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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请入瓮-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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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反反复复,不多久就已是天明。

今夜,阑休出了我的寝殿之后一直在外面守着不曾离去。大抵他是察觉到了我半夜有什么烤火的小动作。我吹熄了寝殿里的烛火,蜷缩在床脚裹着棉被,等着他回去。

结果他清晨才走琅。

我自冰冷的被窝里缩出身体来,理了理头发复又理了理裙裳。觉得差不多是时候去父尊那里,让他继续教我习画。

我一直孜孜不倦地学习,别的什么都不想学,暂时只想学这一样。从来没发现,我有一天竟对学习生出了如斯执着。

但这描画委实是十分难学,想必父尊教导我也十分劳累。稍稍一思量,我手中捻出一只长颈瓶,从墙侧的窗里飞出,一路往后山去。

不知后山的杨花,有没有被雪压得残败。在我记忆里,它应当的常开不败的。我想折几枝杨花,送给我父尊,权当是他教导我的回礼。

去到后山时,一树杨花融进的雪色里,白得不染纤尘。远远儿站着,瞠着眼睛恍惚看到杨花树下,一抹浅色的背影正够着身体去折杨花枝。她身后立着个黑衣广袖的绝世无双的男子,男子墨发长长地垂落,浅风一拂扬起了些许发丝,便那样半眯着细长闪着流光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折花的人。

细细的杨花夹着淡淡的香纷纷飘落,落在了折花人的发间和裙摆上。她回过头来,看着男子的眼里闪过惊艳,可男子却先一步道出了她想说的话。他对她说:“你极美。”

我缓缓垂下头,看着手里的长颈瓶,轻轻笑道:“其实你也极美。”

几步走了过去,树下的光景消散得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落下。我手抚上杨花树的树干,努力眨了眨眼,看着满树的杨花,道:“母上,父尊是不是每次来看你都会在你这里留许久啊,大抵是半夜里会来,然后一直坐到天明罢。我这几天每日去父尊那里,都闻得到他身上有你的香气。他这样每日都来陪你,你是不是觉得不寂寞了啊?”

我抖了抖杨花枝上的积雪,回应我的也便只有雪簌簌往下落的声音。便又道:“这些天,父尊在教我画画。想必父尊描过不少母上的画像,因而手法很纯熟,教得也十分好。等我学会了,我便也可给人描画像。阑休的画像我就描了许多幅,但就是不怎么好看,他偏偏要说好看。”

(二)

我捡了在雪中绽放得很好的枝桠,折下插进瓶子里,继续道:“我来采花去送给父尊,送人的花自然要采开得尤为好的那种。母上你没办法送,我亲自替你送了……母上,你长什么样子啊,听父尊说你长得和我很像……最近我夜里睡不着觉……觉得很畏冷……”

“锦儿。”

身后一声轻唤,我僵了僵脊背。回过头去,阑休正安然地站在雪地里。

我对着眉目清然正呵着白气的阑休扬了扬手里的瓶子,笑道:“为什么我到哪里你都能找到我,我在给父尊采花,你比我高一些,你来帮我采。”

阑休走了过来,伸出手指拂过我的眼角,留下一抹浅淡的笑,顺手接过了我的瓶子,应道:“好。”

后阑休采了开得最好的花装进瓶子里,一手捏着长颈瓶一手牵着我,带我走出了后山的雪地。我仰头看着他,冰寒夹着飞雪的风将他的轮廓吹得愈加清然,低低垂着眸子,一味地看着脚底下,不言不语。

我手上使了使力拉住了他。

阑休顿了顿脚,停了下来,询问地看着我。我凑了过去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瓶子,道:“你弯下腰来。”

阑休没犹豫就弯了下去。我便趴在他的背上,道:“背着我回去。既然你要偷偷跟着我来,你就背我回去。”

阑休扶着我的腰将我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在雪地里踏上很深的脚印。我将手捂在他的鼻子上,他呼出的气息有些暖暖的。阑休安然问我:“锦儿很冷么?”

我道:“不冷呀。”

他说:“那你为什么要用我的呼吸取暖。”

我道:“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

他说:“那你为什么身冷如冰。”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身冷如冰。

在进去父尊的宫殿之前,阑休未放下我,背着我站在回廊上望着遥远的天际,忽而轻声道:“锦儿,就这样让我陪着你一辈子可好?”

“好啊”,我想了想,道,“可是你有没有觉得非我不可,你的余生什么都要我来,没有我就不行?”

“啊,非你不可,什么都要你来,没有你就不行。”

我听着那熟悉的誓言,问:“那为什么以前从来没听你对我这么说过呢。你是不是忘记说了?”

“那是因为以前我以为你不懂。”

可是我总觉得阑休你说迟了。在我能懂能体味的时候才对我说,太迟了……

(三)

果然,在我意料之中,当父尊看见阑休背着我进来,晓得我踏着清晨的雪去采花送给他时,他看起来很开心。嘴角一直浮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我又画了许多幅阑休的画像,他站着的、坐着的,正面的、背对的,形态多变。其中亦有一两副是父尊的。

父尊难得地夸了我,竟说我的勤奋能掩盖我的不足。大抵他也没料到我会一口气将描画这门功夫学到如此娴熟的境地,他以为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觉得画着好玩儿。

最终,我给阑休画了一幅完完整整的画像。画上他着如眼前这般墨绿的衣袍,眉眼淡淡一世清然,正挽着手臂斜斜地靠着一株树。那树脚下他的身旁,亦斜立着一柄青碧的长剑。他的碧引剑。

我满意地将画递给阑休时,他完完全全地愣住了。我便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原来这么有才啊。”

嘴角勾起一弯清清然的笑,拿他那双蛇儿特有的清凉的眼睛看着我,阑休问:“我有这画里这么好看么。”

我理所应当道:“有啊,你比画里更好看啊。”

入夜,阑休看我安稳地睡在床榻上了,等了许久也不见我再有动静,以为我睡熟了方才离开了我的寝殿。

寝殿的火不熄。只要我在,火就一直点着。

我重新爬了起来,走到桌边,移开桌上的火放在一边,捏诀将今日我在父尊那里偷来的上好的笔墨与宣纸取出来,一一铺放在桌上。

习了那么多日,画了那么多画,我想我可以提得起笔描一幅我最想描的画。

黑衣广袖,墨发飞扬。

流光溢彩的凤目,嘴角微挑的清浅。

每一个挑眉的神态,每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每一次炫目夺彩的浅笑,每一次素手执书的优雅。

统统都想要用我手里的笔描下来。越描才越清晰,越清晰就越不会忘。

我生怕,一刻时间不想起他就会把他忘了。

我以笔染上黑墨,笔尖舔了舔水,浓淡有致,自宣纸上面一扫而过描出了一袭玄色衣摆。玄色衣摆缓缓舞起,每一个褶皱我都无法忽略。广袖盈风生香,袖里有他纤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再往上,是青丝半起半落。

他身后是一重又一重渺渺的宫殿,便只身站在偌大的露天外殿。半眯起的凤眸,半晕开的唇角,与我伸出了修美的手臂,启唇似在笑道:“还不快过来。”

我以笔染上丹墨,一片一片的繁花飞落,一地嫣然。

极力瞠了瞠眼,手中的笔应声而落。我向他伸过手去,却发现无论如何都碰不到他的手握不住他的手。可他却还是在对我浅浅地笑,唤我过去。

火夕……

我就死死地盯着那画,咧开嘴笑:“你看,现如今我也终于学会画你了,画得与脑海里的你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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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四十二 繁华尽,梦里光景总依稀【总更六千】

(一)

我就死死地盯着那画,咧开嘴笑:“你看,现如今我也终于学会画你了,画得与脑海里的你一模一样。”

他不回答我。

你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为什么想要与我为夫妻,为什么想让我为你生子,为什么你想你的余生里都要有我,为什么……偏生没有我就是不行呢。

那么如今,你说的话还作不作数呢嬖?

你若是不说这些能溢出蜜来的情话给我听,该多好。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想你,不会一直想我是不是犯了一个永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一直想,一直想,我犯了一个错……我再也看不见你了……

想我犯过那么多错,皆是尚可纠正的。唯有这个,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你说,饶是我再哭,你也便当做从未遇见过我……可当真吗榔?

从未遇见过我……你从未遇见过我……

“我很想你呀”,手指摩挲着画上他的眉目面颊,看着他对我笑,喉咙里发出一声哭咽,“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呀?火夕……你快回答我,我是不是爱上你了呀?”

其实若要是你从未遇见过我……也挺好的。但又不好。

门忽而“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我慌乱地收起描的火夕的画,抬起头去,却见是阑休站在门口那里。手撑着门框,都没来得及收回去,就那般悲凉地看着我。

我深呼吸了两口气,问:“不是睡了么你怎么来了啊。”

他说:“因为你没睡。”

我将画卷起,胡乱道:“我马上就要睡了呀你一进来我就又睡不着了。”说着抬手去抹了一把脸,不想手上有墨渍,越抹越花。

他就站在那里未动,问:“学了这么久,可是画出了自己想画的模样了?”见我不语,他便又道,“一开始就只是想画他,纵然你画了许多次我的模样,可最终的目的都只是为了能够画出他。对不对?”

“锦儿,我彻底地失去你了,早在无知无觉无声无息的时候。对不对?”

我哽咽道:“我明明就在你眼前啊,你哪里失去我了。”要说失去的该是我才对,起码他再也不能站在我面前了。“到底什么是失去啊,你不是一睁开眼睛就能看见我吗?可是……可是我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啊……”

一阵风从门那里钻进来拂面,我被阑休大力而霸道地揽进他的怀抱。他用力蹭着我的发,道:“那是因为你眼里能看见的就只有他一个,正如我眼里看见的只有你一样。”

我抓紧了阑休的衣襟,难过地叹道:“原来如此啊。”

他的手遮住了我的双眼,我能感受得到他的掌心里一片潮湿。他说:“你能不能张眼看一看我呢,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曾离去,永远在你身边不会离去。他已经不在了。”

(二)

我忍不住喉咙抽了两下,道:“我知道他不在了啊,是我亲手杀了他啊。父尊说要我给母上报仇杀了天家人,我思来想去就只有他一个天家人最好杀。可是阑休,杀了他真的很容易,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身份,都不知道我是故意接近他去诓骗他,我觉得他实在太笨了。平时看他在别人面前很聪明很威风,怎么一到我面前就那么笨……阑休我觉得佛祖不安好心,给我的心有问题……”

“锦儿……”

我道:“它一直痛个不停,一刻都不停……我睡不着觉,吃不下饭,我觉得很冷,每到夜里手脚就会冻得找不回知觉……”

“别说了好不好锦儿……别说了……”他将我抱得更紧,似乎要将我捏碎,“你只要哭出声来就会好……”

哭出声来就会好……么。

我大声哽咽着,任由面颊上淌下一行一行的水渍,道:“阑休我还觉得我中了他一个圈套。”

“嗯。”

“我杀了他,他定是给我种了什么邪术,现在我就觉得我自己是最大恶极的一个人,不停地想不停地想,哪怕有时候心痛得缓不过气来了,我还是会不停地想。你说趁当初他来魔界时你与父尊就杀了他该多好,那样我就不用花力气去习惯他,好不容易习惯了现在又要花力气去习惯没有他……可是这回我失败了,不论我怎么努力都习惯不了没有他……”

那一夜,阑休背倚着桌角坐在地上,抱着我,听我一遍一遍地诉说呢喃。直到我嗓子哑得再也说不出一句话,直到我眼睛涩得再也流不出一滴泪。他便只听我说着,很容易就挨到了天明。

睁眼闭眼之间,偶尔忆起火夕拿着薄凉的手指描着我的眉,那双凤目里一派死灰,我拼命地往阑休怀里钻,冻得浑身不住地哆嗦。

但后来,我终于睡了漫长的一个觉。做了漫长的一个梦。再也不觉得冷。就躺在阑休的怀里,隐约觉得嘴角有腥热的东西流出,乏得我再也睁不开双眼。

原来睡觉也是有好处的,可以见到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

梦里,仿佛一切光景依旧。

(三)

九重天还是那座九重天,焱采宫亦是那座焱采宫。听说是要入夏了,园子里的阳光格外的明亮一些。我有些怕热,因而殿内随时都有备着的梅子汤。

后来又加了一味莲子汤。我本是不怎么喜莲子汤的,可是他说那个能降火,对我有好处。喝着喝着也就慢慢地习惯了。

我蹲在树荫下,给我仔细照料着的小草铺雾。一阵风袭来,脚边稀稀疏疏的小斑点阳光一阵乱颤,直让人眼睛发花。

听闻屋里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在外面呆了多久了,还不快进来。”

我随口努嘴应道:“我想呆多久就呆多久,为什么要进来。”

他说:“我怕你中暑。”

几经催促,屋里的人就快要忍不住暴走出来拎我了,我又颇觉得有些热了起来,这才慢吞吞地踱回了屋子里。

一进屋,火夕正坐在矮榻上,上面安放着一张矮几,矮几上摆着一盘棋,棋子错落有致。他便双手执黑白棋,自己与自己赌棋。

见我站在门口了,他挑起眉梢抬了抬眼皮看我,嘴角凝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道:“今日凝露草生得好么?”

我道:“生得再好也不是你的。”

火夕不置可否,手指在棋盘上轻轻一扫,分别落了黑白两子。我背着手,默默地走了过去坐在他身边,看他自娱自乐。

半晌我忍不住问他:“你觉得自己与自己赌棋好玩吗?”

火夕道:“不好玩。”

我问:“那你干嘛还要做不好玩的事情。”

火夕狭促地看了看我:“但我若教你下棋,而后由你来与我赌棋,大抵就好玩了。”

“对不起我没兴趣”,我瞅了瞅火夕,“但我们可以玩点其他的。”

他眯着眼睛问:“玩什么?”

“斗蛐蛐怎么样。”说着我向他摊开两手,一手趴着一只蛐蛐。冲他哀鸣了两下。

霎时,棋盘上的棋子被火夕的袖摆拂落了一地,火夕脸色有异。我亦总算是晓得了,这厮天不怕地不怕威风凛凛***气外漏,却原来是怕我手里的蛐蛐。

我捏着蛐蛐凑到他面前,咧嘴道:“原来你怕这个啊?”

火夕抿着嘴角,似不满道:“哪个告诉你我怕了。将这东西拿开。”

“你不怕啊”,我手指一松,蛐蛐直往他身上跳,“那来我们来玩蛐蛐。”

火夕向我甩来寒碜碜的两记眼刀:“流锦,趁我没打算追究之前你最好将这玩意儿给我扔出去!”

我满意地吹了一声口哨,两只蛐蛐跳回了我的手中乖顺得很。我走去他的书桌那里将火夕才用没几天的砚台拿过来,把两只蛐蛐放到里面去,道:“你不玩我自己玩。”

背后火夕一声叹:“能不能用一个碗亦或是一只盒子之类的东西装,焱采宫里该用的砚都被你拿去养凝露草,这已经是最后一只了。”

我扭头看着他道:“不拿砚台装,难道要拿你吃饭的碗或者是你书架上的那只红色锦盒装吗?我就觉得砚台甚好,尤为适合用来斗蛐蛐。”

火夕明晰道:“那就别装了,扔出去。”

我哆了他一眼,道:“你这么严肃作甚么,一点情趣都没有。”

“……”

(四)

焱采宫的后园子里,原本是许多间空置的屋子。火夕说就让它们空着无用倒显得占地方,于是便将那些屋子移除了,在后园子里一点点地为我种桃树。

他觉得我喜欢桃林,要亲手为我种出一片桃林来。

其实我倒觉得无所谓,但既然他有这般心思,等桃林长出来了开了花还能结出桃子,我不得不在精神上给予他莫大的支持和鼓励。

后来没等多久,火夕种的桃林开花了。开出的花很碎小很粉嫩,一入后园子便能看得见纷飞的淡粉色桃花瓣,还能嗅得到甜甜的桃花香。

我很开心,咽着口水问火夕:“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吃上桃子呀?都开花了应该不久了罢?”

火夕一脸惊诧:“你要吃桃子么?”

我理所应当道:“对啊我不能吃桃子么。”

火夕道:“你怎么不早说,那样我就种能开花结果的蟠桃树了。”

我大度道:“没关系啊我这个人不挑嘴,不是蟠桃也能吃啊。”

火夕捏着我的语气回道:“可是只有蟠桃树才能开花结果啊其他的桃树只开花不结果啊。”

我瞪他,恰好见他满眼戏谑的笑意,不禁悲愤道:“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

火夕揽着我的肩缓缓走入桃林,边道:“一定是你的错觉。”

自从焱采宫有了那片桃林之后,火夕带我去得很频繁。我亦动不动就会在桃树下躺着睡过去,就算是醒过来了亦懒得不怎么想动,任由小小的花瓣飘落在我的眼角唇边,而后被我吹着气抖落。

火夕闲的时候,除了看书,又有了多余的事情可打发时日。我在树下睡觉的时候,他便采了桃花拿来酿酒。

酿出一瓮清甜诱人的桃花酒。

莫看那酒闻起来甚香,可火夕却不容我多喝,说是醉人。我不信,趁他不备时喝多了些,结果醉了三天三夜不曾舒醒。

我自以为一向不嗜酒,然独独喜欢火夕酿的桃花酒,比果酒还好喝。想他一个火神,竟也懂得这些生活上的雅兴。只可惜,醉过三天三夜之后,火夕就将那桃花酒藏得尤为紧。

偶尔我磨着他说我实在是失眠睡不着觉时,他才闷闷地拿出一些来给我喝,喝罢自然而然地倒进他怀里睡得舒服而满足。

醒来,一眼就能看见火夕柔美万分的面皮。半低着狭长的凤目,挑着嘴角清清浅浅笑看着我,修长而凉润的手指轻抚着我的眉眼。

他问:“流锦,给我生个孩子可好?”

我爽快道:“好啊,等我想好是生男还是生女、是生颗火红的琉璃珠还是生只五彩的凤凰蛋后,我就给你生。”

他僵着面皮抽了抽嘴角:“这个是你能想好生什么就能生什么的吗。”

“啊?不能啊?”我努努嘴,“那我不生了。”

“……那你想好没有,到底是生男生女、生琉璃珠还是生凤凰蛋?”

我够着身子搂住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下巴,宽慰道:“乖这事急不来,容我再好好考虑考虑。”

火夕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生女就是琉璃珠,生男就是凤凰蛋,好不好?”

我眯着眼睛笑:“好啊这个主意不错。”

(五)

我有一个香囊。香囊是芙蕖花香的味道,里面装的是一枚发结,发结上系着一只晶透的琉璃珠。

火夕曾对着那发结与我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因而我将发结保管得很好,一直装在香囊里佩在腰间。偶尔为躲过火夕的眼皮子,还会在里面装一两只蛐蛐,趁他不在时取出来放砚台里玩。

他不准我玩蛐蛐,他说被他看见一次就用砚台砸死一次。我惧于他的淫威,才不得不如此小心翼翼。

我以为,我就可以这般轻易地与他厮守到天荒地老。虽我不知道天荒地老究竟有多久远,但只要与火夕在一起就是圆满的。只可是,然后有一天,毫无预警地头顶有一道残酷的声音对我说,火夕他已经死了。

可当时他明明就站在我面前,手指凉凉地描着我的眉,唇一张一翕听不清在说什么……唯有最后一句我听清楚了……你再怎么哭,我也便当做从未遇见过你……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得四分五裂。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就那样离我远去……

他转身,玄色衣角翻飞,永不复回头。

身后繁花落尽化作一地残败,我漫无方向唯有寻着他的方向一路跑去。尽管越跑越孤凉越跑越哀冷,眼界里就是再不见他那抹高挑英挺的背影。也停不下来追逐的脚步。

头顶的声音一遍一遍呼喊着让我回头,可是我回头了火夕也不在那里啊……我只有勇往直前啊……

声音说,我回头了就能找到火夕……

我不信。

我越跑越远。声音说,我回头了他就帮我救活火夕……

双目灼痛至极,我捂着眼睛问,你说他死了,我本是不相信的,但仍旧是想要问你一句,那要怎么样才能救活他呢?

声音告诉我,只要还有他的一丝执念,魂魄散得的不远,尚可以追回。

执念,他的一丝执念……在哪里呢?

我寻寻觅觅,一道冷香沁鼻,陡然惊醒。

我坐在榻上,桌几上正燃着香。仿佛依旧什么都不曾变,我只是懒懒地在床榻上阖了一个午觉,然后在半下午的时候醒来。

只是床榻我的旁边,没有哪个半靠着床头,修长美丽的双腿安然放于榻上,素手执书。见我清醒,停下看书的调子,侧眉拔高了尾信轻轻道一句:“醒了?”

门边立着阑休那墨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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