眼的听审者都能看出来孰对孰错——
感染从潜伏期转化为爆发期,基因数据根本不可能一模一样。
“答案已经有了。”顾晏转头看向冈特,“我有理由认为,你们的证据遭到过干扰,有人用贺拉斯·季最近的血液伪造了这份9月的证据,却唯独忽略了时间引发的差异问题。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我不妄加猜测,但可以提供一份线索。”
他握着电子笔,在体液样本的药物残留反应一栏停下,而后圈出了那个微量的“BHd3”:“如果我没弄错的话,目前含有BHd3的只有一种东西——号称效力最强的感染治疗药初始药浆,研发中心归属于……曼森集团。”
他话语平静,透着一股冷冰冰的从容。
仿佛算准了一样,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个瞬间,巨大的全息屏在他的身后站立成一片背景,在那之上,时光倒退。始终没被暂停的回溯进程已经跑过了好几年,大片的基因数据开始突变,贺拉斯·季的容貌五官也开始拉长变形。
刑庭内外,全联盟数千亿人的注目之下,全息屏一页一页地跳出了贺拉斯·季的基因回溯结果:
1256年8月4日,第13次基因修正,照片显示为贺拉斯·季。
1255年12月26日,第12次基因修正,照片为马库斯·巴德。
1250年7月18日,第11次基因修正,李·康纳。
1248年3月6日,第10次,比尔·鲁。
1237年,第9次,安德森·吴
……
1227年,原始基因,多恩。
第210章 尾声(一)
这场庭审成了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经久不衰的话题。
不论是坐在刑庭现场听审的,还是在联盟各个角落观看直播的,几乎没人能完整回忆起庭审最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他们印象最深的只有一个瞬间——
清道夫所有基因修正回溯完毕时,辩护律师顾晏站在席位上,抬眸看了一眼偌大的全息屏,而后将目光转向法官说:“我的询问到此为止,谢谢。”
整个法庭凝固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轰然沸腾。
于是,庭审也就到此为止了。
从没有人见过那样绷不住表情的法官,也没有人见过那么不知所措的控方律师和证人,更没有人见过那样惊愕的布鲁尔和米罗·曼森。
这场庭审以极致的沉重性和关注度开场,收尾于更加极致的喧嚣混乱,又引来了更高的、前所未有的关注度。
当天下午2点30分整,德卡马最高刑庭宣布,摇头翁案的审理全面中止。
与此同时,联盟各大星球警署正式启动联合侦查。
贺拉斯·季被联合侦查组当庭带走。
这三十年来,他掩藏在各种皮囊之下所犯的罪行,有一部分早就钉在各警署档案库里,证据凿凿,只等某一天剥开伪装将他缉拿归案。
而剩下的那部分,也会在这个侦查期内水落石出。
正如顾晏曾经承诺的那样:“不该由你承担的,你一样都不用背。”
但该他承担的,也一样都不会少。
同样被当庭带走的,还有布鲁尔和米罗曼森。
事实上,他们的狼狈和错愕并没有维持太久。这两兄弟很快就镇静下来,理了理自己昂贵的衬衫,跟着警员走出法庭。
“没关系,我们会配合一切调查。曼森集团的经营向来守法守理,不会有任何问题。”布鲁尔·曼森在蜂拥而至的记者面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
拉开警车车门时,他瞥见了车窗的反光,动作顿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身后,德卡马最高刑庭长长的台阶之上,拥挤的记者后面站着一个人。那人眼眸清亮,目光越过人群远远投过来,明明居高临下,却带着一丝温文尔雅的笑意。
是“死而复生”的燕绥之。
这世上,最清楚那场“死亡”真相的恐怕就是布鲁尔和米罗·曼森兄弟了,而此时此刻,燕绥之只是站在那里,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讥讽。
更何况对方还抬了一下手,活像在给他们送行。
“……”
米罗·曼森在记者疯狂的围拍之下,硬是绷住了一抹假笑。
然后在转身上车的瞬间,憋出了一句:“我操!”
布鲁尔·曼森紧随其后上了车。
惯来沉得住气的布鲁尔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提醒弟弟注意形象,因为就连他自己嘴唇都动了一下,无声地爆了一句粗,然后重重地关上车门。
如果不是在公众场合,他恐怕能把这辆车就地砸了。
没过片刻,签完庭审记录文件的顾晏也走出了法庭。
他低头跟燕绥之说了几句话,也看向了警车这边,惯来冷淡的目光隔着一层车窗显得更无温度,仿佛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
好像刚刚在法庭上掀起惊涛的人不是他一样。
再然后是乔、柯谨、尤妮斯以及春藤的掌权者德沃·埃韦思。
这位精明又绅士的商人朝这边瞥了一眼,灰蓝色的眸子被阳光照得极浅。
直到这一刻,他终于褪去了所有长辈情谊,他眯了一下眼睛便毫无感情地收回目光,摘下眼镜不紧不慢地擦拭起来。
几分钟前,布鲁尔·曼森还倨傲地说过:“不会查出任何问题。”
而现在,警车在这几人的目送之下缓缓启动,他的脸色却难看得前所未有。
·
曼森兄弟一贯嚣张自负,但并非没安排过退路。
他们有一套完整的风险预案,一旦出了大纰漏,所有相关的利益线可以在三天之内全部斩断清理干净,一周之内研究痕迹可以被完美隐藏。
以联盟警署的正常侦查速度,搜集证据再到固定证据需要一个过程,再快也要10天左右。更何况他们盘根错节,随便一位拎出来都是叫得出名字的。在这种压力之下,想要查清楚所有情况,耗费的时间就更久了,光捋顺关系就需要一阵子。
但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那些最耗费时间、最为冗长复杂的前期梳理和调查工作,早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有人开始做了。
他们查了二十多年,万事俱备,还抵不过那些风险预案么?
·
联合侦查启动的当天,德沃·埃韦思和燕绥之把这些年保留下来的所有线索和证据递交上去。
假护士艾米·博罗在得知庭审情况后,在警员引导下将所知的事情全盘托出。包括她这些年参与的事,经手过的东西。包括她在感染研究中心的职责,以及她是怎么被安排进春藤医院,又是怎么在盯住雅克·白的同时几次三番对贺拉斯·季下手的。
还交代了她是怎么利用工作便利,伪造了贺拉斯·季在摇头翁案中的部分证据。
……
一天后,南十字往来关系线以及流水账目被菲兹送进警署。
同天下午,被羁押在天琴星看守所的赵泽木按响了电铃,掐着和乔约商议好的时机,如约供述出这些年曼森兄弟和赵氏、和克里夫航空以及其他人之间的暗线合作及交易。
三天。
不,准确而言是两天半,在曼森兄弟的风险预案起效之前,所有利益线都被警方捏在了手里。
南十字律所当天就被警署清扫了一遍,合伙人连同个别有牵涉的律师一起被捕。
次日凌晨,克里夫在准备乘坐私人飞梭避风头的时候,被警方堵在了港口。
·
联盟警署在发布联合侦查公文时没有想到,这个百年来最大的案子,居然成了他们侦办速度最快的一个。
布鲁尔和米罗·曼森最初还能保持镇静和风度,坐在警署的讯问室中跟所有警员周旋。
这种状态保持了两天,他们终于在警署风卷残云般的彻查下卸了一层面具,开始以沉默和警员对峙,不论问什么都是千篇一律的回答——等我的律师来。
谁知律师承诺的保释没等到,他们等到了又一次致命一击——
在死亡边线游走多日的雅克·白终于脱离危险期,醒过来了。
除了曼森之流,所有人都很高兴。
包括在病房外久等的警员,甚至包括那位交代了罪行的假护士。
虽然脱离了危险期,但雅克·白的状态依然很差,每天清醒的时间不多。可即便如此,他只要睁开眼,就会按下床边的呼叫器,一点一点,毫无保留地把知道的、经历的、听闻的所有事情告知那些警员。
从他这里,警方得到了基因毒品的所有研究数据和文件,清道夫大部分基因修正的手术记录,RK13型感染病毒的分析数据等等。
每一样他都做了三重备份,留得仔仔细细,好像从很久很久之前,他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天。
因为他提供的信息,归属于曼森集团的研究中心在清除痕迹前被捣,每一样关键物品都得以固定为证。
清道夫贺拉斯·季可能临死想要拉个垫背的,反咬得彻彻底底。
于是,布鲁尔和米罗·曼森辩无可辩。
·
仅仅一个半月的时间,曼森集团大案全部收线。
由摇头翁牵连出来的公诉被转到政治中心红石星上的联盟最高刑庭。
这一场庭审汇集了百年来最多的证人,最多的势力关系,最多的一级律师,却是审得最干脆利落的一次。
厄玛历1257年2月13日,下午4点23分,曼森集团案庭审结束。
大法官宣布休庭10分钟,然后宣读审判结果。
刑庭厚重的大门打开,所有参与审判以及参与聆听的人陆续走出,或小声交谈,或去走廊透一口气。
顶楼天台上,刚刚卸下证人身份的菲兹终于能跟燕绥之及顾晏正常见面。
“休息室的咖啡供不应求,只剩温水,将就一下。”顾晏把纸杯地给她。
“谢谢,渴死我了。”
菲兹接过来喝下半杯,这才长长吐出一口气。
她靠在长长的栏杆上,眯着眼睛看向极远处天边泛金的云,突然有些怅惘:“这个案子就这么结束了?”
燕绥之:“严格来说等到过会儿宣读完审判结果,才算正式结束。”
“那都一样。”菲兹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快,好像在做梦一样。我都不记得刚才在证人席上说了些什么,就刷地一下结束了。”
燕绥之笑了一下,“不是因为快。”
“那是为什么?”
燕绥之说:“是因为在这之前,你已经走了很长的路。”
所以跨过终点的这一步,就显得异常短暂,不过是眨眼之间而已。
5点33分,联盟最高刑庭大法官当堂宣读审判:
……本庭宣布,关于曼森集团、克里夫航空、西浦药业的指控全部成立。
依照联盟最高刑法典第一百二十二条、三百六十一条、四百零二条,判处被告人布鲁尔·曼森、米罗·曼森、希尔·克里夫死刑;
依照联盟最高刑法典第一百二十二条、二百七十条,判处被告人贺拉斯·季死刑;
巴度·西浦、伯格·高终身监禁;
……
一项项审判结果传至联盟各处,象征着所有一切尘埃落定。
有人负重三十年,有人雀入樊笼,有人在黑暗中茕茕踽踽,走了很久很久。
好在世间总有星辰开道,所以荆天棘地,也不枉此行。
第211章 尾声(二)
法旺区的冬天总是结束于二月下旬。
20号前后下了几天雨,温度便回升起来,渐渐有了春意。
这本是个懒散困乏的时节,可开头那几天每个人都忙碌不停,首当其冲就是顾晏。
合伙人和部分律师上演了一把铁窗泪,南十字律所自此散了。原本挂在其名下的出庭大律师们重归独立,成了各大律所争抢的对象。
其中最抢手的就是顾晏。
摇头翁以及曼森大案之后,顾晏的知名度和公众好感度几何式疯长,能力更是无可置疑。那些律所甚至等不及一级律师的评审重启,就彼此打破了头。
因为明眼人都清楚,结果已然毫无悬念,只差一个公告了。
那几天里,顾晏的智能机活得像得了癫痫,一直在花式震动,连三秒的安静都没有。
最开始顾晏基本都会接通,出于礼貌和教养听上两句再婉拒。
而每到这时候,某院长一定会倚在旁边光明正大地听,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也不知出于看戏还是什么心理。
每一个来联系顾晏的律所都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外加一堆附送的东西,乱七八糟什么都有。
近一些的送钱送车送股份,远一些的送房送地送分所。
甚至还有一位别出心裁地表示,连家室问题都可以解决。
燕大院长听到这一轮终于确定,有些人为了达到目的真的什么梦话都说得出口,于是当即征用了顾晏的智能机,设定好自动答复,勾选了统统拒接。
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顾晏就站在他身后,两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垂眸看着,由着他处理,毫不阻拦。
一众律所疯了差不多有一周吧,忽然发现向来低调处事的南卢律所一声不吭挂出了顾晏的名字,状态显示所有手续都已办理完毕。
不仅如此,一并转入南卢的还有菲兹、亚当斯,以及部分原属于南十字的实习生。
这就好像大家都举着筷子,盯着桌上的某盘珍馐,结果突然来一个人把桌子都端走了,猝不及防。
各大律所差点儿没气撅过去。
这其中,有一部分律所跟南卢有过来往,知道这家的情况,吐个血也就完了。
但还有一部分律所远处上千光年之外的偏远星球,消息走得慢一点,对南卢的了解并不多。
据他们所知,南卢律所是二十多年前有人投钱创立的,历史很短。虽说是精品,但规模不大,比起原本的南十字来说小很多,也不知是有意控制还是什么。
反正这个律所广为人知的就两点——
一是燕绥之挂靠在那里。
二是每年会有固定的公益项目,免费接一些案子。
于是那些律所对南卢很不服气,他们不仅想把顾晏撬走,甚至还跃跃欲试想去撬燕绥之。
直到某天有好心人看不下去,给那些不死心的律所漏了一句信息:当初给南卢投钱的,就是20岁时候的燕绥之本人。
挖墙脚挖到创立人头上去,眼光是不是有毒?
于是那些律所瞬间哑火,偃旗息鼓安分了。
·
等处理完这些事,已经到了2月的尾巴。
燕绥之踩着最后的节点跟顾晏一起去趟春藤总院,做一场迟到很久的手术。
“总算来了。”林原没好气地说,“我说2月做手术最合适,你就挑2月的最后一天。你怎么不干脆挑夜里最后两个小时呢?”
燕绥之玩笑说:“考虑过,不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你省点灯钱。”
林医生干巴巴地说:“我是不是还得说谢谢?”
某院长:“客气。”
林原:“……”
正如林医生最初所说,这个手术现在真的非常成熟。从他们进更衣室的时候开始算起,到林原摘下口罩说“大功告成”,总共只花了一个小时。
窗外投进来的阳光才移了一小格,快得令人难以置信。
辅助药剂的效力刚开始退散。
因为没有实质的创口,用不着麻醉剂,这种药剂只有舒缓镇静神经的作用,让人浑身上下透着股懒洋洋的滋味,就好像刚才只是借着春困小睡了一下。
顾晏签字去了,燕绥之坐在手术椅里,等着最后那点药效消失。
他的目光落在窗边的某一点上,侧脸被阳光勾勒出轮廓,似乎有些出神。
“怎么了?眼睛不要直接对着光。”林原记录数据的时候瞥见,问了他一句。
过了片刻,燕绥之才回过神来,转头冲林原说:“哦,没事。”
他只是想起十五岁那次漫长而艰难的手术了,同样的事情,现在居然变得这么简单,以至于他有点适应不过来,也有一点……说不上来的遗憾。
如果当初能再等一等就好了,如果都能晚几年做这场手术……
那就真是太好了。
林原依然疑惑地看着他,燕绥之笑了一下,说:“没什么,只是忽然觉得时间过得有点快。”
“确实。”林医生没反应过来,以为他只是在感慨一个小时的手术时间,点了点头咕哝道:“我感觉自己就只是摸着仪器,动了动操作键而已。”
·
据林医生说,手术之后会有几天的敏感期,不方便见光,不适合晒太阳,味觉嗅觉等等也会受到影响,多一粒盐都能齁死,所以要吃得清淡一点。
“对声音也一样,一点儿动静都会被注意到,所以我建议你们最近就不要住在城中花园了吧?虽然那里环境相对很清幽,但毕竟是法旺区中心地带。”林原是这么交代的。
燕绥之当时听了就忍不住说:“听你说完,我倒觉得这不像术后反应了。”
“那像什么?”
“可能更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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