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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寒山-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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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驭兽师变得谦虚,不再怼天怼地……众人直到离开路上,仍三两结伴讨论,看着天际裂缝展望未来。
只有重修一世,更懂人心的霁霄,才能让各派暂时放下偏见和分歧,放下一争高低的骄傲和坚持,互相学习。
寒门城客栈日日满员,一铺难求,各地修士齐聚寒山脚下,轮流上山参会。就连寒门城中最普通的贩夫走卒,耳濡目染之下,也被动了解到很多修行知识。尽管这些知识从前被当做修士的不传之秘、求仙问道的高高“门槛”。
一月过去,虞绮疏将每日笔记整理成册,工整誊写一遍,依霁霄吩咐,下山交给钱真人。
“霁霄师兄说,钱真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这薄薄一本册子,乃是长春峰论法会的精髓,包含剑尊与雪山大王的修行心得、各门派的智慧结晶,对飞升有重要指导意义,价值不能用灵石衡量。
“嗯,我知道。”钱誉之接过,随手放在茶盏边,看得虞绮疏心惊肉跳,生怕他碰翻茶水,毁了册子。
不出两日,大会笔记被批量刻版印刷、或制成玉简。书册版只需一块下品灵石,玉简版也极便宜。亨通聚源再次展示了它野火燎原般的物流速度,每家分店都能轻易买到这本《长春知见集》。它们迅速传遍人间,令没有机会参会的修士,无论修为深浅,几乎人手一本。
虞绮疏对事态发展感到不解,钱誉之不是最爱赚钱吗,何时有过大公无私的奉献精神?
“我还以为你要拍卖,价高者得。”
钱誉之挑眉:“拍卖?参会的数百人,都能凭记忆写出来一份。傻小子,这是一锤子买卖。不如赚个吆喝和名声,你看这两天,咱们生意多好。论法会期间该赚的钱,我已经赚够了,做生意不能赚净最后一分。”
虞绮疏觉得有道理,钱真人的确聪明,但他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为什么不去论法会,你好像不关心飞升?”
钱誉之摇摇折扇:“我更关心生意,生意之外,一切顺其自然,这就是我的道。能飞就飞,飞不了不强求。不像霁霄和胡肆这对师兄弟,对飞升执念很深,据我所知,他们为此吵过不止一次……”
他突然闭口不言,因为想起虞绮疏已承胡肆衣钵,不好在晚辈面前多说师长是非,尽管他们关系亲近,平时无话不谈。
“我还有一个问题。”虞绮疏翻翻《长春知见集》,“现在大家都感谢霁霄师兄,谢他为人间修士无私解惑,谢他为人间太平‘舍身饲妖’,可为什么之前那些人都想杀他?”
霁霄真人变了吗?变了,变得更懂人心。但霁霄的初衷没有变。为何别人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虞绮疏过去是霁霄崇拜者,否则也不会在寒山论法堂时,就拉着孟雪里成立拥霁党,做了副党魁。因为崇拜,所以更想不通。
这问题当然不好去问师父、师兄,只能请教钱誉之。
钱誉之喝了杯茶,决定仔细说说,让年轻的傻小子明白世情复杂,人心莫测。
“与霁霄同时代、或比霁霄早一个时代的修行者非常不幸。他们眼睁睁看着霁霄这位同辈、或后辈步步崛起,将自己抛在身后,而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无从追赶,只能从嫉妒羡恨,到绝望接受。当很多人感受着同样的痛苦,站在同一立场,互相理解,这就不再是他们的错,而变成了霁霄的错——谁要你独占天地气运,不给别人活路!”
钱誉之叹气:“幸好我志不在剑道、不在修行,幸好我不是寒山的敌人。”
他话锋一转:“但霁霄的后辈却足够幸运。有霁霄这位强大前辈支撑人间,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们不会滋生嫉妒情绪,只会心存希望,觉得努力修行,便未来可期,有朝一日也能像霁霄一样。他们,不,你们成长在一个秩序井然的世界,没有魔族入侵的战火,没有为争夺资源厮杀,动辄灭族灭派,你死我活。虽然也有残酷、阴暗的斗争,但那是少数情况,不会明摆在台面上。剑尊为前辈、同辈带来不幸,却为后辈带来恩泽,此消彼长,这也算是天道的平衡吧。”
虞绮疏沉默片刻,心里不太舒服:“天道平衡了,但对霁霄师兄本人来说,太残忍了。”
钱誉之笑了笑。
虞绮疏:“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我笑你心肠太软,以后怎么行走江湖啊。不如就留在亨通聚源,帮我卖桃花。”
虞绮疏起身告辞:“我走了,今天地里的活儿还没干完。”
钱誉之好像听到什么荒唐事,怔了许久,直到老掌柜来提醒他该看账本了。
老掌柜小心翼翼地续茶:“钱真人,您这是怎么了?”
钱誉之崩溃捂脸:“他居然说‘地里的活儿’!每天见最厉害的大人物,修习三界最强的功法,听最富有的人讲道理谈人生,论法会都开完了,结果呢?!他还惦记着地里的活儿!种地真的那么重要吗!!”
对虞绮疏来说,种地当然很重要。
每个年轻人,都有他们认为极度重要,却在大人眼中不值一提的事。
比如宋浅意,她现在就觉得挣钱很重要。论法会虽然结束了,年轻人的求道之路才刚开始。
散修盟注入新鲜血液后,愈加热闹起来。在总坛大厅,宋浅意得到了一间隔断,她在其中坐诊,每天两个时辰,为修士看病治伤,疏通经脉,调理真元。
她是年轻一辈中医术最好的医修,收的诊金却不高,许多人慕名而来,痊愈后赞不绝口,便想请她做自家客卿。
“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不知宋道友是否愿意加入我们蓝山宗,我们虽为山野小门派,但可以提供客卿待遇,不至于让宋道友屈居陋室……”
来游说的人前赴后继,开出优良条件,宋浅意总是婉拒。
她靠诊金收入,承担起养家糊口的重任,令徐三山汗颜:“我们三个大男人,不能依靠女队友养着。修行之余,都去找活儿干吧,什么挣钱干什么。”
于是刘敬替人布阵,评风水卜凶吉测字看手相他也愿意干;郑沐炼丹拿去卖,偶尔被请去主持丧事念经超度;徐三山带灵兽接外出寻宝的悬赏,也接帮人照看灵兽的生意。
修行挣钱两不误,但难免遇到以前的“朋友”或“对头”。
天之骄子跌落神坛,总有人来耀武扬威:“看看这是谁?以前在门派里多威风,现在怎么落得这般地步,要不要我们赏你两个子?”
徐三山丝毫没有包袱:“莫得办法,讨生活嘛。”
他态度太坦然,一身寒门城市井气,来找茬的人反而拿他无可奈何,毕竟寒门城人多眼杂背靠寒山,没人想在这里传出仗势欺人的恶名,只能说几句酸话就走了。
三人觉得自己适应得不错,不曾想会被散修盟盟主找去谈话。
青黛找到他们,尽量委婉地说:“我们散修没有师门扶持,更依靠朋友间守望相助,多个朋友多条路,对吧?”
三人不解其意,一同鸡啄米点头:“盟主说得对。”
青黛毕竟是练刀的女修,最终放弃拐弯抹角:“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们看宁危,大家都觉得他不错,你们为什么总躲着他?”
阵符师像被踩到尾巴,一下跳起来:“你觉得他不错,是因为没见过他以前的样子!”
青黛皱眉:“他以前得罪过你们,你们还在记仇?”
徐三山摆手:“技不如人甘拜下风,打输了而已,大丈夫犯不着为这事儿记仇!只是……”
郑沐接道:“只是他打人太疼,我们还有阴影,阿弥陀佛。”
“阴影……”青黛想了想,“不如你们去上他的课吧,和他逐步接触,消除阴影。”
“他教什么?”
“剑术入门。每天教一个时辰。”
三位队友互相对视,不约而同地想,自己练剑好,不代表会教别人练剑,看宁危那性格,语言表达都成问题吧。果然当散修不容易,为了混口饭吃,把曾经的明月湖小师叔逼成什么样了。
徐三山忍不住问:“教的好吗?”
青黛:“呃,教得不太顺利,他不擅长和人沟通。”
刘敬震惊:“那他还教?”不沟通怎么教?
“他很有耐心啊,一招一式不厌其烦地重复,直到你明白。哪怕你不是剑修,只要对剑感兴趣,就可以去上课!”
其实宁危跟他们不一样,不至于为钱卖艺讨生活。
宁危自妖界归来后,总想起霁霄在风月城外教他那三招。如果霁霄没有教过他,他不知自己现在会在哪里,会做什么事。所以他也想教别人,哪怕教得不好,只有一点帮助。
“好吧,我们试试。”得到三人答案,青黛满意地走了,去找宋浅意。
宋浅意正在屋顶晒月亮,背影婀娜。青黛心想,原来做盟主,还要关心大家心理健康问题,这比练刀麻烦多了。
她暗叹一声,硬着头皮问:“喝酒吗?”
宋浅意:“不喝,谢谢。”
青黛自己喝下半坛,望月感叹道:“说什么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其实都是逞强的话。如果有家,谁还想四海漂泊,对不对?”
“所以你建了散修盟?”
青黛点点头,直接地问:“你是怎么想的?想请你做客卿的门派,开的条件都还不错。”
她不信对方不留恋门派生活。
宋浅意笑笑,柔声道:“难道盟主想赶我走?我留下不好吗?你是练刀的武修,身上担子又重,在外打打杀杀难免受伤。有我在身边,你就放手去打吧。”
青黛一怔:“道祖在上,我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寒山剑修,做梦都想找个医修同行。”
寒山重璧峰有三位剑修,偶尔下山来看宋浅意,也不上前搭讪,只站在散修盟门口,远远望一眼就能开心很久。这事宋浅意不知道,但青黛撞见过,现在决定以后不给他们看了。
“不对,差点被你带跑,这事儿跟我没关系。”青黛回过神,“你到底为什么不去,别说为了报恩才留下。”
宋浅意目露哀伤:“当日我公然离开师门,令我师父难堪,但师父还顾念师徒之情,没有强留我。如今我这身修为和医术,也是从师门学的。所以我不会再加入其它门派。”
她与三位队友,不像荆荻修为已废,也不像宁危要毁道重修,改投他派顾忌很多。
青黛心想,你师父在论法会上,装作不认识你,这也叫念旧情吗?但她怕对方伤心,于是沉默不言。
宋浅意又道:“从前在门派,衣食住行日常琐事,都有外门弟子操持。就算在外游历,偶尔吃苦受累,也不曾斤斤计较过几块灵石。现在什么都靠自己双手,亲力亲为,本该不耐辛苦,却反而觉得脚踏实地了。我很适应新生活,不用担心我。”
青黛心中一动:“不再加入其他门派,那上学总可以吧?”
宋浅意想了想:“上学,好像真的可以。但盟主何出此言?”
青黛决定向她透点口风:“我有一条消息,来自我们的大股东,就是很有钱的那个。或许两个月后,我们都能去上学了。”
建学堂这个主意,最早是孟雪里提出来的,由霁霄细化,由钱誉之落实,由虞绮疏帮忙。
论法会结束后,孟雪里与道侣商量道:“如果以后再开会,还是搬到山下比较好……不如我们在山下建座学堂?”
这不是他心血来潮,随口说说。一来长春峰虽温暖,寒山却地脉极寒,南方修士上山不太适应;二来寒山常有外人进进出出,对寒山本派也不大方便。
孟雪里不想太麻烦道侣,补充道:“我只要一个小学堂就好了。”
霁霄点头:“容易。”
初雪时节,寒门城外一座学院拔地而起,占地辽阔,练武场、学舍、书楼、后厨、食堂……一应俱全。
霁霄为孟雪里系上银披风,下山逛学堂。孟雪里一路走过,眼见雕梁画栋,碧瓦飞甍,颇感无措:“说好是小学堂。”
霁霄安慰他:“无事,我正有此愿。”
孟雪里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瀚海秘境中央城打擂解说,他夸“肖停云”很适合当教书先生。霁霄回答道,等诸事了断,我就去当先生。
孟雪里有种“原来如此”的感觉,却道:“可这还是太大了。以后养学生还要花钱的。”
“不要紧。私库还在。”霁霄想了想,说了一句实话:“我们应该很有钱。”
孟雪里:“……感谢钱真人。”
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霁霄:“只是还差一点。”
“差什么?”
“这座学院,还差个名字。”
孟雪里:“你说叫什么,我听你的。”
霁霄笑了笑:“拥雪。”
孟雪里心中感动,正想与道侣一起笑,忽想起“拥霁党”,脸色涨红,恨不得消失。好丢人啊。
在钱誉之运作下,拥雪学院开门招生、第一次只招百人的消息,飞速传遍修行界。参加过瀚海大比的年轻弟子,从各地赶来,试图成为第一批学生,进行为期半年的学习。
试卷考验、蜃景考验之后,入门考核的最终裁决由虞绮疏来做,虽然钱真人派来很多机敏老道的掌柜帮助他,但他依然紧张。他不认为自己有考核别人的资格。幸好这比种地容易,他似乎有种特别的天赋,只是跟别人聊聊天,问几个问题,就能感觉到那人的心意。
交给虞绮疏的结果,是他最后又招来一批资质心性上佳,但毫无基础的凡人。
拥雪学院第一次招了二百余人,虞绮疏觉得自己搞砸了,霁霄表示没关系,多开一门入道启蒙而已。
能跟随圣人,是很难得的机会,有些门派对此乐见其成,嘱咐门中弟子,且当做一次稍长的下山游历,多交朋友多学习;也有些门派坚决不同意弟子去参加入学考试,他们认为这是寒山的阴谋,为了诱拐各派优秀天才。霁霄虽然强大到无欲无求,无私奉公,说不定哪天就白日飞升了,但寒山还在人间,还要为门派发展考虑。
这次实在是冤枉寒山。
其实直到学院建成,寒山掌门真人才得知这个消息,他也非常好奇——学院到底是个什么地方?霁霄想传立道统,可以收徒,也可以直接做寒山掌门,想定什么规矩都行,何必再建学院?
他决定亲自下山看看。
拥雪学院在寒门城外,外观庄严大气,内景生机盎然。
孟雪里出来迎他,掌门真人汗颜:“我是否叨扰了?”
孟雪里摆设:“不会。这堂课是霁霄讲入道启蒙,我们坐在隔壁空学舍,正好能听到。”
掌门真人心中疑惑,心想一位闲散长老也能讲入道启蒙。霁霄来讲,是否太大材小用了?
只听隔壁霁霄的声音传来:“世界由何而生哪一种力量使时间流逝?天外为何有日月,海水为何有潮汐,所有我们习以为常的东西,真的正常吗?有谁思考过这些问题,可以说一说……”
掌门真人听得目瞪口呆:“他在讲什么?!”
孟雪里:“讲课啊。”
掌门真人面露纠结:“这个阶段的弟子,学习吐纳灵气、入定冥想已经足够。少年修士问题太多,想得太多,念头驳杂,会陷入迷障。唯有一个念头,置心一处,进步才快。”
这种说法,当然是很有道理的。因为这是无数前辈摸索出来,教导门派弟子的经验。孟雪里不知如何解释:“这……”
一墙之隔的霁霄又讲道:“答得不错。为了解答这些问题,我们的先辈开始修行,不断探索未知,追求飞升,想去世界之外看看。关于天外宇宙,我有三种设想……”
掌门真人更崩溃了:“你跟他们讲天外宇宙,他们听得懂吗?说不定还误解你。没有门派会这样上修行启蒙!”
如果讲课的不是霁霄真人,他会认为对方在胡讲,误人子弟。
孟雪里却笑起来:“所以这里不是门派,是一间学院啊。”
掌门真人想了想门派与学院的差别,但从前修行界没有“学院”,这个概念很世俗,市井凡人才会用。
所以这间学院未来走向何方,谁也不知道。
孟雪里又道:“有时候咱们不能太高估自己,低估年轻人。”
掌门真人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春草复生。
“拥雪学院”秩序井然,再次开门招生,又有一批新生通过考核入学。少年少女们走在学院中,衣摆迎风,神采飞扬,比春花春草更生机勃勃。
虞绮疏的忙碌告一段落,决定携鼠回家探亲。
长春峰只剩霁霄、孟雪里这对道侣。
一切步入正轨,似乎又回到最初——太平年景,三界无事。
孟雪里也觉得到时候了。那件压在他心底的大事,终于可以提上日程。
他独处时宁静微笑,周身却萦绕着淡淡寒意。帘外春雨本来缠绵,被他看久了,看出肃杀之气。
霁霄撞见过几次孟雪里临窗发怔,认为这是“神游宇宙”的后遗症,对小道侣更加关切,时常与对方沟通修行心得。
然而孟雪里想杀胡肆的心意,随春雨潇潇,一日胜过一日。
正值蜃兽自觉修炼有成,要回妖界寻梦中老蜃,还想探望雀先明。于是远在妖界的雀先明,收到了孟雪里传来的暗号。
“阿雀,雪山大王是什么意思啊?这张纸上什么也没写,只有一个‘胡’字。”
雀先明解释道:“这个‘胡’指的是……咳,其实它是一张符,保佑我打牌必胡。你还想跟我打牌吗?”
蜃兽想起输牌被捏脸的恐惧,拔腿就溜:“不打不打。我要去找前辈了!”
等蜃兽跑远,雀先明脸上笑容逐渐消失。
他盯着那张纸,深吸一口气。
第160章 吾道不孤
“刚才那是小蜃吧?他怎么跑了?”飞羽走过来; 拍拍雀先明肩膀。
“小崽子跑得挺快。”赤初察觉雀先明神色不对; “出什么事了?今晚白河请客吃河鲜; 你来吗?”
雀先明收拾心情,定定注视着两妖:“认识你们很高兴,我脾气不好; 以前或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赤初、飞羽被他搞懵了:“啊?”
“以后还按雪山大王的交代做,辛苦你们。”雀先明拍拍两妖肩膀; “我走了。”
说罢化作孔雀原形; 振翅高飞。
风月城地处妖界中心,在孟雪里的规划中; 未来要在这里建一座学宫。
被毁坏的城池如今已重建完毕,由赤初设计图纸; 飞羽组织施工,白河大王监督。风月城变得更适合居住; 不似过去精致奢靡,华而不实。
建造期间,雀先明每天日出、日落时分绕城高飞; 检查哪里还差些什么。他看着房舍街道一天天从废墟中拔地而起; 接连成片,感到欣喜又宽慰。仿佛看到妖界美好图景。
地上两妖满头雾水,直到蓝绿色流光消失在天边,才回过神。
飞羽:“他刚说他要去哪儿?去找小蜃吗?”
赤初:“不知道,说得好像不回来了一样哈哈哈。”
飞羽也笑:“走; 吃河鲜去。”
雀先明一路向西,飞过山岭江河。这个高度,很少能遇到其他鸟族,就算有,也会因畏惧他大妖威压,提前改向避让。
高空烈风吹得他微微眯眼,白色云雾穿过他斑斓羽毛。他本性喜爱自由,最享受翱翔天地,此时却觉有千斤大石压在心口,像一只飞不出琉璃罩的飞蛾。
飞过半日,他向下降落。海风腥咸,波涛如怒,雪白浪头卷起,一浪高过一浪。孔雀刚一落地,海底传来尖利啸声,仿若示警。一群鲛族手持三叉戟,冲上白色海滩,瞬间将雀先明团团围住。
鲛族人身鱼尾,两鬓生鳞,发如海藻,身披轻柔的鲛纱。他们泣泪成珠,有些鲛珠被浪冲上岸,散落在白沙滩间,闪闪发光。
雀先明却知道他们外表美丽,而性格凶残。两百多年前,他来过这里,想取走沙滩上细碎小珠哄骗胡小圆,不料被鲛族发现,双方动起手来。他那时年轻,妖力不济,差点死在西海滩。
一群鲛族不由分说,举戟便刺,雀先明化作人身,疾闪数下,险之又险地躲过,却不还手,只朗声道:“鲛族女王可在?孔雀有事求见。”
海底传来一声喝问:“盗珠者,你还敢来?!”
众鲛族停下动作。海水分开两边,一位容色冰冷、衣着华丽的鲛人浮出海面,睥睨着他:“别以为有雪山大王为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来鲛族地界抢掠!”话虽这样说,但众鲛知道雀先明妖力、地位今非昔比,两方结怨在先,恐怕难以善了。
雀先明:“我想要一颗最好的鲛珠。”
众鲛族恐惧而愤怒,仿佛看到鲜血染红西海滩。
雀先明举起双手:“但这次,我想用正当方法公平交易,买卖或者交换。”
鲛族哗然。有鲛喊道:“不能相信他!”
鲛族女王盯着雀先明打量片刻,忽然笑起来:“那你看这只怎么样”
她手掌一翻,手心托起一颗明珠,那珠闪烁着柔和光彩,可夜间照物,与沙滩上碎珠相比,如日月比萤火。
“它是世上品相最好的鲛珠,美丽无瑕,就像天上的星星。”鲛族女王说,“可你拿什么换呢?”
雀先明:“我带了钱。”
“钱是俗物。我们拥有鱼尾,可以四海潜游,我们舍弃鱼尾,可以得到双腿行走陆地。你觉得我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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