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极乐使者-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他突然戛然而止,白讥摸了摸他的头,“怎么不说了?”
蒋昱摇摇头,“从前,我有机会理直气壮地讨要的时候,我倔得一句话都不与他说…如今,没脸了…”
我抛弃了奄奄一息的弟弟,我抛弃了无依无靠的妹妹,我抛弃了那些将我视作救命稻草的人们,我是他们的神,是他们的寄托,是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可我将他们抛弃了。
“哪里有希望呢?不会有希望的。”
他反复嚅嗫着这句话,似乎多说几遍,就能获得宽慰。
我活得颠三倒四心力交瘁,我只是想拥有更光明的人生,谈何悔愧?谈何辜负?谈何错对?
像那个男人一样为别人活着,实在是太辛苦了。
我,承受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好心疼懂事的弟弟妹妹,没办法,我就是想写得残忍一点
那样的环境下,这种矛盾比较真实吧
人家还是小可爱,不要打我哦(*/ω\*)
下一章屠屠就回来惹~
第26章 俱往矣
“没有人想要这样的人生,我亦如是。”
蒋昱笑了,笑得悲壮且苍凉,从他做出那个情理之中的残酷决定开始,便再也不可能回头。而既然回不了头,又何必多此一举去忏悔?
“做神仙的话…我便能忘记这一切么?”
“你想忘记?”
“我只是不愿与无谓的过往藕断丝连。”他偏过头看向白讥,“您今年高寿?”
“哈。”白讥嗤笑道:“小生不才,九百岁。”
“可还记得什么?”
“嗯…”白讥当真冥思苦想了一番,不知为何,映入脑海的,只有一个人。
他从容一笑,“你说的对,留不住的东西,不如忘了。”
“太慢了。”
“嗯?”
蒋昱深长地喟叹一声,“我说,我心中有鬼,它活着,我便活不得。”
白讥啧啧嘴,“不是觉得自己没错么?”
“无过,和无罪,是两码事。”
蒋昱安静地仰起头,任万道霞光包裹自己,他渴望被安慰。
可白讥却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只是阖上双目,继续睡,一句多余的话也不再说。
两个人就这样,在危如累卵的悬崖边,从日出怔忡到日暮。
“帮帮我吧。神仙大人。”
终于,在最后一缕余晖隐匿在天际的时刻,蒋昱打破了沉默,以他寡淡的祈求。
凡尘种种,一身糟粕,没什么值得纪念的,没什么值得怀恋的,一口气断干净,谁都好解脱。
我也想道别,然,我承受不起珍重。
对不起。
白讥没有睁眼,他甚至一动不动,只有那空灵浩渺的梵音洞彻云霭。蒋昱在一个飘飘欲仙的美梦中沉沦深陷,摇摇如坠,返虚入浑,世间一切的嘈杂、屈辱、难堪、堕落,都瞬间被摒弃于身后的浩瀚虚无,涤荡得清清白白。不重要,都不重要,一切都不重要,不存在,都不存在,连我本身,都不复存在。
太虚咒,陌殇。
此后浮沉飘零,风流云散,纵是擦肩而过,终成陌路之言。
“醒了?”
少年眨巴了几下眼睛,上下打量了白讥一番,咧开嘴露出纯真的傻笑,“大哥哥…”
白讥戳了戳他的脑瓜,“不怕我?”
少年摇摇头。
“认识我?”
摇摇头。
“知道自己是谁么?”
少年咬住手指,又摇了摇头。
“乖乖,不会用力过猛了吧?”白讥插起手臂,围着少年转了几圈,兀自嘟囔道,“没什么问题啊…怎么整了个傻帽出来…”
“你才傻帽呢!”
白讥这才松了口气,他将手搭上少年的肩膀,笑道:“乖,愿意当我徒弟么?”
“愿意!”
“喔?为什么?”
“你长得好看。”
“噗…这话我爱听。”白讥失笑,“你也挺俊的嘛。来,叫师尊。”
“师——尊——”少年故意拉长声音,大声喊道。
“你喊魂呢?”
“嘻嘻…”少年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似乎一点也不认生,一把抱住了白讥,在他怀中蹭了蹭,又软软糯糯地唤了一声:“师尊…”
白讥双手捏住他的脸颊,左右看了看,越看越满意,“得,变成一只小狗仔了。你想勒死我呀?撒手。”
“就不!”
白讥见他乖巧烂漫,心中着实欢喜,也就由着他对自己撒娇,“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可好?”
“嗯!”
“我们极乐门的人都姓白…叫什么呢?啊!有了!”白讥打了个响指,又挠了挠少年的下巴,“八面莹澈…便叫你白澈吧。”
“白澈?”
“嗯。澈儿,喜欢么?”
少年用力点点头,一下跳上白讥的腰,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啵唧”亲了一口,“喜欢!”
“没大没小的,下去!”
“不嘛,师尊…”
白讥无奈,他笑自己糊涂,十六载的光阴于仙界而言不过是昙花一现,眼前人已然了却凡尘,与那段叫“蒋昱”的往昔一刀两断。他以进为退,返璞归真,重新洗牌,当下的心智只是一个妥妥的小不点,又能与他计较什么?
“罢了罢了…”
白讥在他屁股上打了一下,“你老实点,我带你回家,去见见那个不好惹的师叔和特别好惹的师祖。”
“好…”重获新生的孩子羞赧地将头埋进白讥的颈窝,“回家家…”
“嗯。”白讥垫了垫托着他的手臂,“回家。”
“黑屠!”
故事很短,可对置身其中备受煎熬的人来说,又格外漫长。黑屠从这圆满而悲哀的真相中回神,画面逐渐黯淡,那附着于其上的暴虐之气却愈发彰显。它在啃啮这把尘封过往的枷锁,一点点,水滴石穿地,将白澈最不忍直视的痛苦,尽数偿还。
“你还在等什么!”
黑屠缓缓回头,只见白讥已经从白诤体内脱出,他晕倒在地,好像被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黑屠连忙跑去扶他,却被白诤一鞭挥开,他大概也已疲惫至极,这一晃下去,脚步虚浮,大喘了几口粗气才堪堪说道:“封印已解,若再耽搁片刻,怕要前功尽弃,做你该做的事,别担心他。”
他言之有理,黑屠看了一眼白讥,见他呼吸尚算平稳,心中稍宽,对白诤躬身一揖,“怀安上仙,黑屠有一事相求。”
“你还有什么废话?”
“无论你看到什么,都请对梵玉,守口如瓶。”
白诤狐疑地蹙起眉头,“好。”
“多谢。”黑屠颔首,“帮我照顾他。”
“嗯。”
黑屠说完便转身钻入那一团乌糟之中,这些东西仿佛嗅到了真正的归宿,气势汹汹地向他一涌而上。它们乌央乌央,排山倒海,像一樽闷死人的棺椁,从中蔓延出无数肆无忌惮的藤蔓。它们攀附,缠绕,如饥似渴地刺破黑屠的皮肤,它们试图扎根,试图发芽,试图吸干他的血液,吞咬他的骨髓,湮没他的神志。它们要他反抗,越反抗,生命就越鲜活,越鲜活,灵魂就越肥美。
黑屠就在这万蚁噬心的纠缠中苦苦挣扎,他冷得哆嗦,又热得难耐,他无法呼吸,又想大声尖叫,那东西堵住他的唇舌,扼住他的喉咙,在他的五脏六腑里兴风作浪。腥酸溢满口腔,可他知道,自己的皮肤正像沼泽地一样冒着可怖浑浊的脓水,这些贪婪的怪物,决计不会浪费他的一滴血。
决明宗之所以感受不到疼痛,正是因为他总在感受这般极致的切肤之痛。
我现在一定丑死了。
白诤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所见,这真是那个目空一切的决明宗么?他一直想当然地以为,黑屠是三界暴虐之气的主宰,他操纵,控制,利用这些傀儡为非作歹,他与它们沆瀣一气怙恶不悛,他既然拥有世间最登峰造极的罪恶,就理应承受世间最登峰造极的责难。
错了,至少没全对。
白诤恍然回忆起白讥曾经说过的话,那时他捧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对闻讯而来的正义之师言明自己不是英雄,却没有一个人肯相信他。
“不亲历的所谓真实,都是水月镜花。”
决明宗,也不过就是一个可悲的宿主而已。
好容易摆脱的东西,居然为了梵玉这么个没出息的神仙,宁愿再光着脚在炮烙上走一遭,一个人若是心知自己将要面临的穷凶极恶还情愿赴汤蹈火…白诤叹了口气,不由得看向依在自己肩膀上的白讥,需得多少喜欢啊…
“屠屠…”
白诤愣了一下,想起黑屠的交待,奋力站起,揽过白讥便往屋外走去。谁知白讥并不是在梦呓,他是彻彻底底地清醒了,异常清醒。
“屠屠…”白讥用力推开白诤,他虚弱地走了两步便又栽倒在地,可还是不甘心地朝着黑屠拼命爬去,他努力伸出手,渴望离他再近一些,“屠屠…我来了…不怕…”
黑屠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他急火攻心,竟在刹那间冲破了一条脉路,发出气若游丝的嘶裂嗓音:“怀安上仙…求你…带他走…别看…梵玉…别看我…”
他只说了这几个字,便又哑口无声,白讥对他的哀求全然充耳不闻,他也许确实不想听,所以故意听不到。
“白讥!”白诤死死抱起白讥的腰,“挺过去就好了!他能挺过去!前几次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放开。”
“你没有法力了!”
“放开!”
“梵玉!”
白讥垂下头,扑通给白诤跪了下去,他攥着白诤的衣角,含泪的双眸中尽是央浼,“师兄…我要救他,他每次都这么难受…他怕我担心…怕我自责…每次都不告诉我…都是我的错…让我救他…”
一贯冷漠桀骜的极乐大仙竟会为一个人悲痛至此,白诤心生恻隐,他将白讥拽起,难得对这个师弟道出柔声细语的劝藉:“白讥,你我法力衰竭,吟不出太虚咒了,他…只能靠自己。”
白讥揪住自己胸口的衣襟抽泣了两下,他抹了抹眼泪,低声道:“五百年来的太平,全因这颗决明之心,我将它掏出来,还回南山塔,是不是他就不用受罪了?”
白诤闻言一凛,“梵玉,你别做傻事啊…”
“把这颗心还给他,就能…”
“蠢货!”他失魂落魄,自言自语,白诤忍不住扇了他一掌,“你不要天真了!你死后修为大减,是谁给了你能摧枯拉朽的道行?是这颗心!就算还回去,它也只是个无用的废物了!”
一向笔直的脊梁顿时垮了下去,白讥唯唯诺诺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进去了几分,他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黑屠,突然破涕一笑。
沉璧倏然召出,追不上,来不及。
白诤只能眼睁睁地目送这个从来都对任何事物混不在乎的师弟,非要,偏要,近乎决绝地要,牟足最后的力气,朝那个人,狂奔而去。
无法分担,至少可以陪伴。
从前我刚愎自用,还当自己多尊重你,如今想来,我只是不够了解你而已。
独自承担的那些日子,千万别告诉我,你不怕疼。
体内有一颗决明之心,那些东西对白讥并不抗拒,骤然袭来的侵蚀让他真切体会到黑屠正在遭受着什么。黑屠已经晕厥了,可当他的手触碰到他的那一霎那,白讥感受到,他牵住了自己。
他拥他入怀,说,烂木头。
他回拥住了他。
你和我一样傻。
白讥笑了笑,在他耳畔温柔一吻,轻轻哼唱了起来。
他的声音在剧痛的折磨下断断续续含混不清,可黑屠还是听出来了。
不是太虚咒。
是那支无名的埙曲。
第27章 尘埃落定
黑屠将白讥箍入怀中,在肝肠寸断的折磨下苦苦煎熬。也不知过了多久,丑陋的斑疮终于消逝于皮肤之下,他尤自颤栗着,紧咬的牙关发不出半点声音,好在冰冷的身体姑且能动,他用恢复的第一丝神志,狠心推开了身前的人。
“屠…”
“白讥!”白诤眼疾手快,一把拖回了这个虚弱得面如土色却还在胡闹的师弟,“够了!吟不出太虚咒,你去也无济于事!”
白讥不管不顾,只顾向黑屠爬去,白诤对这只倔驴着实无奈,在他颈后用力一击,打晕他了事。
“早该如此,省多少麻烦!”白诤扛起白讥,瞥了一眼蜷缩在地的黑屠,那人微睁的双目中漾出几分感激。他偏过头,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且再忍忍,我不会让他做傻事。”
白诤安置好白讥,在黑屠身旁席地而坐,他叹了口气,将所剩无几的功力汇聚于指尖,照着黑屠的天灵大穴点去。虽是杯水车薪,但死马当活马医,多少能够缓和些痛苦。
谁知尚未触及,一股无形之力便迫不及待地将他的内力尽数吸了干净。白诤一惊,只听黑屠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奋力翻了个身,远远地滚到了几丈开外。
“别…别过来…”
他浑身都在剧烈颤抖,嗓中不断溢出难耐的呜咽,稠红的血丝在眼白晕开,他愤怒地用青筋暴起的头颅撞击地面,不顾一切地想将里面那气焰嚣张的脏东西驱逐出去。
白诤无能为力,他双腿一软颓然倒地。倘恍之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饕餮巨兽,它正伸出嗜血的舌,得意洋洋地舔舐着黑屠的生命。
黑屠快输了。
白诤在不知不觉间攥起双拳,怀安上仙第一次正视自我的渺小与无知,他发现此刻的自己似乎与那些狂鄙的江湖术士无异,除了为受苦之人诵念几句无济于事的经文,他空怀上古神器沉璧,却也当真应了那四个字——鞭长莫及。
“嗯?”
白诤猛然从怔忡中回神,他动了动耳朵,不会听错,是太虚咒。
他连忙转身去寻白讥,见他还好端端地躺在那里,可这是…
白诤一惊,又仔细凝神聆听,他下意识朝另一个方向望去,果不其然,白澈醒了。
或许世间唯一能与暴虐之气抗衡的便是太虚咒,在靡靡梵音之下,那贪得无厌的困兽暴躁地横冲直撞,终究还是被压制消弭。黑屠逐渐镇静,他心力交瘁,汗流浃背,仍是强撑着站了起来,对白澈和白诤拱手行了一礼,“多谢二位不计前嫌,救我一命。”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白澈大病初愈,亦是形容憔悴。他点了点头,平淡地说道:“以我的修为本奈它不得,是师尊拼死为你抵御了大半,我才能让他暂且安分罢了。我不愿帮你,你也不必谢我。”
他冷漠的眼神,与蒋昱的,如出一辙。
白诤刚想说些什么,白澈便堵住了他劝慰的话,“师叔,我出去走走。”
“澈儿…”
“不碍事。”白澈深吸一口气,“物是人非,一百年于人间而言毕竟漫长,我再害怕,不敢见到的人,终究是见不到了。”
他莞尔一笑,头也不回地擦肩而去。
“白澈!”
“别追了…”
白讥不知是何时苏醒的,他捂着自己的后颈扭了扭脖子,“师兄,是你打的我?”
白诤不屑搭理他,直接赏了他一个白眼。白讥嘟嘟嘴,也懒得自讨没趣,他朝黑屠张开双臂,笑靥如花,“臭木头!”
黑屠笑着应了一声,跑过来将他抱起,在他唇边一吻,紧紧拥住了他。
二人还未腻歪够,便被凌厉袭来的鞭声扰断,白讥直接空手接住,呵道:“白正直,你干嘛啊?”
白诤收回沉璧,负手而立,“滚出来,我有话对你说。”
“凶巴巴的…”白讥嘀咕了两句,勾起黑屠的下巴轻啄了一下,“乖,等我。”
黑屠虽不情愿,还是听话地将白讥放了下去,望着他与白诤并肩而行的背影,左手的老地方又蓦地疼了一下。
好了伤疤忘了疼,刚毅如决明宗,甚至都不会对那愈演愈烈的蚀骨之痛心有余悸。可唯有这疼,这独属于一人的甜蜜的疼,他念着,盼着,感恩着,生怕哪一天,上苍剥夺了他的疼,更生怕哪一天,给予他疼的人,如五百年前那般,一眨眼,又相隔天堑了。
“梵玉…”
黑屠喃喃呼唤着他最爱的两个字,笑出了满目朦胧。
白讥一屁股坐在地上,虚喘了几口粗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回极乐门。”
白诤一把提起他的后领,见他着实疲软无力,又将他扔了回去,“都成什么样子了,还死鸭子嘴硬!”
“无妨无妨…”白讥嬉皮笑脸地抱住白诤的腿蹭了蹭,“休养几日,也就康健了。”
“康健?”白诤强忍住一脚踹开他的冲动,斥道:“白讥,你有没有想过,再来这么一次,你就没命了!”
“没想过。”
“你就犟吧!”白诤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门,“你当他是谁?他是决明宗!三界的暴虐之气一旦全部收起,纵是天帝亦无力回天!当年…”
“当年的是非曲直,师兄你也该想清楚了吧?”白讥注视着白诤,顿了一下,“既然他当年可以,日后也必然可以。”
“到底是谁没想清楚?”白诤冷哼一声,“当年他尚有一颗纯净之心与暴虐之气抗衡,现在还有么?当年他尚能忍受五百年的相思之苦,现在还能么?当年他坚如磐石无所挂碍,现在还是么!”
白讥一时语塞,白诤舔了舔嘴唇,在他身旁蹲了下去,“梵玉啊…”
“干嘛?”
“趁着尚未泥足深陷,割舍吧。”
“你怎知我尚未泥足深陷?”白讥目视着前方,露出不容置疑的笃定微笑,“我啊,早就不可自拔了。”
白诤摇了摇头,“看来你是要执迷不悟了?”
“嗯。”白讥想起那人,盈盈的眼波中尽是温柔,“臭名昭著,罄竹难书,我当然不否认他曾经的丑恶,更不会为他狡辩,错了就是错了,无论这罪孽因何缘由,他都是错了。”白讥抿了一下干裂的嘴唇,继续说道:“可怀安你知道么?遇见黑屠之后,我变得不那么锋利了。我愿意对这人间的媚俗施舍一点点悲悯,愿意不再那样冷眼旁观,愿意审视自己的立场抑或他人的处境,我甚至开始理解极乐门存在的意义…”白讥笑了笑,将自己的心声一字一顿地凿刻进白诤的耳朵里:
“我们都在粉饰太平,只有他,只有黑屠,活在真实当中。”
白诤无言以对,他深知多说无益,只得长叹一声,“你别后悔。”
“我呢,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白讥挽起白诤的手臂噗嗤一笑,“谁让媳妇儿姓黑呢,是不?”
“不好笑。”
“是嘛…”白讥没皮没脸地拱了拱他的肩膀,眯起那双粼粼秋眸,“不说我了,师兄,我怎么感觉,你格外关心澈儿啊?”
“没有。”
“别耍赖啊,你有!”白讥指着他的鼻子,调侃道,“白正直,你给我老实交待,对我徒弟打什么歪主意呐?”
“什么你的徒弟!”白诤拂袖甩开他的胳膊,“你一走了之,总要有人收拾你的烂摊子!”
“你这人一向如是,一点都不坦诚。”白讥啧啧嘴,也不追问下去,他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敛起笑容,对白诤深深一揖,“怀安上仙,你定会是一个好师尊,以后小徒白澈,有劳你多关照了。”
白诤抬手将他虚扶起来,“不用你说这些废话。”
见他脸上隐隐露出一抹忧虑,白讥搭上他的肩膀,“师兄,面对和逃避一样,一枚铜钱的正反面,都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人之常情。他已经长大了,莫担心。”
“嗯。”白诤不置可否,“我去寻他,你去么?”
“不去。”白讥干脆地回绝了他,“还有人在等我呢。”
“你好自为之。”
这句话他说烂了,白讥也听烂了,二人在不言而喻的默契中相视一笑,分道扬镳。
有选择就会有牺牲,但是那人值得。
白讥若无其事地耸耸肩,转身朝着黑屠奔去。
极乐门。
苍乙真人打坐完毕,才垂眸看向早已在身前伫立良久的徒弟,“见到梵玉了?
“是。”
“他不肯回来?”
“是。”
白咎只是笑了笑,似乎不出所料。
“师尊…”
白咎摆摆手,“澈儿呢?”
“在梵玉的灵堂,一直跪着,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嗯。”白咎捋捋花白的胡子,“随他去。”
“可是师尊…”
白咎又阖上双目,“随他去。”
“徒儿果然没有慧根,不懂您,更不懂梵玉。”白诤甩下这句压在心底无数年未道出口的话,离开了。
极乐门的灵堂肃穆冷清,白澈跪在梵玉上仙的牌位前,呆滞地盯着那盏不灭的长生烛。直到身后的脚步声渐至,他也没有回头。
“白澈…”白诤靠近他,变戏法似地从胸前掏出一个布袋,“喏,吃不吃?”
白澈瞟了他一眼,“师叔,天界不允将人间的玩意儿带上来,你不是最守规矩的么?”
白诤揉揉鼻子,“我…”
“谢师叔挂怀。”白澈笑了笑,随手接过,“你怎知我爱吃糖酥?”
“他总是念叨,我也就记下了。”
“蒋昱也爱吃糖酥。”白澈拿起一块糖酥举在眼前,纤细如发的糖丝在昏暗的烛光下晶莹剔透。
“原来…就算记忆没了,口味也不会变啊…”
“澈儿…”白诤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怎么跑到寰海去了?”
“随便走走,就到那里了。”白澈轻描淡写地给出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