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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乃伊-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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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五章
公元前1617年;那是盛夏一个无比燥热的夜晚,年近五十的法老王斐特拉曼即将迎来他生命中第一个孩子。
但蔓延在底比斯宫廷内的并非是迎接王室新子嗣的兴奋和喜悦,而是一种深深的焦虑。
无论斐特拉曼本人,还是他身边的神官和妻妾,他们都跪在神庙巨大的阿努比斯像前做着祈祷,而后宫内传来的阵阵惨叫声昭示着产妇生产很不顺利;自第一次阵痛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一夜,婴儿始终没有被顺利诞出;御医多次隐晦地表示,若再过一晚胎儿仍不能分娩出来;那无论如何必须用人为的方式硬性将它从母腹中取出,否则不仅婴儿,恐怕产妇本人性命也将堪忧。
而法老王给予的回答始终是‘继续等’。
黎明前他们终于听见了婴儿的哭声;但母亲死于出血过多。那是个非常漂亮的赫梯国女奴,即便疼痛令她脸色发青面孔扭曲,依旧不难看出她曾经的美丽,她静静躺在染满了她鲜血的床上,单薄的怀里紧抱着两个刚刚出生的婴儿。
两个男性的婴儿。
其中一个面目像极了她,白皙,美丽,精致……在她尚且温暖的胳膊内躁动不安地啼哭和蠕动着。
另一个却截然不同。他非常瘦小,小得几乎看不清那张皱巴巴面孔上的五官,小得在包裹着他的襁褓内几乎找不到他存在的痕迹,就仿佛一只被层层布所包裹着的老鼠,他无比安静地躺在里面,跟他死去的母亲一样安静,因为他也死了,早在他还是个胎儿的时候,就死在了他母亲温暖的子宫内。
杀死他的“凶手”正是那个健康而美丽的孪生兄弟。在匆匆将这响亮啼哭着的孩子清洗干净,再小心翼翼观察了一阵后,那些围绕在产床边忙碌了两天两夜的神官和祭司将他抱到了仍在神殿中祈祷着的法老王面前。此时号角声四起,响彻神庙和整个底比斯,昭示着王位继承人——古埃及凯姆特王斐特拉曼的儿子诞生了。
那天举国欢庆,因为早在小王子仍是个胚胎的时候,他就被这国家最高大神官所预言,他是受阿努比斯神的祝福和庇佑而诞生的,并将拥有阿努比斯神的力量,令他成为这个在战火中动荡不安的国家最强有力的庇护者。
但只有身为父亲的斐特拉曼王、以及他所最信赖的那几名大神官,彼此间才心知肚明,他们为了这个神所赐予的孩子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这代价几乎随着一卵同生的另一个婴儿的出现而毁于一旦,所幸,在他们无数个日夜的祈祷下,在那些不足为人启齿的秘法的帮助下,这个错误在两个孩子出生前被纠正了过来。那个不被人所期望的孩子死了,留下了日后将令整个斐特拉曼皇朝强大无比的孩子,他给他赐名为斐特拉曼二世。
斐特拉曼二世的诞生和他的健壮使得一切牺牲都有了意义,即便为之奉献上的,还包括斐特拉曼最钟爱的那个女人的性命。天知道,他是如此钟爱着那个美丽的赫梯国女奴,却又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死去,即便他曾有过机会将他从死神的手掌中夺取回来。
只要小斐特拉曼二世如他所愿成长起来,那么一切牺牲对他来说便是值得的。
那时候斐特拉曼是这样想着的。
在他见到那孩子睁开眼睛朝他微笑之前,他是这样想着的。
但就在第二天,在斐特拉曼终于离开祈祷了两天两夜的神坛,抱着他新生的儿子来到底比斯最高的建筑上,将这孩子高高举起给整个城池的百姓所膜拜时,那孩子忽然歪过头,在他掌心中睁开眼朝他笑了笑。
那一瞬他险些就此将这孩子从那座高耸入云的建筑上脱手扔下去。
那孩子竟长着一双蔚蓝色的眼睛。
同他那来自赫梯国的奴隶母亲一模一样的,如同大海般蓝得晶莹剔透的眼睛。
如此美丽,却也如此恐惧地如刀一般用力扎进了斐特拉曼的心脏上,令他一瞬间白了所有的头发。
他失败了……
他为此而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年,做出了无数的牺牲和令神所唾弃的行为,一心一意迎接到这世上的儿子……
那个原本应该继承着死神阿努比斯大部分力量的儿子……
他竟只是个普通人。
原来他才应该是那个在母体中时便死去的孩子。而那个早已收缩得如同木乃伊一般的婴儿,才是斐特拉曼同他的神官们千方百计选在最恰当的时机,使用了古书上所记载的方式,将之束缚进他怀孕情人子宫内的阿努比斯。
他们犯下了近乎弑神般的罪孽。
可是到头来,却仍是一场空。
甚至为此他献上了他最爱的女人的性命。
从此他再也看不见她甜蜜的微笑,听不见她甜蜜的声音。
从此以后只有这个完完全全继承了她的笑容和她双眼的孽种常伴在他身边,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此生最大的失败,以及他所为之犯下的罪孽。
“这孩子有妖之瞳!”于是那天,他当着全国上下所有人的面,对那些无知又兴奋着的人大声道。
“他继承了最低贱种族的血统,和象征灾难的妖之瞳孔,所以他不是我的儿子!从此以后我将以奴隶之身份待他,鞭挞他,而他必须在凯姆特最阴暗最丑陋的角落中长大,否则,他将令这国家蒙受不幸,正如他给予他的母亲此生最大的不幸!”
☆、107第一百零六章
从那天开始;那位尚在襁褓内的王子便同奴隶们生活在了一起,由他母亲的姐姐抚养着,过着几乎和奴隶一样的生活。而随着五年后法老王的妻子顺利产下了一名真正的王位继承人、那位具有着凯姆特最纯正高贵血液的王子——裴利安,于是,这名被皇室所遗弃的孩子日子变得更加艰难。
所有人都不再心存顾忌,因他不再是法老王唯一的子嗣;于是除了奴隶之外,任何人都敢肆意轻践他;侮辱他,以至有那么一段日子;因着他低贱的血统和那双妖之瞳的缘故,他甚至比奴隶还不如。
人们不允许他进出任何一道皇宫的正门;不允许他正眼看他弟弟裴利安王子;在裴利安王子玩乐的时候,他必须和所有奴隶的小孩一样被当做狗一般跟在裴利安身边供他玩耍……
年复一年;他就这样慢慢长大,空带着一个王子的身份,却始终见不到那个整日穿着神一般金光闪闪的衣服,如神祗般唯一的男人——
法老王斐特拉曼,他的亲生父亲。
于是渐渐也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如若人本身毫无希望,便会学着不再去有所期望,对于一个无依无靠手无寸铁的十二岁孩子来说,现实便是如此。但是,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能会伴随他一生,直至他如他那奴隶母亲一样,无声无息地在凯姆特伟大的国土和宫殿的某个角落里走完他平静又混沌的一生,却未料突然有一天,一场战争的到来,令这孩子悲苦的命运突兀出现了一个变化,
一个不能算好,却也不能算有多糟的变化。
那是一场发自库什国的战争。
从很久以前开始,那个极其好战并善战的国家就对埃及——即‘凯姆特’这个尼罗河畔的富庶之国垂涎很久,但因它国力强盛而始终没能轻易进犯。时至斐特拉曼当政,此时的库什无论军事还是财力都因战争而扩张到了一定的程度,于是它终于向这个过去以来一直有所忌惮的国家借故发动了战争。
战争的结果是凯姆特惨败。
这个结果老斐特拉曼是早有预料的。很早以前,他就明白自己所统治的这个国家空有一副奢华的外表,实则已腐朽不堪,摇摇欲坠,尤其是军事上,因多年安逸的生活,令他所有的军队早已名存实亡,更有一批还算骁勇能战的武装力量被一直觊觎着他王位的将军所控制着……无论内忧还是外患,对他和他头顶上这顶皇冠来说,都是致命的。
所以在大神官的帮助下,他甘愿冒着背叛神祗的罪孽,令自己的情人怀孕并生下了他的第一个儿子,为的就是让日益衰弱的凯姆特和他的权力因着那个特殊孩子的出生,而在自己的手中重新强大起来,回复到当年胡夫王的时代,令一切奴隶的血统安分于奴隶之身,令一切权利和力量,牢固而安定地重归于他这个王权的中心。
却没料想,那孩子并未令他如愿以偿。
所以他战败了,并为此,他几乎丧失了将近三分之一的国土。
而为了表示对这结果、以及对这场战事的毫无异议,并表达出他对库什王无条件的服从和尊重,老斐特拉曼允诺了库什王,将把自己的亲生儿子送到库什国内,作为代表他的人质,常年定居在那里。
自然,那个儿子断不可能是他那唯一的继承人裴利安。
于是在斐特拉曼二世十二岁的那年,他那将他遗弃了整整十二年的父亲,终于在神祗的面前重新承认了这个儿子,并第一次允许他抬头看自己,如一个真正地父亲对他的儿子一般,和颜悦色地同他说话,并婉转地将这孩子未来的命运告诉给了他。
他以为这孩子听后一定会极其愤怒,然后拒绝,然后直至他采取任何一种方式强迫他从奴隶之身转变为人质,被押解到那个陌生的国家,忍受新的一种常人所无法忍受的侮辱和折磨……
但出乎他预料,那年近十二岁的男孩听后没有任何异样。
甚至在面对他父王允许他抬头看他弟弟这一格外的恩惠时,他都似乎没有任何感觉。只静静站在那儿,如同他母亲第一次被俘虏进这座宫殿那天,当所有同她一样的奴隶们都在为此感到恐惧或者悲伤时,唯独她静静地站着,站在整个宫殿的中心,仿佛没有任何情绪,亦仿佛是同这世界完全隔离了开来。
这令老斐特拉曼微微有些不安。
但片刻后,孩子的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说父王的决定便是他为之所必须遵循的一切,无论那决定是什么。
父王决定不要他,他便是一条狗。
父王决定将他送去库什,他便会代替父王在那个国家安安分分地待着,直到有一天父王决定是否将他领回去,或者永远地留在那个陌生的国度。
随后,这孩子带着一脸的平静,由着众女侍将他盛装打扮,然后以着一个王子应有的种种尊贵和体面,异样隆重且慎重地被送到了前来接取他的库什使者面前。
听说那一天,凡是见到这位面目一新的王子的人全都惊呆了。
所有无数次唾弃过,侮辱过,轻慢过这位王子的人,那一刻他们全都跟傻了似的站在原地,呆呆看着他坐在他那顶奢华的轿子上被缓缓抬出底比斯的城门。他们从未想过这年少王子在他褴褛的衣衫和肮脏的污迹内,竟藏着那样一张芳华绝代的脸。
如此俊美,美得竟令那尼罗河上盛开着的莲花、那底比斯上空银辉扬撒的月光,都变得黯然失色……尤其是那双蔚蓝色的眼,眼波流转间,仿佛轻轻一触,人的魂魄便被勾走了。
妖之瞳,这便是妖之瞳。如此妖惑人心的瞳孔……
而就在那天之后,命运不知不觉中悄然奏响了它的变调。
年少的斐特拉曼二世在整个底比斯惊诧又惊艳的目光中独自一人踏进了库什的领土,并由此,他那原本注定不见天日的命运开始发生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那变化源自于他自身,也源自于老斐特拉曼没有坚持的信念。
而彼时,七岁的裴利安依旧在深宫中被悉心呵护着慢慢长大,他的母亲则在为他今后王位的继承,继续且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切因有的准备。却因此而从未留意到她丈夫身上正发生着某种变化。
一种自他在同他第一个儿子见面后,就悄然开始发生的变化——
他为那生产死去的女奴修建了一座小小的寺庙,寺庙叫做蓝色的莲花。
这名字是那女奴活着时他对她的昵称。
皇后并不知晓这一点。
也是,对于一个全部心思都在她儿子身上的慈爱的母亲来说,又怎会留意到这一点。
☆、108第一百零七章
那之后;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十五个年头弹指而过,但对于年轻的裴利安来说,却并非如此。
在他父王当众承认小斐特拉曼的王子身份所带来的震惊过后,他很快忘记了那个身为质子的兄长的存在,也忘了去追究为何长时间以来;他父王要将一个亲生的儿子去当做奴隶般对待。
因他被更烦乱的事所困扰着。
二十二岁,是个意气风发的年纪;且因着裴利安的身份地位,原是应该更加多姿多彩的。但不幸的是;这年轻的王子在他十岁的时候突然得了一种病。
并不严重,但无法根治,并令他终日必须靠着药物来维持正常的生活。于是;原本他所被寄予的一切期望,便因此而变得遥远,而他日复一日那些因病症而困住了他的生活,亦令他度日如年。
他无法如他父王和母后所愿,在他十六岁开始后陪同他父王一起处理朝政;也无法像他父王一样骑在马背上统帅千军。每次当他不得不坐在大堆奴隶所抬着的轿子上,跟在那些骑着高头骏马昂首阔步着的军人们身后,看着他父王如神祗般高高在上,并充满了强而有力的威仪……他那时是有多么羡慕他身下那些皮肤亮得折射着金属色泽的奴隶。
他们健康的身躯、他们坚硬发达的肌肉、他们通体散发出的汗水和太阳直晒出来的气味……
埃及王是沙漠之子。风和沙的子嗣,怎可以如他那般羸弱。
每每在裴利安这样望着老斐特拉曼的时候,那位法老王眼中淡淡失望的神色便是这样告诉他的。
于是他开始变得放纵。放纵自己在宫中有时小小地任性一下。
他会为了一点小小过错去惩罚那些强壮、但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奴隶,他将他们吊起来,看着比他们更强壮的士兵用鞭子将他们抽得皮开肉绽,直至蜷缩成一团,用微弱的声音向他乞求宽恕。
这会让他有种奇特的快乐感。
虽然那快乐持续的时间并不久,有时甚至是昙花一现般。然后面对着侍女送来的药,他会亲手去把那些奴隶解下来,随后看着他们身上那些伤,哭泣着乞求他们的原谅。
这样的过程日复一日,渐渐开始令他母亲感到担心,她不止一次来到他宫殿内,或者婉言相劝,或者厉声斥责。不止一次地告诉他,为君王之道,不是以这种凌虐般残酷可笑的手段,王者的威仪并不是这种可憎的面目。
他这样继续下去必将令他父王失望。
但父王本就已经失望了不是么?他听后每每都会如此反问。
反问得令他母后由严厉到沉默,由沉默再到一声叹息。
随后他会再次这样对她道:“王者的威仪并不是这种可憎的面目,那么当年,父王又是以怎样的面目去对待他另一个儿子的?”
每次那女人一定见他这句话,必然会痛哭失声,仿佛被一把无比尖锐的利器刺中了她身体最软弱的部分。然后她一边用力地抽打他,一边大声道,你不会明白的,你是永远都不会明白他的!
裴利安自然是不会明白他。
他觉得他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一个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也只有在这样的一刻,他才会突然间再次从自己尘封已久的记忆中想起那个少年,那个终日穿的破败不堪,脸比城外的流浪狗都还要肮脏的小斐特拉曼。
他都快记不得那少年究竟张得是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在他离开这座城市的那天,他洗去污迹后惊鸿一现的容颜几乎令整个底比斯为之沉默,亦为之叹息。
于是,当有一天裴利安再次被勾起那些回想,想起了那个少年时,他不知不觉到了尼罗河边上。
那是天狼星带来大量尼罗河水灌溉着这座城市的季节,河水涨得很高,河边芦苇摇曳。
他记得那天他就是躲在这样茂密的一片芦苇丛中,目送那个应该被他乘坐兄长的少年坐在库什人的船上,头也不回地离开的。他记得他背影美丽而挺拔,如一名行将远征的战士。
无数个夜晚他躺在自己床上,受着他经年累月所纠缠着他的疾病的折磨时,无数次将那背影想象成是自己。
他想,若自己也有这样一副健壮的身躯该多好,即便多年来被当做狗一样驱使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却依旧生成的那样一副健壮的身体。若真是这样,父王一定会很高兴,因为他终于有一个强壮的子嗣,去为他分担那终日困扰着他的内忧和外患了。而不是一个整日脸色苍白,虚弱不堪地坐在一边,连聆听他教诲都无法坚持太久的弱小的孩子……
那样想着,他看到一个女人远远地朝他走来。
眼中闪着惊惶和不安,却如此美丽,美得令周围一切声音都仿佛一瞬间静了下来。
“大人……您能高抬贵手帮帮那个孩子么?”她指着她身后一个被士兵强行从一艘商船上拖拽下来的少年问他。“我可以为此为您做任何事……”
“他做了什么?”他问。
“他们说他是贼。”
“那么他是贼么?”
“当然不是,大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艾伊塔,大人……”
“那么艾伊塔,你先跟我回宫吧。”
同年十月,面对越来越不受控制南凯姆特要塞中那支部队,以及管辖着他们的那个地位仅此于法老王的将军,老斐特拉曼在宰相的建议下,同当时尚未建立国家的赫梯人悄悄缔结了盟约。
次年尼罗河泛滥的季节,在他们的帮助下,法老王军队出其不意从底比斯出兵,一举攻下了当时完全没有任何防备的南部要塞,并当夜便将束手就擒的那名将军斩首示众,甚至连审判都没有。
地位重新获得巩固后,凯姆特便开始了同赫梯的贸易和军事往来。
由此,亦令逐渐统一起来的赫梯人在其部落大首领的带领下,巩固了其经济和原本薄弱的军事势力,一步步也变得强大起来。并由此与凯姆特在边疆区设立了联盟防线,亦在库什人毫无察觉的情形下增强了水上军备。
所以当有一天,赫梯在凯姆特的暗地帮助下通过水路攻破库什的军事要地拉比什,直攻进库什大门时,几乎是没费任何吹灰之力就扫平了那座曾经不可一世的王城凯尔迈。
那便是有名的拉比什战役。
据说那一场无比残酷且残忍的战役,为了报复库什军曾经的野蛮侵略,赫梯军铁骑所踏之处一片血海,一片哀嚎。
他们在战争中俘获了库什王年仅十八岁的儿子,并在远征于他国的库什王风闻此消息急急派使者前来和谈的那天,将他头颅割了下来,让使者带着这颗因‘屈辱而死’的首级回到库什王身边。
之后,正式成为赫梯王的赫梯大首领将老斐特拉曼迎进了刚被他占领下来的凯尔迈城,将城里大量的黄金和最美的女人赠送给了他。
就在他享受着这一切,几乎在那座城市中流连忘返的时候,凯姆特传来消息,说裴利安王子结婚了,娶了一个来路不明的异族女人,叫艾伊塔。
紧跟着,在老斐特拉曼带着冲天的怒火迅速集结了人马,欲待赶回底比斯去阻止那场可笑婚姻的时候,底比斯再次传来了一个消息,一个令他怒气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震惊的消息。
他们说,斐特拉曼王子回凯姆特了,但并非一个人回来,而是带着库什王的军队。
他带着库什王安置在凯尔迈城以北的军队,在赫梯人进攻凯尔迈城那天,以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取道凯姆特,并在赫梯人如此迅速地攻破凯尔迈城门那天,轻易而迅速地攻破了没有法老王镇守,而所有的重军亦被移去孟菲斯,因而疏于防范的底比斯的大门。
☆、109第一百零八章
就在赶回底比斯的途中;老斐特拉曼病倒了。
有人说他是气急攻心,有人说他只是感染了风寒,也有人说他其实是被下了毒……总之,在遥望见胡夫金字塔的那个夜晚,这个一向身强力壮的法老王突然间一病不起,最后的那点路程是被八名奴隶用肩膀做的床抬回去的。
之后他没能活着见到黎明的光辉从底比斯巨大的城墙上升起。
因为在见到城墙上高高飘扬着的那些陌生的旗帜时;老斐特拉曼带着张仿佛见到了活鬼般的脸色朝它们看了很久,然后一言不发停止了呼吸。而他的军队亦是在他断气的那短短片刻后;就被城内如潮水般喷出的箭雨一举击溃的。
死亡一万人,伤三万人;当群龙无首的时候,剩下的便是束手待毙般的败仗。
战事结束后,败军在城下见到了那位年轻的新王。
这男人有着同老斐特拉曼一样的名字;有着同他年轻时候一模一样的强健体魄,也有着他母亲来自赫梯国的美如月光般精致的脸庞,和一双妖冶如深海般的瞳孔。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在那些迎风招展的属于他的旗帜下俯瞰着他们,妖冶的瞳孔里闪着与之不符的沉默和萧杀。
然后他示意人们把老斐特拉曼的遗体抬进了底比斯。
那天底比斯城内安静得可怕,每个人都被军队禁足在自己的家里,每个人都在自家窗外看着老斐特拉曼的遗体沿着城门大道一路移向卡纳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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