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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矩-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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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晏却道:“前世的事,与我何干?”
漱丹苦思冥想,又转而抛出另一个诱饵:“我与你说其他事,说这天地、仙界、人界、地府。你不是觉得自己悟道不深?关于这天地,有好多事,我比你明白。”
一个道人,还得听妖来提点自己。
清晏望着他片刻,也不说愿意不愿意。
他转身掀开帘子便出去了。那帘子如涟漪一般摇曳开,眨眼间变成了墙的一部分。
在这毫无出路的屋子里,漱丹笑得开心。
他知道他会来。
伏江走后,时间变得极其缓慢。做一张饼要反复两面煎香,还要一字一字听着人的要求,甜多少,咸多少,掂着不知轻重的量去撒糖和盐。
油煎的蒸气,也窒息腻人。沈长策想不起自己从前是如何日复一日在这里度过几个年头的。
“哟,今日伏江怎么不在?”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油滑的腔调。
沈长策抬起了头,他看到张老板的脸。
张老板睨他一眼,伸手打开了一个脏臭的布袋,里边装满半袋铜钱,都是张老板一路搜刮来的。
张老板开着布庄,又揽着赌场的贷,每日赚入的钱财都不少,并不缺这点铜板。但张老板却更喜欢吃了午膳出来闲逛,顺便沿路收钱,这样扬眉吐气一路过去,回那布庄做生意便是笑吟吟的,心情甚好。
沈长策同往常一样,把该给他的钱都给了他。可那张老板拿了钱却不走。
他盯着沈长策的头看了一会儿,越看越奇怪。看了半晌才发现端倪,沈长策从前无暇拾掇自己,一顶头发随意扎得凌乱,两鬓发丝挑落,显得撂倒落魄。
而现在,他顶上半扎的那束发梳得干净齐整。张老板蹲下来与沈长策齐视,看他的面容,眉目果然活气不少,即使一张脸依旧苍白,却有种苍白的俊秀。
他眼睛有些走神,迟了一些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张老板哼了一声:“魂不守舍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藏了些钱。先头一段日子说是镇上有妖怪,我忙着没搭理你。你债还没还清就娶媳妇,你当我看不到损失?”
他说着又冷笑:“我听说你每次回家,还有闲情去逛那些零嘴摊子······我说我的钱怎么还少了。”
沈长策低着头,浑身紧绷。
就在这时,那一旁的小狗却动了动。街上如此嘈杂,那篮子磨着地沙沙声居然也能刺耳,惹得张老板往那处看去。
沈长策心里一惊,刚要伸手抓住那篮子,可他人跪在地上,一双腿麻木僵硬,张老板已经先于他把篮子抓在手中!
张老板往那篮子里看了一眼,鼻翼煽动了一下,好似问到了什么。许久,眼睛才看向沈长策。
他嘴角一撇,阴恻恻冷笑道:“这狗你还给上药,我看你从我这偷走的钱确实不少······这小狗做个菜下酒倒是不错,我带走了,就当是一点补偿。哎!”
一不留神,手中的篮子竟然被沈长策伸手夺去!
这沈长策竟然还反抗?张老板脸色发青,恼了。张老板身形富贵,肥头大耳,他站在沈长策面前,沈长策一身少年瘦骨好像一踩就碎。
他要把那狗篮子夺回来,轻而易举!
沈长策一看不好,便把篮子抱在身下,整个人跪爬在张老板面前,企图护住那篮子。
张老板更是火冒三丈,一脚接着一脚踹在沈长策身上:“让开!嘿!你胆子大了,让交上的东西你还能不交!”
张老板这一脚比一脚踹得狠,沈长策就像来妖那日的货架,一下一下,任人践踏,好似骨头冲碎的声音都能听得到。
这一下动静不小,人群一下子围了上来。
“别打了!要打死他了!”那些对沈长策遭欺负已经司空见惯的人,都有些看不下去。
可张老板闹得凶,怎么劝也劝不住。
沈长策却只是跪着,他几乎从来不反抗!小狗在怀中惊恐万状地哀叫,但沈长策却连痛也不哼一声。就像是人脚下的泥,尊严和肉身都任由践踏,好似张老板要将他踩死,他也心如磐石。
等周围人终于把张老板拉住,又好好劝慰了一番,那沈长策伏在地上,好像要变成一座石。
像是佛的五指山,虔诚、顽固、一动不动。
“沈长策!沈长策!”
那沈长策没有反应,一时连张老板也慌了神。
泥被踩在脚下,软烂肮脏,遭人唾弃,可有一天你因它踩滑了一道,难免会让人发火。你又发现那泥原来不是泥,是沙子是石头,你发火,还被扎得满手血,讨不得一点上风。
这才让张老板气得七窍生烟!
可这沈长策也不能被自己打死了,他可不想坐到牢里去。望着沈长策血迹斑斑的身子,他愣是不敢靠近。
沈长策被一伙人搀了起来,他还醒着,眉眼依旧漆黑无光,脸色依旧苍白——除了嘴角一片红。那抹红在他惨白的脸上,比针还要扎人眼睛。
沈长策抖着身子坐在了地上,他抱着小狗,小狗起不了身,只能伸舌头舔着他的手。
一旁卖菜的老头又痛惜道:“哎呀,你要这狗做什么呀······”
张老板看他一副言不入耳的模样,本还有些气,可又觉得有些后怕。为何对着烂泥一样的人,人生气起来便没有顾忌,还能差点害了他的命?
张老板赶紧从怀里拿了一小串铜钱,扔给地上的沈长策。
此时人多,他还拉不下脸,只哼道:“你去看看大夫······下次再找你算账。”
沈长策盯着那串铜钱,眼眸里氲着一团浑浊的气。他把小狗放在地上,吃力地伸手,众目睽睽之下,把那钱拿在了手中。
原来就是沈长策这样的人,和一般人一样,也是爱钱甚过爱自己的。
伏江去街上找沈长策时,沈长策已经不在了。
他一看这时日还早,便问一旁的人。可人都支支吾吾,什么也说不出来,好似在对他瞒着什么。
伏江虽觉得奇怪,可又转念一想:他大概是回去了,带着这么多行当,能到哪去?
他往家里赶去,脑子里猜着沈长策为何回去那样早。他忽然想起了今早,他问了自己为何没有再要东西。伏江心中有了答案,嘴角一翘,高高兴兴便往家里跑。
“沈长策!”他远远地就喊着他的名字,“沈长策!”
伏江看门口虚掩着,想着沈长策就在里边,也许正翻动着铲子给自己做饼。他莽莽撞撞推开了门:“沈长——”
这名字卡在他喉中,戛然而止。
小狗在地上的篮子上,轻轻叫了几声,打破沉寂。
沈长策在床上躺着,浑身血迹肮脏,就像是两人从庙里偷欢归来那日一样。只不过他身上黑色的尘换成了红色。
沈长策看伏江回来,眼里猝然一亮,那光彩又很快柔和起来,他起了身子:“回来了。”
沈长策说得温柔,伏江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温柔还是虚弱。
他的脸色一如既往的白,伏江也分辨不出,他此时是好还是不好。
伏江走近他,在床边看着他身上的伤:“你怎么了?”
他伸出手指,沾了沾沈长策肩上的伤。那素白的手指上便沾了一点血,冰凉却湿润,带着人骨肉的腥味。
伏江想起了方才清晏的话。
他抬眼,小心看沈长策的眼睛:“为何我遇见你后,你身上总就有伤?”
沈长策看到伏江凝视自己的眼眸,关心、怜悯、别无他人。他呼吸顿时热了起来,灵魂都要被这双眼睛吸去,哪里听得进他的话。
“伏江。”他念着他的名字,又捉住他的手,要把他往床上带。
伏江却下意识把手往后扯:“不······”
沈长策呼吸急促,他看伏江不愿意,便又挺着一身伤,起了身去抱伏江。伏江看他直勾勾的眼睛,一时竟然忘了抵抗,不过一瞬间,便被沈长策抱到了床上去。
伏江的衣服、散乱在身子上的长发,被沈长策用手指拨开。衣服还未剥干净,沈长策便已经低头吻他。
他像是饿极了,把伏江的唇舌啃咬得嫣红。
伏江手上本还拒绝着,但他也很快就忘了要问他什么,也忘了自己因何要拒绝。因为这情欲的妙实在是无人能抗拒,连神仙也不能。沈长策喉咙里的喘息,让他用腿把他的腰箍得更紧。
两人都忘我纠缠了几次,要不是小狗叫了几声,伏江都不知是何年何月。
他醒了一些,才又看到了沈长策肩上的伤,再醒过来几分。
“停——”伏江急促地喘息道。沈长策却仿佛听不见,依旧占有着伏江的身体。
他每一天无论做什么,都在等着这一刻。伏江在这事上从不知矜持,为何今日却这般克制?沈长策不满足,他渴得厉害。
伏江抵住他的脑袋,让两人能够看到彼此。
沈长策望着伏江的眼睛:“你要什么,我都会想办法给你。”
伏江汗涔涔的,听了他的话,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你能给什么?”
他的笑像是嘲讽,沈长策也应该从这笑里听出不自量力。
可他鬼迷心窍,竟然下了海口。沈长策在他耳边撕咬,呵着热气:“什么都给你。”
伏江痒得发笑,但却是真的开心,他抱着沈长策,脱口而出:“那我要你以后别带伤······这辈子和我多做几次。”
伏江话说出口,自己也一惊,心中又重复了几次:别带伤,多做几次······别带伤,多做几次。
是别带伤,还是多做几次?
伏江望着沈长策肩上的伤口,他的衣服已经随着两人的翻覆被扯了下来。他不知到在这苍白瘦弱的皮骨上,竟然能绽出这么鲜艳浓郁的伤痕。
是别带伤,还是多做几次?
沈长策动作凶得厉害,汗水一滴滴从他的鼻尖、下巴流下,滴在伏江的身上。他的神情满足,充满痴意,被色冲昏头脑。
伏江看着,觉得有趣得很,又舒服得很。
是别带伤,还是多做几次?
沈长策道:“我在家里等了你好久······”
有多久?不过是几个时辰,只够走几条街,听一席话,再飞跑回来推开这扇门。这能有多久?能比得上百年万年?
沈长策看着伏江的脸,眼里专注、固执,又实在是寂寞。那想必是很久。
伏江抱着他,仰着头喘息,脑子里混沌不堪。他沉浸了下去。
天快黑了,两人又依偎在一起亲吻了许久。伏江想吃饼,两人便起了床。
沈长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东西:“你看,这是给你的。”
他语气很轻,又朝伏江看来,昏昏的烛下,他面色柔和,眼睛里似有光彩。
伏江从床上爬下来。他一身衣服散散披在身上,跑到沈长策跟前。
那是个漆黑坚硬、奇形怪状的铜盆,四面凹凸不平,在昏暗的屋中好似怪兽的虬曲的足,或是干硬的尸。
伏江问:“这是什么?”
沈长策抚摸着那东西,嘴角竟然有一点笑容:“香炉,你不是喜欢?这是精工坊做的,我先送个小的给你玩。”
那只是个小东西,沈长策送得也并不郑重。就如同送那些蜜饯糕点一样,他要着的只是伏江的反应。
伏江望着那东西,下意识不愿碰他。他怔然:“我何时想要?”
沈长策道:“你在李宅看中的,我看你觉得新鲜,便已经想送给你。后来知你是仙······这东西本来就是人给仙的,我猜你也许确实想要一个把玩。”
伏江低头看那精美的香炉,可目光却落到沈长策手掌里新鲜的伤口上。
他忽然道:“你还未上药。”
沈长策却不放在心上,他一双黑色的眼看着伏江,只一心一意问他:“药明日再买也没关系······这香炉,你不想拿着看看?”
沈长策把那香炉放在伏江手上。
那香炉很沉,沈长策平时给的糖葫芦、芝麻糕、蜜饯······每一个都轻轻小小,又甜又香,伏江哪里拿过这么坚硬无味的东西。
明日再去买药,明日再买······
伏江心里只反复想着这句话,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沈长策的那个钱袋。
心中一阵不舒服,他生硬道:“我不要,我要这个做什么。”
他说着,一双手像是捧不起那香炉,松了开来。那香炉立刻掉在了地上,哐当作响。
这明明是浑厚结实之物,坠落之声在破旧的小屋里竟然尖锐刺耳。
伏江望着伤痕累累的沈长策,又重复道:“我不要。”
他看见沈长策眉眼微怔,盯着地下的香炉。
伏江霎时间便察觉了他对沈长策心意的伤害,那是一种陌生的、让人怅然的隐痛。
这屋子安静着,死寂着,透不得气。他望着沈长策身上还未着药的伤,一片一片,烛光之下,好似把这个人撕了一道道破口。
这些破口是自己撕开的吗?
不是。他不过是视之不见,就和所有神一样。但为何它就像是自己撕开的一般?
第14章
这一晚屋里前所未有的安静。
就连小狗也半点不吭声;伏江还跑去篮子边看了好几次,蹲在他旁边摸了半天,才听到它哼哼几声。
平福镇大晚上没有太多可玩的,人也都睡得早。前段日子伏江与沈长策躺在床上,两人光是靠近了听着呼吸,不多时便会拥抱在一起,心照不宣地把彼此带入更深的情…欲深渊。
可今夜,分明有个热烈的黄昏,可两人只是端正地躺着,中间好像有一道无形的隔阂,彼此不可靠近。
那香炉也被端正地放在床下,里边没有香,也没有灰。净净的一个香炉,既然不用来拜神,那就是只一件玩物。
可它连玩物也不是,因为压根无人赏玩。
月光从窗外斜斜打来,香炉盖上雕镂的卷云映在地上。那卷云缓慢地在尘里飘了几寸路,天就要亮了。
沈长策摸着黑,又悉悉索索收拾好了,伏江还背对着他睡着。前几日他起来,伏江便也要跟着起来,两人成双入对,一起去街上。今日他却依旧躺着,好似睡得极深。
沈长策对那背影道:“张老板要抢走小狗,今日我不带它出去了,你好好看着。”
伏江动了动身子,然后转过身来,睁着眼睛看他。
两人对视片刻,沈长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寻常人家的夫妻就算吵架,也会因为生活琐事必须沉下气说话。这说话时,还有情的会觉得庆幸,把这说话当做冰雪消融的契机,无情的就会觉得难受,把这说话当做上断头台的刑罚。
沈长策赶紧出了门,他不想知道伏江是难受还是庆幸。
但走不了多远,耳边又传来身后的脚步声。他才回头,便被人扑了个满怀。
沈长策抓住那人的手,他知道是伏江。两人很快在那昏暗的天色中吻到了一起。
白日有阳光,黑夜有月光,而此时是最私密的时刻,既没有月光也没有阳光,天地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就是和天地混在一起的黑影,就算这么近地吻着,也看不见彼此的神情。
在天亮前的一刻,两人分开,也只看到彼此唇舌间藕断丝连。
沈长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断,眼神直直地望着伏江。
伏江看他如此,突然捂着嘴嗤笑,笑了几声又看一眼,更是大笑不止。他浑身上下如初见那般没有半点拘束,想如何便会如何,可也与最初相见之时大相径庭,每个动作都像是带着情。
沈长策看着他莫名大笑,不由得唤他的名字:“伏江······”
“你走吧。”伏江笑着,用手往他肩上推了一推。
他才睡起来,未打理仪容,尚有一丝发散在鬓旁,又笑着做那动作,有种欲拒还迎的凡间风尘之态。
沈长策还在看着他,可伏江已经毫不留恋,转过头往那屋子走了。在门前路上出现第一个行人前,他笑着把门掩上。
沈长策在那里站了许久,他望着屋子的门。不知为何,今日他竟然不想离开。
伏江回到屋子里,他在那又小又破的床上躺了许久才起来,把那睡得昏昏沉沉的小狗抱起来,放在腿上抚摸半天。
他看着小狗,愁眉紧锁,许久喉咙里才发出一声叹:“小狗,你都快死了······可你连名字都没有。”
那小狗眼巴巴看着伏江,似是明白伏江所说的话,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眼里蓄满泪水,让人不忍多看。
伏江看着它的眼睛:“你才到世上几个月,还想多跑几步,多叫几声。我知道。”
伏江手腕轻转,手心向上,突然握了一团明亮的绒光。那绒光生机勃勃,只是被那光照着,小狗的精神便好了些。
它泪眼汪汪的眼映着那团光,那团光不断放大、放大。伏江正握着那团光靠近它。
可在那团光要没入小狗身体里之时,伏江手一顿,轻轻一握,那光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子里恢复了阴暗湿冷。
小狗无精打采地看着他,他的身子很痛苦,只能这般无精打采。
伏江垂着眼,低声道:“小狗,仙和人是不同的。如果真是我害得你们如此,再帮你就是一错再错。我们不能干涉你们,不能干涉你们爱恨,不能干涉你们的生死。如果我们犯了错,只有止损,没有弥补之说。”
小狗听不懂,口中哼了几声,只是望着伏江。两人似乎一样痛。
伏江轻抚着小狗,又抬头望着这间屋子。
他开始看时,闻着这屋里灰尘的气味,又触摸着窗外透进的光,只觉得留恋又迷恋万分,但这一圈看下来,却又好似什么也不留恋不迷恋了。
他对小狗道:“趁着还早,我不能在这里了。”
伏江来时除了带一个红薯,便算是两手空空,他今日出门时,除了拿一个饼,也算是两手空空。
伏江一脚已经踏出门口,又听小狗在里边嘶着嗓子叫个不停。回头一看,那小狗这几日浑身疼得动不了,现在竟然要爬出来追他。
伏江赶紧过去抱它,他把小狗摸了又摸,只觉得他身上的毛极软,爱不释手。
伏江想了片刻,便下了决定:“那我先把你送到沈长策那里去。”
伏江远远地便看见那“沈大郎”的招牌。
白色的布是张老板布庄里的边角料,上边的字则越丑越好。最好看一眼,便让人想到一个奇丑无比的矮个男人,这个男人一生只能在街上吃着人走路扬起的灰,也只能和面饼打交道,这一生绝不会有浪漫可言。
那招牌下的男人低着头,人看不到他端正的五官,只能看到一点眉角。他的眉毛黑而不浓重,被垂下来的发丝遮掩着,沉默而秀朗。
伏江正看得出神,却见沈长策突然抬起头往这边看来。他赶紧一躲,心里狂跳不止。
过了许久,身边那包子铺的包子都卖了一大屉,伏江这才又小心探头过去。
沈长策依旧在望着。
好在此处人来人往,伏江躲得小心,没有被他发现。
沈长策黑色的眼珠鲜明得动人,伏江瞧了他片刻,便对小狗道:“反正我都要走了,你就陪我在这里看一看。我晚一些再把你送去给他。”
小狗依依不舍地伏在他手上。
伏江怕人认出,便从地上捡了一个破布掩着头面。他好似从没看过沈长策做饼,他的手粗糙却干净,用筷子放面入锅时,手指整齐又规律地错着,修长好看。他用锅铲翻动面饼,手臂瘦却有力,双肩带着身子小幅度地动,发丝就在两颊轻轻晃。
他做饼时并不专心,会趁着身子的动作,往这边看上一两眼。就像前几日,他也会趁着夹取面团,眼珠子悄悄划向眼角偷看自己。
昨日还坐在他身边,现在却隔着那么远,伏江又觉得自己实在矛盾好笑,他正要站起来过去,可兴奋的神色却僵在脸上,又觉得自己不可理喻。
伏江又低头对小狗道:“你说他今日有没有去医馆?”
小狗已经昏睡过去,没有回答他。
这时,只听几声清脆,伏江低头一看——那地上竟然多了一枚铜钱。他现在是究竟是什么模样,竟被人当成了乞丐。
给他钱的人已经走远,伏江拿起那个铜板起来看。
铜板都是外圆内方,象征着天圆地方,天地的规矩和法度。
他把那钱在手里掂量掂量,又自言自语:“我要是变一点钱给沈长策,他会不会拿去看病?”
就像凡间神话里编造的故事那样,神仙会给善良的人一些奖励,比如富贵、仕途、福气。这是多么常见的故事,伏江要给他一些东西也是理所应当。
可伏江这么想,心中却好似被万千藤蔓缠绕。那是从古老的土壤中冒出来的藤蔓,生长已久灌溉已久,根基深扎,又结实有力。它粗壮的枝条把他的心束得紧,勒令他不许逾距。
伏江急促地呼吸几下,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要给他钱财,这也是错的。
人间的一日不长,太阳落下时,天空瑰丽无双。
人间也瑰丽无双。
只是人间有人,人有影子,傍晚时分凄凉的影子交叠在路上,这瑰丽便剪去一半。人看着那影子,知道黑夜就要从这影子里生出来,那瑰丽又再剪一半。
伏江看沈长策开始收拾行当,便想把怀里的小狗抱去给他,可他怎么却踏不出下一步。他又远远地跟着沈长策,看他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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