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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裘不暖-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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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兽的前半身在饕餮爪下摊成了血肉模糊的肉饼,只剩长有粗糙表皮的尖长尾巴犹在挣扎甩动,两三下后,便再也不见动静。
饕餮嗤笑那毙于掌下的鼍龙的不自量力。鼍龙头上有一双肉角,刚才这只蹿得太过突然,以至于饕餮毫无防备,仓促之下直接踩向它的脑袋,然后就被那对肉角硌了爪子。
鼍龙硬皮而肉腥,血温凉且带膻,也不知道与斗木獬相比,何者滋味要更令人作呕一些。更别说这条鼍龙连灵智都未开,就算是白送上门,饕餮都不想对这玩意儿下口。
饕餮有些别扭地晃了一晃右爪,又被动作间扬起的气味熏到,只得再度放下,思忖着回池子里再洗洗。饕餮眼角扫过姿势未变的小狐狸,便轻拍了一拍它依旧撅高的屁股,戏谑道,“脑袋埋起来就不会被吃掉了?”
小狐狸闻言炸毛,一股溜蹿跳起来,仰着脑袋嚷道,“我,我才不是怕呢!”
“嗯,嗯,你不怕。”
饕餮一边敷衍着,一边颇为嫌弃地将余下那半具尸体拨至一旁,可它的转身的动作未竟,前时那摩擦发出的动静再起响了起来,有别于方才的迅猛而短促,持续了数息这才悠悠地缓了下来。
饕餮与小狐狸一同回首望去。
但见那无头鼍龙的尸首后,大大小小围了十数只体态相近的鼍龙,密密麻麻地铺成一片,鼍龙莹黄的眼里泛光,微张的长吻中,细牙锋利而尖锐。
……
涂七目睹了之前那幕,他心想着要找回初时丢掉的面子,便学着小狐狸的口吻对它戏谑道,“有大妖突然蹿出来,一口就把你吃掉!”
“把你吃掉!”小狐狸不吃涂七这套,回身俯下身子便对他龇起了牙。
涂七吓得一怵,顿时收敛了玩笑模样,胆颤着拉远了他与小狐狸的距离。
小狐狸却仍沉浸在对饕餮以一当十的威风八面中。
自打头那只鼍龙被饕餮半个身子踩进土里后,接下来的群起而攻之亦被它化解的不费吹灰之力。现下,鼍龙们残缺不全的尸骸已堆作了小山。有风吹过,扬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你该留一只给我解决的。”小狐狸颠颠地跑过去,对自己未尝有大展拳脚的机会有些不满。
鼍龙山脚的一只鼍龙犹自还有一口气,见这狐狸凑上前来,当即张口要咬。饕餮顺爪一掌踩下,亦让其尝到了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滋味。
饕餮道,“下次吧。”
它话音未落,便听得尖唳由远及近,其声密穆,如数口齐鸣。声落后,一只墨黑巨鸟自树冠那端出现,振翅声如车轮滚滚。它于云天中盘旋数回,忽而俯冲如坠石般朝饕餮这处袭来。
作者有话要说:
鼍(tuó)龙,大概和鳄鱼是同一物种。
第10章 第十章(修)
鬼车鸟已于这北岭山脉间寻了饕餮数日。前时她听得动静,闻声寻来,正巧让她撞见要寻的那凶兽——毛色棕青,身形巨大,一准是那饕餮没错了。
鬼车鸟仅如饕餮一半大小,生而短翅,却足足有九对十八只羽翼,尾部亦有与之相对的九根墨黑长羽,其上金光潋滟,仿若鎏金。但她的前端却只生有一个细长的脖颈,眼小如豆,鸡首尖喙,看上去和那球状的身子极不协调,也与她曼妙妍丽的人形模样毫不相称。
鬼车鸟在半空中打量许久,反复来回确认了这的确是她要寻的那兽无误后,当即迅猛地朝它俯冲袭去,身后九根尾羽飞扬如出弓之箭。
饕餮循声抬头,还未辨认出来者身份为何,眼前便有一道黑影疾速划过。它来不及跃身躲闪,只下意识堪堪护住小狐狸,用身躯将它掩在一侧。
抢食物抢到它饕餮头上了?
饕餮心中愠怒正要发作,却看那抹黑影猛地砸向后方的鼍龙堆。轰然巨响后,堕叠成的鼍龙尸骸便滚散着撒了一地。
鬼车鸟使出发狠的力道撞向“饕餮”,可那“凶兽”并不将她放在眼里,兀自作巍然不动状,只是在硬生生挺下了她这一击后,便不济地倒在了地上,不作任何抵御。
鬼车鸟见一击即中,心中暗喜,当即折身掠过“饕餮”上方,鸟爪紧扣住它的后肩,振翅一提,竟是将“饕餮”整个挈起,抬至半空后,复又倏地松爪,任其坠落至黄泥之中,跌落得四分五裂。
她睨着瘫软在地、无力还击的“饕餮”,志得意满,高声喝道,“你窃我珍宝,诬我清白,这就是你的下场!”
……
其余三者面无表情地看完全程。
涂七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拾回了些胆子。他从远处的灌木丛偷摸着来到了近处的灌木丛里,只从茂密的枝叶中探出个兔子脑袋,默默地将那浮于半空的鬼车鸟打量一番之后,悄声问道,“这大胖鸟是在对那鼍龙说的?”
涂七不曾见过鬼车鸟,便拿“大胖鸟”代指。
因着视野被饕餮挡去了大半的缘故,小狐狸并没有将刚才那幕看得真切,只得从动静声响中推测出一二。它左摇右晃却也避不开饕餮这一大障碍,只得伏低了身子,自饕餮的腹下往天上看,却只瞧着了鬼车鸟肚皮那滚圆优美的曲线。
小狐狸犹疑着答道,“……应该是吧。”
涂七心有戚戚,“死了都要挫骨扬灰,真狠。”
小狐狸看着地上那十数条死气沉沉的鼍龙,深表赞同。
饕餮却是认出了这是鬼车鸟,它甚至知晓她还未露出十颈九头的原貌。
饕餮千年前便曾拜访过朱雀——也就是它口中所谓的火鸟——一族,亦在其盛情邀请之下尝过鸟蛋的滋味,还为此与那火鸟争斗了一回。它对鬼车鸟有印象,全因为见到过鬼车鸟少了个脑袋的模样,那缺了的脑袋传闻是为犬所啮。
饕餮当时听说后,便也想过试试这鸟首的味道,但终究是没能得逞。
如此想着,饕餮竟是又馋了。它以视线比划着鬼车鸟的身量,思忖着应该从哪处下口才好,并为此而深深苦恼了起来。
那厢的鬼车鸟犹是不知自己认错了兽,仍扬着长颈,一副倨傲得志的模样。她挥翅浮于空中,正欲再度严刑拷问,只是还未付诸行动,就将小狐狸于涂七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鬼车鸟的眼睛患有旧疾,能近怯远,世间万物于她眼中都不过是模糊的色块,可听觉却极为聪敏。
听罢之后,鬼车鸟一愣,继而猛地落回地面,凑近那鼍龙身旁,以几乎要贴到鼍龙身上的姿势细细打量,将那如菜畦一般的粗糙表皮来来回回看了个真切,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报复错了对象。
鬼车鸟当即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她蓦地将身型拔高,与其拉开了距离。
她视线茫然,声音却尖厉,喝道,“饕餮何在!”
“找老饕什么事?”饕餮见其寻自己寻得辛苦,不由出声问道。
鬼车鸟四下张望,果不其然,缘着声音又看见了一个棕青的庞然大物。
这回是饕餮无疑了。
鬼车鸟道,“莫要装傻,将鸟蛋交出来!”
她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饕餮身旁一团形状奇怪的莹白吸引了注意力。鬼车鸟睁大她那豆般大小的眼,越看越觉得这模样似曾相识。
她落向小狐狸那处,也不顾饕餮就立于一旁护崽一般的守着,待逼得近了,忽而问道,“你唤何名,我怎的觉得眼熟?”
小狐狸正疑惑那只大黑鸟突然不知所踪消失了,便听得有尖啸声自身后传来。它扭头回看,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询吓得一屁股墩在地上。
鬼车鸟见小狐狸不答,以为是其自恃有饕餮作靠山,再开口时便不由带上几分咄咄逼人的凌厉,“你可知我是谁?”
这个问题小狐狸却是很快地得出了答案。
背身双翼,缀有尾羽,会飞能叫——
“野山鸡!”
小狐狸言之凿凿。
语毕,四周忽地安静下来,一切杂音都骤然消失,连风都不敢再作喧嚣。
……
涂七“噗”地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三声过后,它忽而意识到这大胖鸟并非好惹的,只得任凭余下那半截笑声干涩得卡在喉咙里。它倏地又缩回灌木丛中,不再出来。
闻这狐狸将她与野鸡相提并论,鬼车鸟当即便怒了,顾不得再深究那分熟悉感觉从何而来,尖喙杵下便朝小狐狸啄去。
饕餮见鬼车鸟觊觎着自己的存粮露出垂涎模样,本就心情不悦,此刻她竟要对小狐狸下手,与从口中夺食何异?!饕餮不作他想,当即扬爪便朝她身上击去。
那掌下可是带着能将鼍龙顷刻间碾碎的力道。
鬼车鸟被这一爪拍得凿向地面,在地面上拖曳出数尺长的深痕,这才堪堪止住后退趋势。
她吃力地翻身站起,扬翅重新归于空中。
鬼车鸟乌黑无光的眸中,倏地露出几分狠厉,连带着前时积攒的恼羞成怒,一并化作乌黑的火焰自周身窜起,燃遍了她的每根翎羽。
但听一声尖唳,她的身型暴涨得近乎与饕餮一般大小,振翅间那如车轮滚动的鼓风声愈发明显。原先那只伶仃的脖颈周围,九根细颈亦显出了模样,嚣张扬着,其中一根上创面参差、犹新带血。殷红发乌的血液自那处流下,滴落于草地上,被触及的青草细花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衰败下去,最后化作一团毫无生机的枯黄。
鬼车鸟怒喝,“饕餮!你真当我朱雀一族是任凭欺凌的么!”
饕餮不知自己做了什么欺压霸凌的事情,只回口道,“你与那双头怪狼狈为奸做的恶事,又与我有何干系?”
双头怪却是讥讽玄武生而二首的模样。
鬼车鸟被这话戳中心事,一慌神,竟是口不择言起来。她叱道,“那日仙人将我重伤后亦被钩吾山中一条黑蛟截了道,它夺了朱雀嫡胎,然后又被你吃进腹中。此事自有水潭旁黑蛟尸骸为证,你认是不认?”
饕餮经此一提,这才想起那日光景。因着小狐狸也是那日捡回来的的缘故,它还依稀有些印象。可别说那黑蛟的滋味,连吃完后吐没吐骨头它都是记不清晰了,更逞论去顾及其肚内有没有什么鸟蛋。
饕餮不愿深思前因后果,便道,“吃便吃了,废话那么多作甚?”
“你!”
鬼车鸟冒着偌大风险将那嫡胎鸟蛋窃出,又遭仙人暗算重伤,是侥幸才捡回一条命。如今知晓白给饕餮捡了个便宜,她怎肯善罢甘休?
她心下气极,翎羽间那黑火燃得更盛,竟显出点点耀金的颜色,转瞬又融在似夜的墨黑中。
鬼车鸟九首齐鸣,翅翼尽展,周身火焰温度将空气炙得扭曲,二话不说,蓄势便如火球般朝饕餮坠来!
饕餮知晓鬼车鸟的伎俩。她那周身黑焰乃燃寿元而成,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段。饕餮不知鬼车鸟口中的所谓“朱雀嫡胎”到底有何可贵之处,但她要战便战!它已垂涎火鸟血肉滋味很久了。
如此,饕餮不避反迎,小跑三步以助力,继而身型如簧蹿出,兽掌下锐爪尽出,趾尖隐有暗芒幽光流窜。
它一声暴喝,高抬兽爪携万钧之力劈下!
灵力相撞下,有磅礴之势以其为中央向四周炸开,顿时罡风乱舞,飞沙走砾,木叶摇落,浅水潭顷刻间便被蒸成了旱地。
小狐狸自刚才便寻了棵粗壮树干躲着,此时有巨木遮掩,好歹没受波及,只是被成堆的落叶埋进了底下。
而涂七则没那么好运。旁近的灌木丛被吹得连根拔起,情况好些的也是仅余光秃茎干,匆忙之下无处闪躲,他只得勉力相挡,最后被逼得呕出一口血来。
——天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一只修行不过百年的兔子。
……
第11章 第十一章(修)
尘烟散尽。
饕餮站浅坑中,犹是一副悠然姿态。它将身上凌乱的长毛抖顺,从坑底跃了出来。只因前爪灼得伤势颇重,不能吃力,它落地的姿势不稳,但除此之外亦无大碍。
饕餮望向那头的鬼车鸟。
此时的鬼车鸟身上却是火焰尽灭,只余尾羽上几簇零星火苗微弱地摇曳着,满身颓意。可她不顾其余八首偃旗息鼓的气弱模样,依旧高扬着头,强撑一副倨傲神态。
鬼车鸟知晓自己不过是强弩之末,却不肯就此示弱。
鬼车鸟清楚饕餮的实力。这凶兽被列于四凶之首,若是自己与其拼得个两败俱伤尚有一战之力,但是……
她踌躇了。
她回首望向来处,依稀听闻几声清脆鸣啼响起,且愈发朝这聚拢来。
鬼车鸟神色一黯,继而竟罕见地带上了仓惶。她放话道,“饕餮,你且等着!吃了嫡胎,朱雀不会放过你的!”话音未落,即见她振翅一飞,须臾便远了。
方做了热身、正欲酣战一场的饕餮眼瞅那黑鸟消失于天际,颇有些意犹未尽与莫名其妙。
……还未让它饕餮尝到血肉滋味,就这么走了?
小狐狸看着那只墨黑的大肥鸟扬翅飞走,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它趴在落叶堆底下,睁大一双黑亮的眼,好整以暇地望向不远处那只摆出一副悠然姿态的大凶兽。
“三。”
“二。”
“一。”
……
小狐狸默默倒数着,第三声出口时,就看到饕餮应声倒地,竟是又睡着了。
小狐狸见此,这才蹿身出来。它抻着脑袋,用了大力气抖落身上的落叶杂草,慢悠悠踱步朝饕餮走去。
“诶……?”
涂七从眼冒金星中缓过神来,四下一打量,就看到了躺倒在地的饕餮和正在往前走的小狐狸,而前时那只浑身冒着鬼火的鬼车鸟却不知所踪了。它揉了揉眼睛,又望了一望万里无云的晴空,最终只得忧心忡忡地跟在了小狐狸身后。
之前有过先例,小狐狸此时也不担心饕餮安危,总归过不了多久这大家伙就能醒过来的。
如此想着,小狐狸又记起饕餮“不识好歹”踩烂自己果子的仇。它还没想好要如何报复饕餮,余光瞥见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涂七,心下一转,捉弄对象却是换了一个。
小狐狸故作不知身后有兔子跟着,步伐迈得平稳,围绕饕餮周身就这么转起圈来。
涂七起先是提心吊胆混杂着不明所以地跟着,走得多了,精力竟逐渐涣散,飘远的思绪不知道落到哪儿,只剩下迷迷糊糊地移动脚步。
于是,便出现了一只狐狸身后跟着一只兔子,绕着饕餮不断转圈的这一幕。
不知转了多少圈,直转到涂七露出双眼迷蒙、脑袋点如鸡啄米的模样,小狐狸忽地停下脚步,在涂七撞上自己之前,纵身朝饕餮脑袋顶上跳去,却是没掌握好力道与方向,只能又将目标转向饕餮那只粗壮的长角。
它伸出爪子扣住长角,身子空落落的在半空中晃荡着,吊成了一条白绒绒的装饰。
再说这边的涂七还在发怔。它见眼前的那团莹白朝空中跳去,也没多想,下意识地照做——却忘了自己是只虽然已经修行百年,但到底也只修行了百年的兔子。
接着,涂七便理所当然地没有如小狐狸那般够到饕餮的长角,甚至要比从空中跌落更凄惨一些,它撞向了饕餮的脸侧。
涂七胡乱挥舞着双手,一阵手忙脚乱的慌乱之后,好歹让它抓住了一点什么。
涂七长舒了一口气,手脚并用地抱紧了那根不大的柱子。
“你看看,你抓的什么?”小狐狸悠哉游哉地摇着身子,眼瞅着涂七那副狼狈模样,雪上加霜地戏谑问道。
“啊?”涂七一愣,依言朝自己怀中看去。
这柱子的颜色米白,表层如附了釉般泛着温润的光亮,底部大若圆盘,另一端却尖利地微弯上扬。
——饕餮的獠牙。
涂七顿时傻眼,浑身力气顷刻间被抽空,便这么直愣愣地栽到地上去。竟是又昏了。
小狐狸将涂七那痴傻模样看进眼里,笑得开怀。
“涂七,你太胆小了吧。”小狐狸朝趴在地上的兔子喊道。
半响不见涂七回应,小狐狸看着一动不动的兔子,害怕自己这一玩笑开得大了。它意犹未尽地挂在饕餮长角上又摇晃了两三下,继而很快因为担心而松了爪子,轻巧地落回地上。它朝涂七走去,将这整张脸贴向土地的灰毛兔子翻过身来,用唇吻拱了一拱涂七的身子。
小狐狸唤道,“……涂七?”
回应却是从天上传来。
……
小狐狸循声望去,仰头看天,但见方才鬼车鸟飞离的方向,又出现了一只通体漆黑的大鸟,身后还跟着一众飞禽。
为首的黑鸟,说是通体漆黑,但细看又并非如此。与鬼车鸟相比,它的黑并不纯粹,而是间夹了褐色的纹路。它锐目小头,身大足细,虽然身负双翼,腿上却又有着兽类的鳞甲。
若是饕餮这时醒着便能认出来,这是幽昌,亦和那朱雀是同族。
幽昌于空中盘旋三圈,啼鸣以示,待觉得小狐狸应是注意到了它们,这才款款落地,径直化作了人形,一袭黑衣,像是衙门里执杖官吏的打扮,样貌却是温润如玉的。
他直接向小狐狸走了过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也不带半分冒犯,朝小狐狸颔首算作全了礼貌。
幽昌声音温厚,问道,“你们可有看到一只矮胖似球,身圆如箕的黑色大鸟从这里飞过?”
小狐狸好奇地看着他。这还是它第一次看见除了斗木獬与涂七以外的其他妖怪变作这副模样,仅用双腿站立,直立行走,长相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幽昌见小狐狸傻傻地看着自己,并未表露出焦急与不耐烦,只在暗地里二指一错,使了个清心醒神的咒术。
“你可有看到那样一只黑鸟?”幽昌重复地问道。
那咒术在小狐狸身上未见明显成效,却是唤醒了昏倒在地的涂七。
涂七从昏厥的混沌中清醒,睁开那双眼就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小狐狸。他转念间便想明白了小狐狸的恶作剧,又恼又怕地抖了起来,连翻身都不敢——他刚才抱住的可是那煞神爷爷的獠牙啊。
幽昌静默地等了数息,仍未得到对方回应,脸上表情便有些僵硬。他旋即放弃继续询问小狐狸的打算,转而问向方才转醒的那只灰兔妖。
“你可有看见鬼车鸟经过?”
涂七不知道幽昌的原型是什么,但却轻而易举地知道这是一位不能得罪的大妖。他一骨碌翻身从地上站起,倏地亦化作人形,一板一眼地回道,“嗯,看到了。它刚才就在这里……与饕餮打了一架。”
幽昌先时便注意到了躺在一旁、呼噜声震天响的饕餮。他知晓朱雀一族与这凶兽之间的过节,亦知它的恶名昭著,但此刻有要事在身,便也无心多管闲事。
四方妖族欲讨伐惩戒四凶之声成势已久,但四族之间龃龉甚多,真要说是出师,届时虽不至于倒戈相向,却也是做不到戮力同心的。
幽昌极有自知之明,认清自己的实力与饕餮相去甚远,现下见它睡着,倒也欣喜由此省却了一个大麻烦。
他又向涂七细细询问了个中细节,甚至险些问出了这其中鬼车鸟掉了几根羽毛的问题,将涂七问得口干舌燥,带到涂七实在再说不出些什么而准备开始胡编乱造时,又恰好打住了继续询问的态势。
幽昌正事作罢,他此时才有心匀出几分注意力给一旁的小狐狸。
被二人排斥再对话之外的小狐狸并不在意。它见他们聊得起劲,开始也有认真倾听话语内容,但半响都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后,它就放弃了。
小狐狸看看涂七,又望望幽昌,看着他们相似而又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姿势,下意识地便想要模仿。
于是,它便尝试着前爪蹬地,一挺腰地立起身子,想只借由后腿站着。奈何它腰身太长,后肢太短,肌肉力道亦不足以支撑它的体重,小狐狸仅晃悠悠地迈了两步后便摔到了地上。
它不甘失败,甩了一甩垂下的脑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尝试。
幽昌这会儿望向它,便是看见了小狐狸第十一次尝试失败地摔趴在地、灰头土脸的模样。
“狐狸。”幽昌不知道它的名字,便只如此唤它,“你出身于何处?”
“唔?”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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