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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骨债-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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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这一世的宋怡名唤含湘,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老母亲难产而死,其父又是个赌鬼,适才八岁便被卖入妓院。她本不易,又要叫筑子遥如何下得了手。
  当筑子遥问起朝中近况之时,岚葭也没有太多惊讶,原是常腓本身就很关心朝政,这在她眼底看来便是正常的,筑子遥也松了口气,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惹人猜疑。
  岚葭所说,除了国师亲自带兵伐蛮夷以外似乎也没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些居委于后宫之中的零碎琐事罢了。
  “那唐将军如何?”既然是行军打仗,作为当朝大将军,应该也会有些干系罢,这样筑子遥就可以顺理成章询问到唐雯的情况了。
  “娘娘,此番围剿是由国师带兵,唐将军年纪大了,陛下令其在家休养。”
  段景这可是有意削弱唐垣之力,此人久经沙场和朝堂,昔日也曾与先皇一道兵戈天下,愣是段景也该唤他一声叔父,而今他这般做事,难免日后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那唐家小女儿如何?”这才是重点,筑子遥小绕一下终于还是回到了正题之上,甚是欣然。
  对于筑子遥这番无关紧要的问题,岚葭迷惑不已,却也不敢不答,是以道来:“唐夫人上个月生产,小小姐取名为雯,听闻身子姣好,乃天赐福气。”
  “这便好……”筑子遥轻呼一口气,瞥了眼窗外光芒。
  现是清晨,晶莹的露水流淌过枝丫落到筑子遥掌心,房里气闷他便出来走走,岚葭不放心始终紧随,倒也无妨。
  人来人往,原来皇宫也不似书籍中记载的那般清闲,筑子遥望见总有那么一群工奴朝同一个地方反复运往物件,便止不住询问:“这是在作甚?”
  岚葭道:“此乃筑修镇妖塔的劳工,大王为娘娘的多日昏迷甚是忧心,便去请术士做了番法事,那人道娘娘许是被妖物缠身,需筑一镇妖塔以驱逐。”
  “你方才说这塔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此乃镇妖塔。”
  筑子遥不自觉走近,尚未成型的镇妖塔根基却是稳当得很,这百余劳工为此一塔已是汗血浃背,肌肤干枯如枝,身后官吏执鞭催打。
  “几日了?”筑子遥隐隐不忍,问。
  “便是打自娘娘昏迷后那一日起,足足七日。”
  仅是七日之期造得如此根基,实着劳力又伤财,却见那官吏又执鞭有意抽向壮年男子,古铜色的肌肤上已然伤痕累累,汗血凝固之下显得有些干裂。筑子遥唤了声“住手”,可那吏假若没有听到般继续抽下,男子忍着疼痛也只有继续搬运砖石,却只因慢了些手脚,前者又有了打下去的架势。
  筑子遥甚是不满,身旁之人见势阻止了官吏下手,正是侍女岚葭,她手脚很快,夺过鞭子便攥于手中。
  吏见人反抗有些恼怒,但看到是岚葭立刻换作了讨好的模样。岚葭很不屑地甩开鞭子,而对于那小吏连正眼都懒得看上一眼,“娘娘让你停下,可是没有听见?”
  闻言,吏顺着岚葭的意思望过去,瞧见筑子遥,面色煞白,连连跪地求饶。
  筑子遥不加理睬,径是走过他对那男子一问:“可有大碍?”
  男子看着筑子遥愣了愣,他从未见过如此美人,不由古铜泛黑的面颊也红了红,迟顿道:“没、没事……多谢……”转而便立刻动身,搬着砖石匆匆离开。
  届时,筑子遥往那小吏看了看,愤然:“是何人许你如此行事的?”
  后者不敢抬头,身处朝廷的他自然晓得眼前之人在大王面前的地位,他的生死于那人不过一句话语之间,战战兢兢道:“娘娘,这……下人做事不利索,小的也是秉公行事……”
  “好一个‘秉公行事’。”筑子遥冷了声,手指一旁士卒正在处理的尸体,冷眸然,“区区四字便可这般草芥人命?今日暂且放过你,若是日后再发生,绝不轻饶!”
  吏闻言吓得已经不敢再出一言以复,岚葭亦是愣住良久,段景、常腓夫妇二人狼狈为奸的恶名乃是人尽皆知,何时这恶毒妖后变得如此体恤“贱民”了?
  只是在这样一个时代中,劳工就是奴隶,而上面雇佣的人即是“主”,奴隶的命便是一文不值,全由主定。筑子遥不想解释什么,却闻身后有一声道然:“娘娘教训的是。”
  筑子遥循声,男子一身蓝白衣裳渐而离近,神色间是一抹淡然温文之色,高贵,却并不张扬。
  岚葭低声告诉筑子遥此番监修镇妖塔的是宰相江易桁,筑子遥为之一愣,世间传闻江相德高望重,原只是位二十余岁的少年郎,当真出乎预料。
  江易桁行了个礼淡淡复笑,“微臣受命监修,疏于对底下人的看管闹成如此情况,着实羞愧,如娘娘所言,只要微臣还在此一日,就不会再让这等事情发生。”
  “孺子可教也。”
  “娘娘凛然。”江易桁微愣,怕是筑子遥与常腓行事上的反差太大,一时间还无法反应过来罢。
  这时,岚葭突然凑到筑子遥耳边轻声说了句:“娘娘,慕芸妃来了。”
  江易桁也是个聪明人,见状便有走远之意,只道一声“故人有约”便匆匆告退。
  红玫瑰香袍下罩一层淡色烟纱散裙,腰间金丝轻轻一环,鬓发低垂斜插金碧凤钗,显的体态修长妖艳。女子仅也是个十九二十的少女罢,一步一伐却是将她妩媚凸显得淋漓尽致,也是难怪段景会被她吸引,只恐比上常腓却还是差了几分天生靓丽。
  慕芸妃在筑子遥面前轻轻行了一礼,优雅美艳,然则觉不出一丝好意,许是身处后宫难免处心积虑,筑子遥草草应了声,一心只想快些离开。
  女子扇动修长的睫毛划过脸颊,轻笑了声,赞言:“臣妾入宫前便对皇后姐姐的惊世美颜早有耳闻,只可惜入宫那日恰是姐姐病倒了,今日一见,姐姐果真名不虚传。”
  “讨好的话就免了,倘若无事你便下去罢。”筑子遥不耐道。于后宫他本就无心介入,实属常腓之事,他又何必往自己身上揽。
  “姐姐这是要赶妹妹走么?”慕芸妃在面前挡了挡,见势岚葭便扇了过去,也是筑子遥始料未及的,她谓:“别忘了你只是个嫔妃,也敢阻挡娘娘的去路?”
  虽说这慕芸妃来者不善,但毕竟对方也是个妃子,而岚葭只是侍女罢了,却有胆量如此动手,惊诧之余筑子遥也是感叹了一番常腓的势力。

  ☆、浅情人不知

  慕芸妃以帕捂脸,目光如炬,瞪着岚葭如是要吃人一般,却也不敢发作因是自知常腓还不是她惹得起的,很不情愿地咽下这口气赔了声失礼。
  岚葭似是习惯性地看向筑子遥,许久未等到对方的态度,岚葭轻声询问:“娘娘,要如何处置她?”
  “此等小事何须大动干戈,就此过去便是。”筑子遥挥一挥衣袖,抽身而去。
  如是换作以往,从此世上将再无面前之人,而如今却是换作轻飘飘一句“就此过去”便作罢,岚葭跟从常腓多年可以说得上是这宫中最了解她的人了罢。
  但她又怎会想到如今同一副皮囊之中住着的却早已不是以往那人,这般异常的举动又怎会不勾起她的猜疑,只怕愣是谁也不会相信“灵魂寄住”这一说法罢。
  镇妖塔之下,汗血流淌,三人却是站作了一副极其微妙的景况。
  天边遮过一片灰乌,轻轻飘落几滴小雨,岚葭却是做得很为称职,生怕是筑子遥大病初愈又患上风寒,急急匆匆送他回到了宫殿之中。
  届时门口多了几名护卫,更是显得庄严了几分,岚葭也是很识趣的没有跟进来,筑子遥本有些疑惑,可看到屋内那人后便打消了一切不解之意。
  男子背对着门正把玩窗边桃花,一身黑衣却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一个背影便可看出那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
  听到声响,段景转过身,嘴畔勾起一勒温和柔情,他五官如雕刻出的一般立体,目光中带着几分戾气,不自觉得给人一种压迫感,却也仅在此一人面前收敛一切暴戾唯剩下那似水般温柔。
  怎么看也该是位气吞山河的好君王,又为何会沦落为世人口中残暴无度的举世昏君?
  段景抬手轻轻扶住筑子遥肩头,柔声道:“爱妃当真无碍了?看来那道士也真有几把刷子。”
  筑子遥还是不惯,露出一个极为牵强的笑容,只因这副好皮囊如何都应付得了,还不至于太难看,不过倒是那人勾起了他的兴趣,谓然:“是啊,道长着实厉害,大王可是在何处寻得的人才?现如今他又身在何处?臣妾能够摆脱邪祟之物,道长可谓帮了大忙,吾……臣妾想要亲自拜访以示谢意。”
  “只要爱妃想,孤便派人去寻。”他眼底的温柔似乎可以将人融化般摄入心扉,稍顿了顿,又道:“不过那道人只是个江湖术士罢了,怎得爱妃屈尊拜访一位贱民?”
  “大王此言差异。道长虽是江湖中人,却能捉妖驱邪,如此人才倘若可以收归我梁,于大王而言也该为一桩喜事不是?”
  犹记那时三人饮下往生水,为何朔逃、弥音顺利投胎,而唯独他却灵魂直接进进入了常腓体内,乃至原本的常腓魂魄不知去向,于此筑子遥耿耿于怀,总觉哪里不太对劲。是以,眼下只要能找到那术士,筑子遥也不在意为何由而见。
  闻言,段景略微皱了皱眉,似乎对那道人并不怎有好感。
  七日前,当朝皇后游园玩赏突然病倒的事情几乎惊动了举国上下,宫中数十名太医齐聚皇后寝宫前,纷纷跪地,只道自己医术不精,无能为力。
  段景盛怒,一气之下将在场所有太医打入天牢,放言三日之内倘若还未想出治愈皇后之法,株连九族!乃至下发悬赏,命人四处寻医问药,可暴君名声在外,愣是谁也不敢去蹚这一浑水。
  届时,白衣少年于阁楼俯瞰,轻抿一口茶,嘴角稍微勾勒,只见那黑袍男子伸出枯柴般的手,揭下那一张皇榜,骤然身旁围满了御林军。
  神秘而诡异的黑袍之下看不清面容,沙哑宛若萧瑟的声音淡淡从斗篷之下发出来,仿佛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贫道有法子能救娘娘。”
  御林军的头领微微一愣,想必也是很佩服此人的胆量,半带犹豫地问道:“你是道士?”
  黑袍男子沉默良久,才是一点头。
  御林军见状自当忧虑,若是此人当真有本事救醒皇后,那他们也必然受其恩泽而不愁余生,可若不然,只怕还要搭上自己小命。
  几番斟酌,终是决定引此人入宫。
  再观此时楼上的白衣少年,手中拿着陶瓷茶杯把玩,轻道一声:“有趣。”然则便起身离去。
  面色苍白的病美人安详地躺在床榻上,纵然昔日有再多狠毒,可看到此刻的她却也难免心生怜惜。
  年轻的君王守候在她身侧,亲自为之擦去额头汗珠,是那般小心翼翼。
  门外,御林军首领已然带着黑袍男人前往此处,皇后侍女见状,匆忙禀报:“陛下,有个道人揭榜自称能够唤醒娘娘。”
  听闻,段景半眯着眼睛扭过头,“让他进来。”
  “是。”
  男人步伐沉重有力,哪怕面对的是当朝国君,却也丝毫未有畏惧之意,甚至不像旁人那般跪下以示尊重。他只是站着,走到段景边上,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带一分感情:“陛下,娘娘此乃为邪祟缠身所致,而非普通病患,是以宫中医师都未能想出解决之策,不过,捉妖可谓贫道之职。”
  于男人这番表现,段景明显不悦,但因此人来路不明,而又事关常腓性命,他也无可发作,只蹙眉问道:“你直说要作甚,但凡人力所及,朕皆可为你提供,可若你胆敢拿爱妃玩笑,呵……”段景冷哼一声,锋锐的目光盯着神秘男人,仿佛这一眼便能将人千刀万剐,却不知是否因为斗篷的遮掩,看不到男人面容,不觉对方身上有何畏意,段景饶是不喜这种感觉。
  男人自当晓得段景此刻心绪,却也不肯低头一下,冷淡道:“陛下若是信得过贫道,便在娘娘的寝宫前百步处,修一座‘镇妖塔’,囚妖禁魔。但凡为邪,见塔必逃,届时娘娘身上妖孽离去,方可苏醒。”
  只见段景半信半疑道:“唯一塔,妖孽可惧?”
  男人大笑几声,“自当不是。”说罢,他从宽大的衣袖之中取出一颗散发着猩红微芒的珠子,足有手掌般大,他指道:“此乃镇妖珠,汲取天地精华而成,邪祟见之藏、遇之灭。”
  “那你还不速速驱走爱妃身上的妖孽,又何须大费周折去筑塔?”以此,段景更是不满之意尽显面容,而观后者依旧无动于衷。
  “陛下,物极必反。是谓阴阳互动,欲触极则而反。由此循环相生,不熄不灭在其固有法则之中。若遇极而反者,则出。若出者,必须创造出更大的反极才能入。届时,或许空间已有不同。”男人微微一顿,仿佛又放低了几分声音,轻语:“镇妖珠力量太过强悍,若无一座庞大的塔将之分散,只怕到时非但没能驱赶娘娘体内妖孽,反而会毁了整个人间乃至波及六界冥冥。”
  段景是君临天下的王者,他恃才傲物,只信人定胜天,于神秘男人这般言论,只觉好笑甚至轻蔑,可若此事一旦关系到常腓安危,他便再也孤傲不起来,蹙眉而思。
  “若能救得爱妃,一切依你。”他冷然。
  君出此言,不下一个时辰便动工,万事皆在男人的操控下进行着,段景纵然厌恶,但为常腓,又不得不咽下这口气。可他是王,哪里容得了这般,届时便有宦官入民间特地为段景筛选了几位美人,其中便属慕芸妃姿色最佳。
  夜色愈渐浓烈,满身华贵的年轻男子于庭院中独自醉酒,突闻背后有人在呼唤他:“陛下。”
  男子半睁开迷离的双眼,看着来人,朦胧之中只恍惚瞧见那抹华丽的影子,不住微微扯出一个笑容,亲昵唤道:“爱妃,你可是病愈了?”
  女人走到他身侧,想要将之搀扶,男子却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腰间,事后便彻底迷糊。
  次日醒来,段景只晓得自己身处一个陌生宫殿中,而枕边之人更是面生得紧,稍微一想便知那是宦官昨日为他纳入后宫的妃子,也未过多在意,起身便穿衣欲要离去。
  却闻身后女子以一种极为娇羞的音色道:“陛下这般匆忙,可是要去上朝?现下还早,不如陛下留下来陪陪臣妾……”
  话音未落,只闻段景冷声然:“朕去看皇后。”说罢,不顾呆滞的慕芸妃,他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
  慕芸妃啧了声,稍收衣襟,眸底露出一抹狐狸般的狡黠之色,其中意味深长。
  于常腓寝宫前,段景伸出的手在半空中滞留,守卫见状奇怪,却也不敢出声疑问,只见他轻捋墨发,冰冷的面容上挤出抹暖意,推门而入。
  此番,他兴师动众修筑镇妖塔,哪怕再反感那黑袍男人,却也为之容忍,原以为进去便可看到那平日里笑靥如花的美人也看着他。奈何事不如意,她紧闭的双眸仿佛再也不会睁开,这是他生平第二回尝到害怕的滋味。
  还忆初次,殊不知已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往事历历在目,宛若就在昨日。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未经世事的少女,如今已成过眼云烟,直叫人心绪乱如麻。

  ☆、福兮祸所依

  如此三日已过,皇后“病情”依旧不见好转。
  届时段景心境已然愤怒,令人前去召那黑袍而来,启料得到的却是“房中空无一人,大师不知去向”的消息,段景大拍玉桌,惹得奏折起飞,属下无一敢启口。
  “即刻捉拿黑袍术士,倘若明日午时前还未能将他带到朕的面前,尔等便也不必再回来了!”段景放言,将下边跪着的人吓得不轻,段景瞪了他们一眼,“还不快去?”
  闻言,众人也不顾姿态,仓皇爬起身而散离。
  如雪衣角掠过,段景眸子一眯,情绪逐渐缓和,只闻来人轻声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
  他蹙眉未解,却显然对待眼前之人与旁人不同,愣是要客气得多,谓然:“何出此言?”
  后者嘴角微扬,道:“大王,所谓祸福相依,那黑袍人虽逃遁而去,可他所言筑塔驱妖却也不失为一计,不定当真唤得醒娘娘。”
  段景冷哼一声,只道那不过是个谋财骗钱的江湖术士罢了,多半自知道行低浅,生怕到时救不得常腓而丢小命,是以深夜逃走。
  “若非心虚,他又何须如此不是?”
  来人也不废话,只淡淡道一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知何时,殿中竟只剩下了段景一人,他剑宇眉间稍稍皱起一层涟漪,若有所思。
  依那黑袍神秘男人所言,修筑镇妖塔只为配合镇妖珠驱散妖魔鬼怪,而现今人已去,镇妖珠也自当随之离开,那再继续修一华丽的外壳又有何用?
  但以他对方才白衣人的了解,晓得对方断然不会胡诌,凡是出自他口,必当该有□□分把握在手,否则他又怎会出言相告。
  如是想来,段景便也未停下筑塔的工程,只在常腓的事情上还需另寻高人,可到底哪有那般好找,愣是几日无果。
  宫中诸事尚未安好,外邦蛮夷便又来犯,近些时候段景本就暴怒异常,加之敌人这般□□,更是戾气甚重。
  朝廷之上,年过花甲的老将军唐垣自行请命带兵赴往战场,本是势在必得,可孰知段景反应出人意料,他摆摆手,道:“唐将军年事已高,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莫拿自己性命儿戏,此番朕心中早有打算。”
  闻言,唐垣面色骤然变得难看,从惊讶逐渐转到迷惑,他当自己是皇帝的长辈,出言也没有太多顾忌,直接问道:“陛下,我梁文人居多,武将却是少之又少,老夫虽已不如从前,但双手还提得起刀,陛下若不让老夫前往,莫非是要将帅位交由御前侍卫江晏么?”
  这番话,整个朝廷之中能够当着段景的话说出来的并不多,唐垣算是个真性情,但言语太过直白,显然带着轻蔑之意,瞧不上那口中江晏。
  反观段景,面不改色,稍一会儿,他才冷笑一声,谓然:“老将军莫不是糊涂了,朕何时说过要叫江晏带兵?”
  正处得意之中的唐垣不由得一怔,面目呆滞,“非老夫自夸,只放眼我大梁朝堂,恐怕有能力带兵出征的也唯有老夫和那小侍卫了罢。”
  “非也。”段景提笔写了几字,转而交由身侧宦官,冷冽谓然:“此番剿蛮事宜,全权赋予国师,诸位不必多言,朕心意已决。”说罢,也未能众人从震惊的情绪之中缓过来,段景便已抽身离去,倏尔身影逐渐消失在了大堂所能够望见的极限视野里。
  当震惊慢慢消散,瞬间一片哗然声此起彼伏,无一不是堂皇结舌,段景口中的国师可谓足智多谋、料事如神,但那并不代表他就能带兵出征。
  让一个不会一点武功的人上战场,那不直叫敌人笑话么?
  奈何皇帝话已出口,哪里可还容得了他人几句更换,是以多数人并不看好这一战,认为都是昏君糊涂,败了这大好江山。
  到底还是那一句“君子之泽,五世而斩”,深入人心,民间流言蜚语四起,纷纷道是段景执政无能,大梁是时改朝换代了,终有一日该毁于他手。
  自然,这时候一心想着如何唤醒常腓的段景是不晓得的。
  筑子遥听得恍惚,打自“镇妖塔”三字出现,他便不自觉心慌起来。
  在天庭藏书阁的古籍里,筑子遥也曾无意间看到过关于镇妖塔的传说,只道那是上古妖道以镇妖镇魔为由修筑的“神塔”,其实是用来提炼妖魔精气而助其修炼的,之后遭受天谴而毁。
  但此后,每一万年镇妖塔就会出现一次,不论是以什么理由被人修筑,它的现世都必将血流成河,而修筑者多会因它而亡。
  是以,之后发生的事情筑子遥并未多少关注,光凭一个“镇妖塔”便足够他糟心的了,至于什么镇妖珠,他闻所未闻,心道是江湖人编造出来的东西罢了,也不在意。
  如此说来,提出筑塔的是那神秘黑袍人,但最终下令且继续执行的却是段景,若传说当真,只怕他的下场会是万劫不复。
  筑子遥大大吞了口唾沫,毕竟他也没有亲身经历过,不知真伪。
  姑且不提这些,筑子遥也始终觉着这神秘人简直太不对劲。段景下令追杀多日,仍无果,乃至他的一个影子都没有看到,仿佛突然人间蒸发了般。
  而再观蛮夷,一直以来都是梁国一大心腹之患,此番国师南宫御大败蛮夷而归,段景理应为之设下欢宴庆功。
  迎接南宫御归来,段景便听闻常腓已经醒来的消息,便当即撇下宴席上的诸臣,匆匆赶来了常腓房中。段景可以为常腓一人抛下朝中臣子,却也并不代表他完全不在乎江山社稷。
  既然他都这般了,筑子遥也不好拒绝,便随之进入宴席,走至门口听闻里边热闹纷杂声,无非是些大臣间互为寒暄问暖罢了。
  此番宴会的中心人物,是岚葭口中绝代智谋的国师,筑子遥倒不在乎是谁,一心只求无人留意他的举动,或是不要察觉他是假的常腓方可。
  富丽堂皇的宫苑之中,歌女舞姬以优美的姿态演绎着欢腾。
  在最靠近段景的一个席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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