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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公爵之妻-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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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年轻神父小声询问:“您是不是太过了?”
“你们还记得那个邪恶女人吗?国王陛下庇护这那个女巫,还娶她为妻子。”大主教眼神犀利起来。
年轻神父说:“这只是坊间传言。”
“不!你们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二十多年前的事情,那女人就是女巫,而陛下对民间女巫的打击不过是受她蛊惑而做给我们看的。我们都知道这个国王如何昏庸,他纵容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残害生命。你们无法想象有多少无辜者被残害,我们能用神谕分辨女巫的真假,但是世俗法庭——杰拉德那帮刽子手,可不会分辨真假。就算是女巫,也不应该被那样折磨和扼杀,一切对他人血肉鞭笞都是那些俗人俗欲的表现,他分明是在挑衅神的权威。而我们,难道不该挺身而出拯救苍生吗?”大主教滔滔不绝。
还没等下面的神父反应过来,奈特先一步抢夺风向的话语权:“您说得对,天将降大任,而虚伪的王权应该遭受打压。”
“今日我们汇集一堂,共饮圣血同食圣餐,沐浴主的恩泽,却耗费虚无的生命,无视苍生之苦,难道不也是罪过吗?”大主教说,“面对昏庸的君主,古老的文字和语法都变得贫乏,钻研古籍无法实现生命的价值,消磨的时光却一去不复返。世间昏暗,苦修无法带来救赎,天赐的知识,美貌,雄辩之术,都无用武之地。我的兄弟们呢,为什么还要在庸俗之辈的掌心苟延残喘?昨夜天主托梦于我,让我预见王族统治下萧条的世间,我不忍见那些无辜凡人受瘟疫之罪,而解救他们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奈特故意问道。
大多数人都被大主教的狂言所震惊,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事情。

一个老神父站起来,指着大主教骂道:“您这是罪恶,罪恶啊!”
大主教没有惊慌,好像早已预料会被反驳一样:“我是奉主的神谕讨伐昏庸之王,而神谕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即使是您,我的老朋友提摩西神父。如果您硬要阻拦我,我也别无他法。”
老提摩西神父瞪着大主教,不甘心地看着四下沉默的神职人员,胸中积郁难以抒发,只得攥着袍子的领口,剧烈咳嗽起来。他捂着嘴,胃部一阵痉挛,气积而咳,竟然吐出一滩发黑的血。
坐下使徒惊讶地望着咳血的神父,那异象血色暗示了事情没这么简单。这时候毒酒已经开始在他们腹中发作,所有人都捂着肚子,哀嚎起来。
大主教招呼递酒的修女过来,拿出另一壶葡萄酒,高声说:“主只会救赎他的仆人,而不会理会他的敌人。”
几个意志薄弱的神父开始跪着乞求大主教赏赐解药,更多的人还在犹豫不决。
奈特也喝了毒酒,那种腐蚀的疼痛侵袭他的胃部,作为巫师他很少自己中毒,而这次,他明明有机会先服用解药,却自己放弃了。
要了解人类,毁灭人类,只有先化身其中,知己知彼。无端地,这种侵略性的疼痛竟然让他感觉到一丝快感,他能通过自体的疼痛与痛苦的凡人共鸣,又掌握着他们求而不得的解脱办法。奈特的疼痛更多的转化为变质的享乐。他没有很快地求大主教给他解药,而是匍匐着,去思考那些执拗神职者的心理活动。
“当王权崩塌,你们就会意识到我是对的。”大主教拿着解毒的药酒,就像握着权利的物质形态。
那些哀嚎的,蠕动的神职者早已忘却苦修的本质,在一点儿过剩的折磨之下就背叛了信仰。这很正常。自教会内部腐化以来,苦修便成了一个幌子,他们自称苦修与哲思的代言人,却行着贪婪的俗欲者行的勾当。
奈特捂着嘴,毒酒也腐蚀着他的身体,他是谋害者也是被谋害者,这种掌握全局的滋味让他心醉神迷。
现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老顽固了,奈特也窝藏在这些人中。大主教突然伸出手,对着外面的窗户比了一个手势。
奈特心知肚明,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要开始极端的狂欢了。他放弃坚持,演完这出自导自演好戏――找他要了解药。

突然,一群武装的修士破门而入,抓着地上匍匐的顽固者,毫不怜悯地将他们生生拖出去。那些黑色的,红色的,白色的袍子,统统染上了极度痛苦和绝望的色彩。
恍惚之间,奈特感觉自己看见了古书中记载的,教徒逮捕黑暗集会上的巫师,而今,这些暴虐的家伙在自己的蛊惑之下,对他们自己的兄弟下了毒手。
这就是人性吗?奈特凝望这人性之恶,妖冶的毒花蔓延在这群贪权之人心里。他们内部腐化,变成披着人皮的魔鬼。



20
谢丽尔乘着运稻草的马车来到森林边际,她给了车夫一个银币,然后朝森林深处走去。
夜晚阴湿,朦胧的雾气浮现而至,发光的东西只有头顶的白色月亮,而薄云又浮上夜空,把月影包裹,只露出一些半透彻的光晕。星少云厚,见不着北极星。
谢丽尔弯腰,寻着一种叫“马可萨”的特殊植物。这种植物的茎天生向南。弄清方向后,谢丽尔趁着雾气还未完全淹没森林,跑到圣林的一个哨岗。哨岗亮着火把的红光,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时而,又有一丝淡黄交织其中。
谢丽尔穿过微凉的雾气,终于看见要塞的全貌。
一个老者一手拿着提灯,一手拄着拐杖,白发张扬地支在厚实的祭司袍领口,他的脸上用海灵花汁液涂着古怪的面纹,鼓鼓的眼睛瞪得谢丽尔心里有些毛躁。那是这个部落的老祭司瓦林卡,一个神经质的老头。
圣林的部落一直以来是祭司领导的,这个古怪的老祭司二十年前得罪了他们信仰的自然神而被降罪,无法再与神沟通。而在那次渎神事件后,他们一族被神彻底抛弃,一度沦为强盗。祭司失去了神力,但威望仍在,而他的领导力和草药学才能也并未随着神的遗弃而消失。
“快进来,雾气要蔓过来了。”老瓦林卡招呼道。
谢丽尔的母亲是圣林的女智者,很多年前她为了爱情和一个贵族男子私奔。至今为止,谢丽尔对母亲的印象仍然很深,她知道那是一个温婉美丽的女人,为了爱情和自由放弃了一切。而最后,甚至得不到一个安稳的结局。

谢丽尔十二岁那年,她的母亲在家中被猎巫会的人带走,因为她的母亲用不知名的魔药给一个孩子治病,所以他们指认她是女巫。
愚昧的人们总是将他们不理解的东西当作邪恶,因为他们看见照亮一切的光给他们带来明亮,就认为未知的黑暗一定是邪恶的。事实上,光和暗从来没有好坏之分,区分它们好坏的,不过是人的臆想。巫术和医术一样,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但是偏见中,它们分裂开来。
可是那些集体偏见会说:没有权威认可的治疗就是巫术,巫术必定是邪恶的。
谢丽尔的母亲被带走的时候,她的父亲把她关在房间里。她大声哭叫,听着外面的母亲也大声哭叫,而那个该死的刻板的贵族父亲,当时没有作为。如果他真的一直这样不作为,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时候,谢丽尔被锁在房间里整整一周,她的喉咙叫得快哑了。她被放出去的时候,她的母亲已经永远的离她而去。她最无法原谅的是,那些人告诉她,是她的父亲亲手吊死了她的母亲。她永远无法原谅那个男人,即使后来他不顾一切地补偿她,她也绝不会原谅他。
那天,谢丽尔在火炉前发誓,她要让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魔付出代价。

后来,她离开了那个冷冰冰的家,因缘巧合来到“圣林”。
谢丽尔并不喜欢老瓦林卡,从某种意义上说,老瓦林卡也不喜欢谢丽尔。老瓦林卡的观念十分排外,但是他想要借助谢丽尔的战斗和领导天赋来复兴传统。特别是关于祭祀的传统。
但是失去神力的老祭司坚持要让谢丽尔成为继承人,他精神失常般收到神谕,说女智者大人的后裔会成为部落复兴的希望,他深信不疑。谢丽尔自己都不相信。
在对谢丽尔进行了两年的严厉训练后,老瓦林卡才同意让谢丽尔领导自己的部落成员拯救外族的受难女子。
老瓦伦卡拿着提灯,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起雾的日子是最好的献祭日。”
部落中传统的祭祀分为两种,一种是“罪祭”,需要将牲畜或罪人放血致死,将尸体放在自然神的神像之前供奉。一种是“圣祭”,这种祭品必须是活人,而且是血统高贵的女子,要将她好好打扮,然后抬到古祭坛上,杀死她。这种活人祭是最神圣的,那女子的至纯灵魂会吸引神灵降临,她会重生为神的妻子。而二十年前的神罚正是因为“圣祭”仪式被破坏,老瓦林卡的部落失去了他们的罗莎莉亚。虽然其他部落也有祭司能帮他们,只要圣林向他们进贡。孤傲倔强的老祭司不愿意让外族插手他们部落的事务,这是对他的羞辱。也许他是对的,后来那个部落没多久也没落了,外来人的军队袭击了他们,而那个贪婪的祭司带着自己的一家人落荒而逃。
“献祭日?忘了它吧,老头子。”谢丽尔理了理头发,头也不回地走到老祭司的前面去。
“那你要怎么处理那些女人,她们应该作为战利品被奖励给我们部落的战士。”老瓦林卡说道。他是一个注重部落族人的人,但是他对部落之外的人格外冷酷,所以他特别看不惯谢丽尔救出的女人们。
“她们是人,不是东西。”谢丽尔回头,眼里冷光凛冽。
“为了你的革命流血受伤的部落战士就不是人吗?”老瓦林卡啐了一声,拐杖在地上跺得沉沉地响。
“但是你没必要用无辜者的自由来补偿牺牲者,我会给他们更多的奖励,但绝不能是那些无辜的女人。”谢丽尔说,“我会把她们送去我盟友的城堡,你不必再说了。”
“那祭祀……”
“你不必再说了。”
老瓦林卡停下脚步,摇头呢喃:“你根本不相信神力,偏偏你又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既然你都说了我是命中注定之人,那就听我的。”谢丽尔走进房间,拿着手下为她窃取的西女巫塔地图开始研究战术。
“你真的明白吗?神就是自然的一切,你的每个呼吸都是他在掌握,要不是那次失误,唉……”
“够了,老头子。”谢丽尔一巴掌把地图拍在桌上,转身吆喝缠人的老祭司出去,“让我安静些好吗?”
老瓦林卡抱怨了几声,连连摇头。
谢丽尔在战术上有的极强的兴趣和天赋。她知道,比起戒备森严的西女巫塔监狱,圣林在人数和装备上有劣势。不过,战斗不是完全靠力量取胜的,正因为他们势力小,所以这仗要打得巧。

谢丽尔仍然记得,上一次,她无法忘记那天的情况,这场失败的救援时常徘徊在她的噩梦之中:
烛火摇曳不定,监狱廊道被染成橘色,不知名的恐惧从那些女人的疲惫凹陷的眼中诡异生出。
谢丽尔打开牢房让可怜的女人们出来,那些女人却因为酷刑和劳疾无法很快逃脱。还有,不安定,不确信,慌乱,犹豫……她们质疑,且迟疑,却没有问一个“为什么”。仿佛,这场不确定的救援行动是一个巨大的骗局。
谢丽尔剧烈晃着一个女孩的肩膀,让她快跑。她知道自己被传染了名为“慌乱”的疾病,她计划好了一切救援行动的部署,却因为被救者的迟疑而延误。她被这不通气的糟糕地方传染了,焦灼的火把,生锈的铁栏,腐烂的空气,无不发出慎人的嘲笑声,敌人的脚步越来越近,而另一种可怖的东西,也在直逼她的心里。
监狱的角落有很多蜘蛛网,上面黏着沉积多年的病菌。那是一种不定形的魔鬼,被囚犯的心饲养。它嚼食无辜者的恐惧和懦弱,吸她们的血,咬她们的肉,在她们的绝望中狂欢。有时候,它是令人作呕的昆虫模样;有时候,它化作奸诈的拷问者;有时候……它无影无踪,却真实存在。
谢丽尔竭尽全力帮助他们逃走,告诉她们,她们有希望出去,有希望自由。她走在最后,帮她们断后。她们穿过一道又一道沉重厚实的石墙,沿着螺旋梯逃出去下面的出口。沿道的烛光打在那些迷茫又惊恐的脸上,她们在逃,也许……也许逃得不那么清醒。
监狱墙边的铁链被碰出声响,监狱门口,看守的血已经流到外面阳光照射的地方,红得让人心惊肉跳。一只黑靴踩在血水里,他们进到黑暗的西女巫塔入口,留下一个可怖的血脚印。前来增援的士兵装备精良。

谢丽尔能感觉到,危险正在向她走来,她甚至做好了流血牺牲的准备。
可是一声枪响打断了她的计划。
瘸腿的老妇跟不上她的步伐,她要倒下了。受了太多折磨,她太苍老、太脆弱。
谢丽尔拉住老人,那时候时间变得异常缓慢,一切愧疚都在延长的时间中无限延长。她的头流血了,血溅落在谢丽尔的脸上。该死的那段时间想被恶意拉长了一样,那中弹的老妇先是难受地瞪大眼睛,继而,用一种解脱的平静眼神望着谢丽尔。这样过了好几秒,她苍老的皱纹虬结的手渐渐松了。
那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

也许是因为善意和希望一直支撑着她,以至于到现在,她也没有被恐惧和不安的梦魇打倒。但是她知道,那魔鬼一直都在,它会一直存在,潜伏与黑暗潮湿的人心深处,伺机待发。某种罪恶的声音在嬉笑着:要救人,就不得不杀人;要救人,就不得不看着别人去死!
这次,谢丽尔更有经验,她强作镇定,看着羊皮纸上的建筑图。图上的墨线有点褪色,但是内部结构仍能清晰辨认,她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怎么做。西女巫塔的内部结构和看守数量实在不好对付,太多的机关,太多的敌人,最好的方式还是潜行入内,不能打草惊蛇。有得必有失,如果是潜入救人,就无法救出更多的人。

驻守在谢丽尔房门之外的老瓦林卡丧气地坐在古树的树脚,不知在沉思什么。一只乌鸫自森林飞来,老瓦林卡回头望着那只乌鸫的眼睛,他布满老茧和药木灰的手想要去触碰黑色的鸟儿。
但那乌鸫不曾理会老祭司的手,飞走了。
“老瓦林卡,你想要的是什么?”一个古老苍凉的声音从老祭司的背后传来,在幻觉中幽幽敲响他心底的秘门。
老瓦林卡回头,只看见树和晚雾……他无力地跪在潮湿的土地上,地下的蚂蚁攀爬到他袍子的流苏上。
雾气堆积着,把前方的风景都遮掩起来,渐渐,那些树的影子也难以辨认。



21

大主教实权独揽,要向世俗和王族讨要权力,但是还差一个正当理由。他们可不能按暴君的方式征战,要让对方露出破绽,再借正义之名去牟取私利。
红色宴席上一番雄辩后,大主教陷入短暂的满足与空虚。人之欲`望就像圣钟的钟摆,摇摇晃晃,却总达不到满足之端,而只要人还活着,这欲`望的钟摆就永远不会停歇。
一大早,奈特收到大主教的邀请,去钟塔之下的天台会谈。

“艾高特神父。您对我们的计划有什么想法?”大主教询问。
“您知道埃德蒙公爵的妻子吗?”
“克莱因家的女儿。”
“想必您也知道我与她交好。”
“没错。”
“尽管我敬佩克莱因小姐的勇气,但是我始终没有忘记我是教会的一份子。”奈特鞠躬,“不得不说,以一个神父的眼光去看她,竟是能看出一点儿女巫的潜质。”
“女巫的潜质?”大主教眉眼一动,眼里微光颤动。
“据我所知,公爵夫人对公爵十分冷淡,甚至可以说极端冷漠,而公爵与她在一起,甚至会做噩梦。”奈特说,“而我认为,夫人结婚以来脾气越来越糟。以往,她确实是一个善良的姑娘,而现在……”
“我的孩子,你大可将你知道的告解于我,主自会仲裁。”大主教盯着奈特的眼睛,贪婪挖掘对方掩埋的信息。
“我常觉得她的行径变了,就像那……唉,我怎能这样去想?”
“她怎么了?”大主教死死按着奈特的肩膀。
“就像被附体一样。”奈特说,“我与现在的公爵夫人接触的的日子,我感觉她的眼睛里有另一个灵魂,就像那……那该死的红发女巫在卡罗尔的体肉中复生了一样。但是我怎么能这样想,她明明是我的朋友。”
“艾高特神父,您没有错,是您的敏锐洞察力发现了女巫的诡计。”大主教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他有了一个计划。
“您会杀了她吗?”奈特有些颓废地问道。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你想,我也可以只是抓住她,毕竟我们的最大敌人还是她的丈夫。所以,您真的确定她是女巫吗?”
“我不知道。”
奈特犹豫了,望着眼前的被欲`望吞噬的男人,奈特犹豫了。他的目光涣散,游走在后面的朝霞紫云上。
突然,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个糟糕的决定,他陷害了卡罗尔与罗德里克,但是这明明是他想要的。他渴望战争和毁灭。只是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第一次因为自己的邪恶行径而难受。
远方的紫云被下面的金色太阳吞噬了。他不得不承认,他渴望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东西,已经脱离他的掌握。

“艾高特神父?”大主教的声音把奈特生生拉回现实。
“什么,抱歉,我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奈特怅然失意。
“比起这个事情,我想先解决杰拉德的事情。”大主教挺胸抬头,表情赫然严肃起来。
“审判长杰拉德需要我做什么?”奈特问。
“不是他要你做什么,而我需要你去对他做一些事情。世俗法庭独揽大权已经很久了,而我们要击败这股黑暗之力,就需要从他入手。”
“那您需要我干什么?”
“上一次猎巫会的会议上,他发誓保证之前洗劫西女巫塔的强盗不敢在他的眼皮底子下作祟,我承认他的勇气很有魅力,但是我需要他面对自己的大话。艾高特神父,想办法让他吃瘪,我需要降低他在猎巫会的声望。”
“好的,我一定让您满意。”奈特恭敬鞠躬。

西女巫塔,听起来是个邪恶的地方,但是在过去它是一个修道院。时光荏苒,随时代掌权者变迁,历史之流一去不复返。建筑入口的方形石砌大门依然矗立,但是门廊上的古老壁画和异教纹饰却残缺得难以辨认。至少奈特还能认出,因为他在一些禁书里见过。但是,未来呢,谁会记得这些支离破碎的东西,以及,这些东西里蕴含的细细话语?
大门入口有一种腥臭,是死人的味道。在黑暗的内部,更多的死人味道,恶臭在发酵。
整个建筑是方形,内设庭院,主要使用的区域是圆形的塔——曾用于祭祀,现在用于监禁。也许,可以亵渎地把这被亵渎到卑微的建筑物比作恶魔的酒杯,在里面,仇恨、暴力、恐惧、绝望……无限滋生。
奈特进去,看见一个士兵把悬挂的烛台点上。烛火摇曳,颤颤巍巍地亮在门厅中央。也许他们应该放个更大的吊灯,因为这一点儿火实在太微弱了。可是,那不可能。监狱总是和阴暗搭伙,因为其中的人互相仇恨,在黑暗的地方互相诅咒,尽管他们不是巫师和不会巫术,但是,他们愚蠢,而且可悲。这是奈特对西女巫塔的印象。

塔内走出一群人,阴暗的门厅里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通过人影轮廓辨认他们的装束——典型的猎巫会成员。这些女巫审查者戴着阔边的皮帽,上面没有多余的装饰,最多也就一个反光的金属皮扣,他们总是穿着亚麻黑衣,外面披着皮衣外套,皮革肩带上绑着备用的小刀。在黑暗,黑色溶解,唯有银色的武器闪闪发亮。
“欢迎您,艾高特神父。”为首的审判长杰拉德走上去,摇曳的烛光照亮他的冷漠的脸,他的皱纹在这种死寂的光线下越发明显。当他脱下皮帽,礼仪性弯腰鞠躬,几缕散出来的长发从鬓角垂落下来。奈特这才发现,好久不见,那家伙竟是多了几缕白发。
“您好,杰拉德大人。”奈特在胸前划了一道十字,“愿主保佑您。”
“资料室的侍卫告诉我们,西女巫塔监狱的地图被人窃取了,虽然我们不知道是哪个混蛋干的,但是现在我们知道了,圣林的异教徒们迟早要来进攻。”杰拉德将大概情况叙述了一下。
“虽然我没有参与猎巫会的会议,但是大概的情况还是知道。圣林正向制度宣战。”奈特说
“他们不会得逞的。在这样的守卫战上,我还算有点儿自信。”杰拉德的表情总是一个样子,他的声调冷得仿佛没有温度。
“我当然相信您,杰拉德大人,但是我想您也需要一些帮助,教会派我前来……”
“我知道,您可以留下,但是您要干什么,也得经过我的同意。”杰拉德的命令不容置疑,“我将安排您和守卫同住,我们没有多余的独立的房间招待您,请见谅。”
“怎么说我也算是个苦修者,自然不会在意这些,一切听您安排。”奈特回应。

奈特被安排在一群普通士兵的休息室居住。要是换作别的神父,一定认为这是莫大的羞辱,但是奈特并不在意。
杰拉德是个奇怪的人,他对世俗的名利财富没有爱好,也不在意生活质量的好坏,他的生命似乎被困在猎巫会的血腥牢笼中。没有人会谈论杰拉德的妻儿,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这个男人只会让人想到无情的秩序和血腥的酷刑。很多人都认为杰拉德是一个嗜血的虐待狂,但是奈特并不这样认为。透过那男人的眼睛,奈特能感觉他如钢铁的外壳下有一种看不见的柔软,只是他还不知道,杰拉德的弱点是什么。
毁灭这个男人!这是教会交给奈特的任务,也是奈特给自己找的一个乐子。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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