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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自在小打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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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船主说话的同时,大小姐指挥着围在四周的乐人们转变丝竹的节奏,琉璃盏发出的光线忽然转暗,让众人陷入一种神秘而柔和的暧昧昏沉中。
  “诸位,想必大家也知道我为什么要邀请大家来。”船主将手优雅地抬起,“千年难得一见的神鸟,确实就在这个船舱的某个地方!”
  此言一出,整个船舱中的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发出赞叹的声音。
  元阳闻言也是一愣,这天上的神鸟,什么时候跑到凡间来,再者说,既然是神鸟,他又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它的气息。
  只有末阴一个人,静静地望着那副男女交融的壁画,一动不动。
  他看到了。
  女人瞪大的眼睛中,映射的不是男人的面貌。
  而是一只怪鸟。


第10章 第二只鸟
  船主人一边带领客人登上船舱的楼梯一边说,“诸位小心脚下。”
  楼梯越来越窄,他们终于走到了尽头,面前是一个巨大的青铜门。那扇黑沉沉的门上,有各种神兽的图案,凹凸起伏,散发暗沉的冷金属色彩。
  锁链发出刺耳的咯拉咯拉声,青铜门对半而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空阔的底层舱。
  油漆味和淡淡的腥臭味混杂而来。
  舱室的四壁都是暗沉的透明镜面,人们的身影在其中出现可笑的扭曲,昏暗的光线将阴影拖曳得奇异。
  元阳伸出手触碰镜面,发现自己的秃脑袋,变成了尖脑袋。
  对着镜子发了会儿呆,突然发现末阴已然走到远处,赶忙跟了上去。
  踏上琉璃地面时,脚步声会变成通透的清脆响动,每一步都仿佛在敲奏蝴蝶琴。
  有一束光照射在末阴的面纱上,发着暗淡的紫红色。
  舱里非常空荡,只有几根圆柱和扶手,烛火摇曳,晃得人影憧憧。
  元阳抬起头,发现舱顶被砌成完全的漆黑,这大概便是室内昏暗的缘由罢。
  船主走到一根柱子前,他似乎拉动了什么东西,舱内发出惊人的咯锵声,地面开始发生猛烈的摇动。
  “神鸟已经出现了,请大家看向地面。”
  众人紧紧地抓住扶手,提心吊胆地在摇晃中低下头。
  脚底下本来模糊的琉璃变得清晰无比,往下看的时候,突如其来的悬空感不禁让人产生极大的恐惧,他们用力地握紧扶手。
  腥潮的海风穿堂而过。
  “船上……有水?”
  贵妇用肥硕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倚靠到柱子旁,发出一声惊呼
  矮老板却是激动地跪倒在琉璃地面上,将眼睛拼命地瞪大,分辨琉璃地面之下地景象。。
  琉璃之下,是整整一池澄绿的水,随着船的行进而波动,从琉璃薄面折射出诡异的缠绵光线,光线被四处的镜子反射,那幽幽绿光,顿时充塞了整个屋子。
  绿水翻滚的声音被海浪声所遮掩。
  “真美啊……”俊朗公子抖落手中的扇子,忍不住发出赞叹。
  裳裙小妾看着自己粉色的衣袍被光线染成深蓝色,她忍不住向波动的地面望去。
  “啊!!!”
  胖慈眉眼瞧着身前的女子突然向自己的方向倒来,措手不及,脚底下一滑,便也直直向后倒去,整个人像软绵绵的球,在琉璃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怪物!”
  裳裙小姐瘫坐在胖慈眉的身上,拼命地向后挤,她挪动的足尖之下,有一个巨大的浑浊物体。
  那是一只巨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里的眼珠子正在缓慢地移动,在绿水中漾起阵阵气泡。
  在场的所有人,仿佛都被那眼睛凝视着,愣在原处不敢动弹。
  沉默在空中氤氲,那只眼睛缓缓抽离琉璃面,紧接着,一个翻转,怪物送上了它的另一只眼睛,这只眼睛中几乎都是怪异的眼白,相衬之下极其渺小的眼珠子却在快速地转动,仿佛要跳脱出来。
  绿水晃荡,大面积的水泡往上翻滚,有什么东西正在疾速地向琉璃面上靠近。
  羽毛,是大片黑色的羽毛,那种纠缠、错杂、被绿水泡得发亮的漆黑羽毛,仔细观察,可以看到那羽毛之中,有许多白色的软虫子,正在怪物的血肉中蠕动。
  枯高个捂住自己的嘴,胃里翻腾得厉害。“这就是官二老爷说得……神鸟?”
  船主没有作声,但那一直跪趴在地上的矮老板却是兴奋地喊道:“当然是,当然是!你见过哪个普通的鸟能在水里面游!”他整个身子都在颤动,”官二老爷,你出个价,我买,我买!“
  他说话的同时,那个怪物也逐渐钻入水中,琉璃地面又是一阵晃动后,水面所有的羽毛都沉入水底,徒留一层挣扎在表面的小白虫子。
  “这只神鸟,是无价的。”适才一直没有作声的大小姐走上前来,“如若你们中的某个人能够在航海的期间,猜对父亲的问题,那这只神鸟就永远地归那个人。”
  “什么问题?“枯高个和矮老板同时发出喊叫声,矮老板转过头来用力地瞪了一眼他,枯高个神色兀然萎靡,面色僵硬地往后退了几步。
  船主用低沉的嗓音发出阵阵笑声,优雅而缓慢地抬起手,“元阳,你先给他们解释一下,这是什么鸟。”
  一直窝在末阴身旁,看着天花板发呆的元阳突然被点到名,怔愣了一会儿,迎上众人的目光,将脑海中的文字背了出来。
  “炎黄之期,黄帝杀蚩尤,有貙、虎误噬一妇人,七日气不绝,黄帝哀之,葬以重棺石椁。有鸟翔其冢上,其声自呼为伤魂,故名曰伤魂鸟也。”
  船主微微颔首,继续说道:“对,这便是伤魂鸟,一般会在有忠贤被害,或是冤屈未了的时候出现。这神鸟因为相貌丑陋,不被众神所接纳,只能隐藏在干戈始戢、四海攸归的山野间。”他顿了顿,从女儿手中接过他的水烟筒,“在下的问题很简单,这伤魂鸟,到底吃什么?”
  “诸位不用急着说答案,父亲已经叫人在主舱房布下画板,谁在上面画对了图案,谁就可以获得这个神鸟。”
  商人重利,矮老板闻言,眼中更是放射光芒。
  “现如今也晚了,大家还是归还各位的舱房,喝几口热茶吧。”大小姐扬起头,率先走出琉璃室。
  众人皆无异议,一行人跟在后面往外走,陆陆续续地往楼梯上爬。
  重新登上甲板时,大家都觉得好似回到熟悉的世界,拾回那种安心感。
  阳光洒落于舱板,潮湿的海风继续刮着。
  元阳走回自己的舱房,拿出柜子里的星盘。
  “欸,末阴,你说这破玩意儿是不是坏了,怎么从上船的时候就没有停止过闪烁,闪,闪,闪,我就知道司命老儿不靠谱!“
  没有人应和他,元阳觉得不太对劲儿。
  他转过身子,末阴坐在他身后的床榻上,一动不动,面纱遮住了他的面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末阴,末阴?”
  元阳小心翼翼地向床榻之上的白衣人靠近,这是怎么了。
  他才刚刚走到床榻前,那人便伸出手,一股强劲的力量把他拽倒,元阳堪堪扑入末阴的怀抱,浓烈的芳香顿时塞满了他的神识。
  “怎么……怎么了?”
  元阳话音未落,那人伸出自己的双臂,兀然牢牢地栓在他的背后,大有愈来愈紧之势。
  元阳觉得自己都快要被揉进末阴的身体里面去了,挤压得密不透风,他使劲地挪动,好不容易才把自己地脑袋抽出来,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末阴,你到底怎么了?”
  元阳扭了扭身子,发现寸尺难挪,这人的双臂就跟钳子一般,牢牢地钉住自己。
  “末阴,末阴……末阴?”
  元阳蓦得愣住了。
  从末阴的面纱之下,不断有血红的液体滴落,那些温热仿佛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洒到元阳的脖子上、手背上。
  血红的泪珠顺延元阳的皮肤流淌,留下不规则的长痕,而后在指尖悬转。滴落在脖子上的温热,则是顺流而下,一咕噜淌入他的衣袍中,捎带起阵阵颤栗。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元阳自以为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这会儿却慌得跟个六岁小孩儿一般,手忙脚乱,支支吾吾,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都不敢起身给末阴拿帕子。
  “大丈夫……男儿……不不不,何事惹你伤心,哥哥替你讨伐去!”
  元阳跟个老妈子似得,小心翼翼地把手绕到末阴的身后,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动。
  “这血泪不受我控制。”
  末阴终于发出声音,他觉得自己的四骸都抽搐着作痛,似乎有无数虫蚁啃噬他的骨头、吸食他的骨髓,而眼中的湿润则是完全不听从神识的控制,直接掉落而出。
  元阳闻言松了口气,继续僵硬又温柔地拍打他的后背。
  “可是有何难言之隐?”元阳回忆起三境盛宴之上,那‘舞剑挑发泣妖君’的场景来。
  “触发。。。。。。体质所然,看到一些东西,就会变成这样。”
  哭成这样,妖君的眉宇却全然淡漠,只是变得异常贪噬那人身上的木香。
  更多。
  还需要更多。
  末阴把元阳抱得更紧了,“不知道为什么,元阳仙君身上的木香味恰似有缓痛之用,刚刚的剧痛,舒缓了些。”
  元阳看着抱住自己的末阴,一边说话,一边不断有泪水滴落下来,忍不住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悟来。
  “你说有触发,是什么东西触发了你?”元阳小心翼翼地引导,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沁凉的丝绸时不时嵌入他的指缝。
  “从见了那伤魂鸟后……”
  末阴才说出伤魂鸟这三个字,那噬骨的疼痛突然加剧,他手上一使劲儿,把元阳的骨头捏了个够呛。
  “让我多抱一会儿。”
  元阳惊慌。
  “好好好,妖君愿意抱多久,就多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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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三只鸟
  夜空迷离,星月暗淡,船行于海浪之上而颠簸。窗纱拂动,透过丝丝微光。
  裳裙小妾已经躺在床上好几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半分睡意,脑海里一会儿闪现那两颗巨大的眼,一会儿便是大小姐倨傲的神情。
  习惯了京城的繁荣,现如今这周身全然的宁静,倒不如嘈杂的车马、小贩吆喝声让人安心。只剩下海浪声的安静,于她而言,何尝不是一种喧嚣。
  就像有什么东西,把所有的喧闹都吸尽,徒然只剩寂寞。
  裳裙小妾翻了个身,辗转不眠,今夜注定难以安心。
  她睁大眼睛,看着窗外晃荡的月。
  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
  一种锐利物体划过木板的声音。
  她整个人僵硬在床上,屏息静气,强迫自己继续仔细辨听。
  就像有爪子在划拉粗糙的舱板。
  那会是什么,怎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的手微微颤抖,发出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忍不住在黑暗中把自己蜷缩起来。
  尖利的声音愈来愈大,正缓慢地靠近着。
  一下。
  两下。
  窗外,在窗外!
  它在逼近!
  声音变得清晰得可怕,裳裙小妾捂住自己的嘴,尖叫声几乎要破嗓而出。
  她听得出来,那东西正沿着外面的舱板爬行,一步一步往她房间的窗户靠近。
  断断续续的悲鸣声从捂住嘴的手泄露。
  激烈的恐惧在裳裙小妾的身体中晃荡,喉咙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紧紧掐住,几乎快要喘不过气,心脏紧缩。
  救我,救我!
  “咯锵,咯锵。”
  纱窗晃动,好像被什么东西勾住。
  仿佛有绳子在拉动裳裙小妾的脑袋,虽然她浑身都叫嚣恐惧,却忍不住把头转过来朝纱窗看去。
  “啊!!!”
  一张脸,一张脸出现在纱窗外!
  一张女人的脸。
  这里可是船舱的顶层!
  女人苍白的脸严实地贴在纱窗上,皮肤从绿纱孔中挤压出来,有种黏稠到快要化掉的感觉,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纠缠的发丝遮住大半个脸,有种疯狂的笑意从她殷红的嘴唇渗透,发出“咯咯”的怪声,就像有骨头在她的喉咙缓慢错移。
  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凝固在裳裙小妾的身上,仿佛在欣赏裳裙小妾满脸的颤抖。她张开嘴,夸张地大笑,传出的却是男人的低吼声。
  裳裙小妾终于忍不住,开始高声尖叫,她的脑海被那苍白的黏稠所缠绕,嗓子中迸发出难以估量的啼叫。
  “啊!!!”
  门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
  “红鸯姑娘!红鸯姑娘!你怎么了?你快开门!”
  她缓缓从床上坐起,却不慎扑通跌落于地,发出一声闷响。
  门被破开,俊俏公子冲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元阳、末阴和大小姐。
  “怎么了!”俊俏公子把跌落在地上的红鸯扶起。
  “有张。。。。。。有张脸在外面看我。”她用颤抖的手指向窗户。”
  “怎么会,这里可是顶层的舱房,根本就不可能有人爬得上来啊。”
  绿色的纱窗之外空无一物,只有海风吹拂。
  “我知道,可真的。。。。。。。真的有!”
  大小姐没有理会红鸯,径直走到那扇纱窗前,将窗扣拎起,打开那扇窗户。
  海风的气流完全冲进室内,让窗旁的竹帘晃动不已。
  大小姐探身出去,上下左右探查了一番,夜色宁静,只有海浪的拍打声。
  “什么都没有。”大小姐从鼻腔中哼出声音来。“你不会是在做梦?”
  “不是,不是,是真的!那个女人,苍白的头发。。。。。。烫伤”红鸯语无伦次,要不是俏公子在旁边安慰着,她一定会哽咽到背过气。
  门口响起脚步声,船主披着衣袍出现在敞开的木门之外。
  “怎么了?”
  “父亲,她做噩梦,梦见一张脸趴在她的纱窗上。”
  “不是做梦,是真的。。。。。。。”
  船主用拐杖敲叩檀木的地板,发出威严的低沉嗓音:“不要吵了 ,我们到主舱房去集合,大家都被惊醒了。”
  虽然是夏天,因为在海面上行驶,又是夜晚,船舱的空气很是薄凉。
  琉璃灯被点亮,遥遥晃晃散发昏暗的光。
  四周烛火摇曳。
  红鸯坐在中央,用颤抖的声音说出了自己的遭遇。
  疑虑、担忧和恐惧,顿时在室内弥散。
  “可一直都有人把守,并没有看到有人窜入船上,难不成,还是船上的人?”海风吹动矮老板稀疏的头发,他不耐烦地挠了挠自己中年发福的肚子。
  这么一说,连红鸯自己,都觉得那只是场梦。可那张脸,实在是太逼真了,又好像在哪里见过。。。。。。
  沉默在室内蔓延。
  贵妇人转着自己手中的佛珠,她因为害怕而全身颤抖,忍不住向微弱的烛火靠近,她突然转身向身旁的元阳说道:“你不是个和尚吗,这所船闹邪祟了,快去作法!”
  元阳往末阴处退了几步,用手指着自己大红的锦袍,“您看过哪个和尚,穿成这个样子?”
  贵妇摇头,继续在座榻上颤抖。
  枯高个和胖慈眉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大小姐的脸则是在烛火浮沉中忽明忽暗,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诸位。”
  元阳突然发声,所有人的眼光都聚焦到他的身上。
  “这人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房了。”元阳勾住身后末阴的胳膊,面纱中的轮廓在烛火的照射下若隐若现。
  “先回去罢。”坐在暗处的船主发声。
  “元阳。”
  “嗯?”
  “明日做个镇邪的木符,给各位镇镇晦气。”
  “好。”
  脚步声挪动,木门被推开,外面潮湿的海风大作,把锦袍吹得朔朔发响。
  主舱房中依旧烛火摇曳,只是声音,更小了些。
  几个老仆人在舱板上聊天,仿若对适才发生的事完全不知,海浪颠簸,远方吹来断断续续的海鸟啼叫声。
  两人带着满身寒气回了舱房。
  门逋一关上,元阳就拽住房间里走的末阴,“我可以,摸一下你的脸吗?“
  末阴发出一声沉闷的“嗯”。
  元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穿过面纱,摸索上末阴的脸,皮肤沁凉,他手掌的纹路蹭过光滑,留下温热的痕迹。
  收回手,果不其然,一掌心的血泪。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红鸯。”
  末阴的眼睛难受得紧,不断有液体从其中渗透出,幸而这次没有那般揪心痛楚,他接过元阳递给他的热茶。
  “我把你拉出来,是想跟你说一个发现。”
  “什么?”
  “你有没有发现红鸯姑娘的天花板上,多了个新月图案?”
  “新月?”
  “对,昨日我在琉璃房的天花板上,也发现了这样的图案。”
  元阳用手指蘸茶,在木桌上画上一轮细弯的月。
  “你觉得这其中有联系?”泪水不停地流淌,末阴的眉宇中却是一片寂冷。
  元阳点头,看着那些往下直蹦的金豆豆发愣。“先不谈战神的事,我们好像,误入了某人的局。”
  他说话的那一瞬间,外面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鸟鸣,在海浪拍打中带起阵阵聒噪。
  相隔不远的主舱房中,烛火依旧摇曳,众人们低声细语。
  时不时有纸张翻动的声响。
  原是那矮老板正在宣纸上描画图案,墨水渗透,他时不时拎起纸,转身展示给身后的船主。
  船主摇头。
  矮老板重新伏回桌子,将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废纸篓中,他用毛笔端挠动自己稀疏的发丝,一脸急不可耐。
  这神鸟,到底吃什么东西。
  他都快要画出一套百兽之鉴来了,怎得还是摇头。
  窗外的鸟啼声格外聒噪,矮老板跑过去,把窗户紧紧扣上,没好气地用力,发出一声重重的“啪”。
  脚底下的木板“嘎吱,嘎吱”作声。
  地板之下,正是那华美的琉璃房。
  绿水翻滚,羽毛在琉璃地面之下的池子中浮现,又沉没,往复来回,形成一种诡异的韵律。
  舱房之顶,一轮新月的图案,在波光摇曳之间仿佛也缓缓被染成浅绿色。
  一阵白光闪过,末阴和元阳出现在这幽暗的琉璃房。
  “哗啦,哗啦。”
  今夜的怪物尤其兴奋,它疾速地在水中穿梭、荡漾、游动,不断有水珠迸溅到琉璃面上。
  渐渐地,水中有血色蔓延。
  腥红色在池子中蔓延,血丝在绿水地反衬下变得清晰无比。
  水面上缓缓浮出一张人脸。
  元阳跪趴到地面,仔细辨认那张脸。
  “这是。。。。。。红鸯?”


第12章 第四只鸟
  “啪!”海风环绕的清晨,叫醒众人的是一声沉闷的钝响。
  脚步声在木板上吱呀,人群向甲板聚拢。
  元阳没穿戴好,直接斜披朱袍 ,从二楼的舱房跳下去。末阴紧跟其后,手中挽着元阳匆匆忙忙落下的腰封。
  甲板上已经聚拢一群仆人,他们围成圈,讨论声中夹杂惊恐的叹息。平日里羸弱的瘦高个却兀然作狂,发疯似地推开人群,往圈儿的中央挤去。
  地上,趴着一摊肉。
  胖慈眉的圆脸在一摊血雾中向上平摊,脖子和身体却曲折成完全不可思议的角度。衣袍被割成碎布条,散乱地铺盖在发出恶臭气息的躯干上。
  瘦高个儿瞪大双眼,猛得跌坐到地上,用手支撑身体往后直退,挤得他身后的仆人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李年老爷!”坐在地上的瘦高个儿突然发出喊叫,整张长脸都在急剧地颤抖,脸皮上的褶子皱成一团。
  此时,披散衣袍的元阳刚好奔来,他拨开人群向中间走去。
  “是李年?”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元阳直接用手挑开尸体身上的碎布条。一群白色的小虫如潮流般随着元阳的动作退散,干涸的血液胶冻在化脓的肌肤表面。与其说是肌肤,不如说是被切割成鳞片状的腐肉,絮状的烂肉拖曳在地面,零零碎碎。
  李年的尸体不自然地悬空,元阳小心翼翼的翻开他破碎的身体。
  “木剑!”矮老板躲在红鸯身后,露出一只眼睛,惊讶地喊出声。
  舱板上一滩黑色黏稠血迹,其中平躺一把剑,元阳抽出剑,颠了颠,果真是木头的质感。
  面纱浮动,末阴看着元阳检查尸体,眼睛应兆般得作痛,他从腰间摘下元阳赠予他的木屑锦囊,放在鼻尖深吸一口。
  跳动的太阳穴逐渐安定,液体从眼眶中收束回去,他却皱起眉头。
  这艘船,‘恶’太多。
  “啊!”红鸯发出短促的尖叫声,吓得站在她身后贵妇人一颠。
  “眼睛……眼睛。”
  元阳闻言看向尸首,李年的两只眼睛圆瞪,空洞地望向天空,一只眼睛被黑色的眼珠占满,另一只眼睛却只剩下眼白,看久了,那奇异的眼珠仿若在不停转动,正散发怨恨的光芒。
  元阳叹了口气,用手缓缓将李年的眼睛覆上。逝者安息,往生极乐。
  一阵喧闹过后,仆人们把地上的尸首抬走,血迹被水冲刷干净,徒留甲板缝隙中夹杂的黑红血斑,星星点点。
  客人们回到主舱房,一时间沉默弥散,空气中荡漾尘灰,闭塞感在满是木雕的昏暗房间中传递。
  贵妇人嘴中念念有词,不断拈动手掌之间的佛珠,两颊的肥肉不停抖动。
  元阳适才一直沉浸在对尸首的思索中,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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