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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路33号-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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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汉美不美有什么要紧?”燕舞试图安慰柔弱的弟弟,不想却招来他幽怨的目光:“可是你们自小说,他将来会上府抢亲,我等了一年又一年,只因为,你们说过,暄城,鹤府小柿子是你的小夫君……”

燕舞无词可答,哪里知道玩笑话有时也可伤人。

暄城自顾自沉浸在对那只小柿子的回忆中,时而笑,时而蹙眉,终是将笔掷下,他道:“我被同窗捉弄掉下了水池,还是他将我救了上来。鹤府男子最是温存,连指端都是暖的,还道,长得美并不是错……”

“他喜欢我额际的红痕,说像一个钩。”暄城嘴角勾起微笑,短短一月相处,他在远处偷窥着那个男子,偶尔假装半路邂逅,并肩行路,还有次从龙凤堂中逃课,恰好听到了他的小柿子在林中弹琴,琴音铮铮,恰似一腔雄壮心事,美媚的男子在这端欢喜地红着脸在心头刻字。满以为,他也会记得他们若干年前曾经被长辈荒唐许下的婚事。

“姐姐,数百年换一月期,实在太短了。”不止短,且结局残忍。

小柿子过信给龙凤堂中美媚的小兄弟说近日要离开天界,慌乱的暄城漫天遍野寻找传说中小夫君的踪迹。

终于在某处,看到有男子正纠缠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小柿子被扰得不耐烦,一字字清晰道:“鹤府男子尤忌断袖分桃之事,请阁下自重。”

眉头紧皱,暄城在那一刻已然被刺身亡。

顾府对外只说死的是痴女燕舞。

而未亡的燕舞从此女作男身,替暄城去龙凤堂苦修。才发现弟弟境遇从不快乐,同窗无状,一味嘲笑他的妖媚姿色;燕舞却比弟弟长袖善舞地多,练功也不计辛苦,曾经连续七日不食不歇,靠着一句“淫 贼鹤劫放”就将法力提升了一个等级。

毕业典礼上,燕舞故意假作误入妖界,执着木剑,大叫“淫 贼鹤劫放”,将众妖杀得七零八落,被赶来相救的重光元帅收入眼帘,大赞这个子弟的英武。暄城默然一笑,不出此招,怎么从万千龙凤堂子弟中脱颖而出?

如此苦心经营,出了龙凤堂,再入军伍。

燕舞不再记得自己的女儿身,深信家姐已死,活着的是曾经那个温柔可爱的弟弟暄城。

不负爹娘与死去家姐的厚望,暄城屡被重用,去魔教当细作,学得一手好厨艺回来;去人间降妖,又练出一笔好画;每次带兵,总有奇招,短短数百年间,跃过众位师兄,直站去恩师重光身后,亲自策划了避劫丹一案。

要他娶天逸,便也无畏去了。

直到那刻入骨髓的名字真身出现,燕舞才觉自己五内翻江倒海,捧着流萤剑在天魔宫的客房内哭得喷出一口血。

夜深人静,她呆坐柳岸,想起爹爹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家燕舞将来是要做王妃的,决不能像致莲仙子一样孤身而亡。有了王族撑腰,只需静坐府中刺绣游玩即可。”

到头来,到底逃不出宿命的劫,她还是随了致莲仙子,为了报仇不男不女地活下去。

当年那个小柿子如今身后还跟了个小疯子公主。

她的暄城却是错了,错就错在把鹤府大柿子蛋大当成了少年娃娃亲中的小柿子五郎。

无浪说:“暄城自小胆怯斯文,是为了何故出了龙凤堂就入军伍?入了军伍不算还一路升迁到将军,奇遇如此之多,真令本王艳羡。”

暄城立即血气上脸,冷笑作答:“也算不上什么奇遇。神教王族自小都有好丹好药供养,无须上阵,不必杀妖取精魄,自然不懂吾等兵吏所受之苦。”

“暄城亲临一线,力拼众妖,小半数避劫丹都由你一个得来,这些功绩,我们并不是不知道。”无浪正色。王族的奢靡他们完全自知,但失了兵权之后,如若再失了丹权,岂不成了案上鱼肉?

退一万步而言,闲云野鹤本乃五公主府的座右铭,鹤四郎与离玉久不过问天界之事。只要不牵涉其父鹤四郎在内,蛋大与鹤劫放也绝不会出手干预重光大业。

鹤劫放异常诚恳道:“暄城,无论如何,谛望乃吞噬兽,你们实不该拿避劫丹将其唤醒圈养。”

暄城目光闪烁,抚弄着手上为自己增加戾气的修罗戒指,许久才回:“功过他日自有评说,世子又何必苦劝。”

无浪转过头,看到屏风上暄城的一个侧影。

如同牧白在灯下临字,又似三三低首哭泣。

小柿子殿下立起身决然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此文将会十分十分悲惨,但保证he,故,在此提醒众位,后头有天雷,也狗血,且虐身虐心……

天逸之死

父皇请来的丑叔叔果然不负所望,疯子天逸清醒的时候渐长,与玉洁间也越发亲密起来。

疯了的时候,满脑子牧白,金色瞳眸里满是十彩鞋男子的身影,走在前,走在后,走在旁,甚或抱成一团的傻模样。

于是疯的时候她比较快乐,学柴房里的三三,摇头晃脑,撒娇撒痴,引空气里的牧白一笑。

牧白笑,三三也便笑起来,笑中有泪,是清醒的前兆。

清醒后十分难熬。

天逸回复出宫前的一派沉默,偶尔在天魔宫的廊间走道与她的父皇天羽帝狭路相逢,举止依旧有度,但仰头时刻投来的眼神冰冷无情,既无过去的敬畏,也无疯子时的哀求,空空洞洞,像看一个陌生男子而已。

天魔皇有些心惊,他在弘光殿来回踱步不休,扰得身边正练字的天戾十分不耐烦,叹口气道:“二师兄,你可知弘光殿是让天魔皇平心静气练功思索大事的地方?”

“小四,我觉得天逸近来十分古怪……你家玉洁可会恶狠狠却冷冰冰地看你?”

“啊……美男子天戾!”殿外传来小美女玉洁毫不掩饰的惊艳之声。

殿内的丑男天戾闻言只得与问出奇怪问题的段小楼相视苦笑,他倒是坦诚:“我家玉洁自小就当公主来养,哪里舍得违逆她的心意?还有那两个小鹤鞍前马后护着,除了她弟弟,根本无所畏惧,天真活泼地紧。”

果然天逸的声音随后传来:“冥府黄泉路33号的两个老板也都是美男子呢,二老板牧白有两道好看的剑眉,一双眼睛还泛着紫光……”

“哈哈!”玉洁握嘴笑起来:“天逸,对不住,你这么一说,我便想到茄子去了,满脑子都是两把剑插在一只大茄子上。”

“呃……”天逸顿时又被这话气得清醒过来。

“噗哧!”两个大男人在殿内也笑了起来。

天戾更是略有得意,不免传递教女心经:“本以为将天魔皇之位让给你这个大英雄,二师兄可以志得意满,像当年岱山上一样意气风发,哪里知道,你的脸现如今冻僵了似得,连玉洁都说,段叔叔有面疾,平时只会皮笑肉不笑。对着你这样的脸几百年,天逸都算坚强的女子……”

哪里能和他天戾比,经历再坎坷,留给家人的总也是和熙微笑。偶尔和孩子气的乐怀拌嘴,彼此的眼睛总是温暖的,都明白即使只为一双儿女,也断不会轻易分崩离析。

“天戾,你不懂。”天魔皇意味深长地叹一口气道:“自住进天魔宫的那一日起,本座就如同进了冰窟。来往的天女只见多不见少,后宫也愈发充盈,可是居然再没有一个敢正视我眼睛,同我对话的女子。”

再没有年少时任性的可秀,更不提那趾高气昂力压自己一头的致莲。

宫内身影虽纷杂,红的,绿的,黄的,不绝于眼。但个个见到他便抖索着身子,半伏,特意避开他的眼神,多少次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吞噬魔谛望,她们才会怕成这个样子。

畏惧会传染,一传十,十传百,终于有一日,自己的儿女也变成虚灰的影子,怯生生,离他几丈远就飞奔而逃;实在不幸到了眼前,天逸和她姐姐就垂着头,背道德经一样呐呐道:“父父父皇,本本宫宫没有乱跑……还还杀了三只惕厉怪……”

兴味索然的天魔皇孤身离去,也实在不知该怎么为这样的对话搭腔。

一入宫门深似海,原来说得不止是那些柔弱女子。

还有一桩事段小楼实在无法对着天戾出口。

后妃虽有几个,堂堂的天魔皇却已经很久都没有召见临幸。

何苦来哉,睡个女子就要搞得阵仗巨大,原本被翻红浪的乐事却屡屡变成他霸王硬上弓,强抢良家妇女似的闹剧,后妃们一进寝宫,都作烈女状紧闭着眼拽住自己的衣角不放,即连得趣的呻吟,也是力尽克制而收敛,仿佛生怕他快活似的。

次次如此,他终于耐不住问了还算胆大的莲妃,究竟是何故如此。

她的回答更叫他心寒:“陛下,我们其实是太敬爱您了。我们小时候哪个不知魔教有个威武将军是个神功非凡的大英雄?仰慕已久又有幸入宫服侍左右,亲眼得见天颜,陛下之俊美容姿更叫我们等闲女子自卑不已,实在是又敬又爱又怕,不敢过于亲近。”

他原来只是一个英雄的壳子,没有心,专门用来膜拜以及敬而远之。

兄弟两个正嘟囔着管教女儿的烦恼。

天逸却一把推开了弘光殿的殿门,冷冰冰道:“父皇,小四有话同您说。”

也不知她是清醒是疯。但却是头一回找他说说话。

段小楼体谅女儿病中,丝毫不责怪她的举止粗鲁,立马动身去听女儿要说的话。

两个还未走远,玉洁从门外探进脑袋来道:“爹,好像要出事了。”

天戾一惊,急问:“什么事?”

玉洁闪进殿来附耳道:“天逸妹妹好像全然清醒了。适才她问了我好多个怪问题。比如,为何她也有天魔眼,我告诉她,段叔叔也有啊,我就曾经亲眼看见过;莫说段叔叔了,玉洁我都有天魔眼。于是给她看了看我的……”

天戾稍微放下心来:“这并无什么,我家小公主答得很好。”

“可她后来又突然问我,神教可有什么能够授受避劫丹而又好男风的权贵。玉洁当即回她,算来算去,只有重光大元帅一个……”

天戾陡地转睛,看着自家小美女说:“天逸怎么答?”

“她满目金光说知道了。”玉洁跺脚道:“可我怎么觉得像要出事?”

天戾不语,沉默片刻,突然又责问玉洁:“丫头,你是不是故意的?”

玉洁立马回以娇憨地一笑,以纤纤玉手捧住老爹的脸调戏般道:“神教除了重光还有什么权贵出名地好男风?实在要算,只有五姨夫鹤豆抖了。听说他在魔教的时候和我家大美男天戾有一手,惹得段叔叔醋意大发,差点夺了皇位去!”

“呃。休得胡言!”哪有那样的往事,硬要算,也只是他曾经被四郎调戏了那么几下子,和二师兄段小楼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发觉自己表情有些过激,天戾又调整呼吸缓暇:“什么时候大美男天戾被小公主殿下收入囊中,也成了我家人?”天戾几乎要闭目,这种自我赞扬甚是需要勇气。

小公主神秘兮兮地笑说:“段叔叔,鹤姨夫和大美男昏君之间的事情,只怕爹比玉洁还要清楚吧?”

满是疤痕的脸猛地有些扭曲,这小丫头似乎洞悉了某个秘密。

还是玉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爹,不用太过担心,我已给蛋大哥哥捎了信。天逸若有妄动,他那里必会帮着照应。让魔教四公主探探神教大元帅的底细,也无甚不好!”

果然唯女子小人难养也!

天戾在心中幽幽叹口气,看来值得操心的不止一个儿子,还有眼前这个一脸无辜的女儿。

“爹,玉洁和你打个商量,将来我要择婿,就找天戾这样的!”

“你不如先放你的‘艳奔’杀了为父罢!”

“杀了你,还有谁肯照顾满山乱跑的娘亲?”

果然是父女“其乐融融”。

而假山后的另外一对父女却如冰山对峙,三丈内连漫天的柳絮都不敢轻易飘去。

“这么说,父皇果真是天逸的亲生爹爹。”女儿如是总结。

“荒谬,天逸从来就是朕的亲生骨肉!何来半丝可疑?”段小楼皱眉,不解为何四女儿清醒了还问这样傻的问题。

“若你执着于天魔眼一事,朕也可当场给你证据……”

“不必。”天逸抬头,眸子里是点点碎金,语气里的冷却愈发分明:“陛下居然是天逸的亲生父亲!”

“居然”二字令试图温柔的段小楼不由脸色凛冽:“如何?”

“天逸不明,亲生父亲为何要将女儿逼至如此地步。亲生父亲为何自小不肯给予幼女半丝温暖;亲生父亲为何要掐灭女儿的最后一线希望;亲生父亲为何从来不过问一声,丫头,你可还好?”

词句如剑,笔直刺入段小楼的胸膛,从未有女子如此质问于他,可他竟也无从回答。

“爹,你可知道,这偌大天魔宫带给天逸的只有无边的失落与寂寞,从百岁起,我已学会自残,投河,杀妖,都只是希望爹的脚步能够稍作停留,爹的眼神能略微关切,这个角落里的小女儿一颦一笑,都希望能被高高在上的爹看见。”

“以前一直以为是天逸错了,错在不够高贵,错在不够神功盖世,不能让英雄无敌的爹引以为豪;直到遇见黄泉路33号的二老板牧白,我才知道,原来天逸也可以被捧在手心里呵护,天逸的种种不足,也可以被他包容善待。”

那样美好的时光,那样美好的男子,光是提起,都恨不得痛哭失声。可是她竟没有流泪:“爹,你是天逸的亲爹,出于何种心境,那么轻而易举踩杀蝼蚁似得拿他献祭,栽赃陷害,却让天逸在这空洞的宫里大办宴席,你究竟当女儿是什么?你道桂花树老,可见爹也应该知道失去心上人是什么滋味。试问又是为了何种亲情关爱,爹苦心积虑让天逸也活生生体会了万劫不复的绝望?”

罢罢罢,多说无益。

“天逸已被父皇万剑穿心而死,自今日起,世上只有三三,不再有魔教四公主。三三在外顽皮闯祸,也与魔教与天魔皇陛下毫无干系。父皇,天逸已死,就此别过。”

最后一句尤为响亮,誓要让宫中男女听个清楚明白。

段小楼笔直立在风里,一双寒潭似的眼眸此刻波涛汹涌,双手更是隐忍着没有抬起。

父女身材一样颀长,她的眼眸虽只有六分像他,千丝万缕,总是相似的模样。

在他心目里,这是天魔皇的爱女,可惜从来不知如何表达。

对峙地久了,天羽帝终于开口:“好,朕只当四女已死。三三姑娘速离天魔宫,山高水长,你好自为知。”

同时转身,渐行渐远的一对身影在落日余晖下在地上连成了一线。

花荫尽头的天戾对着沉默的二师兄道:“天逸定是要去找重光报仇……”

作者有话要说:更完

夜袭

当身穿公主服色的三三辗转找到了神教的五公主府,只见门前一片寥落,门首两只大红灯笼褪了色,沾了灰,是蒙了风霜的一对无神大眼睛。

她用袖子包住手,反复扣响大门环,砸了数下才引出一个容貌端雅的童子来。

“黄泉路33号门神三三来找二世子鹤劫放,麻烦小哥通传一声。”

“姑娘,我家二殿下转往车路将军府养伤去了。你直行至牌楼前,左转,放眼望,远处岱色的旗帜下面,便是了。”

“多谢!”

原来扑空了呵。

三三此际身无长物,只从天魔宫带出了一把父皇当年御赐给自己的畏戒剑,在神教的天空下兀自放着熠熠光芒。

坐在五公主府阶前,三三为自己挽好发丝。这里的风也轻柔,拂在脸上就如牧白的手,绝无魔教寒风凛冽之意;她不禁侧耳听,隐约里一阕湘笛在耳,曲调婉转悠扬,还伴有天女们欢快的嬉笑声声,良辰美景,分外扰乱心神。

这神教出乎意料的广袤,之前觉得天魔宫空旷,出了宫门,入了地府,魔教四公主殿下从未将无边黑暗里金的银的红的诸色放入眼中。

只有今日,亲自踏上这一方土地,才知道,神教之妖娆气派绝非魔教可以比拟。

那又如何?琼楼玉宇,桃红柳绿,都比不上心头男子在柴房中的温柔笑靥。

她拍拍身上的灰尘,按着童子所言,在神教的大道上穿行。

擦肩而过的俏郎君与美仙子无数,见到她这身打扮,与腰间别着的稀世好剑,不免多打量几眼。

三三看得分明,那里头并没有大老板无浪。

走着走着,她分外希望在某个拐角处就可以遇见瘦皮鹤,届时或哭或啼,情由自然,不必如此时般心下忐忑,担心一个立在槛内,一个立在槛外,变成被退婚的河东狮上门寻衅,使夜袭的计划破灭。

论识路,三三比那冥间寅罡太子不知高出多少段位。

不过须臾,便到了将军府门前。

三三心如撞鹿,“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跳个不住。

将军府庄严肃穆,迎客的并非仙鹤与古松,也不似五公主府两只露陷汤圆似的红灯笼,而是两只玉麒麟同两排提刀卫士鼓着腮帮子巍然挺立。

“擅入者斩!”门旁有石碑,杀气腾腾刻出四字。

寻常女子见这阵仗或许揪了裙尾就闪了。我们四公主世面却见过不少,斩啊杀的也乃生平常事。

三三当下昂首挺胸,将一双玉臂背于身后,傲然道:“魔教四公主天逸在此,让暄城与鹤劫放双双出来见驾!”

守门兵将显然也不是吓大的,连脸都不朝她转一转,三三略有气馁,果然是比地府兵吏难对付多了。

正要提气再喊一声,从里面却迎出来一个美貌天女,立于槛内朝三三客客气气施于一礼道:“这位仙子,有何事要见我家将军,又有何凭证?”

哪有什么凭证?

“本宫乃魔教四公主天逸,你只须对暄城道出‘画摊男’三字,他自然理会得;还有鹤劫放,你就说‘瘦皮鹤’三字。两者不可颠倒!切记。”

美貌女子盈盈一笑回:“贵客稍候,容我入内禀报。”

神教区区一个伺女也比天魔宫中莲妃之流识礼得多,父皇真应来此处取经,回去好好教化一番。

婢女去而复还,恭敬一拜:“我家将军请四公主殿下入府一叙。”

三三伫立不动,冷冷道:“鹤劫放怎么说?”

“世子殿下还在府内后滩迎浪晒日头,容后禀报……”

“晒日头?”三三冷笑连连:“他呆在黄泉路33号半丝阳光见不着,还不是好端端天天坑人钱?回了神教果然摇身一变,添了这许多怪毛病。”语气刻薄,十分像河东狮上门寻衅了。

天女假作没听见她的抱怨,仍伸手相迎:“请公主随我来。”

三三道:“本宫先要见那鹤劫放,且就在此处见,你速速入内禀报;至于暄城,让他自己出来相迎。”

四公主眸中金光四射,手扶剑鞘,好似随时要动手打上门。

天女并无怠慢,点点头又退回府内。

暄城端坐于府内听潮阁,他对着窗格俯视阁下滩边的小肉鹤收起原身变回美男子,听天女禀报。

如将军所料,世子殿下甫闻三三到访的消息,二话不说就往府外行去。

他的身影飘逸,如穿花的大蝴蝶,蝴蝶今日着了春衫,春衫薄,上面正是车路将军亲自于某日刺绣出的一叶扁舟。

舟行无忌。暄城微微一笑,立直身,三三来者不善,自投罗网,今夜必要送她一个绝大惊喜。

至于那只大蝴蝶,一并报销了也罢。

暄城并不知自己的笑里掺了几丝怨,傻鸟哪里养得熟?多么虚伪能言的男子,三三那个疯子在门口一立,他就急吼吼蹁跹飞去。早知如此,何必费坏心机,骗他谛望兽在恩师府内水榭之下;只说三三在那里,这只毛团指不定立马就杀去了!

都报销了罢,看他们一双奸情男女,到了轮回地,怎么同烟花灭的牧白交代!

暄城着手下天女泡了绝妙的一壶好茶,傻鸟也喜欢喝茶,这几天在将军府内,日日享用自己心爱的碧螺春;但暄城查出来,大老板无浪在人间的时候,牧白都是买得雨前龙井给他,二老板不爱喝茶,也辨不出茶叶好歹,有时买回一些茶渣,用一般的水煮沸了可以泡出一大茶缸来,大老板也从不计较,宽心笑纳了。

天界的小柿子殿下常说,冬天的积雪化水或是夏雨水泡茶最佳。

在人间,他对二老板牧白说,哪里有那么多讲究,都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口水罢了……

暄城手中的好茶开始变冷,茶叶梗子在玉石杯子里一戳一戳,浅香浮动,禀报实况的天女如漏网之鱼急匆匆往来了不知几遭。

先前世子殿下与公主殿下的反应还在暄城将军算计之中。

“世子殿下到了府门外的时候,魔教四公主殿下正背着身,看路上两只圣兽打架……”

“慢着,就称呼小柿子和疯子吧!”那么多殿下,搅得暄城头疼。

天女虽觉这称呼大不敬,但将军吩咐下来总要遵从。

于是,好生禀报柿子和疯子的相见欢——

一夕回到最初,瘦皮鹤心焦地看到女子娇弱背影,魔教四公主只身面对一整个陌生的神教,公主袍的裙摆在柔风中轻扫地面。

柿子每次遇见疯子,她总是如此无助,再高大强壮,又怎么敌得过天界无边的宫墙与山峦重重。

大路上不知谁家的两只圣兽嘶叫着抱团打滚。

肉团子滚来滚去,直蹦来天逸的脚下,小公主睁大了眼睛,瞅准一个空隙,一道法术从指尖跃出,将两个打架的闯祸胚拆开。

法术很奇特,两只圣兽立马扑去对方身上侦查彼此是否受伤,呲牙皱眉,分明十分紧张对方。

好在无事,于是勾肩搭背,恶狠狠瞪一眼多管闲事的女子,摇头晃脑一同离去了。

三三的兽。她目送它们的背影,那么有爱,心都揪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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