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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灵阴阳录-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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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北冥则在坐在一旁雕桃木牌,顺便问他俩:“昨晚你俩嘀嘀咕咕好一阵,干嘛呢?”
  顾九就收了笔,把昨晚的事情说了,“师父,你觉得王姐姐没问题吗?”
  王小蝶提着个菜篮子从院子来走进来,方北冥越过窗户看了看她,对顾九道:“说没问题,却也有点问题,但这点问题,细究起来,又不算什么问题。”
  顾九两眼蚊香眼,被他师父绕糊涂了。
  方北冥道:“她身上的衣服,是十几年前才流行的花样和款式。”
  顾九顿时恍然,他就说每次看王小蝶时,都有种强烈的违和感,顾九已经熟悉了周围人的穿着样式,但因为他是外来人,并不清楚十几年前流行的穿着,所以才会看不出。但要放到他那个世界,就好像一群西装革履打扮的人中,忽然钻出一个穿着花衬衫大喇叭裤的,当然会觉得奇怪。
  方北冥继续道:“你昨晚出现的那种情况,一般只有在水鬼出现时才会发生,水鬼溺于水,水汽重。水鬼是比较特殊的一种鬼,它们即便执念清晰,但行动也会受限,魂体会被禁锢在水中不得上岸,需要找替死鬼才行。水鬼的戾气一般都比较重,长久的禁锢会增加它们的怨气,变得善恶不分,所以水鬼一般都是厉鬼”
  顾九问:“那,王姐姐有没有可能是被水鬼附身了?”说完他自己又否定了这个猜测,因为就像邵逸说的,他没有在王小蝶身上看到阴气。
  方北冥却道:“水鬼想要上岸,除了找替死鬼,还有一种厉鬼都知道的方式,便是与活人签鬼契。”
  “鬼契?”
  “活人借鬼躯体遮掩阴气,鬼帮活人办事。”
  顾九问:“师父,如果王姐姐真的是被水鬼附身了,有办法将水鬼从她身体里打出去吗?”
  方北冥摇头:“因是活人自愿,若强行将鬼从躯体剥离,鬼契生效,活人会缺失魂魄,更有惹恼鬼的可能,给活人造成更大的损伤。”
  缺失魂魄,那以后不成傻子,甚至疯子了吗?
  “鬼契遵循天道循环,是自然效力,即便是师父我,也没法在让鬼契失效的同时,保活人完全。”
  顾九:“那只有等附身的鬼,自行离去吗?”
  方北冥点头。
  顾九看着时不时出现在院子外的王小蝶,不由想,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会与厉鬼签鬼契呢,虽然有契约效力压制,被附身的活人性命无碍,但会折寿,一天折寿一年,极为严重。
  这时,院门外忽然出现了一名穿着像是有钱人家的年轻男子,身后跟着两个提着东西的下仆。王小蝶出现在门口,与年轻男子姿态亲密,两人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口说话,说了好一会儿,年轻男子留下东西带着下仆离开。
  王小蝶把东西提进去,过了一会儿,她提着篮子来到了顾九他们这边。
  王小蝶直接走了进来,她也没看顾九他们,将篮子里放着的几碟子干果摆在桌上,柔柔道:“这雨也不知会下多久,再过几日便是小女子的婚礼,几位道长不如喝杯喜酒再走?”
  方北冥道:“你叫什么?你和王小蝶签了鬼契?”
  “王小蝶”被一语道破身份,她捏着兰花指掩嘴笑了笑,因有恃无恐,便半点遮掩也没的直接承认:“道长真是聪慧,一眼便看出来了,奴家叫兰月。”
  “签多久了?”
  “不多,才五天罢了。”兰月说着,忽然扭头看向顾九。
  顾九最近在翻面相相关的闲书,兰月进来后,他就忍不住看王小蝶的面相,这会儿不太确定地得出王小蝶是早死面相的结论,他正研究着呢,就见兰月忽然扭头看他,顿时双腿一蹦,从椅子上跳下来,跑到邵逸旁边待着。
  兰月掩嘴又笑了两声,盯着顾九:“小道长真是可爱。”
  顾九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不不不,我一点都不可爱。”那眼神顾九真的太熟悉了,这哪是夸人,这明明是在夸肉香,对方也想吃了他。
  邵逸将顾九拦向身后,抬起手中的桃木剑指着兰月,警告地看着她。
  兰月一点也不怕桃木,她有活人生气护体,克制阴物的东西如今对她是一点效都没有的。兰月轻轻将邵逸的剑拨开,“道长们不必这么凶,奴家又没害人,这姑娘哭哭啼啼地要跳河自杀,恰好遇上了奴家,这才与她签了鬼契,待奴家帮她的心愿了了,自会离去。”
  方北冥笑了一下,“王小蝶的心愿是什么我暂且不问,你呢?你上岸的目的是什么?”
  兰月原本还笑着,闻言面色一点点冷下来,幽幽道:“奴家……在水里飘了二十载,身上的血肉葬了鱼腹,如今连尸骨都要腐化了,奴家上岸,自然是想找人把奴家的尸骨捞起来埋进土里。”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们不知道,水里真的太冷了,耳边只有无尽的水声,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真的太安静,太寂寞了……”
  方北冥一敲桌子,阻止了兰月漫无边际地絮絮叨叨和嘤嘤哭泣,嫌弃道:“你生前做人也这般啰嗦?行了出去吧,你一只鬼,也好意思和我们三个道士待一起。”
  兰月倾诉的欲望被打断,擦着眼泪幽怨地看了方北冥一眼,准备离开时,方北冥叫住她:“你尸骨在哪?地址给我,我去给你捞上来。”
  兰月勾了勾嘴角:“道长真是个大好人,只是奴家的尸骨在哪,奴家也不得而知呀。”
  方北冥皱眉:“一点记忆都没有吗?”
  兰月摸了摸自己的脸,恍惚又柔弱地说:“奴家死了这么多年,哪还记得那么多,叫奴家想也太为难奴家了。”她回忆了一会儿,“奴家记得那里好像有一棵挺大的垂柳……”
  再多的,兰月却想不起来了。
  方北冥就摆摆手,让兰月走。
  等兰月走后,顾九凑到方北冥身边,“师父,真的要去帮她捞啊?”
  方北冥顺手摸了块干果丢进嘴里,“你们发现没有,兰月情绪多变,不太稳定。”
  顾九点头,他也有这种感觉。
  邵逸道:“通常这样的鬼,都是厉鬼。”
  方北冥叹道:“果然是水中厉鬼。既然叫我们遇上了,就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尽早把兰月的尸骨找到,了了她的心愿,早点把她送走。”
  中午的时候,出门的王家夫妇回来了。
  方北冥找到这对一直愁眉苦脸的夫妇,准备打听一下王小蝶的事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王小蝶一个青春正好的姑娘想不开去投河。


第17章 猪笼
  打听的时候,方北冥自然不能直接跟这老两口说你女儿被鬼附身了,他将之前准备好的镇宅符交给王大才,然后又拿出两个平安符,在王大才疑惑的眼神中,说“王小蝶”邀他们留下喝杯喜酒,他别的东西没有,平安符倒是不缺,便拿一对给这对新人做贺礼。
  王大才顿时露出不堪的神色。
  方北冥替人抓鬼多年,与各路人都打过交道,套话的本事还可以,王大才露出这般表情,他顺理成章地就要问一问了。王大才大概也是憋久了,方北冥他们又不是本地人,于是不消一会儿,方北冥便将王小蝶的事情打听出来了。
  王小蝶今天十七,这个年纪的姑娘已经可以开始说亲了。王大才在附近的镇上有个杂货铺,家境也算不错,他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是打算招个上门女婿的。就在他给王小蝶寻找良婿时,他忽然发现王小蝶整个人都失魂落魄了起来,追问她又不说。王大才很担心王小蝶,那几天便格外注意她的行踪,然后在某天晚上,王大才发现王小蝶偷偷出去,他一路跟着,最后看到王小蝶来到了村子外的河边,纵身一跃就跳了下去。
  王大才魂都快吓没了,跳下去将王小蝶救出来,然后王小蝶终于肯说了。原来她喜欢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最开始也说要娶她,最后却发现对方是成过亲的,即使这样,王小蝶还往后退了一步,说只要对方履行承诺愿意娶她,她作妾也行的,但那男人却反悔了,伤心欲绝之下,王小蝶就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王大才气愤之下去打听那男的,才发现对方是隔壁村郝地主家的独子郝元洲,家里良田几百亩,镇上还有几个铺子,在这附近来说算是很有钱的,王大才完全不能把对方怎样。他忍气吞声地,劝王小蝶忘记对方,趁着她与对方的事没有其他人知道,给她找个好男人嫁了好好过日子。
  但王小蝶哪怕差点死掉,被救回来后一样闹着要嫁给对方,还是作妾。王大才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都劝说不听,王大才怕女儿再寻死,只得答应。
  王大才气愤道:“算那小子还有点良心,知道小蝶为他寻死,亲自上门来说愿意迎小蝶进门。”
  只是王大才不知道,被救回来后的王小蝶,本质上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王小蝶为了个男人寻死觅活,却半点没考虑过将她养大的一对父母。
  下午还在下雨,王大才夫妇出门为王小蝶的婚事忙碌,兰月没出去。顾九他们过去的时候,兰月正在做针线活。
  她穿着十几年前的款式,虽然违和,却并不丑,与现在人的穿着比,倒是别有一种风情。见他们进来,兰月便放下活计,顾九看了一眼,好像是一件小孩的衣裳。
  兰月娇笑道:“奴家一个未出阁的小女子,两位小道长便罢了,道长一个男人也不请而入,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方北冥道:“跟我说说,王小蝶找你,要你帮她做什么事?”
  兰月笑道:“当然是嫁给她的情郎。”
  这个顾九他们明显不信。
  从王大才口中得知,王小蝶性情温顺,因家中也不缺钱,生活顺风顺水的,这样的人通常不太能承受打击,且很多时候会在遭受打击后,走向极端。她在生死线上徘徊一遭,与鬼签鬼契,就为了嫁给欺骗过她的情郎,她心中就没半点恨么?
  顾九更不懂,水鬼既然可以找替死鬼,为什么兰月不直接害了王小蝶,让其代替她待在水中直接上岸呢?
  顾九他们并没有在兰月那里问出些什么。傍晚时雨停了,方北冥带着顾九他们踩着满地的泥泞出了躺门。
  他们来到村子外的河流边,河水潺潺流动,因为雨才停,河水有点浑浊。他们沿着这条河两边来回走了挺长一段距离,并没有什么大垂柳。
  顾九用木棍戳着鞋子上粘着的泥,“兰月是不是在骗我们啊?”
  方北冥道:“不像。可能她死时的地方确实有棵大垂柳,但河水是流动的,尸骨随水流,她跟着一块过来,最后停在了王小蝶跳水的地方。”
  他们也没问王小蝶是在哪里跳的河,当时王小蝶失魂落魄,从家里出来,哪还有心情特意挑选路线,她寻死心切,定是直接朝前走来到河边纵身一跃,且下了雨,兰月的尸骨也不一定还待在原地,搜寻范围还有点大。
  找尸骨这事儿,顾九他们也没有亲自下水,晚上他们去了河边,邵逸招来附近河段中一只也是刚来不久的能力还弱的水鬼,命他帮忙找兰月的尸骨。
  他们待在岸上等了一会儿,就见水鬼冒了头,指着一个地方,说尸骨在下面。
  三人中,顾九身上阴气重,顾九就算会游泳,大冬天的,下去估计直接冻成冰块。就邵逸不怕冷,他脱下衣服,只穿着条亵裤就跳进了水里,往那个地方潜去,不一会儿,邵逸手里就提着一团东西浮出水面。
  邵逸上岸,将手里的东西扔在岸边。
  破破烂烂的竹片间,卡着一具尸骨,上面缠满了乌黑的长发和腥臭的水草。
  邵逸踢了踢竹片:“猪笼?”
  方北冥点头。
  顾九问:“什么猪笼?”
  邵逸道:“装猪的笼子,有种存于宗族私下之间,惩罚偷情之人的酷刑,叫‘浸猪笼’。”
  邵逸说起来头头是道,他和方北冥行走在外,见过很多这种事,浸猪笼而死的冤鬼、厉鬼,也见过不少。
  浸猪笼,顾九当然是知道的。听说浸猪笼除了惩罚,还是对死者的一种诅咒,诅咒对方来世不得为人。在这个遍布鬼怪的世界,这种诅咒,很可能是带着效力的。他低头看着尸骨,尸骨正面朝上,黑洞洞的眼眶望着天空,让人发凉。若这真是兰月的尸骨,那么兰月的死法未免太过凄惨。
  之后,他们将尸骨从竹片中取出来,在河水里将水草、泥土洗干净,抖开一块破布裹上。
  回到王家,他们还没进院子,就见坐在屋檐下的兰月忽然起身,惊喜地迎上来。
  “三郎,你回来了?”
  兰月痴痴地说着,见是顾九他们,顿时回神,失落的转身,“不是三郎,三郎去哪了,为何还不归家……”
  顾九不由摇摇头,知道兰月应该是陷在回忆里,把此时当过去,做着从前做过的事。她念着不归家的三郎,但可能她的三郎早已归家,她记得的只是当时等待时的迫切盼望、那种挂念。更可能三郎是谁,她都不知道了,只空留一个名字。
  做鬼就这样,死的时间太久,记忆经不起时间消磨,很容易就模糊混乱了。
  不过顾九对兰月同情归同情,可没忘记自己在对方眼里是盘肉。
  方北冥拍拍兰月,将破布打开,“看一下,这可是你的尸骨?”
  兰月愣愣地与那尸骨对视,然后温柔地将尸骨抱过去,指尖在尸骨的黑发上抚过,欢喜道:“找出来了……出来了,可以回家了。”
  兰月搂着尸骨进屋了,顾九他们也赶紧进屋,主要是顾九,鞋子都湿掉了,脚丫子跟冰块似的。不像邵逸,明明都下过河水了,这会儿回来衣服一脱,里面的裤子居然都快干了,火气真是旺得不行。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兰月的尸骨找回来了,就要找地方埋,但埋在哪里,又是个大问题。兰月不可能随便找个地方埋,她还要找她的三郎,让三郎给她埋。
  兰月清晰的记忆已经不多,顾九起先以为她的执念是让尸骨入土,但现在发现可能她的执念是那个三郎,要让三郎给她埋尸骨,就要找三郎,三郎是谁?兰月也说不清楚,她连三郎的大名都想不起来了。
  方北冥就问兰月要了她尸骨上的头发,与符纸一起点燃,然后将二者的燃灰放入盛了井水的小碗中,念动咒语,只见小碗里原本浑浊的井水,燃灰在内旋转几圈,然后缓缓向两边拨开,露出清澈的水面。水面渐渐模糊,缓慢地显出一个男子的身形。
  男子背对着他们,一身青衣,身形清瘦,正在往前走,忽然对方转头过来,面目却一团模糊。
  顾九被吓了一跳,跟忽然看到鬼片里的无面男一样。
  方北冥手掌在小碗上一拂,男子的身影就消失了。
  顾九拍了拍被吓到的小心脏,“师父,这个人的脸怎么回事?”
  方北冥头疼地捏捏额角,“兰月只记得对方是三郎,却连对方的脸都忘记了,这个法子找不到人,我们只能另想他法了。”
  邵逸道:“大垂柳。”
  顾九赞同:“若兰月的尸骨不是中途卡在猪笼里的,那么她就不是意外落水死亡,距离她生前居住的地方一定不远,那里肯定有三郎的消息。我们顺着这条河找,应该是能找到的。”
  这条河虽然长,但若是发动小纸人的力量,找起来应该也很快。


第18章 秀娘
  上次方北冥超度了一群厉鬼,上天降下功德甘露,顾九在雨里淋了一场,他目前是觉得没什么变化啦,不过方北冥点的那些小纸人,原本十天的寿命却又延长了五天,平日里用不着它们做事的时候,方北冥便在它们额头一点让它们休眠,这样可以更大限度的利用它们在世时间。
  地面还湿,顾九他们歇了两天,等到路面差不多干了,才洒了小纸人出去。
  小纸人们晚上出去,早上回来,排着队向方北冥汇报情况,搜寻的第一晚,就有几个小纸人带回消息,说自己找到了大垂柳。
  顾九他们就按照小纸人们提供的地段找去。
  柳树的寿命一般在二十与三十年之间,少数的可达百年以上。兰月死时在她眼里挺大的垂柳,经过二十年生长,若无意外身形要更大才是。小纸人们不过巴掌大小,看什么都巨大无比,胳膊粗的小树在它们眼里也是大垂柳,所以几个地段一一去过后,顾九他们只确定了三棵称得上是大垂柳。
  顾九他们只得又晚上出来,招来附近的野鬼,让他们去找。若有经年老鬼,也向其打听兰月和三郎的消息。
  无奈的是,好多野鬼浑浑噩噩忘记了前事,还都不是本地的,对于兰月一事并没有印象。
  野鬼们白日没法出现,顾九他们就驾着驴车,去几棵大垂柳的附近村庄打听兰月的消息。二十年时间不短了,他们打听时都是挑着年纪大的人询问,却始终一无所获。
  顾九捶着走了一天酸软的腿,看着路边河,“师父,这条河有多长啊……”
  方北冥道:“河流入江海,你说它有多长。”
  顾九:“那说不定兰月的尸骨是从好远好远的地方飘来的啊。”他们那晚找尸骨招的水鬼,就是这种情况。
  那这要怎么找呢,明天王小蝶的婚礼就到了,王小蝶的愿望若只是嫁情郎这么简单,那她的愿望明天就达成了。但兰月的愿望还没,鬼契效力依旧在,兰月肯定会待到她自己愿望达成为止,以王小蝶早死的面相,她能挨到兰月愿望实现的那天吗?
  拖着一身疲惫,三人回到王家时天都黑了。三人远远地,就看到王家院子里,兰月穿着一身水红色的嫁衣在翩翩起舞。
  没有鼓乐作伴,兰月面带微笑,极为安静地跳着舞。她身段窈窕,步履轻盈,拂袖抬腿顺畅自然,可见生前在舞蹈这方面,便比较擅长。
  兰月在原地旋转,顾九看着对方旋转的身影,脑子又晕了起来。
  邵逸的剑柄在顾九脑袋上敲了一下,顾九顿时回神。
  兰月轻笑两声,以袖半遮面,露出的脸妩媚妖娆,她轻点着脚尖,踏着舞步朝他们走来,缓缓开口:“道长,找到三郎了吗?”
  方北冥不受蛊惑,没好气道:“就一个名字,找起来哪有那么快。别再试探我们,若不是顾忌王小蝶,我早一巴掌将你拍出来了。”
  兰月虽然受限于王小蝶的肉身,但她作为鬼物的能力并不是完全被压制着的。
  兰月一点也不怕,她甩了甩袖子,只幽幽哀叹:“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寻好梦,梦难成。况谁知我此时情……”
  念着诗句,兰月转身进了屋。
  兰月自不会无缘无故念这些诗句,定是从记忆里有感而发。顾九今夜从兰月的言行举止中得出三个信息:她会跳舞、会识字念诗,但诗词凄凉情愁,反应在她与三郎身上的话,可能是久等三郎不归家,也可能是三郎对她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顾九他们也进了屋,顾九用热水泡脚,方北冥将之前还未完成的桃木木牌继续拿出来雕刻,等到顾九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时,他感觉方北冥走到他身边,往他脖子上套了个东西。
  顾九下意识地伸手摸上去,摸到一个硬硬的木牌,他睁开眼,迷糊道:“师父?”
  方北冥摸了摸顾九的头,叮嘱道:“那兰月不是个善茬,这个木牌你戴上,便不怕她再影响你了。”
  顾九点点头,等方北冥一离开,他立即就睡过去了。翌日醒来,在脖子上看到木牌时,顾九才想起昨晚那一茬。
  今日王小蝶出嫁,因是上门作妾,不得穿正红嫁衣,王大才虽然同意了女儿的请求,但还是觉得丢人,家里只草草弄了一桌席面,招呼几个推辞不过的亲戚。
  顾九三个,则作为送嫁人员要跟着去郝家。出门前,方北冥给王小蝶算了一卦,卦象显示大凶。
  之后出了门,三人跟着小轿子走了两个多时辰才到郝家。古人基本是依水而居,顾九他们进村的时候,也从河边经过,与王家村外那条为同一条河,他们找大垂柳时也曾经过这里。
  郝家作为地主,院落自然比中等的钻瓦房好很多。抬着兰月的小轿子从角门里进去,不能拜天地父母,所以仪式极为简陋。顾九他们看到了新郎官郝元洲,长得不错,看兰月的眼神极为温柔,旁边等着喝敬酒茶的正室嫉恨的眼神都快把兰月的背影戳出两个洞来。
  顾九看郝元洲虽然嘴角挂着微笑,一脸温柔,但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双眼无神,跟个被操纵的玩偶一样。顾九凑到邵逸身边,“师兄,新郎是不是被兰月蛊惑了?”
  邵逸点头:“鬼魅术,厉鬼用来迷惑人心的手段。”
  顾九没看到郝元洲的父母,他们三个被请到一边吃茶。
  晨迎昏行,新人的拜堂仪式开始时已近黄昏,吃过饭,顾九他们从郝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他们今晚不能留宿,但要盯着兰月,所以不准备回去,方北冥放了小纸人出去,留意郝宅内的情况。
  他们来到河边,沿着河岸走了一段,方北冥准备看下这里有没有水鬼,打算招来问问时,顾九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
  “师父,那里有人。”顾九指着前方,那里隐有火光飘荡,两个模糊的人影面朝着河岸,一蹲一站。
  有人在那里烧纸。
  方北冥便停了动作,带着两个徒弟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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