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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矩-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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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早已发现,今日那伏江根本不躲。是他的剑在躲。
  “你杀不了我。”
  据漱丹所言,他既是伏江命定的敌人,可他要杀伏江,是真的为了天下人,还是存了什么私心?
  一墙之隔,外边的妖气几乎要涌进来。
  那妖气又不像单单是从墙那边来的,它从窗纸里透来,从门缝里渗进来,从天上泄下,从地上涌起······里里外外,都是妖气。
  清晏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变得绵软无力,他冷汗涔涔,忽地睁开眼,大喘起来。
  呼吸里的都是妖气。
  “滚!”他朝那扇墙大喊,“滚!”
  一声飒飒响动,是生灵的爪子在地上轻跃的声音。那狐狸倒是听话,乖乖地跑远了。
  可忽然之间,那狐狸说的那些关于前世、前前世的胡话又在耳边。一时间,他的话又变作画面,就在他眼前,历历在目。
  那些是他的前世,却是漱丹的今生今世。
  清晏心底忽地觉得可怜、痛彻,却不知是可怜他还是可怜自己。
  他一下咬牙,冲出门,又朝那黑夜里喊道:“回来!”
  空荡荡的夜,没有人应他。
  不远处的屋子传来道人睡梦的呢喃声。为了这平福镇的安宁,谁不是又累又苦,哪里光是他一人苦。
  他站在夜里,突然感到了夜的凄凉。
  忽地,黑夜里一道身影窜来,又一下推他进了屋中。他往后踉跄几步,又被那影子连拖带拽,推在了床上。
  屋内的符好似都没了作用,混沌的妖气灌入七窍。
  他要拿剑,可狐狸衣里的尾巴却一扫,那剑便飞去老远,把他垂落在桌脚边的榆丁图生生削了一道。
  漱丹宽厚的目光落在他一丝不苟的发髻上,他擅自把发簪取了下来,一双眼脉脉地望着他。
  狐狸性淫,他这样望着谁,那一股媚劲,谁看了都不好受。
  不行!
  清晏脑子里一挣,身子也跟着反抗。前缘是前缘,和自己没有关系,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他在诱惑里来欲望里去,还从没有真正败在妖手下!
  那狐狸却什么都知道。他是老狐狸,不再是那个生涩不敢妄动的小狐狸。
  漱丹一边压住他,一边把吻凑上去,流氓似地不要脸。这林间山坳的生灵,喜爱的东西都要用嘴去舔,一下一下,舔得那东西酥酥软软,一身硬骨化了,只能窝在自己怀里。
  不行。
  清晏恍然间看到那搁在一旁的榆丁图,把脸一扭,又看见屋内的各式各样的符和法器。
  他平日在这屋内静心,摒除杂念,以求心正行端。漱丹进来,就像是上天派来考验他的欲种,把他缠住,动弹不得。
  这是考验,这是考验。
  漱丹把他那发簪往后扔,发簪落在地上,碎了。在那碎声响起时,又有双大手从他衣中滑入,狠狠游走。那妖气像是活了一般,从他的身体灌入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来回折磨。
  就像是在沸腾的锅中受尽痛苦,像是被风吹过的燃草顷刻燎原······
  “不行······”清晏心中反抗不了,只好用嘴。他说也说得含糊,像是危楼里梁柱之间的喑哑。
  他却不知漱丹心里在道好险。好险,这一世来得及时,到了今日,清晏的拒绝已经是强弩之末。
  漱丹也气息不稳,他附在他耳旁:“你看,都怪你意志不坚,还叫我回来。”
  漱丹望着他,双眼又爱又怜。他就没想过,要他变得冰冷,冰冷得能毫不犹豫朝伏江斩下。
  这一双眼就是欲种,这欲种永不熄灭,世世相随。
  清晏明白了他为何杀不了伏江。
  只要有情,剑便一定会有失公正。
  已经晚了。
  好似刚睡下,便听见了鸟鸣。一点声响也不行,沈长策忽地从床上坐起。
  鸟鸣······那是鸟鸣,还是妖啼?
  他看伏江还在睡,又下了床。窗破了,那一片极其浅淡的粉灰色便是天。
  沈长策看着那被撞破的窗,又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伤口处更细嫩白净,像是结痂后脱去的新肤。
  伤已经好了。
  他昨日所见的榆丁,定是幻觉罢。一个卖饼的,不说天意,连字也不识得几个,如何知道杀仙。
  不怕。自己奈何不了他,李宅奈何不了他。清晏与漱丹两个,谁能奈何得了他呢?他突然想不起来什么墓、葬、死之类的词儿。
  快升起的太阳、自愈的新肉、新鲜的空气······总能一洗昨日的烦忧。
  沈长策坐在床边,看伏江眉目安宁,心跳不止。
  一觉醒来,他忽然接受了一世之于万年的渺小。
  几百个月,掰成无数日无数刻,只要丰富趣意,好似也能长久。就像现在这一刻,就被他掰成一瞬又一瞬,他心跳难耐地沉浸在这个清晰的梦里。他看了一瞬又一瞬。
  他可以用眼睛泄露他的欲…望和深情,或是为人的罪孽,天看不见。
  静谧无人之时最知己,千金难换。
  ——可好似又有些太安静。
  沈长策眼神一滞,他的心无旁骛被蓦地打断了。
  他望向床边地面,空空如也。
  他猛地站起,忽然在屋子里四处找寻起来。
  从昨夜回来就没有看到小狗的身影,定是昨天趁着两人不在出去了。
  念起昨日给伏江带来的节外生枝,沈长策出了门又回来,以一块布遮住头脸,怕被人看出。
  清晨镇上静悄悄,等日上三竿,镇上依旧静悄悄。
  连一只鸡一只鹅都不叫,就连鸟鸣也听不见了。
  更别说一只狗。
  但仔细听着,又闻远处有哭声,压抑着害怕着,在空荡的街道来回漾。像是满街的鬼魂,渺渺地呻吟。
  沈长策循着那声音找过去。行至一处,忽见成片的人身着雪白丧服,亮得刺眼。
  画面也变得朦胧。
  他看到那些人都朝一个方向望着,庄严神圣,温顺地遵循着这千古以来不可违抗的仪礼。他们已经不再畏惧,而是包容,甚至感恩戴德。
  来人里有些还眼熟,他们泪眼红红,神色凄苦。
  有人死了。
  沈长策顺着那悬于门框的白缎往上看,那门上立了块崭新的牌子,上书:谭氏医馆。
  这医馆曾经没有牌子的。
  本黑鸦鸦的屋子,现在里里外外都是白色的。如今亮堂堂,更显得狭小。
  这些来的人,他在那送别宴上遇见的过。沈长策走近了,问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他怎么死的?”
  女人哑着嗓子,犹豫道:“听闻很惨。”
  沈长策原本不愿再问,可他仰起头,看见了那医馆的房梁。此时太阳映着人的白衣,白衣把阳光又晕在那房梁上。
  照妖镜映射一般明亮,房梁上空无一物。
  他不知为何,还是开了口:“什么听闻?”
  女人看他一眼,便道:“听闻那妖怪不喝他血不吃他心,只是摸着他的骨,连同肉一段一段切割下来······从手脚开始,活活折磨死······”
  “别说了。”一旁有人瞪了两人一眼,话末无力,又掩着嘴,却是没落泪。这里的人,泪都流干了。
  女人把声音压低了:“听闻那妖是寻思着报复,手段残忍,所以才闹得远近皆知······好在这白绸子哪家都有,昨天刚用过,今天借过来。”
  沈长策在白惨惨的人群里站了许久,没有棺里人听,只有活人哭。这礼没头没尾,不成规矩,就好似这年头婚事嫁娶也没头没尾。
  不知命和情何时截然而止,所以条条框框最没人理会。
  人群很快就散了,白绸一段段拆下。它们从上一户人家来,可能又要到下一户人家去。
  沈长策寻不到小狗,又看已经是正午,怕伏江担忧,又赶紧往家中赶。
  家前的街道安静,却又有一些非比寻常。
  阳光很足。可那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好似鬼鬼祟祟,藏着死气和危机。
  沈长策的余光,好似看到几个躲在暗处的身影。
  他赶紧回了家,把门反锁了。背后汗津津。
  “怎么了?”身后传来伏江的声音。
  沈长策吓得转过身来,他看伏江朝他笑。这平福镇,只有他还笑。
  沈长策朝他走来,走到跟前时,心换了一种跳法。
  “没怎么。”
  伏江一双眼打量他片刻,又问:“你看见小狗了么?我想起昨夜回来就没看见它,也不知去哪了。”
  沈长策说了谎:“我怕牵累了它,把它寄放在别处了。”
  伏江却奇怪:“你什么时候去寄放的?”
  沈长策头低着,他的目光轻易被伏江襟前的发丝缠住。
  大多人的发丝非黑即白,就像阴和阳、白日黑夜,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
  他的发里黑混着白。
  沈长策盯着那丝白色,一片阳光就透过叶,再透过窗,落在那丝毫的白上。就和谭氏医馆那葱葱郁郁的白一样,刺目圣洁。
  沈长策已经把手伸过去,拈花一般,把那白色从千丝万缕中挑出,捏在两指之间。
  伏江低了头瞥了一眼,又顺着那手往上,看到沈长策认真的神情。
  两人贴得近,伏江凑上去,把沈长策吻得措手不及。慌忙间,那黑的白的已经在手里混在一起,消失不见了。他什么也抓不住。
  沈长策喘着气道:“你的头发······”
  伏江嬉笑道:“时间过得好快,我都有了白发。”
  他说着又要往沈长策身上凑,沈长策又钳住他的双手,慌乱道:“神仙的头发,为何会白?”
  伏江狡黠地调…情:“绿水无忧,因风皱面。青山不老,为雪白头。我是为了你。都怪你。”
  沈长策脑子轰然:“为何怪我?”
  伏江不笑了。一段情话,为何会引得沈长策这样的神情?
  沈长策一下惊醒过来。伏江还什么也不记得,就像是寻酒的人;为的是放纵欢愉,旁人何必再提起那些凄苦。
  沈长策望着伏江,眼神复杂,竟忽然主动拥上去,好似要把自己变成承载这凄苦的容器。他知道了眼前的是过去的伏江,是真正的他的向往,而真正的他是受着苦的。
  虽是不堪一击的碎砖烂瓦,也要把短暂的生献给苦难的神仙。
  伏江也没有再多想。一夜过去,他的病似乎好了,甜的咸的重的又尝得了味道。他好似饿了几日的兀鹫,闻到了人的腐朽,一口撕咬过去。
  他的手像是缠紧猎物的蛇,把沈长策越箍越紧。两人把遮遮掩掩的东西都撕碎,歪在床上。伏江缠着沈长策下身,他吞没了他。
  伏江的舌尖舔舐着他的鼻子、眼睛、嘴唇······
  好渴,伏江的神色好渴。沈长策的汗往下滴着,滴在他的身上,他求之不得。
  沈长策看着伏江的脸,他竟能让他解这份“渴”。如此酣畅淋漓,纵使只有一瞬,他死也无憾。就像一只燃尽的香,一份祭祀的茶。温暖过石头凿刻的冰冷神像,冷了便冷了罢。
  砰!
  大门外传来一阵怪响,又重又冷。有东西落在了地上,是柔软的死物。
  香还在烧,沈长策把自己放在了曾经那个小小的香炉中。他又急又热,没有停下。伏江的身体拼命吞吐着他。
  沈长策眼睛失神,呼吸急促,极其痛苦又极其快乐。
  伏江望着他,脑中的声音忽然震耳欲聋:他要死了。
  “啊!”门外惊恐地惨叫一声。
  伏江用力把沈长策推开。
  沈长策还没有满足,他又把伏江拉过来亲吻。伏江还渴着,寸步难行奄奄一息,他要去哪里?
  伏江却再次把他推开。他把自己的衣衫一一穿好,跑了出去。
  “伏江!”
  伏江不听他的话,他偏要出去。他让自己危危悬着一口气,死不成。
  沈长策不得不衣衫不整地追他,盯着他孤零零的背,就是追不上。
  伏江终于把门打开,停了下来。一张背僵硬不动,好像一块石。
  沈长策走进了,门外站着淑莲,她捂着嘴巴,眼神惊恐,望着地上。
  灰不溜秋的一团东西,几乎和泥土石块融为一体。
  开膛破肚,肚中填满虫和泥。连红色也没有,它的血已经流干了。
  像是被从土里挖出来的、埋下多日的死尸。
  狗的死尸。


第30章 
  沈长策盯着它只看了片刻;不忍它睡在那冰冷的路上,便赶紧跑上去把它捡到怀中,然后抱回了屋中。
  伏江依旧盯着地上,惊讶慢慢消失在他的眼睑。
  淑莲看他直直盯着那几寸灰色的土,好似能从这寸灰里看到许多旁人不知道的东西,好似静如死水,却又好似是另一番愕然。
  然后他终于醒了,转过身往屋里寻去。
  淑莲也赶紧进来,把门掩了。
  沈长策在埋小狗,就在原来埋过它的位置。
  所谓坟,就是广阔的土地上挖出多余的土,然后把尸体填进去,最终它们也会化成尘土,用来掩盖别的余热未散的肉身。
  伏江冲过去,把沈长策捧着土的手拿开:“你埋它做什么?”
  沈长策道:“它死了。”
  伏江却胸有成竹:“我能让他活。”
  他当然能,可沈长策却神伤道:“让它走吧。”
  伏江呆看了沈长策片刻:“你难道,不想让它活过来?”
  沈长策沉声道:“想。”
  伏江却依旧天真:“它可以长久陪着我,你也可以。”
  他终于说可以了。他可以为他爱的小狗他爱的人做任何事情,违背天轨,对抗律法。那些他恪守的天轨,也像他所摒弃的人间道一样,被他踩在了脚下。
  沈长策却盯着小狗的肚子,它的肚子有一块在动,好像是平日在床下睡着均匀地呼吸。
  它没有活过来,那是它的肚子里的虫子,正在蠕动啃咬着这具腐坏的尸体。活过来的是那些虫子。
  淑莲站在他们身后,她也看到了。她瞧了那小狗肚子里的虫,犹犹豫豫,还是开了口:“人间有取狗血对付妖怪的法子······也有半仙说,要是在狗的肚子里填满蛊虫,再取虫血混合,能使得除妖效果事半功倍。”
  伏江沉默片刻,低声问:“镇上有谁在用狗血驱妖?”
  淑莲一定知道,身为妖,怎么能不留意这处处的杀机。淑莲偷偷看了沈长策一眼,小声道:“是赌庒的胡老板。”
  伏江听了,整个人阴沉地垂着眼,片刻后像是挣脱牢笼的鹰,冲出门去,拉也拉不住。
  “伏江!”
  沈长策想也未想,赶紧追了上去。
  胡老板住着的也是气派恢弘的大屋子,门上法器符咒琳琅满目,好个怕死的人家。但这年头谁不怕死?而法器符咒的多少只和钱多钱少有关。
  可再多的法器和门锁,伏江一挥手,那门就开了。说到底,世上哪一条道又不是为他而敞开的?
  这门内在他来之前,却早已乱成一锅。
  人在里边低头弯腰四处翻找,匆匆碌碌,姿态诡异。
  有仆从看见伏江,顿时惊慌失措。
  这时不远处有人嚷嚷过来:“吵什么?找到了吗!一具狗的尸体都能弄丢?半仙都说了,那死而复生的狗,血得和吃了肉身的蛊虫血混在一起才是奇效,你们要是找不出来······”
  “老爷!”仆从指着伏江,神色畏缩。
  胡老板看见伏江,一下子冷汗迸出,浑身动弹不得。这镇上发生的无数惨事就是人永远在妖法之下的明证,他自然也怕。但胡老板却很快回过神,他与那些死人不同,他的钱财给了他底气。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一个血气冲天的瓶子。
  手忙脚乱地,又把那瓶子上边的塞子打开。然后朝伏江狠狠砸去!
  那瓷瓶子好似一只乱扑的蛾子,衔着满腔热血,飞快地往伏江脸上飞去!可那胡老板心底害怕,手颤抖得厉害,那瓶子没砸在伏江身上。
  它在伏江脚旁崩裂,鲜红的血染了灰色的土地,还有伏江的鞋。
  胡老板吓得胆都破了,嘴里直泛苦。
  他不是不知道偷了狗伏江会找上门来,只是半仙怂他,说那毒药旁七步之内必有解药,这克妖的东西,也在妖的身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虎子到了手,连那老虎都能被克死。
  这些话正端端地入了从商之人的心头,李宅和胡老板,哪个不是从小到大信一套富贵险中求,就是知道害怕,也爱自作聪明,有胆上前探个极路。
  胡老板偷偷看那伏江,此时伏江却没过来对付自己,他低着头,注视着那一滩血,又抬了抬脚,看到血在他脚下印出半步红印。
  “死而复生的狗,奇效无穷!你、你身上沾了这血······活不久的!”胡老板怕极,病急乱投医,还想着要吓他。
  伏江蹲下身子,伸出手来,沾了沾那血染的土。他神色尚有些天真,好似是为好奇。
  他天真残忍地,把手指伸进人的伤口里,这地的伤口。
  血已经冷了。
  素白的手指上,染了淡淡的血色,脏的,他下意识要抬起手甩掉。人沾了脏污想要洗去还得污浊水,但神仙有本事,能“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仙法可以给神仙六根清净,可他的手却僵在眼前,好似那仙法再也起不了作用。
  小狗死于“死而复生”。
  伏江突然惊醒!他站了起来,后退了好几步,那脚下的血印一下便多了好几个。一个比一个淡,却是层层叠叠如影随形。
  他怕了,转身落荒而逃,像个被驱逐降服的妖。
  “伏江!”有人迎面追来。
  他手忙脚乱推开那人,手上的血在那人胸口抹开一道。
  从深到浅,层层叠叠,如影随形。
  伏江六神无主本只想着逃,此时看了那血渍,又恍了神,目光从那人的胸口晃到了脸上。他怔怔看着沈长策,那人的眼神赤诚如磐石,如影随形,在追着他走。
  逃去哪里?
  伏江又一别过头,便又往家中赶去。
  那胡老板还未从伏江到来的震慑里回过神,他被下人扶起来,眼睛依旧呆讷,许久才露出劫后余生的神色,嘴里却在喃喃:“原来真的有用、原来真的有用······”
  此时一下人从后屋出来,还未知前门发生了何事,只火急火燎一边跑一边给主子说报:“老爷,后厨的徐大婶说,她见一只狐狸把那狗尸体叼走了,但也不知是不是她老眼昏花······”
  这时那下人才发现,他踩着的地下,有几瓣碎瓷、一小片血。
  空荡的街道,伏江不爱看,所以不出来。可此时回去,就不得不走。路好似永远走不到尽头,一幢幢房子矗立在两旁,冰冷地迎着他,里面也许有人,也许没有。
  迎面而来的冷清让伏江呼吸如堵,跌跌撞撞间,他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屋子。他加快脚步进去,到了后院。
  小狗安静地躺在土坑里,安静地被虫蚁啃食。淑莲站在一旁,不敢动它。
  伏江走过去,卑躬屈膝,跪在那小小的土坑前。它还那么小,就像是人三四岁的孩子,生性好奇,四处乱窜。只要是新鲜的颜色和味道,就能让它每日快乐。
  它虽然还无法享受反复咀嚼旧事的乐,却也不用尝反复咀嚼旧事的苦。
  伏江伸手过去,像是往常那样温柔抚摸它,好似他不是睡在土里,而是睡在自己身边。他在遇见自己以前,日夜流浪,是不是也是睡在尘土里、与虫蚁为伴呢?
  他要是没遇见自己,也许一生艰苦,却也还算平静。就算他第一次死是因为他,却也比现在安详。
  自己越是干涉,它就越苦。
  “泥土尘埃里,至少也长过芽开过花。”沈长策在他背后,“让它归根吧。”
  伏江终于妥协,他亲手把泥土撒在它的身上。伏江掌纹被泥土勾勒得深刻、污浊,晃眼一看,就和五六十岁人的手一样。
  沈长策半蹲下来,和他一起撒。
  土一点一点把小狗埋没,落入它的皮毛里,它们会融为一体。从此那个快乐奔跑的小东西,只有地能看到,天却看不到了。
  小狗入土了,也不知安不安。
  伏江看了很久,终于要回屋去,却发现淑莲还在。
  两人眼神触到一起,淑莲眼神一躲,好似那话不知该不该说。
  “何事?”
  她犹豫片刻,瞥一眼那小狗新鲜的土坑,又低眉,遮遮掩掩地:“我昨天服了你给的丹药,洗浴时看了水中的影子,果真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忍不住,当晚就去找了他······”
  她说着又有些羞涩,却也幸福:“我能感觉到,我肚中有了他的孩儿,他昨夜也允诺了会娶我。只是现在世事无常,我们两家都贫穷无助,就算成了婚,对孩子也没有好处······”
  只言片语,已经把事情说到了点子上。她是来要钱的。
  妖与生俱来的杀斗之法,只能救命,而金钱能买安定、权利、情爱,变出钱财便是高深的妖法。淑莲从小被穷苦人家抚养,这些妖术她不仅会,甚至没有好好见识过。但她天生知道它的好处。
  沈长策盯着淑莲的面目看,果然见她面若桃李,一双眼睛原本只是大而亮,此时眼角含媚,流光暗动。
  一张脸好似和从前一样,又好似相差甚远。其间变化,微妙难察,只在一杯酒之间,这杯酒是她饮的还是看的人饮的,谁也不知道。
  酒是淑莲饮的,散发了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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