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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嬴政豢养丧尸事件处理情况的通报-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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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穿林而过,聂政松开韩樘的小手,头也不抬,笑问:“何事伤怀?”
    陈铬本想来请教这个流芳千古的刺客,然而自己一个人东想西想,反而弄明白了,随口说:“没什么,刚才有些事想不通。”
    他走到聂政对面,后者对他点点头,陈铬便坐下,问:“聂叔你以为刺客,为什么要杀人?”
    聂政拨弦,漫不经心:“横竖不过是一己私欲,看不破那么点身外之物。”
    陈铬失笑:“真酷,你不会觉得‘万物皆虚,万事皆允’吧?”
    聂政想了想,答:“都是一场虚空大梦,何来万事万物?不过人心作祟罢了。当初聂政刺韩王,是为报父仇,刺韩相,是为全……兄弟情义。却唯独害了阿……聂荌,流亡千里,背井离乡。”
    说罢“铮铮”拨了两下琴弦,转向韩樘:“樘儿,我们回齐国如何?”
    韩樘听得一头雾水,点头。
    陈铬:“那人为什么还要活着?既然什么都是梦幻泡影,死光了不就行了。”
    聂政:“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人都放不下心中的屠刀,故而需要修行。”
    陈铬尴尬笑:“人人都去修行,人类社会就完蛋啦。你们慢慢聊吧,我先走了。”
    韩樘满腔热血,还没到产生这种迷思的时候,只觉得陈铬庸人自扰,甚是莫名其妙,聂政离尘脱俗仙气飘飘,高下立判。
    他趁着聂政不注意,迅速捡起个石子儿,指间一拨,弹中陈铬后脑勺,双目圆睁,喊道:“你可别妇人之仁,做出什么释放俘虏的蠢事。他们毁得是我汴阳城!杀得是我汴阳百姓!”
    陈铬摸摸后脑勺,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凉如水,长空如墨。
    陈铬罕见地单独行动,一个人爬上山头,曲起一腿坐在悬崖上。苍鹰掠过山崖,巨大的羽翅刷下一片阴影,罡风吹起他的发梢,似乎万物都因循着某种规则。
    谁规定人间一定要你争我夺,血流成河?
    他绝对不能相信,永远不会屈服,世界上根本就没什么宿命。历史从来没有被预先决定,谁也不能预测出未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左右他人的命运。
    一定有一条路,能让所有人都幸福。为此,他愿意将自己置身于地狱之中。
    陈铬从石头上跳下来,无心睡眠,决定再去问问那妖怪。
    关押妖怪的角落阴森恐怖,除了李星阑外没有任何人,他负手而立,只着一件韩*服。
    那妖怪又昏了过去,气息微弱,几乎像是片刻间就要死去。
    陈铬决定不躲着他,径直走上前去。
    然而李星阑似乎陷入了沉思,并未注意到他。
    陈铬便从一块石头上拾起刚刚晒洗干净的狐裘披风,从背后给李星阑披上。
    布帛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李星阑这才回过神来,朝左转头。没戴象牙面具的左脸疤痕遍布,正正对上陈铬,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挡,一面说:“抱歉,吓着你……”
    却被陈铬挡住了:“我真的不介意你的脸,你受伤了,自然会留下伤疤。”
    他说着,出其不意踮起脚,迅速在李星阑左脸颧骨上,落下一个极轻盈的吻。
    陈铬心中紧张得几乎要泪崩,脸上仍强装淡定,说:“我喜欢你,真的,不管你是什么样的。”
    李星阑侧过头去,从怀里取出羊皮包裹住的象牙面具,戴上:“我一直在尝试突破他的心理防线,直接查看他的记忆。但是这个人有些特殊,或许是因为有一半被病毒感染的缘故,他作为妖的部分,与作为人的部分冲突很大,导致神智混乱。再加上心里只有仇恨,根本找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陈铬心思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整颗心里只装着李星阑。亲都亲了,他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说不失望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强行安慰自己:恋爱是要循序渐进的,至少李星阑不讨厌自己,总还有机会。
    叹了口气,他摸摸后脑勺,说:“其实他们也很可怜。今天我问过,九黎姜氏把这些金雁妖当成奴隶驱使。你想想,谁又愿意让自己被病毒感染,不人不鬼地活着?”
    李星阑对着陈铬笑了笑,像一阵春风,温柔地说:“你去问问他,小心点。我在旁边看着,别跟他离太近。”
    陈铬的心里如果有个花圃,这瞬间一定是百花齐齐爆裂!他强迫自己稳住心神,将玫瑰与猛虎全都丢进笼子里,笑着点点头,转身走到妖怪面前。
    少年伸出一根白皙的食指,戳妖怪的脑门心。
    妖怪疯狂地抽搐,喷出一口污血,惊恐地转醒,一见陈铬便气急败坏:“他妈的怎么又是你?”
    陈铬蹲在地上,俯视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问:“姜氏到底有什么计划?说出来,放你走。”
    妖怪啐了口唾沫,骂:“滚边去,没空陪你玩。”
    陈铬又去扯他的耳朵,不依不饶:“北辰说,你们金羽火鸟从烈火的焚烧中异化为妖,为了守护兵祖的头颅,没有随众妖一同避入昆仑坛。我觉得你们很讲情义,很热血。”
    妖怪胡乱挣扎,像只被抓了尾巴的猫,大喊大叫:“离老子远些!你血液的气味令人作呕!”
    陈铬:“和姜氏一样?”
    妖怪:“姜氏?他们根本就不是兵祖后人!一帮畜生,蠢货……”
    陈铬点点头:“也对,几千年间不知道传了多少代。我倒是觉得,如果兵祖有后裔的话,能不被众人所知,躲在一个世外桃源里晴耕雨织,这才是真正的幸福。你呢,有什么愿望?”
    妖怪真是活了一辈子,没见过一个这么脑子有坑的人!崩溃地使劲用后脑勺砸地板,无力喊叫:“你还是杀了我吧!谈他妈大道理,一句听不懂!”
    陈铬:“听说金羽火鸟很少有能化为人形的,这都被你碰上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折腾自己?我知道,你在姜氏那里一定吃了很多苦。但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想被别人善待,就要先去善待别人,以后不要再作恶了。”
    妖怪大吼着,被呛出一口血来:“用不着你来可怜!我等世!代!如!此!你到底有完没完?老子知道得不比你们多!全他妈被那个烂脸……男人问透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妖怪很怕李星阑,陈铬回头望向他,后者对陈铬点了点头,表示妖怪说得是实话。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妖怪的脑袋:“你是个人,不应该做别人的奴隶,放了你,自己过……呼!”
    陈铬说着话,忽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身体燥热难耐,额头冒汗,两颊发烫,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大张双眼,眼眶里泛起一层生理性的泪水,搞不懂自己的身体到底正在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他只知道,这一定是妖怪在作祟,喘着气问:“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铬一只手掌还挨着妖怪的脑袋,那妖怪闻言歪嘴一笑,伸出猩红的舌头,以舌尖在他掌中轻轻一舔:“哈哈,你要死咯!”
    陈铬被他舔得一个激灵,差点魂飞魄散,立马松开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你……嗯……”
    说着话,却无法抑制地发出一声□□,这是在太奇怪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两颗滚烫的泪珠落下,半晌才想起这只手刚刚被那妖怪舔过,忙不迭松开。
    陈铬上牙咬着下唇,血珠子一颗颗滴了下来。他的胸膛激烈地起伏,起身想要离那妖怪远一些,然而一站起来,却直接一脑袋栽在地上,胯间的……东西滚烫肿胀,令他连跨步都无比艰难。
    李星阑发现不对,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想要将陈铬捞起来,却被他慌忙推开。
    陈铬浑身都在发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原本苍白的一张脸,从双颊一路红到耳根、脖子、颈窝。
    这到底是什么□□?李星阑一碰他,他就觉得整个人真的要死了。
    李星阑不用看也知道他中了什么毒,气恼地一脚将那妖怪踹飞,砸在树干上:“解药!”
    妖怪哇哇吐血,边吐边笑:“哈哈哈哈——!”
    他笑着伸出舌头,舌尖卷曲,舌根下压着一只几近透明的蠕虫,继而将舌头一缩,道:“老子知道他死不了,但还是会中毒啊哈哈!不不不,这不是毒,你就等着看他变成只摇尾乞怜,求人□□的母狗吧!”
    李星阑爆发出一阵狂怒,蓝色的光点从他灵台飞出,如滔天洪流,瞬间便将那妖怪卷在其中,举至半空。数百根细铁丝疯狂收紧,几乎就要将他割成碎片。
    铺天盖地的杀意,令那妖怪感到一阵后怕,连声大喊:“放老子下来你不要他的命了!”
    陈铬痛苦得无以复加,这并不是受伤似的疼痛,而是无休止的渴望,心痒难耐,浑身都在叫嚣着,*如同一片汪洋大海,令他几近窒息。
    然而他不知道所求的是什么,像是李星阑,却又不那么具体。
    妖怪惊呼:“他中了合欢蛊!阴阳二蛊相伴相生!你杀了我他永生永世都无药可救了!疯子!”
    李星阑不理他,强大的灵魂之力将那妖怪弄得血肉横飞。
    妖怪眸中金光一闪,用尽全力朝着李星阑啐了一口,那只被他压在舌下的透明的蠕虫瞬间飞出,直奔李星阑的面门。
    李星阑正俯身将陈铬抱起,目光冰冷,随意用手一扫。
    
    第66章 迁徙·肆
    
    那小虫忽然张开双翅,似是受到金雁妖的操控,于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出其不意迅速钻入李星阑的手背。
    只是刹那之间,李星阑的呼吸便也开始混乱,蓝色的光点如雾气消散。
    妖怪觑到机会拼命挣扎,奋力化作一只巨大的金雁,长啸一声,穿入云层。
    陈铬燥热难耐,无助地哇哇大哭。然而哭也缓解不了他的痛苦,只能一面虚弱地揩眼泪,一面求助于李星阑,声音颤抖,极似呻吟:“对不……起……我……嗯……好……难受……”
    李星阑嘴唇颤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强压住身体上的变化,将陈铬一把抱起,朝附近的河流狂奔而去,只逼出三个字:“别说话。”
    陈铬头晕目眩,意识模糊,只觉得四周光影极其迷幻。月光仿佛一条条银色丝带,被夜风拉扯着,变得很长很长,缠绕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紧紧捆在一起。
    漫天缭绕着五颜六色的烟霞,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被李星阑挨着的地方既热又痒,他挣扎两下,伸出双手,小臂环过李星阑的脖子。手掌柔软滚烫,抓住了对方的后颈,摸到李星阑的皮肤上也冒着一层薄薄的热汗,猫叫似的:“我……好难受呀。”
    陈铬的声音细得几乎听不见,然而他脑袋埋在李星阑的胸前,喘息间不断喷出灼热湿润的气息,单薄的布料根本无法阻隔。
    李星阑整个人都在颤抖,汗珠自太阳穴滑下,在脸颊上留下一道透明的水痕,而后颗颗滚落。它们砸在陈铬额前,碎作数十粒细微的水渍,混着他自己的汗珠,再滑过他的鼻梁,挂在鼻尖,蚂蚁般在嘴唇上游移,最后落入颈窝。
    汗液中全是男性荷尔蒙的味道,陈铬只是一个瞬间便已意乱神迷,凶猛地哭了起来:“李星阑我要死了!”
    李星阑听见陈铬的声音,心跳得像是要破胸而出。
    流水泠泠,如佩环叮咚,总算是到了河边。
    忽然间,流云飞速划过天空,遮蔽明月,整个世界都黑了下来。
    黑暗像是一团暧昧的棉絮,将两人包裹其中。
    陈铬被欲`望折磨得几乎要崩溃,无力地向上挣扎,发自于本能地吻上李星阑的嘴薄唇:“唔……呜呜……”
    两人都是浑身发烫,嘴唇殷红。
    李星阑像是一根火柴,陈铬浑身涂满白磷,只是轻轻一划,他便被点燃,直至被烧得灰飞烟灭。
    他的双腿颤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栽倒在地上。然而他全力护住陈铬,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一起滚到了河岸边。
    两人面对面紧紧贴着,鼻尖相触,湿热的气息喷在对方脸上。
    李星阑的灵台飞出点点幽蓝微光,将两人环绕其间,然而他的理智已近崩溃边缘,那些力量完全不受控这,围着两人飞速乱窜。
    仅有两人能看见的蓝色光点胡乱飞舞,洒下点点暧昧的光斑,彼此的面目在黑暗中忽隐忽现。
    陈铬的眼睑血红,泪水簌簌滚落,脸颊烧得通红,泪珠滚过后,留下一脸斑驳的水渍。
    李星阑想要闭眼,却根本无法不将目光放在陈铬身上,只觉得脑海中“啪嗒”一声脆响,理智的最后一根线终于被崩断开来。他喘息着,回应陈铬那个生涩的吻,舌尖温柔地舔过他的唇与齿,最后与陈铬的柔软的舌头相交在一起,如两团纠缠的火舌。
    陈铬眼前一黑,一个过于炽热的吻,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竟然吻到两人都将窒息,这才不得不分开。
    粘稠的银丝闪着欲望的光点,唇齿纠缠发出的水声令他们的欲望如洪水决堤,胯间滚烫坚硬,肌肉与神经突突突跳个不停。
    陈铬喘息着,哭喊:“我要死了!李……星阑……你救救……救我……”
    李星阑听见陈铬的声音,听见他叫自己的名字,那三个字就像一个魔咒,令他瞬间清醒过来。
    “噗通”一声,李星阑强忍着欲望的摧残,用力将陈铬一把推进河中,而后自己趴在河边,再也腾挪不动。
    河水冰寒刺骨,陈铬大叫一声,咕噜咕噜喝了一肚子冰水,终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哗啦”一声,他将脑袋探出水面,趴在河岸边,颤抖地哭喊:“李、李星阑,你……你怎么样?你也中毒了?”
    他伸出手,皮肤冰冷,指尖触碰到李星阑的面颊,将他的面具取下,随意仍在一旁。而后用双手捧住他的后脑上,将他拉近自己,细细亲吻他脸颊上的每一条伤疤,每一寸皮肤。
    李星阑无力抵抗,眼神中的情欲如同潺潺流水,言语模糊不清:“不……”
    陈铬扒着河岸,仰面贴近他,两人的额头抵在一处,低声问他:“你真的……不喜欢我吗?”
    李星阑摇头,闭眼,不敢看他,声音颤抖:“我……你……”
    他口中念念有词,喃喃低语,然而声音轻微到连陈铬也无法辨别,就像是无声地讲给自己听。
    陈铬带着哭腔:“你说呀!”
    李星阑摇头,用尽全力向前爬,一脑袋载进河里,沉了下去。
    (不可描述,见作者有话说。)
    李星阑迅速用一个吻将他的动作打断,声音极低沉地叫了一声:“宝贝。”
    陈铬整颗心脏瞬间炸开数万躲蔷薇,两人又滚在一起,拥抱,亲吻,纠缠。
    
    第67章 迁徙·伍
    
    猛然向下坠落的失重感。
    陈铬一个激灵猛然转醒,被北辰长腿一扫,这才免于坠下马去。脑袋昏昏沉沉,跟宿醉似的整个人都断片了。抬头一看,已是日在中天,一低头则发现,自己竟穿着件墨绿的军服。
    浑身干干净净,就好像昨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只是做了一场无痕无迹的春`梦。
    昨晚?昨晚……昨晚!
    李星阑近在咫尺的脸,他望向自己的时候,眼中有一团炽热的火焰,他刀刃般的嘴唇,他的口腔内壁,他整个人都很热,让陈铬感觉到一股浓烈的爱意。李星阑伸出舌头,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舔湿,然后掌着自己的手,握住他的……那个。
    绮丽的记忆如潮水般涌起,陈铬整张脸瞬间红得要滴血,脑海中的画面挥之不去,胯间的神经一跳一跳,他简直不想活了,双手抱头大吼:“他的唧唧怎么那么长?!我都握不住!”
    北辰:“……”
    他与陈铬同乘一骑,近两米高的男人跟扇门板似的,几乎要将马压垮。
    “我……”陈铬满脑袋问号,艰难地吞了口口水,问:“李星阑呢?”
    北辰一脑门官司气:“不知道!还睡不睡?不睡老子就滚下……你就滚下去。”
    陈铬打了个呵欠:“好困,不对,那个妖怪逃了?”
    北辰懒得理他,用力敲了敲他的脑袋,无所谓道:“无足轻重的杂碎,逃了便逃了,睡你的。”
    午后休憩。
    陈铬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韩樘气急败坏,提着他的耳朵尖,怒吼:“你去审问俘虏?你去审问俘虏!陈铬!”
    陈铬浑身乏力,上下眼皮打架,更是心猿意马,偷偷用目光四处搜寻李星阑的身影。韩樘的话便在他那左耳进右耳出,他随口答道:“反正他也什么都不知道,辰哥都说没事的啦。”
    韩樘不知是不是和陈铬相处久了,一个气急败坏,竟也“哇”一声哭了起来,哭喊:“他杀我百姓,毁我城池!血海深仇,你怎么能就这么让他跑了?”
    陈铬一个头两个大,只得先将他糊弄过去,哄着:“我记得他的样子,我、我我给你画下来,保证上天入地,一定把他给找出来。”
    韩樘抱起玄铁古琴当板砖使,一股脑砸过来。
    陈铬抱着脑袋逃窜,被打得满头包,最终用一副小画像将韩樘哄住。那本是颜川给的地图,背面还写了近十七个“正”字,金雁妖的画像被描在角落,黑乎乎一团。
    待得韩樘走后,他便将那羊皮地图卷成一个小筒,塞进靴子里。顺手抽出李弘的小弩看了看,心中感叹:来到这里已经快三个月了,然而此刻,却与最初的目的地背道而驰,所有的事情都是一筹莫展。
    自汴阳至新郑约四百里,三千余人组成的像一条病怏怏的长龙。
    汴阳君一路收纳流民,日行仅二十余里,然而情势紧急,加之后有追兵,众人不得不加快步伐。南下绕过秦国南阳郡,经宜阳到新郑,耗费六七日,终于开至距韩国国都新郑五里处。
    十二月初,天地肃杀,万物寒霜满布。
    此时的韩国,已是危若累卵,昔日繁华的新郑城门紧闭。
    城头,戍守的士兵矛戈横陈,手握长弓,机警地注视着四周的动向。
    城门外,流民如遍地蝼蚁,似乎已经在这守了许久。城墙脚下到处都支起了简陋的帐篷,伤病者被堆在一处等死,熏天的臭气中最吓人的,莫过于此种死亡的气息。孩子们不知恐惧,仍在泥地里玩耍。大人煮着汤泡饭,糙米混满了谷壳、湿泥、树皮等等,全家老小共用一支破陶碗,轮到无事可做的伤病员时,碗中的汤水仅剩下一口。
    汴阳君带着韩原与几名老先生,勉强将衣物弄得整洁,躬身在城门下,手捧一卷陈情书简,静候守城的官吏前来接见。
    等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城头上慢悠悠走来个不知品级的官员,披着皮草裘子,双手抱着个暖炉。他将脑袋伸出城墙,立即引起一阵骚动,流民们纷纷跪地痛哭,请求大人打开城门。
    守城的士兵随意放出几支箭矢,将人吓走了一半,而后放下一个用粗麻绳吊着的空竹篮,让汴阳君将竹简放于其中。
    那官吏笑嘻嘻地与他打招呼,遥遥行了个乱七八糟的礼,喊着:“还请汴阳君安心静候。”
    说罢,在竹篮中使劲捞了一阵,他本是半梦半醒的,掏了半天,惊讶地只找到一卷竹简。只得面色尴尬地摇摇头,笑着朝城楼下挥手,不知跑道哪里去了。
    于是众人在城门外安扎了下来,一日过后,仍不见回音。
    昔日大殿之上弹琴杀人的刺客聂政,此时正抱着个孩童弹琴。
    韩樘这小子十余岁的年纪,少有长辈关爱,一朝遇到了聂政,野猫摇身一变成了家猫,说不出的乖巧。
    聂政随口说着:“都城从前在阳翟,夏启会盟诸侯,有钧台之享,几百年后,夏桀囚禁商汤。天道轮回,大抵如此。”
    韩樘不明所以,但不表明疑问:“我还从未来过国都,新郑如何?”
    聂政笑:“地方不大,有不少美食。其余的么,倒是未曾留意过,咱们是齐国人。”
    韩樘默念:“齐国。”
    聂政:“韩王安龟缩在城中,原本等着韩非向秦王求情,然而这人听说也是快要死了的。韩王生怕得罪于秦,如何会开门接纳流民?”
    韩樘听得仔细,一慌神:“又弹错了,我太蠢笨。”
    聂政摸摸他的脑袋:“无妨,曲子原本无甚对错,爱如何弹,俱是琴师自己的事。”
    然而陈铬羡慕别人,心中酸楚,听了一会儿只觉那曲也不成调,耳朵疼得很。
    独自走出去,深呼一口气,这才发现冬季寒冷,呵气成白。
    他搓着被冻红的双手,远远看着对面一群人围着李星阑。计算物资储备,开销,路程,如何过冬,如何疗伤治病,商议那些有的没的。
    公孙老先生愁得很:“新郑亦是处境艰难,君上沿途收纳流民,吃穿用度本也不多。然而生逢乱世,大家都不容易。”
    另一人低声道:“聂先生提议迁往齐国,取道楚地的陈、城父、彭城,至曲阜,落脚泰安。”
    李星阑拢了拢披风:“齐国地大物博,东邻渤海,也是秦国最后的目标,想法倒是不错。”
    公孙老先生:“物资奇缺,沿途拿不到补给,难呀。”
    陈铬再也听不下去,脑袋昏昏沉沉,禁不住感叹拯救世界很无趣,竟然要鸡毛蒜皮地计较,柴米油盐,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心中十分失落,他便开始幻想自己是个梁启超。
    西子捧心状在心中呐喊:十年饮冰,难凉热血诶诶诶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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