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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星降世-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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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帝听完他的话沉默了许久,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他说到底,也并未对我仙族做什么逾距的事情。”
“凡界三十六座名山皆被翻了个遍,九层深涧一旦打开,届时怨魂作乱,三界哪个地方逃得过?凡界祈求神明镇压的时候,你管是不管?”白泽紧盯着座上的人。
“不是查了昆仑山的结界没有异动吗?”
白泽听完冷笑了一声。
“仙帝莫非还觉得挺遗憾的?”
座上的人听了他的嘲讽,也怒上心头,对着他吼道:
“那你说说怎么管,像那些个上古凶兽一般把他封印起来吗!”他的指骨在扶手上重重地敲着,“现在连他体内到底是不是放着轩辕大帝的元神都还未确定,你敢做这件事吗!”
一旁的元音拉了拉正欲反驳的白泽,对着仙帝说道:
“青竹虽然至今未对我族宣战,但已暗中集结魔界各族,当年祭天大典时前任天狼族魔君也说过与仙族誓不共存的话,那时我便在场。师出无名这一点,仙帝倒是勿需担心。至于轩辕大帝的元神是否在青竹的身体里……”
白泽皱眉朝元音递了个眼色。
元音没有看他,笑了笑说道:
“此事确实未有定论,但陛下还是该早作打算,不管是不是,都不该放任他胡来。”
仙帝脸上的神色稍缓。
“确实不能放任他胡来,当务之急是想想办法,先确认轩辕大帝的元神究竟是不是在他的体内。”
“此事白泽仙君已有打算,仙帝再容我们两日,必定会有答复。”
“要劳烦白泽仙君多为此事费心了,你们也辛苦半日了,先回去吧。”仙帝沉着声音说道。
元音朝仙帝鞠了个躬,扯着白泽的袖子出了大殿。
回去的路上白泽一语不发,阴沉的脸上就差没再挂上两道闪电,逢谁都要劈上一道。待到了起云殿口,元音才战战兢兢地同他道了别,临走前又忍不住交代了一句:
“九层深涧的封印撑不了多久,轩辕大帝一事你还是该早些同小殿下确定清楚来。还有你若是一会见了小殿下,莫要再端着这副脸色了。”
白泽无言地点点头。
待白泽走进内殿时,梵离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他一副明显不大高兴的表情。饶是如此,他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地同梵离招呼道:
“我回来了。”
梵离觉得有几分尴尬,特别是小百灵当日提点过他之后。他此时尚未确定自己的心意,因此瞧见白泽总有些做贼心虚,不知该用何种心情来面对他。
“额……”梵离挠挠头,“你身上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
白泽摇摇头,正准备走回自己的位子上,想起元音跟他讲过的话,停顿了下,又绕到梵离的身边坐下。
“其实是有一些不舒服的。”他盯着梵离的眼睛说。
梵离的眉头登时便皱了起来,一脸紧张地问:
“哪儿受伤了?”
白泽抬起一只手,在半空中停了半晌,最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内伤。”
“皮肉上的伤我尚且能为你运气治疗,你若是脏腑受了损……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可需要闭关调养?”
梵离抬起眼看他,便见白泽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怎么了?”
他像是被人看破了心思一般,登时有些结巴起来。
“没什么。”白泽别过头。
“倒是有一事,需要跟你商议。”白泽说道。
“什么事?”
“你的身体……”白泽停了一下,“自祭天大典之后,当真没有什么异常吗?”
梵离坐直了身子,眼睛里像突然蒙起了一层云雾,里头的情绪闪闪烁烁,被遮盖得瞧不清楚。
“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在清渊这一百年,必然是发生过一些事情的。但你既然不同我提起,我本来也不想多问。只是如今……仙魔两族矛盾愈深,我必须尽早确认轩辕到底在你们哪个人的体内。”
“你觉得是我?”
“嗯。”
“那你要如何确认?”
“若是如我所猜测的那般,当日你投身清渊,本来是没有生机的。”
说到这里,梵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收拢了。
“但是你活了下来,应该是他在你体内,护了你一把。”
“若是你愿意,或许我能试着进入你的元神里,看一看他到底在不在。”
气氛一下子静谧下来。过了一会,梵离突然开口问道:
“若是真到了仙魔大战的那一日,白泽仙君会站在哪边呢?”
他抬头盯着他,眼里似晴空无垠,叫人莫名觉得沉静。
“哪边也不站。”白泽亦是一脸坦然地望着他,“三界众生,不止仙魔两族。我要守的是三界平和,不是替谁打败谁。”
又过了好一会儿。
“明日吧。”
梵离站起身,背对着白泽伸了个大懒腰。他微微侧过头补充了句:
“明日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
第二十八章
偌大的落星殿被烛火照得明亮,和殿外漆黑的夜色一对照,像被谁不小心遗落在此的一颗明珠。
“魔君。”星垂跪在殿下。
修长的手伸向桌上翠绿的玉杯,手指在杯沿上缓慢地抚过。
青竹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刚从暗室里调息出来,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白泽的修为还是超出了他的意料。
“魔界三十六族,连个临时加上去的结界都挑不出人来对付?”
“尚未有人想到应对之策。”星垂回答道。
三界之上的白泽仙君亲自下的封印,谁敢说自己能破?纵使真能破了这结界,白泽的身份摆在那里,虽然魔界各族归顺了天狼族,但真要第一个站出来同白泽作对,众人心里还是有些犹豫的。
“哼……”青竹冷笑一声。
一个个都盼着自己在前面替他们身先士卒,算盘倒是打得如意。
“那几个派去驻守清渊的,提来问话了吗?”
星垂身子一僵,后背登时便冒出了冷汗。
“回魔君,他们都说……清渊近些日子……并无任何异样……”
玉杯被青竹一下捏得粉碎。
突然的碎裂声吓得星垂身体一颤,他将身子伏得更低了。
“人都跑了,还真是没有异样……”青竹的手指轻轻压过桌上的碎粉,“杀。”
“……是。”
“明日辰时,你随我去清渊。”
星垂抬起头,满脸担忧地说道:
“魔君今日元气受损,清渊的结界之力强大,若是强行……”
青竹冷漠的眼神投向他,使他一下止住了话。
“退下。”
“……是。”
翌日清晨,白泽十分难得地起了个早。
他昨日夜里心里总挂念着事情,竟失了数万年来的第一次眠。
时值秋日,熹微的晨光显得有些暗淡,待穿过了层层叠云照进他起云殿中时,已剩不下几分生气。白泽推开内殿的大门时,便看到梵离已经在里头了。
他站在内殿中央,徐徐打开的殿门将光线一点点镀在他的身上,他转过头,寥落的神情来不及收好,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进白泽的眼里。
白泽觉得很神奇,他好像每次看见梵离的时候,他都是这样,一半溺在阳光里,一半又隐在黑暗中。
“来了。”
梵离不过怔了片刻就恢复了往常的神色,淡淡地开口道:
“你今日倒是起得早。”他走到方几的一侧落座,伸手沏了两杯茶,“还以为要再等好一会。”
“你……昨夜不曾休息?”
该不会一直呆在殿里吧?
梵离抬头白了他一眼。
“想着你应该有许多问题要问,所以早些起来打好腹稿,才能将故事讲得生动些。”
白泽也走过去,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你昨日问我,祭天大典之后身体可有异样,其实是想问,我掉进清渊之后可有异样吧?”梵离端起茶盏对着轻轻吹气。
“其实是有的。清渊之下有一个巨大的深潭,当日我山穷水尽退无可退,就抱着必死之心投身了清渊,谁曾想潭水上竟有道结界将我困住了,本来确实都快魂灵脱壳了……”
那道热气被他吹了好几次,他略停顿了下,轻啜了一口。
“我灵台混沌之际,只感觉有道金光裹住了身体,那道金光的力量异常强大,将那些束缚住我的水流都隔开了……但我那时实在没什么力气睁眼,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掉到潭底了。”
“潭底?”
“潭底下是个镜像四方天地,我掉的那个地方……”梵离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捏紧,“正是食腐花生长的地方。”
“食腐花专门食人腐肉,清渊之所以被封做天狼族的禁地,正是因为当年食腐花异生,妖气四溢,引得魔界祸乱。你掉到那里……也是他把你护住的?”
梵离没有回话。
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地吸了口气。
“记不太清了,大概是吧。”
“那之后,你还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吗?”
梵离摇摇头。
“他好像睡着了。”
白泽皱了皱眉。
是救了梵离这一命,耗了他太多灵力吗?
“但我觉得有些奇怪,当初九层深涧的两把神兵,我和青竹各得其一,后来祭天大典一战,他的实力也远胜于我。若是真要这么算起来,轩辕大帝的元神也应该是在他体内才对。”
“或许轩辕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迷惑众人,谁知道这人的心思,我们不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吗?”
“那你……要进入我的元神问问?”
白泽盯着他,有些迟疑。
“梵离,你可知元神宿生,待他的元神修复好之后,你会如何?”
梵离扯了扯嘴角。
“看你这副表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还是先别告诉我了,我怕我听了反悔。”
“梵离……”
白泽正欲说什么,却见梵离的脸色突变。他抬手捂住胸口的位置,眉头逐渐皱起,片刻后,猛地抬头朝前看去。
“有人在动清渊的结界。”
这句话说完,梵离已经冲出去了。
白泽不过愣了一瞬,便也迟他半步凝形而去。
他们抵达清渊上方的时候,断崖下已几乎被寒气包裹起来了。涣日的吼叫声震得人心神欲散,它拦在清渊的入口处,脚下踏着的正是已经结成寒冰的潭水。
梵离睁大了眼,正要冲下去,被白泽堪堪拦住。
“梵离!别冲动。”
“怎么会……结界怎么会……”
他口吻中充满难以置信,但心中却已有了隐隐的预感。
“阿离来了。”
梵离抬头。
“白泽仙君竟也来了。”青竹状似惊讶地说道,“白泽仙君和阿离当真是感情好,怎么他去哪里,你都要形影不离地跟着?”
“青竹……”梵离看着他开口道,声音嘶哑,“你要做什么?”
青竹冷冷地看着他。
“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清渊对你的修为并无助益,被封在里面的食腐花早被我一把火烧了,你强行打开结界,不过是徒耗修为罢了……”
青竹笑了起来。
“那可未必。”他说着,凌空朝涣日挥了挥手,“我可是在里头找着了件了不起的东西。”
涣日得了指令,一声嘶吼,双脚朝着已被冰封的寒潭用力一踏,张开了血盆大口。
一具被寒冰冻住的尸身被吐了出来,浮在了青竹的面前。
“十方!”梵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而后终是攥了攥拳头,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要如何?”
“你随我回去。”
“好。”
青竹眼睛眯了下。
“你知道父君现在在哪里吗?”
梵离没有回话。
“我把他关起来了,关在清寒洞里,还有锵珏。”
“我还把他的眼睛挖了。”
“你不怕我也把你眼睛挖了关在里头吗?”
“你要想对付我,迟早要走到这一步,”梵离回到,“但是十方如今只剩了这么一具破损的肉身,何必要牵连他。”
“呵…”青竹突然扯开一个笑来。
待他再抬起头时,脸上早已换了副表情,布满了阴霾。
“百年前你如此回护他,百年后他不过一具肉身,你还是愿意为他付出性命……”
“一个连元神都没有的傀偶……”
梵离的心里生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张开嘴想喊住青竹,却见他抬起的右手手指微曲,一道术法闪过,眼前冰封的尸身顷刻化成了碎粉。
他甚至来不及最后看一眼被裹在重重寒冰中的那个人。
碎粉在半空中好像突然变了颜色,变成了一个个闪着光的火星,这些火星四散而开,像要燃起滔天的大火。
白泽看着梵离的双眼倏忽变得通红,他垂着的双手长出了锋利的尖爪,甚至连骨骼都发出了轻微的咔嚓声。
要生狂了。
“梵离……”白泽担忧地叫了一声,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身旁的人听见声音转过头,眼睛被火焰烧得望不见底,空洞洞地没有任何感情。
“杀……”
白泽听见他低语一声,声音带着野兽的低吼,他的眉头越皱越深。
不行,再这样下去,可就不是生狂这么简单了。
天狼族见血生狂这一特性之所以令人惧怕,还因为他们时常在生狂中控制不住自己,严重的譬如当年的锵珏将军,杀到最后已不分敌我。
白泽将另一只手也放到了梵离的肩上,两只手用力握住他的肩膀,温柔地和他说道:
“梵离,你看着我,不要被扰乱了心神。”
“我在这里,我还在这里。”
青竹一道术法飞了过来,他将有些怔忪的梵离拉到怀里,一闪身避过。
那道术法却是刺激到了怀中之人,他眼中的杀气愈盛,一抬手,毫不留情地震开白泽的禁锢。
“我要杀光你们。”
梵离说完,已是飞速冲向了青竹。
涣日一声吼叫挡住了他的去路。
梵离右手一甩,正要召出承天来,身后一道力袭来,在他尚未反应前,劈向他的侧颈。
白泽这一掌用了十足的力道,他一手将梵离搂住,一手击向涣日,将它逼退了几步后,一挥袖子,瞬间消失在清渊上方。
“元音!”
内殿的门被人呼啦一声推开,力道之大甚至叫元音忍不住抬眼往自己的殿门上仔细多瞧了两眼。
“仙君怎么今日能来我这里?有什么事情传个灵笺来便好了。”元音确认了自己的殿门无事之后,站起来招呼白泽道。
“来不及等你来了。”白泽走近几步,一把拽住他的胳膊。
“这…这…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元音瞧着他的神色登时便紧张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天就要塌了,三界都要重归混沌了。
“梵离生狂了。”
“见血生狂?这不是天狼族与生俱来的吗?”
“不一样。”白泽皱着眉解释,因为着急甚至有些磕绊,“今日清晨,他感应到了清渊结界的异动,可惜我们去时,结界已被青竹毁掉,他还当着梵离的面,将你当初造的那个傀偶毁了。”
“那个傀偶百年竟也未腐烂吗?”元音感到吃惊。
“我也以为梵离将他带进潭底不过是为了好生敛葬,没想到还保存着他的肉身。”
“那如今……”元音担忧地看着白泽,“小殿下是因此生狂的?”
白泽点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那时他差点同青竹打起来,我看他的神情便觉得不妙,担心他因此出了什么差错,只能先将他打晕带回来了。谁知他醒来后情况却无好转,现在连我也认不得了。”白泽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一下,“我怕他这股子戾气没有泄出来会伤了元神,只能先将他困在内殿里头了。”
仿佛是想起他方才的模样了,白泽的眉皱得更深。
“仙君……”元音伸手扶了下白泽的肩膀。
“我不曾经历过这些,不知该如何叫他冷静下来。元音,或许你能懂他一二?”
“若真如仙君所说,小殿下将十方的肉身护了这么久,一朝痛失,已在心中生成执念。若是执念,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解开。”
“执念……”白泽低声念了一遍。
“明白了。”
白泽转身正要走,听见元音在身后问了他一句:
“小仙当日问过仙君的问题,仙君如今可想通了?小殿下可是仙君心中所属之人?”
白泽的脚步停下,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失焦。
“元音,你曾同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遇上那么一个时刻。”
“那时我看着他生狂的模样,我……”他突然神情变得激动,“我就想,此生我都无法忘记他当时那个眼神了。”
“这一世,我再不愿见他有这么绝望的眼神了。我记得你从前问过我,为何自魔界回来之后便不再以原身示人,那时我还同你说,觉得变来变去的实在麻烦……如今我似乎想通了,这十几万年的光阴过得太久,许多事都忘记了……若是重回原身,大概曾与他相处的这短暂数日,终有一天也会如同可有可无的记忆,说忘也就忘了。”
“可我不愿意忘记。”
待白泽走了许久,元音还呆呆地站在原处。
“所谓执念,有时候或许是永远也无法从心头抹去的。”他在心里叹气。
已是深秋,想必桂花都开满枝头了吧。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这样就能闻到些自遥远的凡间飘来的桂花香。
真想念桂花的香味啊。
作者有话说
给我们另一位情感导师小龟龟拉个票,或许有人喜欢元音吗?
第二十九章
内殿被结界护得严严实实,梵离一道术法打出去,里头虽然损毁了,但罩在外头的封印依旧严丝合缝,不给他半点能逃出的机会。
这里往常都是他熟悉的陈列,如今映在他眼中,却统统蒙上了一层红布,他什么也瞧不清楚,看什么都像只张牙舞爪的鬼魅,恨不得一把火烧尽。
殿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穿门而入,他没有认真看来人是谁,一道术法率先招呼了过去。来人身形灵活轻松避开,也不还手,只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近。
“滚开!”他吼道,烧得通红的眼眶里只能够看得见眼前的一团影子。
一个接一个的法焰打过去,来人只管闪避,不过片刻,那团影子终于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拽住了他施法的手。
“梵离……”
一个声音轻唤着他,带着少年的澄澈嗓音,还混着一丝独特的低沉。
这个熟悉的声音像一道裂口,撕开了他被蒙住的神智。
梵离眨眨眼,有一瞬间似乎在记忆的深处将某些深藏的名字重新打捞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心被另一股更深的戾气占据了,仿佛是从心底里被激发出了某些不愿面对的沉重情绪,瞬间将他的怒气点燃了。
“我要杀了你……”
他的眼睛仿佛烧得更红了,手上化出的利爪伸向对面之人的脑袋,似乎要将它一爪捏碎方可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来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伸手一把握住那只手腕,却并没有多用力,被梵离的力道带着一直向后退去。
嘭!
他的身子重重撞在了门上。
梵离的利爪就这样堪堪停在了他的额前,过了片刻,少年轻轻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手腕,黑得如同浓墨一般的眼瞳,直勾勾地望着梵离。
血红的眼睛眨了一下。
眼前的人似乎清晰了一些,像某个他许久不曾见到,又深深刻在脑中的人。
他忍不住又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首先看清的,是额间一道细如伤口的印记,再往下是一双眼睛,瞳孔极大,因为时常不带感情,所以看起来十分冷漠。
然后是巴掌大永远没有血色的脸。
“十方……”
近在咫尺的利爪动了动,逐渐恢复成原来的模样,而后有些发抖地抚上了他的面庞。
“是我。”
瘦弱的手抬起来在梵离的眼睛上轻轻划过,褪去了他眼中的最后一丝戾气。
“我回来了。”
他抬起胳膊,穿过梵离的腰侧,软软地抱住他。
被他双手箍住的人挣扎了下,却没有之前那么狂躁,他们就一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过了好一会儿,白泽感觉梵离终于安静了下来。他慢慢松开梵离,抬头看着他的神色。
梵离此时眼中的戾气退去,但湛蓝的双眸却没有光彩,像被蒙了灰的夜明珠,看起来黯淡无光。
他轻轻牵起梵离的手,像带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一般,将他带到榻上,替他褪去衣裳盖上锦被,指尖拂过灵台,望着那双眼睛慢慢阖上。
这才重重吐出了心里那口气。
如此过了两日,白泽一直守着梵离。
有时他认得出自己来,便会牵着他到内殿里坐坐,他本来给自己想了个自认为很好的说辞,若是梵离问起,便说是元音为他重塑了肉身,浇灌了灵智。若是问起白泽仙君去了何处,便说自己闭关去了。
可是他没问。
甚至没有提过白泽二字。
有时他生了狂,满身的戾气,见着什么都要打,他便只能在内殿划道结界,又怕他伤着了自己,所以时时都要紧张地盯着。
好在两日过去,他生狂的次数越来越少,大部分时间还是望着他出神的状态。有时候白泽同他说半天话,他才会回过神来应上一句。
如此便已经很好了。
白泽的心有一半被这种满足占据。
而另一半,则是塞满了无法言说的失落。
又是惯例平静的清晨,元音坐在殿上一封一封地检阅四海送来的灵笺。魔族自九层深涧之后倒是消停了这么几日,但他心里总觉得不安生,所以特地吩咐了四境加大巡防的力度,每日都要向他汇报情况。
仙帝那里尚未有定论,这仗到底打不打估计要看魔界的青竹魔君何时朝仙族动手了。虽说白泽已经告诉过他,轩辕大帝的元神不在青竹体内,但他灵力浩荡是不可抹去的事实,若是真的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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