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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梦长-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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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姑娘,子寻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娇娥有些后悔方才对暮离说的重了。
  苏暮离仍旧无言。
  娇娥又转头看着南桑,念了一句:“还不都是你这破石头。”
  南桑皱着眉嘟着嘴内疚的朝娇娥看了一眼,把头埋的更低了。
  梧桐叶落,乌涯山秋凉渐浓,余辉显得微暖而奢侈,墨逸之躺在庭院的躺椅上,漫不经心的享受着余辉洒在身上,静看梧桐几片几片接连缓缓飘落。他喜欢晒太阳,从正午独自呆到午后,陪着阳光从炽热到温柔,或许是因为他本就是一株仙萸,习性里偏爱阳光,这般便可以轻而易举攫取无尽的温暖。
  多亏了返灵丹,墨逸之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又增益了修为。此时理应是乌涯之王,只是他尚喜欢从前暮离给他安排的那套院子,便仍是住在里面。
  子寻停在庭院门口,心里本是含着对墨逸之消极乌涯诸事的怨气,可眼见这一幅落梧桐,善君子的画卷竟只记得惊艳。
  原来最好一时,便是静看梧桐叶落,仿佛从前并没有相遇,更谈不及分离,没有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怅然,亦不知当时只道是寻常的嗟叹如何枉然。
  子寻回了神,发了发狠走进院子。长发间留了缝隙钻进微风,似垂柳轻窕,桃红衣衫如一点朱砂。
  “可是舒服的紧?”狐猸子脸咄咄逼人。
  墨逸之抬眼看子寻,回了句:“恩”。
  子寻眉眼间瞬间恍惚了几分,便是落了三分温柔。
  “墨公子可还理乌涯诸事不理?”
  “有娇娥足矣。”
  墨逸之这话并不含着或褒或贬,只是实话。
  子寻几次都听着墨逸之喊他娇娥,便是默许的由着他了。
  “你食过那返灵丹,过几日便会在右眼角旁长出一紫色狐尾印记,乌涯族人见了便知你是狐皇。你既是皇,总不能事事都要我决断。”那样的容貌正经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恩。”墨逸之回道。
  子寻无言,他知道自己输了,和一个哑巴对战。
  余辉渐消,天色昏沉,院中两个男子不言不语,各有心事。
  墨逸之在躺椅上,侧了个身,眼角在夜色的阴影中滑落了一滴晶莹,只有一滴。
  在受四十九鞭炼魂鞭时,在坠入凡界时,他都可以忍住,此时,他想着天上之人。
  所有的无言都可以是掩饰,最深的在意是装作不在乎。
  子寻感觉到墨逸之的疏离,以为是赶自己离开,便叹了口气走出了院子。
  天宫之上,苏暮离躺在幻生仙君的南星宫中,昏迷十日。
  南桑跪在榻旁,噙着眼泪看着幻生仙君“师父,离姐姐可还有救?”
  幻生沉了沉心,唯有一试,说道:“或许明日便会醒来。”
  “师父,真的吗?”南桑忍住几滴泪,酒窝随着笑容漏出来。
  随后幻生仙君令南桑回去歇息,自己去丹房取了惘生丸喂苏暮离服下。
  苏暮离执念于心,被心魔所困才迟迟无法苏醒,惘生丸可让服用者失忆,只是毁了心魔的同时也将一个人的所有记忆都化作粉尘消散再难寻到,世事不可兼得,这样擅作主张散尽苏暮离的记忆幻生也实属无奈之举。
  “暮离,你会否怪师父?”幻生看着榻上的女子眉头渐渐松了,心里暗问道。
  翌日一早,南桑起了床朝苏暮离的房间跑去,路过芙蕖池,瞥见那边嫩柳扶风的站着一位女子,南桑也没多想,心里只记挂着他的离姐姐,又向前跑去,只是跑了几步又退了回来,那身影实在熟悉的很。
  苏暮离上天宫也有一段时间,风且先前就已把她交与幻生做了徒弟,预着风且闯入冥殓台也是早有打算,一早就把这个孩子悉心安排到最不争世事的南星宫里,果真苦心一番。南星宫此处同南桑一般大的从前也并没有,如今添了苏暮离,虽大他一点,却也实在让南桑珍惜的很。
  此时南桑挠着头看着隔着一处风景的身影,生怕是因为自己挂念的紧了出了幻觉,紧闭上眼睛又睁大,认定之后眼睛弯了下来,两个酒窝又嬉皮的跳了出来,一阵风的冲到那女子背后,一个猛子抱住人家,却是一个不稳两个人都掉进了芙蕖池。
  碧波荡漾,莲荷带露,那女子不知所以的水中扑腾着,果真是荷上开着几朵芙蓉,池中泡着一朵出水芙蓉,眉比黛山轮廓,眼有清水无痕,唇若乳晕粉嫩,南桑眼力不错,泡着的正是一朵重生的离芙蓉。
  在南桑欢快的碧池里扑腾着喊过几声离姐姐后,二人便被赶来的幻生施仙术拎了出来,那朵芙蓉不知所以平白洗了澡,另一块小石头却是一脸傻笑合不拢嘴。
  “离姐姐,你可还好?我见你醒了欢喜的很,方才若不是我眼力好才不知要跑去哪里。只是无故害的离姐姐落了水,看在你我这般要好的面子上,离姐姐你不会怪我的,对吧?”南桑跪在地上,浑身湿淋淋的朝暮离爬去,仿佛就快看见屁股上长出一条欢快无比左摇右摆的尾巴。
  苏暮离坐在岸边咳了几下,全然没有听见面前这人一番唠叨,看着那人靠近过来,苏暮离本能的往后退,绷着脸问了一句:“你是谁?”
  “师父,离姐姐怎的不认得徒儿?”一张可怜的小脸望向幻生。
  “恩。。。是。。。大病一场,损伤颅骨,失了以往记忆。”幻生笑了一分,点头看着南桑:“确是如此。”他也是不惯扯谎的神仙。
  南桑腮帮子充起气,噘着嘴落着眉眼难过到:“如此啊。”随后鼓起精神,振奋有词:“离姐姐,我是天上圣物神龟石经日月积累,年岁流转剥落而幻化人形的南桑小仙。”
  “哦…”苏暮离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淡然:“一块破石头啊。”
  话一出口,南桑的脸色却是难看,他一副神气模样介绍自己却被苏暮离一句破石头驳回,实在恼人,更羞的却是师父幻生仙君在旁忍不住笑了出来,南桑眼睛里便是泪晶晶的模样。
  “小石头,你害我落水,我说你句玩笑,就算扯平。”
  南桑在苏暮离身上也是吃惯了苦头,他看着如今精神极好的苏暮离还是真心快意,用力挤出一个傻笑来:“离姐姐开心便好。”
  三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南星宫的光景就此温柔恬淡。悠然变换中应该懂得,原来被年月的波澜不惊宠爱便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如果不是墨逸之现在和子寻不熟,此时的状态来说大家都很幸福了。


第5章 木兮初见
  一百多年后冬日
  他衣衫不整的倚在屋子门边,几日下雪,混着冷风的雪往他敞开的衣襟和脖颈间钻,他也不怕冷似得继续以那种放荡的姿势倚在那木门边,手指无意识的玩弄着嘴唇,光着的腿从衣衫里探出来曲着一动不动,不时落上去几片雪马上又消失了。
  墨逸之站在离他不远的位置,看窗外的雪,眼波无痕,思念蚀骨。
  世间有的人,除了多少次衣衫,惯了云雨,破了色戒,到底心也不曾走出半步。
  有的人,裹得紧严实,不瞥春宫,和尚脑袋哑巴嘴,心却一步一步平了山河沧海桑田不复返。
  前者是倚在门边的狐猸子,后者是墨逸之。
  “还去?”子寻把不安分的手指放了下去说道。
  “恩。”墨逸之自然知晓他问的是木兮林。
  若不是真切听到墨逸之这个回答,子寻看着他的毫无反应就以为自己好像什么都没问,他也什么都没答。一百多年了,他始终也没能让墨逸之多说几句,反倒他把自己“□□”的平和了许多。
  墨逸之凡事喜欢先拒绝,性子里的冷漠该是改不了,为人的六百年里,他只应过别人两次,一次出了木兮林,一次跪在冥殓台。
  墨逸之披了鹅白斗篷往外走,路过子寻,子寻收回曲着的腿一把扯住他,把松着的衣带给他仔细系好,墨逸之就由着他扯由着他系,或许他自己也没发觉,他已经习惯了身边的这个狐猸子。
  “娇娥,你进去吧,暖些。”墨逸之看着他敞露的衣衫,添了句话。
  “墨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进去替公子批看乌涯诸事了。”子寻并不看他,看着门框,假情假意:“公子,后会有期。”
  说完,子寻头也不回的回了屋子,还勤快的带上了门,把风雪和墨逸之都关在外面,好在墨逸之也是从未计较他这猜不准的脾性,淡然走了。
  屋子里,子寻看着墨逸之的背影,瘪了瘪嘴,自语到:“你心里究竟有乌涯山没有,琐事我都可以替你担了,可你心里挂记的又是何事?到底我败给你了。”
  潇潇雪,萧萧君,梅雪相较不敌君,雪需输梅一段香,君还胜雪百般凉。
  墨逸之一身白绒斗篷行的平常,他自己居在那座院子,方便的很,隔三差五就到木兮林一趟,起初无心后来有意,那狐媚子不时来他院子“视察”,知晓他去至何处却不知为何频频,倒也从不阻拦,只恼他不将乌涯放在心上。
  缎子似的雪上印下一行脚印,留脚印的人眼角那处狐尾的印记因是紫色甚为显眼,狐尾印旁一对凌峰目一如平常无涟无漪不波不动,这人自是久久被日头养惯的人,见雪不得欢喜却也不表现出来,只是按着走了无数遍的路又行至林子。
  果真仙林,哪里可见茫茫雪?只有露水浅栖青草,野芳腼腆露色,澹澹泉流散聚无时,虬枝空隙里漏出来的阳光委婉的温暖了三分,也是,天地之间也只有这般仙林长的出墨逸之这般灼华人物。
  脱下斗篷,解了外衫,墨逸之此时内里一件衬白外合一墨衣,墨衣上白线绣一幅莲子画,莲子即为“怜子”,许是绣画的绣娘醉翁之意,七八分刺绣十二分情意,针针脚脚真真切切。
  按说再是如何墨逸之也不至看景看的失了神,他不是旁人,他自小长在这里,景致再是如何芳华他也是熟悉惯了的,此时他紧凝眉角,双眸惊了波澜,为的却是眼前走来的一人。
  多少年前,也是毫无预示的,她走到他面前,改变了他从六千年仙萸到幻化人形三百年孤身单影的样子。如今,她一步一步靠近他,多走一步就少了一步的距离,就消弥了墨逸之的一点思念,身动心动,风拂衣裳,墨衣上的莲子轻轻摆动,那墨衣里的身体如西风瀚海沙。
  只是白云苍狗,怪罪不得面前的苏暮离,亦无关墨逸之。
  苏暮离垂头浅笑侍弄着手里采撷的野花,原是南桑在鲜人的汐月宫的藏书阁里随手翻书,见了世间竟有木兮林如此一景心动异常。汐月宫地偏鲜人却不荒芜独有一番宁翳气象已属极致,二人平日常愿到汐月宫中赏景,如今知了木兮仙林怎有不去之理,虽是禁地,南桑仍寻了苏暮离偷偷来此。
  二人入了仙林,左右各自寻自己的欢喜,也未发觉走散,暮离眼里束束珍奇,哪里舍得抬头,哪里知晓前头站着一男子,曾一处三百年,柔情无底,这般看她。
  不是苏暮离无情,是她不知情,她一步一步离他越发接近,一步一步将他的翼翼小心摧毁的悄无声息。
  墨逸之怀揣着悄然了一百年的思与念看着暮离走进,他看着暮离低着头透着欢欣,很恍惚,分不清究竟是他尚年幼时遇到的她,还是世事安稳里陪着的她,辨不清真假。只想着,即便是幻觉也不舍打扰。
  他眼前,相差微弱的距离,她缓缓从他身侧走过,没有回头,没有转身,没有留一点余地,他们之间隔着乌涯山的旧事,隔着冥敛台的生死,遥远而深刻,只余下擦肩而过。
  这瞬息之间牵扯起墨逸之一百多年沉淀的情丝,压的实沉,却近在咫尺,远在天边。
  无声无息中仿佛落了一场雨,没被淋湿,雨水全都注到了心上,再不是秋水无痕,而是斑驳变成伤痕。他再惯会掩饰,眼里转而深潭一样的落寞还是冰冷的同这春林里格格不入。
  他此刻终于知道,她在他心里,甚过起初自己都未发觉的喜欢,变成习惯,如食饭饮水,留在身体。他明白,任天地人间,只她一个,再没有人能冲破他的防备,能诚心待他,问他一句,不若你同我一起回家,可好?
  娑婆光景,千万流年,房屋可以从繁华变败瓦,倾倒了又建成新的,容颜会逐渐逐渐慢慢苍老,就连寻常人家当年揭下红盖头的誓言都可以变作镜花水月。他寡言少语,却也看的清楚,哪里净是与子偕老的圆满?从未想过与你会有宾客贺之的那一天,如今只愿你安稳,我也不舍叨扰。
  墨逸之目光里印着苏暮离,一如四百年前的初见,那日木兮林中春暖花开,仿佛一切从未更改,他眼神中的深潭化作碧波,想着,不若就将那一百年念念不忘的耿切作一场黄粱梦罢了。
  许是天意,枝头的鸟争相鸣的大声了些,很是清脆,引得暮离朝后看去,却见一男子就站在自己身后,右眼处的紫狐尾印很是显眼。虽是初见,暮离却一种无缘由的莫名熟悉,只觉这男子清爽之风,凛然之态胜师父更多,一时脑子转不动弯,手里的花落了一地,冲墨逸之喊了一句:“仙人。”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不为人所见,看着女子的花落了一地,安抚似得温柔说道:“我并非仙人。”衣衫白莲随风飘动,更胜仙风道骨。
  苏暮离原以为这仙人约莫是看守这木兮仙林的男仙,听对方如此一说,心便踏实下来,想着这人该是和自己一般无二,闯进这禁地心向往之。于是捡起地上的野花,然后好好向男子做了一辑:“我唤作苏暮离,你我本是同道中人,敢问公子姓名?”说话时还对墨逸之使了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说的眼色。
  “从前识得一位女子,她唤我墨逸之。”
  “墨逸之,这名字甚是好听。”苏暮离注意到墨逸之衣衫上的刺绣,觉得那绣法与自己如出一辙,对做女红的绣女好奇起来。
  “墨公子,这白莲出自哪位姑娘的手法?”
  “从前识得一位女子,她说她在天宫见了一池极美的莲花,逢我生辰那日为我绣了白莲。”墨逸之看着苏暮离,讲了一件几百年前的事,他不曾对眼前的人说,从前识得一位女子,如你一般。
  半响,见苏暮离盯着白莲没有反应,墨逸之补了一句:“离儿,你唤我逸之便好。”
  “这白莲绣的是不错,只是为何只绣到一半,那女子不蠢只拙,可惜一幅好端端的刺绣。”话说出嘴,苏暮离才惊觉不该如此品评墨逸之的故人,绣的既是莲子,说不定墨逸之与这女绣工还有一段缠绵旧事,自己岂不嘴欠,忙圆话:“墨公子莫怪,这圆满有圆满的好,残缺有残缺的意境。”
  她还要说话,被墨逸之打断:“无碍,她若听的你这番话怕是也无甚说辞。”
  苏暮离以为自己看错,墨逸之的话竟是含着几分笑意说完的,更是不知所措。
  “离儿,唤我逸之便好。”那人不死心的又重复了一遍。
  苏暮离自知自己先前说错话,此时也就应了墨逸之这说话,讨好似的红着脸说道:“逸之,你说什么我应了就是。”
  正是苏暮离左右觉得不知如何是好,南桑出现的及时,一脸慌张似是寻她已寻了许久,拽住苏暮离先弯腰低头喘口粗气,缓了片刻便要拉着暮离离开,还说:“离姐姐,万是别误了回南星宫的时辰!”
  苏暮离见来了救星自是有些欢喜,却不便表现出来,只被南桑一路扯着一路同墨逸之告辞。南桑先前赶着时辰并未仔细看苏暮离身旁这人,此时留意着回了头,一时愣住停在一旁,那人如清波里嵌了的玉石,冷峻通透,容颜里有着几分似有若无的熟悉,带着隐隐不祥之感。南桑这么出了神停了片刻,被苏暮离推了一把立刻散了脑中所想,一□□回天宫。
  墨逸之看着二人离开,拾起地上的斗篷,眼神无恙,却抵不住心动。他怕她记着,如今见她果真忘了却又难掩颓然,他从前听过天宫有一种叫做惘生丸的丹药,果然不比其他,如何竟教人忘的这样彻底?这样无用功的想着,墨逸之唇边泛起一丝苦笑,默然地披起斗篷向乌涯山走去。林外雪依旧飘飘然,与林中恍如隔世。
  墨逸之忽觉口渴,他一实在的哑巴许久未说过这些说话,想着自己屋子里还有一个受气批改公文的狐媚子能泡的一手好茶,就步步行的快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墨逸之和子寻相处了一百多年,基本是子寻付出比较多吧。


第6章 乌涯醉酒
  北辰宫的正厅里,幻灭坐在殿上,屠七平站在幻灭身旁,觉察着下一秒的动静。厅堂里静谧无声,客座是不安的苏暮离和南桑。
  南星宫有回宫的时辰规矩,此时已过了回宫时辰,苏暮离和南桑却还在北辰宫被请着“喝茶”。
  南星宫仙君幻生与北辰宫仙君幻灭本是师承同门,后同成了仙。二人虽是师兄弟却因秉性不同来往甚少。天宫之上,居东日宫已魂魄俱散的风且仙君与幻生最是投缘,那风且便是彼时逾越天规的硕人的哥哥。想起几百年前那一桩天宫隐事,冥敛台上受刑的仙妖之子墨逸之,便是幻灭以七七四十九鞭炼魂鞭笞罚的。
  说起幻灭,性戾却是情种。天宫之上人尽皆知,他于硕人情深,只是硕人早已心有所属,就算不是如此也断然瞧不上幻灭如此秉性。那幻灭却归咎他人,恨透了乌涯狐王连带那生出来的非仙非妖的墨逸之,一百年来他暗自派金麒麟日日巡查坠落凡世的墨逸之,责令是死是活,必要找到。堆积在幻灭骨子里的怨憎恨、求不得早已锋如刀剑,只待出鞘,他怎么肯轻易放过墨逸之?不过任三界最是骁勇从无败绩的金麒麟,一百年间也未得墨逸之半丝半毫消息。
  话说回来,今日北辰宫借着喝茶的名头请来苏暮离和南桑,无非是金麒麟中有人无意见他们从禁地出来,得了把柄。幻灭早对他那个师兄幻生大有罅隙,借此一事便想小题大做借这两个弟子使幻生难堪。
  金麒麟中那人又向幻生道,听闻幻生那两个弟子在回来途中曾议论在木兮林中见了墨逸之。幻灭听后心中大喜,眼角抽动,改了原先主意心中片刻摆好了一盘棋,一百多年来,他终于等到了他。
  “幻灭仙君请我二人前来所谓何事,还请明言。”苏暮离捱不住这屋子一股实在压人的气氛,离座起身恭敬问道,若真是要治罪,她也坦荡荡的认了便是,领罚便是。
  “请仙君明言。”南桑站起来附和道。
  “哼,倒是有南星宫的样子,我那师兄教徒弟教的颇不错。”幻灭说完这一句才放下茶碗,看向两个少年,继续道:“只是,擅闯仙林这事也是幻生教的?”幻灭看着暮离和南桑,气势凌人,不容辩驳。
  苏暮离知道终究错在自己闯了祸,少不了惊怕,倒不是怕受罚,只是怕原是自己的过错,却让师父落了旁人话柄。
  “林子闯是闯了,错便是错了。但只一点,幻灭仙君需知,这桩事与我师父绝无半点干系。”暮离一番话表面说的理直气壮,只表明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牵连南星宫,更不关师父。
  南桑心里发了慌,却也明苏暮离之意,决绝的眼神看向幻灭:“我等领罚。”
  “罚不罚不打紧,既是我师兄的徒弟,你们认了错我也不会为难。只是听人说,你们在木兮林见着了其余的人,可否,说来听听?”幻灭一个眼神看向身旁站着的屠七平,屠七平会意,为苏暮离和南桑添了新茶,请二人坐下。
  苏州城里,小桥流水,正是夜市时候,灯火辉煌,热闹的紧。
  南桑和娇娥一同站在桥边,看着这国祚昌盛的天下心事重重。
  “小石头,我一直不明白,你姐姐后来不是失忆么,又怎的和姓墨的纠缠在一起了?”娇娥看着桥下流水,映满了斑斓摇曳的灯火,一条堂皇华贵的船停在上面。
  “原本最初只是不经意在木兮林碰见,后来幻灭要我们与墨公子为友,好把他请上天宫位列仙班,我们便日日去木兮林寻着他。”
  “我们家那哑巴总是位日久生情的主。”娇娥看着桥下那条船对某人如此评价道。
  “我和离姐姐日日去木兮林,足足半月多才又见了墨公子一面。现在想来,墨公子当时实是躲着我们的。只是我姐姐尚还失忆,我又拙笨,竟成了幻灭手中一枚棋子。”南桑兀自回忆着。
  有些事情永远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石头,你信不信,我只觉得你姐姐在木兮林见着姓墨的第一眼就落了情根。”娇娥说着的时候,桥下的船帘子被人掀开,依稀看得见船里的气派绝非一般,坐在里面的人加身黄衣朝娇娥望着点了下头,片刻,帘子又被人放下。
  娇娥也朝船里的人点了下头,片刻,收回目光看向南桑,睁了睁眼皮困意缱绻。
  南桑好奇道:“那人是谁?”
  “当今皇上。”四个字说的很是随便。
  “可是慕容无痕?”
  “非也,是他胞弟。”娇娥打了个哈欠靠着桥边。
  街上人来人往,喧嚣依旧。
  南桑只觉得娇娥困成这般模样说的是梦话,当今皇上明明是慕容无痕,他胞弟慕容无恙不是顽疾逝了么?
  “你总劝劝你姐姐,她这样茶饭不思的,就算墨逸之醒了,她也要捱不住病倒了。”娇娥实在乏的厉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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