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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级律师[星际]-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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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绥之“啧”了一声,但没有包含任何不耐烦的成分。他只是……又有了午餐时候那种被轻挠了一下的感觉,借助这种语气表达出来,“我想不想听我说了算数吧,怎么你还替我决定了?”
  顾晏:“嗯。”
  “嗯什么?”燕绥之哭笑不得,“打算把法庭上拿捏心理的那套用在自己老师身上?”
  “现在我是名义上的老师。”顾晏说。
  可能他低沉的嗓音太适合樱桃园的夜色了,顶嘴顶得燕绥之一点儿也气不起来。
  他眯着眼琢磨了片刻,道:“我总觉得我问第一句的时候,你是打算回答的。后来多说了一句……你就改主意了?”
  顾晏终于站直了身体,抽了一张除菌纸擦着手上的水迹,轻轻的水流声随着他的动作停下。他脚尖一动,转过身来。这么一来,就燕绥之成了面对面。
  栏杆箍出来的地方并不大,原本也只是供一个人洗手的石台。这样四目相对地站着,而顾晏又微微垂着眸的时候,空间似乎骤然又小了一圈,明明是露天,却莫名有了点儿逼仄感。
  燕绥之靠着栏杆的上身下意识朝后微让了一点,碰到了竖栏上缠绕的青藤。
  那根延伸出来的花枝就在他脸侧轻轻晃动。
  顾晏看了他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到花枝上。
  他随意地伸手轻托了一下,晃动的花枝安静下来,“你以前对这种东西毫无兴趣。”
  “哪种?”
  “这种‘别人的陈旧且无关痛痒的想法’。”顾晏平静地说。
  燕绥之愣了一下。
  事实上顾晏说得没错,他不喜欢被探究,同样也对探究别人没那么多兴趣,除了在法庭上,他对别人的想法并不关注,更何况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早就已经过了时效的想法。因为那些对他产生不了什么影响,好的坏的他都不在意。
  但他现在就是产生了罕见的探究心。
  在法庭上舌灿莲花的燕大教授到了这时,意外地有点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心理,或者说不知道怎么解释更妥当。于是他避重就轻,把问题丢回到顾晏身上,“你究竟偷偷给我下过多少定义?”
  “偷偷”这种词摁在顾晏身上莫名有点儿逗,燕绥之问完,眼睛里又漫上了笑意,清亮中带着一丝促狭。
  顾晏:“……”
  别人喝了酒多少有点儿兴奋,他却看起来更沉敛了,好像将正常人应该会有的失控和放肆都被他更深地压了回去。
  燕绥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所以……你所谓的荒唐想法,也是这种背地里偷偷下的定义?贬义的那种?”
  “不是。”
  顾晏答得斩钉截铁。
  他对燕绥之的这句问话似乎并不意外。
  说完,他转头冲不远处的树丛道:“别蹑手蹑脚地做贼了。”
  乔的脑袋从树丛后面探出来,一脸懵:“我已经把刹步的动作放到最小了,这就准备悄悄回去了,你怎么还能听见我的动静?”
  顾晏没什么表情地指了一下近处的地面。就见乔大少爷的影子被他后面的灯直直打到了这边,只要看着燕绥之,就能注意到那坨鬼鬼祟祟的影子。
  燕绥之转头看了一眼。
  乔高举双手站出来,投降似的道:“我就是来洗个手……没打扰什么吧?”
  “没有。”顾晏转头往回走的时候,嘴角很小幅度地动了一下,带着一丝自嘲的意味,不过没人看到。
  燕绥之看着他的背影。
  乔走到水池这边,咕哝道:“我怎么觉得他有点不高兴,因为我吗?”
  过了一会儿,燕绥之道:“不是你。”
  “那怎么了?”乔问。
  “可能我不小心掐到他的薄荷叶子吧。”燕绥之道。
  乔:“啊???”
  乔大少爷一头雾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你掐他哪儿了?我是喝傻了还是怎么,完全没听懂。”
  没听懂就没听懂吧,这位大少爷说到“掐哪儿了”还下意识低头扫了眼自己各个身体部位。
  燕绥之:“……”
  不过乔大少爷虽然酒劲上来了,朋友还是要维护的。于是他半真不假地瞪着燕绥之问道:“你故意掐的?”
  燕绥之,“……不是。”
  “那现在怎么办?”
  “哄吧。”燕绥之笑了一下。
  乔的表情顿时变得特别精彩。
  他顶着一副活见鬼的模样,眨了眨眼道:“老实说,我这辈子头一回听说有人要去哄他,我能跟着看一眼么?”
  燕绥之:“……老实说,我这辈子也是头一回哄人。”
  乔立刻改口,“那算了,我还是不看了,以免伤及无辜。”
  他说着,拍了拍燕绥之的肩膀,一副长辈样,语重心长地道:“好自为之。”
  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自己在对着谁乱装长辈,可能会想剁了这只手。
  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晏不愧是燕绥之的直系学生。一般人也很难看出他是真的高兴还是真的不高兴,因为他不管什么心情都是冻着脸的。
  甚至在离开樱桃园的路上,燕绥之说什么他都有应答,跟平日里也没什么区别。
  就连乔大少爷都觉得之前所谓的“不太高兴”应该是他的错觉。
  乔带着睡着的柯谨上了车。他原本打算直接给顾晏和燕绥之换一家酒店,但顾晏说他们明天就要返程回德卡马了,没必要再换地方,乔这才作罢,只驱车把两人送到了酒店楼下。
  临走前,他从车窗探头看了眼那栋楼,点着手指道,“谁给你们挑的住处?真有眼光。”
  “怎么?”顾晏问道。
  “没什么。”乔道,“之前听曼森提过一句,老曼森还喘着气呢,他的黄鼠狼哥哥已经开始不安分了,擅自收了一批老楼,也不知道要搞什么。这个酒店,还有旁边这条街都在其中。虽然还没到约定期,不过这一带应该已经有不少曼森家的人了。”
  “只有这边?”
  “不止吧,据说不止天琴星,挺多地方的。”乔说,“不过住在这里反倒安全,毕竟他们刚收的地方,要是出点什么事就要砸手里了。别的我不知道,这点还是清楚的,他们一般不脏自己的地盘,专给别人添堵。”
  他说着嗤了一声,道:“跟老狐狸一个德行。”
  他口中的老狐狸就是他自己的爸。众所周知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常年处于零下状态,从乔八九岁左右起就冻上了,至今没化过,乔跟家里唯一有联系的就是姐姐尤妮斯,小少爷很顽强,刚成年就被收过两次经济口,干脆自断来源,跟姐姐借了点启动资金搞投资。
  他是天生的玩乐命,野心不大,够他花够他玩就行。跟亲爸跟姐姐比都差得远,但比起大多数人还是富得流油的。
  跟乔少爷相处的第一要诀就是“不要主动提他爸”,否则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差。
  所以听他这么说,顾晏也没多聊,干脆地转开了话题,道:“老曼森到了什么程度了?”
  事实上他对这些复杂的家族根本没有兴趣,但是乔提起来的时候,他总会顺着话题再问两句,以确认乔没被卷进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
  “据说遗嘱已经立了有三个月了。”乔道。
  为了避免一些纷争以及强调自立遗嘱的效力,联盟有一个专门的权威机构,遗嘱委员会。有的人选择把遗嘱执行交给家人或者律师,但是有些家族关系复杂或者已经没有家人可以托付的人,会选择把遗嘱提交给遗嘱委员会。
  委员会在确认死亡后,会在程序保障下逐步执行遗嘱内容。
  好处是这种程序极难被干扰,这么多年来几乎没出过任何差错,也不受什么势力威胁。坏处是效率相对比较低,因为大多需要遗嘱委员会帮忙执行的人,所立的遗嘱要么涉及财产太多太大,要么涉及很多公益机构。这样的往往需要层层审核和确认,这套流程走完短则两三个月,长则一年。
  “曼森那几个哥哥疯就疯在老头子没有把遗嘱给律师,而是提交给了委员会。”乔说。
  这个举动就很值得琢磨了,如果遗嘱内容明显对那几位有利,何必交给委员会呢?让他们执行就行了。提交给委员会,显然就是考虑到遗嘱内容他们会有异议。
  “不过这是他们的家务事,老狐狸跟他家走得近,我的牵连没那么深。”
  乔跟他们又简单聊了几句,便带着柯谨回去了。
  顾晏和燕绥之上楼之后也各自回了房间。
  本以为一夜无话,谁知一个小时后,顾晏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
  他愣了一下,拿起衣架上挂着的干净衬衫穿上,系到最后几颗扣子时,才去伸手开门。
  “这就准备睡了?”门外的燕绥之看了眼他还带着湿意的短发。
  “嗯。”顾晏问道,“有事?”
  他刚问完,就看见燕绥之举了举手里的玻璃杯,“来给你送点睡前饮品。”
  燕大教授所谓的睡前饮品很眼熟,泡着薄荷叶的冰水。
  “……”
  顾晏瘫着脸问:“目的?”
  燕绥之弯着眼睛,“来哄一下闹脾气的闷罐子学生,降个火。”
  顾晏:“……”


第76章 遗嘱(二)
  这架势恐怕不是来降火的,而是来拱火的。
  顾晏扶着门的手动了一下,看起来活像要把燕绥之直接拍在门外。但在某种情绪支配下,他最终还是没有关门,甚至在燕绥之抬脚的时候,朝旁边侧了一下身。
  于是燕大教授毫不客气地抱着一杯薄荷水进了房间。
  顾晏看起来是真的打算要睡了,房间内的灯光只留了床头的,适合夜晚睡眠的暖色调,并不明亮。
  燕绥之略微扫了一眼,在落地窗旁的椅子里坐下。
  顾晏冻着一张俊脸,依然站在门边。他在犹豫究竟要不要关门。不过这种事并没有让他思考多久,他在墙上的控制器上点了几下,房间内所有能开的灯瞬间亮了起来。
  冷色调的顶灯一照,什么困意都该滚蛋了。
  燕绥之抬手掩了一下眼睛,其中有一盏壁灯刚好对着他的方向,冷不丁亮起来有点儿刺眼。
  顾晏注意到他的动作,又在控制器上点了一下,那盏壁灯便熄了。
  他这才把房间门关上,走到落地窗边。
  “怎么突然开这么多灯?”燕绥之抬头问他。
  顾晏不咸不淡地道:“醒酒。”
  他伸手捞起床上散落的领带,那大概是房间里最能显出一丝人气的东西,他拿走后,床铺就恢复了一丝不苟的整洁模样,倒是跟他一贯的气质很搭。
  燕绥之看着他手指上的领带,“你不至于晚上见个人还要把领带重新系上吧?”
  “……”
  顾晏当然不至于这样。
  他瘫着脸把领带挂到了衣架上,又顺手按了一下遥控器,遮挡着落地窗的亚麻色窗帘自动拉开,外面浩瀚如海的城市灯光和车水马龙透过净透的玻璃投映进来。
  做完所有事,房间原本私人的氛围彻底消散干净,断绝了一切能惹人多想的余地。
  顾晏站在桌边,垂眼看了燕绥之片刻,然后捏了一下眉心,有点头疼又有点无语,“什么给了你错觉,让你认为我在闹脾气?”
  燕绥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直觉。你先坐下,别考验我的颈椎。”
  顾晏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椅子坐下来。
  “你刚才没在门口反驳我——”燕绥之说着,又扫了一眼落地窗帘和满屋的灯,语带促狭:“还摆这么大阵仗给我看,不就是一种默认?”
  “……”
  蛮不讲理,强行默认。
  顾晏瘫着脸看他,根本不想张口。
  但他还是得张,因为某些人还真把那杯薄荷水塞到了他手里,塞过来的时候手指尖碰到了他的指尖。
  顾晏眸光垂下来,从燕绥之的手指上扫过,最终顺理成章地落在了那杯薄荷水上,两片浓绿的薄荷叶半浮在冰块上,干净清爽。但是……
  一般真要在这时候送点什么,不都送解酒茶么?
  而且解酒茶酒店房间里都是现成的,顺手就能冲泡。
  “怎么想起来泡薄荷叶,哪来的?”顾晏问。
  燕绥之手肘搭在扶手上,笑着说,“掐哪儿补哪儿嘛,跟服务台那位小姑娘要的,上楼前刚好看见她在喝。”
  后面半句暂且不提,顾晏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半句上:“什么掐哪儿补哪儿?”
  “没什么。”
  鬼都不信。
  顾晏虽然嘴上说要醒酒,但并不是真的酒劲上头,头脑依然非常清醒。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燕绥之又没个正经地在背后编排他什么了。
  比如上回那个什么“坏脾气学生”。
  燕绥之刚想说什么,就见对面的顾晏瞥了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调出智能机屏幕,随便点了两下。
  紧接着,燕绥之手指上的智能机就震了起来。
  他一时不察,当着顾晏的面调出全息屏。
  结果就见屏幕上跳动着通讯请求人的备注名——
  小心眼的薄荷精。
  燕绥之:“……”
  顾晏:“……”
  气氛一时间降至冰点。
  顾晏喝了一口薄荷水,燕绥之感觉凉气都扑到自己脸上了。
  好在智能机关键时刻又震动了一次,打破了这种令人窒息的对峙。
  这次不是什么鬼来电了。,是一条新信息,来件人是乔大少爷。
  通讯号还是今晚在樱桃园里加上的,本来也只是礼尚往来留个联系方式,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乔:
  … 实习生,我们的顾大律师怎么样了?你哄出成效了么?
  燕绥之看了眼顾晏的脸色,动手回了一句:
  … 可能起了点儿反效果。
  没过两秒,乔的消息接连来了两条:
  … ……
  … 算了,看在你知道费心哄他高兴的份上……我跟你说,其实顾很好相处,比很多人都好相处,因为他极度理性,你如果没犯什么原则性错误,他不会当一回事的。就算犯了原则性错误,他也会直接处理,不会有生气这个步骤。老实说我认识他这么多年,还真没见他因为谁不高兴过。
  燕绥之心说这话就很瞎了,难不成当年动不动被气出办公室的冰块学生是鬼?
  不过他这想法刚闪过,乔的信息又来了:
  … 哦,他那位院长除外。
  燕绥之:“……”
  千里之外的别墅楼里,乔大少爷跟柯谨说了“晚安。”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但是这晚的柯谨状态要比前几天好一些,起码会看一眼乔,再安静地闭上眼睛。
  乔留了一盏灯,没给他关门,走到了跟他正相对的另一间房间里,靠着床头坐下,继续调出智能机屏幕的信息界面。
  对面的小实习生没有回复,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句“例外”弄得又有点忐忑。
  乔斟酌了一下,写道:“就算是院长,顾也没有真的生过什么气,一定要说的话,只有一回……”
  他写了两句,便回想起了大学期间的一些事情。
  他跟顾晏认识是在去梅兹大学报道的当天,最初分配宿舍的时候,他申请的单间没有了,需要等一个月。于是那一个月他就被塞进了法学院的学生公寓里,刚巧跟顾晏一间。
  最初两人对对方的印象都不怎么样,他以为顾晏冷冰冰的目中无人,顾晏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事实证明……好像还真是这样。
  当然,玩笑意味上的。总之,他跟顾晏在相处了一年左右成了朋友,但并不是整天混迹在一起的那种。他自己在学校呆的时间很少,顾晏则一门心思专注课业。
  当初顾晏选择那位燕院长做直系老师的理由,他已经不记得了,可能顾晏根本没提过。但是他记得在选择的时候,顾晏连思考和犹豫都没有,就那么随意又笃定地在那位院长的名字旁点了个勾,就直接提交了。从打开界面到提交结果,整个过程可能不超过30秒,比一旁摇号的乔大少爷自己都快。
  他可以肯定,那个时候的顾晏应该挺尊敬那位燕院长的。
  然而好景不长,自打顾晏真正成为了燕院长的直系学生,所谓的“尊敬”就荡然无存了。那时候他作为朋友的观察日记大概是这样的——
  顾晏被院长气到了;
  顾晏好像又被院长气到了;
  顾晏今天一整天脸都是绿哇哇的,而且毫无表情,应该是被院长气到了……
  但是怎么说呢,顾晏那个人太闷了,情绪表达含蓄得九曲十八弯。
  别人跟他相处时间太少,可能看不太出来。但是他作为死党,哪怕再闷,也能看出一二来——顾晏根本就不是真的气。而那两年大概是顾晏最有“活人气”的时候。
  只有院长在学校的日子,顾晏才会显露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会有的情绪,其他时候他都太稳重太冷淡了。
  别的很难说,但至少在他看来,虽然少了尊敬,但顾晏还是很喜欢那位燕院长的。
  这并不令人意外,毕竟那位院长表现出来的性格确实很吸引一些人,看看他们法学院全院的受虐狂就知道了。不过他觉得顾晏对那位院长的好感比其他人更重一点,毕竟更亲近。
  但第二年冬天的时候,顾晏的态度有了一点转折。
  在乔的印象中,是当时的一场讲座还是什么,引起了法院学那帮学生对一些陈年旧案的兴趣,那阵子都在搞典型性的旧案。顾晏在那阵子里接触到了燕院长二十来岁时接的一桩案子。
  那桩案子在当时还引起了一些争议,因为绝大多数人都认为那个被告人有罪,而且是显而易见的有罪,但是燕院长却坚持为对方做了无罪辩护,而且赢了。
  他的做法在当时掀起了不少波澜,很多人不能接受,骂声不断。但另一方面,那个案子也让他在这一行露了头角。
  那桩旧案的分析报告顾晏写了很久,那个月的他比平日还要沉默寡言。最令乔在意的是,那个月末,燕院长办了一场生日酒会,顾晏作为直系学生自然是要参加的。
  原本以为酒会结束顾晏的状态能好一点,结果也不知道酒会上他跟院长说了什么,回来后他就把辛辛苦苦写出来的分析报告废掉了,换了个旧案花了一周重新写了一份。
  那之后,顾晏对燕院长的态度就有点儿变了。
  其实并不是所谓的生气,而是一种刻意的冷淡?
  那种状态持续了大概一个来月,又在某一天,或者某个他不知道的时间里再次变了味。
  具体什么味儿,乔形容不来。
  就……好像感情更深了,又好像更压抑了。
  他只知道毕业之后,顾晏就没再跟燕院长有过联系。
  可是每次同学间聚会,劳拉他们总会提到燕院长最近在干什么,接了什么案子,或是回学校忙什么事务,参加了某个酒会等等……顾晏总是沉默着,又听得很认真。
  乔想着以前那些事,又觉得自己的回复不太准确,就把打好的字都删了,重新给那位小实习生发了一条:
  … 总之别担心,毕竟也你也不至于成为院长第二,没到那个火候勾不出他什么情绪。


第77章 基因检测(一)
  接到乔的信息,燕绥之轻轻地叹了口气,心说很遗憾,我不是院长第二,我是本人……
  吸取了之前备注名的教训,这会儿燕绥之的全息屏已经从平摊变成了竖直状态,只有他自己才能看见内容。他正琢磨着打算给热心市民乔少爷回一句谢谢,对面的顾大律师突然发了话。
  “你来我房间,就是为了给我展示一下备注名,然后占张椅子跟别人发信息?”
  燕绥之抬起头,就见那一杯薄荷水喝得顾晏脸上霜天雪地,说话都像在扔冰锥。
  嗯……好像更不高兴了。
  这种反应燕绥之也不是第一次见,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心理。这一贯被他定义为年轻学生间的争宠小心思,不当真的,善意而有趣。但今晚却有点不同。
  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所谓的“学生的小心思”,都是在顾晏身上看到的。
  或者……刚好是顾晏的细微情绪和心思,总会被他注意到。
  不过现在并不是适合走神的时候,因为对面那位已经要变成薄荷冰雕了。
  燕绥之嘴角忍不住弯了一下,他顶着顾晏冷冰冰的目光,运动毕生哄人功力,在全息屏上调出一个界面,好看的手指轻快地敲了一行字按了发送。
  顾晏小手指上的尾戒即刻震了两下。
  他面无表情地动了一下手指,刚调出全息屏,一条新信息就跳了出来。
  … 这位穿衬衫的同学,别拉着脸了,笑一下?
  顾晏抬起眼。
  燕绥之晃了晃戴着智能机的手指,“我也可以占着椅子给你发信息。”
  有那么一瞬间顾晏没有说话,而是看了燕绥之片刻后,突然瞥开目光扫了眼窗外,片刻后他才又将目光转回来。
  燕绥之干脆哄人哄到底,把通讯里上“小心眼的薄荷精”改成了“大度的薄荷精”,又调转全息屏,伸到顾晏面前让他看了一眼,“备注名也给你换了,这样行不行?”
  “……”
  顾晏面无表情。
  “看来不太行。”燕绥之佯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又动着手指打了两个字,重新伸过去。
  这次他没再乱逗人了,改成了最正经的“顾晏”。
  改名的界面光标还在闪动,确认键还没按,燕大教授似乎是为了强调诚意,打算在顾同学双眼的见证中点下“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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