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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似梨花我似雪-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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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这玉萧真人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火萤瞪大眼睛。
“我猜这天音宫怕是被妖控制了,而且是猫妖。”云涵正色道,“我进来就发现玉萧真人的指甲不寻常,方才我记起《异妖记》里曾经有提及关于猫妖的爪子之事,说什么猫除了攻击状态,平时爪子是收起来的,所以幻化成人形的猫妖基本都会削南山玉成片,代替非攻击状态时的指甲。我想这些猫妖虽已幻化成形,修真炼仙,但在未得道之前,定仍喜夜行,看看晚上这天音宫的景象便知我猜的是真是假。”云涵一般拎起一茶壶,想倒一杯茶,可惜壶里一丁点儿水都没有,不禁有些懊恼。
“所以这一百多年来,天音宫一直未再收门徒,原来这天音宫早就被猫妖独吞了。”火萤饶有兴致地推测,又道,“那羽曦真人去哪了呢?”
“如果他真是猫妖,那么他说的话就不足为信了。”
“难道羽曦真人在天音宫里?”火萤眼睛一亮,“他故意将我们的视线引到四海之外,肯定是想掩饰什么。”
云涵神秘一笑,道:“明日就见分晓。”
云涵回头,见小白在肩头睡得正酣,一把将它抓下放在桌上,推搡了几下,道:“白公子,醒醒。”
“哇,这是哪?”小白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渐渐清醒过来,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屋子。
“你家主人叫你来我这睡觉的吗?”
“当然不是。”
“那就好,你不是灵鸟吗?摧动你的灵力感受下羽曦真人在何处?”
灵鸟小白使劲摇头道:“没这个技能,我只能感应凌白和我家主人。”
“凌白是谁?”
“风弈,对,就是风弈。”
云涵眼睛一亮,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呀!”
“快告诉我他在哪?”
“玄霜之境,我不是早就说了。”
“你不是说你能感应嘛,玄霜之境在哪?”
“这个我怎么知道!”
“……”
唉,看来,问了也是白问。
“好吧!给你个艰巨的任务。”云涵神秘道,示意小白靠近点听。
“何事?”
“你去盯着那个玉萧真人,一有不对劲,马上来向我汇报。如果他心虚,今晚肯定会露出什么马脚,到时我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找到羽曦真人。”
魔尊亘天看着浮世晶石上的画面,道:“离华君可在无色殿中?”
“离华君上一直未出无色殿。”戮岫道。
一阵默然。
“戮岫,你说本尊是不是做错了。”
“旁人或许会误解尊主,但是属下知道尊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地界……”
“不。”魔尊的目光陡然一凝,打断了戮岫的话。
戮岫的身子微微一颤,低首垂目,不再言语。
良久,魔尊才道,“戮岫,你不是说你的破阵之法万无一失吗?为何那小妖说可以修复此阵?”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尊主赐罚。”戮岫一阵惶恐。
“所幸本尊的目标是羽曦真人,并不是天音宫。”魔尊亘天抬起手,拍了一下戮岫的肩,带着几分奇特的笑意。
一顿,又道:“离华君的那只灵鸟倒是有几分灵性。”
“属下觉得这灵鸟定然是凌白神君的随身之物所幻,所以能感应到神君转世之身的所处之地。”
魔尊亘天神色一敛,像是被牵动了某一处记忆,双眸中的危险与犀利全数散去。缓身转向窗边,此刻一轮又大又圆的红日倚靠在日息山头。色调暗沉的震天宇在夕阳的拂照下发出最柔美的光芒。
明知是一种错觉;只要它是美丽的,人往往都会不可抗拒地或者甘愿沉沦其中。
恍然间,在魔尊亘天的眼中,整个世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霜华,漫天如雪的梨花在凄婉的琴音中飞舞起来。
梨花树下坐着一少年,眉目温婉如春日里迤逦的远山,然而细细看去,却带着几丝如轻雾般若有若无的清泠疏离,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内心。一朵沾着清露的梨花落在他的发间,那逼人的孤华高洁之气摄人心神。他的膝上是一张苍古安谧的瑶琴,雕以花拆之幽微,饰以玉碎之清冽,绘以月落之素朴,白皙修长的双手恰似两只白蝶迷失在琴弦上,颤抖着恋恋不去。
然而琴声委婉低迴,缠绵悱恻,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沧桑。
他并没有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像是沉湎在过往的岁月。
他不是在抚琴,他是在祭奠往昔,慰藉无奈地逝去。
魔尊亘天就这样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任飞花落满襟,泪眼朦迷。
直至霞映梨林,曲终花落尽。
他依然凝望着他,而他却低眉凝视着手中的一束青丝。
窗外落霞染红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孤鹫的嘶鸣。
“魔尊,是妖君龙鹰。”戮岫目光闪过一丝罕见的凌芒。
魔尊亘天冷笑,把手一扬,那排壁龛的其中一个壁龛内壁像一扇门移开,只见里面白光莹莹。魔尊亘天隔空一探,一把通身素白似雪的短剑已在他手中,正是风弈的抹雪剑。
“九州之人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地界终究会毁在他们手里,就让本尊助他们一把!”魔尊的紫瞳深邃如暗夜的星空。
登仙台。向晚的风吹得魔尊亘天的衣裳犹如龙腾,抹雪剑在他手中。紫瞳深邃,凝视天中盘旋的孤鹫。那孤鹫的羽翼像要被赤霞点燃似的闪烁着灼目的光芒,在赤云下腾飞犹如一团火焰。须臾之后,它猛地向登仙台扑来,一晃眼,落在石栏上的却是一个眉角飞扬,目光如勾,气势如虹又不乏邪魅之气的妖王龙鹰,一阵风旋地而起,将他的衣袂青丝扬起丈许高,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个登仙台。
笑意在妖王龙鹰瞳孔中涌动。
“你终于还是想起我了,我以为你早把我忘在四海之外了。”
魔尊亘天嘴角勾笑,对妖王的话没有任何表态。
妖王龙鹰环顾了一下苍茫浩渺的日息山川,道:“想不到几百年不见,这魔界在你的管制下倒是清平无波。不知魔尊诏龙某前来是为何事?”
“想不到妖君还记得几百年前的许诺,真是难得。”
“魔尊,这就是你不对了。龙某虽是妖,但一直恪守九州人族之德。古来人族皆以‘诚信’为圭臬,信乃天之道。莫说魔尊对龙某有再造之恩,即便非然,龙某也定会遵诺守信,赤铃一响,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一番话,慷慨激昂,真是妖不可貌相。
“妖君真是说笑了。想必妖君已经听说九州阴阳劫一事。”
“人族之事,龙某从不过问。况且如今四界安泰,地界祥和,阴阳劫定能顺利化解。”龙鹰一扬眉,落日的余晖尽数落入他的眼中。
“妖君倒是乐天安命。”魔尊薄凉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诮,舞了舞手中的抹雪剑,紫瞳映雪。
妖君龙鹰将目光移至剑身,道:“这把剑右刃阴寒,左刃阳炎,若非传说中的抹雪剑?”
“妖君好眼力。”魔尊眉角一抬。
“听说这‘抹雪剑 ’乃日月阁圣剑,非阴阳之体不能使用,怎么会在魔尊手中。”龙鹰微诧,思绪一转,问道,“难道……”
魔尊接上他的问话,道,“本尊这次诏你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龙鹰下颚微颤,不知道如何应答。
晚膳过后,云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永远失去了一般。于是一个人上了瞭星楼顶,默然伫立。夕阳西下,暮云叆叇,千里熔金,如镶金嵌银,将整个天音宫流照得如同琉璃金光殿一般。
想起当日与风弈在潞州登临望月楼听他畅谈九州奇闻趣事,又想起他曾一个人鹄立在仙林小筑楼顶翩然向晚的美丽与孤独,令他心生莫名的惋叹和悸动。恍惚间,风中隐隐泛起淡淡的梨花香,云涵侧脸看去,却见风弈齐肩而立,晚风乍起,衣袖翩跹,夕阳挑出淡淡的金线将他的侧影描摹得精致而婉约。
不知不觉中,云涵的眼中蒙上一层细密的雾水,他并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他,他突然希望时间就此停驻。什么复仇,复城,他不愿再想,不愿再顾。他只要他活着,好好地活着。
当夕阳收拢了最后一束光线,风弈消融在夜色之中。天中眉月弯弯,疏星点点。而天音宫却依然寂然一片,火萤在楼下大喊:“云哥哥,带我上去,我也想看星星。”
云涵一笑,兔起鹘落间,火萤已站在楼顶,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扯了扯云涵的衣裳,道:“云哥哥,你也坐。”
云涵依言而坐。
“云哥哥,你在想什么?”
“风弈。”
“就是在玄霜之境的那个人吗?看来云哥哥很担心他。”
“是,他是一个难得的朋友,他也曾舍命救过我。”
“云哥哥这么想他,应该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哦?”云涵心中一颤。
“云哥哥,我问你,你是因为他救过你去救他,还是因为想见他去救他?”火萤把视线从天中移到云涵脸上。
云涵一怔,不知如何作答。他是许久不见风弈了,他想见到他,他想知道他平安无事,还想着以后做什么事,只要他愿意跟着,都要带着他,免得为他担惊受怕。总之,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看来,云哥哥喜欢他。”火萤噗嗤一笑。
云涵心中怦然,故作淡定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
“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听凭心的感觉,这样才会快乐。就像我,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要和云哥哥在一起。因为只有和云哥哥在一起,我才会感到开心,才会感到安心。云哥哥,你不要把我留在天音宫,我不喜欢这里,没有你,我即便做神仙也不会快乐的。”火萤说着,一把挽住云涵的手臂,把头靠了上去。
我竟然不如一只小妖。
云涵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
深蓝色的天空中,群星静谧,有流星倏忽而逝,让人怀疑那璀璨的美好是否真的出现过。
二人对着月牙疏星,天南地北地扯了一通。夜阑人静,听着肩上火萤轻匀的呼吸,云涵也渐觉眼皮千斤重压。
一道红光从云涵背上挺跃而起,划破天际。
第38章 第39章
看着红光消逝在天际,魔尊亘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用比眼前的兵刃寒光还要可怕的光芒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玉萧真人淡定自若的脸上。
“猫妖?”魔尊亘天轻蔑一笑,额上的魔印泛着泠泠紫光。
玉萧真人脸一白,冷道:“低贱魔族,也敢在天音宫放肆。来人,给本真人拿下!”
众人得令,手中利剑齐声呼啸而去。然而还未得进半寸,却被魔尊亘天周身散发出来的真元之力震开几丈之外,可怜那些个还未修炼得道的小妖个个命丧黄泉。
玉萧真人这才踉跄得几乎站不住,玉扇掉落在地,右手颤抖地指向对方,惊怵问道:“你……你是魔尊亘天?你的法术……?”何以能在天阵七星宿下全然施展——后面的话,他已经吓得说不出来了。
魔尊亘天不屑一顾,道:“羽曦真人虽然不得好死,但至少是天帝钦点天音宫掌门,虽然不可一世,但至少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收你这等败类进天音宫?告诉本尊,他人在何处,本尊可以饶你不死。”
玉萧真人仿佛对魔尊的话置若罔闻,神思恍惚起来,最后目光一凝,神色肃然,道:“羽曦掌门就在宫中。魔尊,请。”
玉萧真人把手向后一挥,他身后的天音宫殿门突然敞开一张空洞洞、黑漆漆的巨嘴,一阵怪异的风从里面遽然扑出。
既然羽曦真人在宫中,魔尊亘天也不再琢磨玉萧真人反常的表现,身影一晃,已进殿内。
日月阁,临香楼,一片不知何处而来的飞羽落在阁主风天禄的案台上,那细微的声响依然逃不过正在凝神运气的风天禄。他将手一探,那片飞羽隔空落入他手中,风天禄瞳孔一缩,飞羽上一排字:
“邀月台,一人来见,陆一明字。”
是陆一明的笔迹,但是非陆一明的作风。
由不得他多想,风天禄迅速潜入夜色之中。
其实日月阁每当入夜,阁内所有的灯火都会彻夜不息。远远望去,简直就是一片耀眼的灯海。日月阁外最东首的邀月台,却是寂寞凄清得很。
夜未央,邀月台上无火无烛,只邀得一片瘦月,风天禄暗运他的“夜光诀”,清楚地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红艳艳如同一棵十月的红枫树,然而又显得那么孤独冷清。夜风扬起她的衣袂,更像是一团很快燃烧殆尽的火焰。风天禄心生窦疑,脚步不觉迟滞。
听到背后拾级而上的声音,那女子幽幽开口:“风天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虽然对着女子的背影,风天禄神色安定,依然不失天下第一阁阁主的傲然之姿。
那女子一声媚笑,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风天禄的脸,笑道:“即便我以真面目示你,只怕你也不认得我了吧。”
“你到底是何人?你把陆一明怎么了?”风天禄目光一凛。
“风天禄,你欠我的。”
“风某欠你什么?何时欠你?”
“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水茵?”
风天禄的心不由一阵痉挛,胸口顿时窒闷之感,声音不觉有些失调,道:“你不是水茵。”
“我当然不是水茵,水茵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你的手里了,不过她到现在还死不瞑目。一个曾经是她挚爱的男人竟然设计杀了她,还差点害死了她刚刚出生的孩子。”言辞之中带着犀利的讽刺和不可言说的得意。
差点?难道那个孩子没死?风天禄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了情绪,理智明显占据了上风,冷冷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我安排她刻意接近你,本来我只想毁你清誉,让你身败名裂。只可惜她太蠢,居然真的爱上了你,还替你生了个儿子。不过这假戏真做,倒是成就了我的复仇行动。”那女子把脸贴近风天禄,得意地道,“你大概不知道,风慕就是你和水茵的孩子吧。为了让他靠近你,我取了他的妖丹,将他泡在‘濯仙潭’洗尽他身上的妖气,可怜那孩子刚出生就要在潭水中忍受蚀骨钻心的疼痛。他就这么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九九八十一天,几乎没有被折磨死。‘命犯双花’,哈哈,也许就是为了惩治你这个负心汉,你瞧,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收他为义子,以为这样可以保你儿子风弈一命,可惜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现在,日月阁内所有的秘密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只消放出任何一条消息,就会使九州大乱。”她的手指划过风天禄已经僵硬的脸,冰冷的唇,几乎贴着咬着他的耳朵,轻柔地说道:“不过,现在我不会那么做,我要你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你可千万别想着要杀了我,不然你就永远得不到那颗冰雪灵珠和你的师叔陆一明了。”
那女子轻描淡写的话犹如刺刀划过风天禄的每一寸肌肤,青筋暴突,嗓音也低沉起来:“风某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算计风某?”
女子一阵狂笑,道:“是,你大概以为那些被你玩弄过的女子都已经蚀肉腐骨,珠沉玉碎了。不过,你也有错的时候,五百年前,你一念之仁放了我,却没有一念之仁放过我的儿子。就因为他是半人半妖的异类,辱你一世名望,你就亲手杀了他。呵呵……你大概想不到,我恨你恨了五百年,从来没有消停过!”语调悲戚,带着绝望的颤音,“当你把利刃□□那颗小小的心脏时,我就发誓要杀你十世以消我心头只恨。可惜今世你拥有了百年不死之身,我只能慢慢地折磨你,摧毁你拥有的一切。如今我心愿快达成了,所以特地来与你一起分享这天大的快乐。”女子仰天大笑,那是一种苦涩悲凉的笑。
风天禄突然显得出奇的平静,缓声道:“如果我的某一世曾经伤害了你,我可以立即卸下‘金寿盾’,让你亲手杀了我,以赎前愆。不过,还请你放过我的两个儿子和九州。阴阳结一催动,罹难的将是整个地界,到时无论人族,妖族,都不能幸免。”
女子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冷光,她突然枭笑起来,凌空绝尘而去,留下一句话:“太晚了,风天禄,杀你已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日月阁毁在你手里,九州毁在你手里,哈哈……”
留下风天禄伫立在原地,怅然迷茫加忧虑,更多的是惊惶和不安。
一阵风动树摇,邀月台已多了两人。风慕和陆一明。
风天禄神色复杂地凝视着风慕的脸,陌生而熟悉。当年,他学会了 “鉴妖术”之后,发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水茵竟是狐妖,想自己堂堂日月阁阁主怎么与妖为伍,必定为天下人族耻笑,于是买通稳婆,想让她生产之时一尸二命,然而那孩子竟然如此命大,没等稳婆使坏,就直接来到了人世,最后那稳婆只得借此让水茵失血过多而死……而风天禄接过那孩子之后,看都没看一眼,趁着夜色,径自御风至摩云崖边,闭目将他扔下摩云崖。那夜天心月正圆,风中有苦松涩涩的味道……那些年每每思及此事,他都愧疚难当,悔恨不已。
直到七岁的风慕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但震惊于他的“命犯双花”,更震惊于他与水茵如出一辙的相貌,只是他身上没有妖气,出于怜悯与内心深处的愧愆,他将他收为义子。如今有人亲口告诉他,风慕就是他与水茵的儿子,证实了他一直猜测的事实,他已不知是喜是悲,抑或是激动,只觉得胸膺犹如巨石在塞,又如巨浪翻腾。他不知道刚才他与血魅的对话他听到多少,风慕的神色一如平时,冷峻而疏离,拒人千里之外。他又暗暗叹了口气,两个儿子都是一样的脾气。他又将目光转到陆一明脸上,想从他那里捕捉微妙的信息。
从夜色中出来的陆一明视线一直未从他身上移开,一副千言万语道之不尽的神色让他确定他们也是刚刚到此,风慕还全然不知此事。
风天禄的目光陡然柔和,带着慈爱与疼惜,自责与愧疚融进深深的月光中。
风慕并未看他,身躯蓦地一顿,已单膝跪地,道:“阁主,风慕自请阁规处置。”
“你何错之有?”错的都是我啊!风天禄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
“风慕有二罪,其一隐瞒妖族身份,其二违背阁主之意,串通妖族,并擅自夺取冰雪灵珠。”字字如金石,铿然有声,仿佛他已下了什么决心。
“阁主,风执教纵然有错,但他毕竟已有悔过之心。据我所知,风执教只要完成血魅的任务,就可以取回妖丹,去天曲山修仙,然而他却为了阴阳结,为了九州苍生放弃修仙。不仅救出了我,还取回了冰雪灵珠。还望阁主从轻发落。”陆一明说着,从怀中取出冰雪灵珠,双手奉上,邀月台顿时一片澈然。
就在这刹那间,邀月台边树影婆娑,一道天降红影撕锦裂帛般从风天禄身后,向冰雪灵珠扑来。
这股力只有外劲,而无内力可言。尽管如此,但是却依然不失凌厉之气。
风天禄浓眉一蹙,目光中突然流转无限的悲伤,又突然闭上,像是在凝神感觉来者的方位,又像是不忍看到将要发生的一切似的。
突然,他双臂腾张欠身犹如鹰隼翔翼之姿,凝元聚气,右腿霍然反踢,正中来者胸门。
这几乎是用了十成真元力的一脚。
这几乎是决然,毫无回转余地的一脚。
这几乎是可以瞬间化解五百年爱与恨的一脚。
明澈的邀月台上,又一朵嫣红的飞花无声坠落,绚烂而凄惨,带着不甘和恨意,在溅起的尘泥中化为虚无。
你一直在恨吗?
嗯。
你甘愿将自己化作一把利剑去毁灭别人,你可知道那个受伤的不会是别人,只有你自己。
那又如何,即便如此,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你大概忘了星空是什么样子,扶摇花是什么颜色了吧?爱是什么了吧?
爱?
对。
(迟疑)那你说爱是什么?
(笑)真正的爱是无论轮回多少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男也好女也罢,你总希望看到他的笑,即便那笑不是对着你。
(苦笑 )……
所以你从未爱过,又何来恨呢?
万物有界,爱恨缘结。
“把她扔到野狼谷吧!”风天禄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拂袖而去。
第39章 第39章
整个潞州灯火通明,夜不能寐。
不仅出事之地的“胭脂巷”、“柔香苑”、“云雨楼”被司民府查被封,而且其他烟花之地也由司民府、笑傲阁所派之人严加看管。本就旧伤未愈的笑傲楼主段天睨昨夜力战魔剑,险些丧命,至今昏迷不醒。那魔剑势不可挡,不仅破了段天睨所设法阵,还夺命七人。
段天睨的榻前,世无解满脸忧虑地来回转悠,大弟子恒元焦急问道:“世前辈,您可有法子救救师父。”
“他、他这是自讨苦吃,明明知道自己体内真元散乱,气不及力,还要扑上去硬拼,现在好了,人没救成,自己反而也搭进去了。现在,只怕只有神仙才能救他了!”世无解狠狠道。
“前辈,您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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