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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无不欢-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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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着全息屏,假装浏览一份专业文件。
“你怎么不倒杯牛奶?”半分钟后,我忍不住对他皱眉。
现在他营养不均衡的饮食比什么都令我在意,他怎么可以这样吃东西,家里什么都有还那么潦草。这种照顾不好他的感觉让我烦躁——别人就照顾得很好。
“热着呢,等会儿下去拿。”
“我去拿。”
我推开椅子起身,快步下楼去厨房取牛奶,较劲儿似的精心调了甜味和温度,再返回房里。他刚好吃完面包,仰头一口把这杯牛奶喝了。
我盯着他滚动的喉结愣神。他注意到了,目光下垂迎上我的视线,眼中慢慢透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看什么?”
“没什么。”我收走杯子。
“你今天怪怪的。”
“有点累。”我坐回自己的椅子,关掉本来就没有在认真看的文件。想了想,全息屏也关了。
我打算洗漱睡觉,不然一定撑不了多久,我就会被他看出更多情绪失常。
我不会正面去问他云墨的事情,因为过去从来不。从一开始,我们之间好像就不具备干涉对方正常展开感情交往的资格,所以彼此也向来自觉,谨守本分般维持着“互相尊重”。我没有那个脸去打破默契。
他看着我进出洗漱,视线跟着我转。
“你回去睡还是在这里睡?”我收拾完,站在他面前。
他把椅子往后颠,仰脸看我,说:“你就是怪怪的,今天遇到什么事了?”
我是想闹,但不想闹得太僵,只要稍微发泄掉那点不开心就行了。
所以我把叶诀父亲生日的事情告诉了他,让他以为这是我反常的原因,替我想个好理由推掉。反正他自己就是个好理由——求求你把自己搬出来吧,只要你把自己搬出来,我就什么都不多想了。
“这么私密的生日聚会请你啊?好像是有点。。。。。。不过咱们两家也算有交情,又是邻居,而且他现在是你的直属领导,拒绝的话,是不是不太好啊?”
他居然这么说。
我有点难以置信,呼吸在心口的地方滞了滞:“可……可能吧。”
“你自己想去吗?”他问。
我看着他的眼睛:“都可以吧……”
他说那就去一下吧,露个面给到面子就行。说完故意露出一个长辈教育小孩子的笑容,“我们家雀儿是个成熟的社会人了,应该要经营该死的职场人际了。”
我讪讪点头,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去躺下了,闭上眼睛假装真的要睡。他呆了一会儿,便回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新一周的周二转眼就来了,我再没有考虑过去不去叶家的事情。真到这一天,一切也很自然。这天下班还是叶诀顺路带我的,我刚进家门,就被爷爷叫住。
他看上去打扮了一番,身着套装,头发也打理过,问我有没有空。
我望见门边案几上放着一个小礼盒,心里已经有数。他要去给自己的老同僚祝寿。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想着带我去,是把我当自己的孙子,还是别人的孙子。
“有空。”我肯定地回答。
他脸上泛起微笑,有些欣慰:“小叶邀请你了吧?”
我颔首道:“嗯。”
“那收拾收拾,过去呗!”
我上楼换了衣服。就是叶诀送的那一套。
他确实不止是给我带了这么一套衣服,还有手表、胸针、领带,用领导对手下来算的话,也的确够得上“破费”了。可是此刻我没有了收礼物时的忐忑,心安理得来得如此莫名其妙。
我和爷爷一起来到叶家。
这个社区的房子设计都差不多,叶家也是一栋温馨小楼。院门开着,院子里已经有一些叶家的亲戚,一眼望去,都较为年长。有认识爷爷的过来打了招呼,不久后叶诀和他父亲一起从房子里出来了。
我知道老爷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但故作不察,默然跟在爷爷身边过礼节。
果真如叶诀所说,局面维持着我提过的“就这样”,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在我身上流连一会儿便收了回去,两个老同僚若无其事地手拉手,一边聊天一边往屋里走去。
“谢谢你愿意过来。”叶诀轻声说,“你穿这一身很帅。”
他的声音真的很有魔力,尤其是当他刻意使用那种魔力的时候。这让我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一回我还对他深夜拜访我爷爷可能蕴藏的深意浑然不觉。现在想想,那时候他们这些大人之间可能就有所谓的“共识”了。
我当然明白他们没有恶意,因为他们只是把我当小孩子。
而只有一个大人才可能被另一个大人当成平等个体,考虑对方的知情权和处置权。小孩子是没有这个权利的。所以我没有必要被告知,对于我的处置问题,也无需同我商量。
甚至,连我自己也觉得,我为此生气是小题大做不体恤的反应。所以根本没办法对面前的大人们表达不满,此刻也只能对叶诀回以微笑表谢意。
——可能,家人和亲人,就是这么回事儿吧。
“如果你一会儿有事,随时可以离席。老爷子看到你来,就很高兴了。” 叶诀又用那种有魔力的声音说话,无端像是蛊惑……好吧,我小肚鸡肠了,他是试图安抚我。
我对好意永远无从抵抗,便点点头回答:“好。”
他放心地笑了:“今天是很随意的聚会,不用拘谨。厨房里有吃的,楼上大房间有我几个表堂弟在玩游戏,他们年纪和你相仿,你可以去转转,我去招呼一下长辈。”
“嗯。”
叶家算是新搬来,房子是老房子,经过了一番新装修。
明明是一样的格局,这里的规划就有趣得多。除了人住的房间,其它都改造成具有不同娱乐休闲功能的空间,没有丝毫浪费。意外的是,那些功能都格外年轻,与叶家这两位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我在楼上最大的房间看到几个年轻人沉静在VR游戏里,屋子里光线昏暗,整个空间幽蓝幽蓝的,他们激动挥舞手臂的样子,有点像群魔乱舞。
我没有加入的兴致,于是顺着另一边楼梯下了楼。
这个房子的这一侧楼梯也和我们家不同,不是直接通往厨房,而是开了一扇门通往后院。我转动了一下门把手,没有智能密码,是手动的,一转就开了。
然后,我听到一个女人说:“怎么那么久,我刚在想你再不来我就闯进去了……”
如果要从人的一生里摘取“直觉最强烈的瞬间”,那么听到这个声音的刹那,一定能在我的人生经历中脱颖而出直接登顶。
一点都不夸张,说话的人还没转身,我还没有见到对方的脸,就对她的身份确信无疑了。
她是傅秋溪,我的母亲。
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我几乎对着她惊愕的脸笑了。
你问我为什么要笑?我也不知道。没有人教过我,第一次正式见自己的妈妈应该给什么表情,所以我只有听从本能,笑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但除了这个笑之外,我就没有任何别的准备了。还好,紧随而来的脚步声拯救了我的不知所措。
脚步声从房子里传来,面前这个女人迅速收起自己惊愕的表情,朝后院里那棵大树瞥了一眼。她让我躲起来。我可能犹豫了一下,也可能什么都没想,总之遵从了她的指示。
来人是叶诀,他们约好了在这里见面。
二人简短交流,气氛熟稔融洽,傅秋溪递出自己带来的贺礼,便打发叶诀回去。
“你真的不见一见他?”叶诀问道,我猜“他”指的是我。
傅秋溪轻哼一声:“别假惺惺的,是谁刚才还再三强调要我走后门,不准我留下吃晚饭?”
叶诀语中带笑:“没办法,答应过他要保持现状。”
“你这个人……”傅秋溪啧叹,“你就是太虚伪了,但凡你做人能真实一点,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没有告诉宴宗明?”
“没有必要吧,二十二年了。”叶诀的笑意没了,口气变得十分冷淡。
傅秋溪叹了口气,轻道:“你也知道二十二年了。”
他们沉默下来,有一阵没说话。直到屋里不知道因为什么爆发出一阵欢呼,傅秋溪再次让叶诀回去,“好好给老爷子过这个生日,他现在这个情况,多高兴一天是一天。”
“谢谢你,还有。。。。。。委屈你了。”
“行了,别说这些了。”傅秋溪似乎推了他一把,然后传来关门声。
确定叶诀走了,我握了握手指,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意。傅秋溪的高跟鞋将院中的石子路踩得清脆作响,来到我身边。
我们面对面,我这才有机会好好看清楚她。
之前匆匆一瞥的印象终于和面前这张脸重合在一起,捏出一个清晰真实活生生的人。她看起来很年轻,至少比我想象中年轻。长着与我极度相似的眉眼,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要比我潇洒果决得多。她是个自由的人,需要很大一片天空。
我发现自己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向往她身上这种自由的气息。
“我……”
“既然遇到了,一起出去走走?”她打断我,微微仰着脸,目光恰好与我相碰。
我点点头。
这个老社区最好的风景是爷爷家后面的人工湖,围着那个人工湖有一圈跑道,每天早晨和夜幕降临后,都有很多人在上面跑步。傅秋溪停在了整条跑到唯一的吸烟区,薄薄夜色下火光一闪,她燃上了烟。
“要不要来一根?”她抬眼朝我望来。
我摇摇头,迎视她,告诉自己放松姿态,心头却始终紧绷。
“我叫傅秋溪。”半晌,她抽完一根烟,开口道。
“我知道,我听过。”
她笑笑,抬起手臂搭在湖边围栏上,手背抵着脑袋,用一种打量的目光肆无忌惮、大张旗鼓地观察我。老实说,我还没有见过第二个像她这么自在的人。她对于自己的举动和情绪好像没有丝毫罪恶感,完全不在意可能给人造成什么影响,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和宴宗明,和叶诀,都不是一类人。
她自成一类人。
“我决定离开你的时候,你只有这么点儿大。”像是观察够了,她双手并用在空中比划出一个团状,脸上挂着笑,并没有一点母亲失职的愧意,“那会儿我还担心,你这么小,没了我能不能活下去,所以我就多喂了你一顿奶。都怪那一顿奶,不然我就不用临走还和宴宗明打照面了。宴宗明……你知道的,他那个人特别装,很烦人。”
她做了个鬼脸,身边一盏路灯因为有夜跑者经过忽然亮起来,把她本来几乎隐没于夜幕中的脸照地明亮异常。不,明亮不是因为灯光,是因为她的眼睛本身熠熠生辉。
我不由自主也笑了,轻轻地应和了一声“嗯”。
“所以啊,”她说,“我迟早都会离开他的,不管其他所有事情有没有发生过——你知道吗,你是怎么来的?”
我动了动唇不知怎么回答。
但她并不是真的要听我的回答,又自顾自说下去了,我不禁哑然。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自如的人,几乎到了自私的地步,我却觉得亲切而羡慕。
“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我爸想把我嫁给他一个领导的儿子。对方是个分化不彻底的alpha,信息素释放都成问题的那种,我当然不愿意。不是歧视那个人,是不能接受以功利为目的的包办婚姻。差不多就是这时候,我认识了宴宗明。他是我们学院的学生会主席,一个beta,多么传奇。他活得像个alpha,不对,是比alpha还像alpha。在我们学校,alpha想征服他,omega想引诱他,他就像所有高岭之花一样,不为所动。你猜怎么着?”
她神采飞扬地看向我,问道。
我一下子明白,她是真仰慕过宴宗明的。
她看着我,骄傲地说:“我是唯一成功的那一个。”
我猜到了。
“因为这事儿,叶诀一辈子都得嫉妒我。叶诀——你爸,你亲爸,他从小就是我们院子里最杰出的孩子。哦我还没告诉你,我和叶诀的关系吧?我们算是发小,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们两家所有孩子都是一起长大的,从小互相在对方家里过夜的那种。他比我小三年,但我爸妈就最喜欢拿他打击我,当然了,他其实打击着除了他大哥以外的所有人,十二岁就拿过我们国家最牛的那个什么什么化学奖少年组第一名,整天尾巴翘得比天高。”
“直到他遇到宴宗明。”
“他其实比我更早认识宴宗明,他们是在一个什么少年训练营里认识的,就那种学习成绩特别好的人才能去的地方。不是有句话叫一物降一物吗?宴宗明大概就是生来降叶诀的。叶诀从小学理科,十二岁得奖以后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科学家,结果在两个月训练营里,被一个学文的吃得死死的,回来就惦记疯了。”
“他有阵子特别好笑,装小流氓,一有机会就跑到宴宗明的学校骚扰人家。还染了个智能变色头,每次过去都顶着不同发色,好笑吧?是不是特别好笑?”
说着,她就真的笑得前仰后合,嘴里含糊地又讲了几件叶诀少年时期的傻事,什么学写诗、抄歌词,人生头一次参加作文比赛之类的。
她讲这些的样子,就好像她昨天还在经历这一切。连带她的外表和气质,也宛如一个十几岁天真无邪的少女。
我早就知道,世界上有一些人是永远离不开少年时代的。他们无论长多大,活多老,灵魂的某一部分都永远留在少年时代。之前我以为宴宗明和宴宗羡就算这种人,眼前此刻我才见识到,什么是正真的“这种人”。
她的话题岔开了十几分钟,然后忽地静默下去。就好像发现从梦里醒来似的,脸上仍挂着轻快笑意的痕迹,眼神却变得失落了。
叹了口气,她继续道:“他喜欢宴宗明这些事,我是在自己开始追宴宗明之后才知道的。我后来认为自己不应该跟他争,可是那时候只觉得兴奋——我居然可以和他一较高下,而且就快赢了。因为我比他早三年进大学,还和宴宗明同院,近水楼台嘛。后来我真的赢了。”
“宴雀,你知道吗?其实就差一点点,你就是宴宗明的孩子了。”
“那是个意外。”
那是个意外,发生在那一年学校的毕业舞会上。
他们学校每年都有盛大的毕业舞会,不止是当届毕业生可以去,其他年级有兴趣的也可以去。
那个舞会还有个别名,叫“最终告白夜”,因为有很多人会在舞会上对自己喜欢的人展开最后追求,学校的网站上还每年都有人整理当年成功的新案例。
在那一晚进行追求的手段往往五花八门,其中不乏出格手段,也曾发生过不良事件,但表白的传统一直无法禁止。
而傅秋溪,就是那一年的不良事件。
她本不是当届毕业生,但追到高岭之花宴宗明的她忍不住炫耀,约了自己光芒四溢的男友去参加舞会。她那时候春风得意,要的就是秀恩爱拉仇恨。
然而,最终引来了祸事。
舞会到后半段,进入所谓的追爱环节。为了避免表白失败的尴尬,大家会带面具。等傅秋溪挑了面具戴好回到原处,迎接她的人其实已经不是宴宗明。
是那个被她嫌弃的人——她爸爸领导那位分化不完全的alpha。
对方处心积虑穿了宴宗明同款,做了气味遮掩,在昏暗的灯光下牵着她去了舞池,然后对她使用了催…情…剂。
在这个“最后告白夜”上,使用催…情…剂似乎比平时理直气壮不受苛责,她在发…情的关口被带往某个房间时发出软绵绵的呼救,竟没有人在意。
只有被她的高调炫耀刺激来“看一看”的发小弟弟叶诀,自人群一眼看出她已经摘掉面具的脸色是真的不对劲儿,也看出那个身形和宴宗明相仿的人绝不是宴宗明。
那晚,叶诀把她救下来,然后被她发…情中释放的信息素拖入生物本能的深渊。
我,就是这样来的。
“宴宗明虽然特别爱装,但他也真的是个好人。”笑了一晚上,傅秋溪现在哭了。她双手交叠搭在栏杆上,下巴枕着自己的手臂,盯着人工湖面。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他一直以为,我那天晚上是和那个人做的。他觉得对方装成他,整个事情就有他的责任,所以即使他爸觉得我脾气不好家世太高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他还是和我订婚了。他甚至不要求我打掉你,愿意把你当自己的孩子养。你说……他是不是很傻很善良?”
我说吗?
我不知道。
她口中这个宴宗明,和我这么多年认识的宴宗明完全不一样。我认识的宴宗明一直恨我,因为我是他心爱的人背叛他的证据。所以我没有办法回答傅秋溪这个问题。
我想了想,只好问她:“然后呢?”
“然后,我良心过不去呗。我怎么能隐瞒这种事,这种事又怎么可能隐瞒一辈子?这对不起宴宗明,也对不起叶诀。我其实没有那么爱宴宗明,可是叶诀爱他,他凭什么既要被我抢了所爱,又要陪我承受这种被迫背叛呢?所以我生下你之后还是坦白了,把你留给他们。我以为他们会一起抚养你的,因为——啊,这是个秘密,连叶诀都还不知道,我只告诉你——因为宴宗明心里是有叶诀的。”
“啊!”我不由自主轻叹。
“是不是很惊讶?”她侧脸看着我,又微微笑了。
我不像在面对初次见面的母亲,而像在陪一个急需倾诉的忧伤小女孩儿。她甚至有一点让我联想到宴昱,于是我情不自禁对她温柔下来。
“是啊。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因为宴宗明对于真相的反应。”
“他宁愿你是不知名某人的孩子,也不接受你是叶诀的孩子。在他心里,背叛他的不是我这个当时的正牌女友,而是叶诀。他一点也无法忍受叶诀背叛他的事实,无论那是怎样发生的。但他不是生气,不是愤怒,他是伤心。你明白吗?那种伤心是很特别的,你明白吗?”
她重复问道。
“我明白。”我认真地回答。
“我看着他面对真相的痛苦就知道了,他心里有叶诀。可能……可能叶诀在他心里比我还重,他自己没有觉察罢了。也是因为这样,我才把你留给他们自己逃走。我以为他们有了你,迟早会彼此打开心扉。”
我不合时宜地想,原来我本来真的应该有两个爸爸。
“可是,”她叹了一口很沉重的气,面对我站直了身体,“你那个亲爸爸实在太狠了,我没想到他为了平息宴宗明的怒气能那么绝。在我走以后,他硬生生破坏了自己的腺体组织。他恨极了这种所谓的人类本能,用极端方式表明自己的懊悔和恨,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那时候他大哥在美国,他就被送到了美国治疗,治了一年多才基本修复被破坏的腺体。完成治疗后,就留在美国读书了。我们就是在美国重逢的,二十二年没有回去接触过当初的人,一直到他被调回国内,有了你的消息,所以——”
“宴雀,我是因为你回来的。”
她的目光悄然凝在一起,深深地望着我。
“非常对不起,丢下你这么多年。刚才遇见你是意外,聊了这么久,还没来得及问,你愿意见到我吗?”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迟早都会见的,不是吗?”
过了许久,我回答道。我让自己正面她,脸上挂着笑。心里有个声音反复告诉自己,像个成年人那样面对她,温和、理性、善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感受。而越是不知道,就越应该表现得体。
她听着我的话,微微发怔,尔后点点头。
我又说:“那么我回去了。”
她犹疑着,右手食指与中指捻了捻。可是手上没有烟,她便像是无所依托似的,神色中有些失措。嚅了嚅唇,脱口问道:“我们还能再见吗?”
“这种事情,从来也没有哪一次是我定的吧。”我说得很轻,视线和笑容一起慢慢收走,往后退了一步,向她弯弯腰,然后走了。
我回到叶家,一直呆到切蛋糕。切完了蛋糕,长辈们陆陆续续散了。我和爷爷同去,也同回。他喝了一点小酒,回到家,我便将人交给五婶照顾去歇息。
宴宗羡还没回来,我上楼,鬼使神差进了他的房间。
这个屋子曾常年没有生气,终日冰凉。今年他一直在家,这里便焕然一新,因为充满他的气息。淡淡的、熟透的桃子的味道。
躺在他的床上,我忽然发现自己很累。这一晚下来,我的身体和精神都很累。“得体”两个字耗尽了我这一晚全部的力气。而他的味道,就像某种救生药剂一样,令我贪恋、渴望。
于是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他的房间了。
我是来自救的。
不知什么时候,我睡着了。
一觉到天亮。然后我发现,这一晚上,宴宗羡没有回来。摸着身边的空荡,我像个幽怨的妻子那样忧郁忐忑,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开个人终端。
还好,上面有很多宴宗羡的信息。
“你过来吗?”
“你要呆到几点啊?过不过来还?”
“喂,回个电。”
“……你不过来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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