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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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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祎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彭彧如此迁就她的原因,想了想问:“那叶荣?”
彭彧:“叶大哥是后来跟她好的——叶大哥小她将近十岁,当着她面我叫他‘叔’,私下里就叫大哥了。花飞呆在我家一直没走,后来就加入了商队,他们是在商队里认识的。”
李祎:“那男人身上杀气很重。”
彭彧“嗯”了一声:“我知道,他以前被仇家追杀,被逼得狠了,把那十来个人全都反杀了,脸上那道疤就是那么来的。”
李祎挑了挑眉:“这种亡命徒你们也敢雇?”
“那有什么不敢,”彭彧不以为意地一耸肩,“巴不得来这种,身手好、看着凶、手下不留情的,没人敢惹。”
时间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之中一点点溜走,天色暗了下来,镇子里却开始热闹。许是因为今天七夕,又有游船经过,这会儿出来观灯赏船的人格外多,几人费了一点力才穿过人群挤到岸边的渡口上。
整个渡口已经被彭家商队包了圆,花飞从车上卸下几坛好酒,贿赂了渡船的船夫让他们靠边站,让出渡口等待游船。
没过多一会儿,在人们的欢呼雀跃之中,那艘豪华游船闪亮登场,两层的船身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花灯,倒映在河水上,在漆黑的夜色里格外灼眼。
李祎一看这船花里胡哨、穿金戴银的游船,无端联想起了那辆挂满鸡零狗碎的马车,眼皮狂跳起来:“这船……是从哪里来的?”
彭彧嘿嘿一笑,咧出满口白牙:“冼州。”
李祎:“……”
闹了半天是自家的船,坐自家船游河,这群人还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这么气派的船除了彭家,方圆百里也没人做得出来。龙王摇了摇头,对于彭家人的奇葩爱好实在理解不能。
河面被游轮的船头破开,水声激荡,在船尾散开大片的涟漪。那船行驶到渡口附近,叶荣倏地飞身而出,高大的身躯在河面上来了一个灵巧的登萍渡水,双手扣住船舷轻轻一扒,在人们的惊呼与叫好声中一跃翻上甲板。
船上的护卫显然训练有素,见到有人不打招呼登船立刻做出防御之态,待看清了来人,又不动声色地迅速归回原位。叶荣跟船上的人做了简短的交流,那船便打了舵,四平八稳地朝渡口驶来。
游船在本不停靠的渡口停泊,清和镇的百姓瞬间兴奋得炸开了锅。李祎被噪杂的人声吵得有些头疼,实在是一刻也不想多呆,不等那船挺稳,便足尖点地,轻飘飘地掠上了高高的船身。
九渊尽职尽责地追随着自家龙王,跟在他身后飞身上了船。潜岳有些犹疑不定地瞅了瞅彭彧,可惜也不过犹豫了一秒,就果断地“叛国投敌”,追着两条龙去了。
彭少爷一个人被孤零零撂在原地,笑容僵在脸上,在河风中衣袍猎猎,身形萧索。
彭彧挨了花飞好一通嘲笑,这才通过徐徐展开的梯板上了船,跟船上迎出来一个方头阔耳的中年男人一阵寒暄,不紧不慢地在船头找到李祎,用力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太不够意思了你。”
游船重新起航,龙王眯着眼站在那吹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嗯”。彭彧伸了个懒腰,继而把胳膊肘搭在他肩膀上:“好几年没出来坐船了,不提醒我我都忘了今天七夕,这段时间过得不三不四的。”
李祎一抽嘴角:“颠三倒四。”
彭彧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虚心接受——改不改另当别论。
两人站了没一会儿,就被招呼着进了船舱。船上除了彭家护卫,还有沿河一线各地的富人商贾。虽说这些地方相比冼州基本属于穷得乞丐见了都要倒给钱,可彭彧作为一个资深的“奸商”,还是要不遗余力地榨干这些富人身上最后一滴油水——反正这钱他不赚,也不会被拿去做慈善,不赚白不赚。
船上欢声笑语处处笙歌,美酒飘香美人坐怀,富人们每一口呼吸都吐出的是金子,吸进的是糜烂。彭彧这个富人头头则恰恰相反,手里的“奢靡制造机”正耀武扬威地把河面撵得“哗哗”乱叫,鲸吞似的收敛着大把大把的钱财。
几人进了船舱里最安静的一处包间,也没要什么陪酒的歌姬舞姬,开了几坛好酒就开始互相劝罚。彭彧牙疼似的抽了口气,就知道姓花的女人不安好心,每次见了面不喝个烂醉如泥根本别想回家见列祖列宗。
彭彧上来先被这妇唱夫随的花叶夫妇灌了三大碗酒,瞬间被噎了个眼冒金星,差点滚到桌子底下去。龙王甚至不需要人灌,作为一只压抑本性多年的资深酒鬼,他还是头一回在人间闻到这么好的酒,登时被酒香勾了个五迷三道,拎起一坛往窗框上一坐,就着河风痛饮起来。
潜岳姑娘虽然肚量如山,可酒量就像愚公移完山似的一马平川,几乎也就比“一杯倒”强了那么一丝,比“一碗倒”弱了那么一线,早早在桌子底下躺倒,找周公彻夜长谈去了。
九渊偷偷寻了个垫子给她垫在脑袋底下,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实在不知道自己是该拦一拦放飞自我的龙王,还是替叫苦不迭的彭少爷挡一挡酒。思来想去终于决定隔岸观火,爱谁谁吧。
豪华游船彭家出品,必属精品,稳得如履平地。几人一直喝到后半夜,不知给河里的水生动物贡献了多少泡“甘露”,个个眼神迷离面红耳赤,南北不分晨昏不辨,指桑骂槐指鹿为马,除了九渊,在座的没一个还清醒着。
这位心累的护卫抬眼瞄了一眼自家龙王,龙王看上去神色如常。可还不等他舒一口气,就听“神色如常”的龙王发生一声暧昧不明的哼唧,一个倒栽葱从窗框上栽了下来——
有人喝酒脸红,有人喝酒脸白,龙王显然是脸白的那个,加上他本身皮肤也白,一时间竟看不出这人到底醉了没有。他站不稳的步子和摇晃的身形终于出卖了他,九渊哀叹一声,连忙上前扶住:“王,您醉了。”
龙王不置可否,也不知耳朵是否还在工作。他软绵绵地挥开九渊,朝着彭彧的方向迈出一步——“咚”一声,整个人扑在了桌子上。
九渊目不忍视地捂住了脸。
彭彧也被灌得三魂七魄都化在了酒里,被这声巨响惊动,艰难地一掀眼皮,看到面前白影,想说话,张口就是个酒嗝。他头重脚轻地撑着自己的脑袋,总觉得一撒手,脑袋就要从脖子上咕噜噜地滚下去。
李祎把自己的脸跟桌面来了个亲密接触,只觉颈边的伤涨得厉害,血脉奔涌着几乎要烧起来了。他有些难受地皱起眉头,听到有个声音在耳边说:“王,您悠着点,别把船压沉了。”
他很想反驳一句自己有那么沉吗,随即发现舌头完全不受控制,肉体和灵魂貌合神离,浑身一麻一痒,这才反应过来九渊话里的意思。
最后一丝意识顽强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身形,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化作鹊桥上一只飞鸟,在梦里托着看不清样貌的“牛郎织女”相会去了。
彭彧又打了个酒嗝,把卡到嗓子眼的酒液咽了回去,瞪着一双迷离醉眼艰难地寻找焦距——半晌,终于发现面前少了个面如冠玉的美男子,多了条一臂长、一臂粗,醉得天昏地暗的小白龙。
那龙半截身子搁在矮桌上,半截身子瘫到地上,以一个十分难拿的姿势囫囵大睡起来。旁边不知哪个醉鬼看见了这一幕,指着他大叫“哈哈哈龙啊”,随即“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人事不知。
第28章 乾坤眼(一)
包间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尸体”,彭彧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枕着谁的胳膊压着谁的腿,在满室酒香之中,倒在地板上就睡了过去。等到被尿意憋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彻底清醒之前还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不知在吃什么东西,最后却吃到了自己的头发。他“呸呸”两声睁开眼,发觉自己好像真的在吃什么东西,白蓬蓬的一撮沾满了他的口水,湿哒哒的黏在一起,嘴里貌似还残留着两根。
反正绝对不是头发。
彭彧愣了半晌,随即倒抽了一口差点把自己噎死的冷气,吓得三魂七魄都从天灵盖蒸发出去了。那撮白毛似乎被他惊动,小幅度地在原地甩了甩,发出一声不明状况的“嗯”。
再然后,手臂长的小龙把自己蜷成个逗号,支棱着脑袋凝视自己被口水打湿的尾巴,足足一分钟。
“哈……哈哈……”彭彧干笑两声试图抵赖,可齿缝里还塞着根细软的“罪证”,他忙不迭偏头把毛吐掉,忽觉一声压抑的龙啸刮过耳畔,眼前一花,脸颊一凉,白龙怒气冲冲地把他掀翻在地,一阵风似的从窗户卷了出去。
事实证明,彭少爷的脸皮龙爪子还是能挠破的。
彭彧手忙脚乱地爬起来,一捂脸,火辣辣的刺痛这才徐徐传来。他忍不住一咧嘴角,朝着窗外喊道:“打人不打脸啊!”
包间里就剩了他自己,他爬起来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怀里掉出去了,四下一找,看到正在脚边,原是九渊送他的夜明珠——夜明珠还是那个夜明珠,不过里头多了一簇龙火,是龙王给添的,可惜没怎么派上用场。
他挑挑眉把东西收好,溜溜达达出了船舱,没找到那条飞走的龙,倒是看到昨日那长得像“如来佛”的中年男人朝他走了过来。男人一眼看到他脸上血淋淋的“四道杠”,轻声询问道:“少爷,您的脸怎么了?”
彭彧尴尬地打了个哈哈,冲他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大碍。
游船随意地停靠在岸边,船上格外安静,花灯熄灭,所有的宾客都已散去。彭彧直眉楞眼地四下寻摸半天,疑惑地问:“他们呢?”
男人笑眯眯地朝他一拱手,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玩意:“甲子商队已经过河了,带着那两个孩子。您的护卫跟着那个灰衣服的先下了船,说是在附近转转。”
彭彧点点头,接过那物件,是枚十分眼熟的铜钱,洗得干干净净拿红线穿着。男人又说:“这是那个叫‘林景平’的孩子留给您的,说大恩不言谢,但愿有机会还能再见到您。”
这小鬼头还知道“大恩不言谢”。
彭彧不由得失笑,捏着那枚铜钱打量半晌,估计是小鬼趁他醉酒从他身上摸走又送回来的。彭少爷向来不喜欢往脖子上挂零零碎碎的东西,总觉得没有什么能配得上他高贵的脖子,这会儿也不知吃错什么药,居然就把这仅值一个铜板的便宜货戴上了。
他施施然负手下了船,可一只脚刚踩上踏板,眼睛就是一阵突兀的刺痛——
龙王气呼呼地从船舱里冲出来,只觉自己的龙生遭受到了极大侮辱,这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他的底线,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愿在泡满“甘霖”的河水里凑合,拖着一条湿漉漉的尾巴贴河面直接飞出去五里,终于找到一点勉强能入眼的水域,一个猛子扎进水中,拿爪子把自己的尾巴乱扒一气,顿时扒拉下几根被彭彧啃松的毛,随水流漂向远处。
龙王冷着一张龙脸,很想就此把尾巴剁下来喂鱼算了,好悬才堪堪忍住,一摆龙身跃出水面落在岸边,化了人形搓干净尾巴上的毛,又仔仔细细洗了三遍手,这才呼出一口烦闷的浊气。
李祎回到游船附近的时候,正看见彭彧捂着眼睛从船上下来。
这厮单手捂着一只眼,左顾右盼地朝四下打量,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李祎凑近了些,追着他的目光转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你在看什么?”
他的语气堪称柔声细语,可彭彧太过专注没留意到他靠近,又因为刚刚祸害完龙王的尾巴心虚不已,大惊之下倒退一步,一脚踩在踏板边缘,眼看着就要向波光粼粼的河水投怀送抱。
李祎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没让彭少爷在自己眼皮底下“湿身”,彭彧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面带愧疚地支吾道:“你不生气了?”
“本王不跟凡人斤斤计较。”龙王面无表情地背过手去,施然踱开步子。
彭彧啼笑皆非地瞧了他一眼,心说这人没事装什么大尾巴狼,“本王”都出来了。他紧赶几步追上对方,压低声音说:“我感觉最后一块麒麟角可能在河里。”
李祎略显惊讶地挑了挑眉,掏出他那个小司南来,却见司南直直地指向身后。他疑惑地转身,发现司南……还是指着身后。
彭彧:“你这玩意又失灵了?”
李祎面色微沉,似乎想到了什么,将随身携带的麒麟角半成品也拿了出来——果不其然,司南的指向立刻变了,勺柄活似色狼见了美人,“美人”停到哪,它就转到哪。
李祎:“……”
还能不能好了!
彭彧憋了半天笑,终于欲盖弥彰地发出一声轻咳,伸手朝东一指:“那什么,咱们往那边走走吧。”
游船缓缓调头开走,两人并排沿着河道溜达,走了没一阵便迎面碰上折返回来的九渊和潜岳。九渊目光戳在彭彧脸上,将那新鲜的龙爪印来回打量了好几个遍,终于惊疑不定地向自家龙王投去询问的眼神。
李祎目不斜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般跟他擦肩而过。
几人最终按照彭彧的指示在岸边某处驻了足,彭彧通红的眼睛半睁不睁,疼得眼泪险些流下来,有些不堪忍受地吩咐:“就这儿就这儿,你们下去找找吧。”
龙王自然不肯下水去翻河泥,倒是九渊比较适合干这种事。“不讲究”的护卫十分不讲究地把河底搅了个乌烟瘴气,随即探出一颗灰扑扑的龙头,甩去龙角上挂的一株水草:“没有。”
“怎么会没有?”彭彧说,“难道在对岸?”
李祎沉思片刻,忽然屈指一弹,白光在河面烫出一线,水面剧烈地翻涌起来。他不知拈了个什么法,河水随着他的动作慢慢向两侧打开,竟然让出了一条路。
彭彧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跳进河底,拿着麒麟角四处试探。终于,手里的麒麟角剧烈震颤起来,他五指虚抓,一块深埋的黑色碎片破土而出,同时大地颤动,河边浪花翻腾,眼看就要将他吞没。
李祎赶在“路”关闭前跃上河岸,不慌不忙地掂了掂手里的麒麟角,暗中舒一口气。就在他准备把麒麟角彻底拼好之时,彭彧倏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语气有些古怪地说:“那个……要不咱们先进城吧?反正你也拿到了,进了城再拼。”
李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只觉此人今天手心格外冷,眼皮也低垂着,看不出是何情绪。心里没由来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指尖一颤,他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华州这地方,繁华程度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相比冼州却规矩得多,东市西街井然有序,房屋鳞次栉比,百姓熙来攘往,透着一股蒸蒸日上的生气勃勃。
彭彧初来此地,颇有些不适应。
冼州彭家一家独大,天塌下来有彭家人顶着,因而冼州人基本懒散得出了虫。城门什么时候开什么时候关全都彭家人说了算,小摊小贩只要没人投诉,爱在哪摆摊在哪摆摊。
而“鬼城”陈州和“瘟城”利州因虫灾所扰,守城力量形同虚设;安平那地方有个送子庙,每天来往的人太多,守卫稀松二五眼,只要你不长得人神共愤,基本看不出个所以然。
华州就不一样了。
彭彧跟城门守卫对视了半晌,似乎都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花来,后者皱了皱眉毛,一抬胳膊拦下他:“外地人吧?有路引吗?”
“呃……”
彭彧脑门一凉,心说坏了。
路引这玩意他自然有,早年随商队走南闯北,身上不可能不备着路引,关键这两年他一直没跑过太远的地方,实在忽略了需要路引这档子事,就忘了给两条龙准备。
没有路引是要被治罪的,虽然龙王不怕,可他也不想横生枝节,一时间竟有点慌。
潜岳显然没懂自家少爷在担心什么,已经把包裹里的路引掏出来递给了守卫,那守卫一看,一边眉毛顿时飞得老高——这路引简直不像个路引,外皮精美奢华不说,里面的文字竟然是用纯银烫上去的,一股浓浓的奢靡之气穿透纸页扑面而来。
要知道冼州没有官府,彭家就算半个官府,所以这路引是他们自己生产的,按照彭少爷那个穷奢极欲的审美,自然要设计得与众不同,让人看一眼能记好几个月。
彭彧正琢磨着要多少银子能让人把两条龙放进城,龙王却轻轻动了动眉尖,在彭彧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拿出两份跟“彭家特制”一模一样的路引,就是名字一个写的“李祎”,一个写的“李渊”。
那守卫用一种“有钱有什么了不起”的眼光将四人打量了一遍,挥挥手放了他们进去。彭彧则用“会法术有什么了不起”的眼神瞧着龙王的背影,咧了咧嘴,只觉这人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了。
四人分头行动,城里城外逛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虫或者幼童尸体。几人在天黑之前回到客栈碰了头,围在桌边面面相觑。
李祎不动声色地瞧着彭彧,只觉这平日嘴巴不时闲的少爷今日话格外少,而且总是发呆似的盯着某处不动,比如现在——
彭彧拿胳膊撑着头,不知在思考什么人生,手里摆弄着一个茶壶盖子,在桌上骨碌碌地响。片刻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你不拼你那麒麟角吗?”
李祎不置可否,反问:“我把它拼好了,你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彭彧似是疑惑地“嗯”了一声,别过视线没看他:“我能有什么问题。”
最后一块碎片归位,麒麟角发出“嗡嗡”的震动,连带着那个小司南也跟着颤抖起来。彭彧没什么反应地继续捏着茶壶盖,眼皮却垂得更低,远看几乎是合上了。
李祎莫名觉得不太对劲,来不及检查刚刚复原的麒麟角是否有异样,心头被某种不安攥紧,可怕的猜测冒出了头。
他一把握住彭彧的手腕,那里皮肤冰凉,脉搏却快得惊心。彭彧浑身触地似的一颤,就要抽回手,却被他以更大的力道镇压,死死扣住。
李祎只觉逆鳞处的伤突兀地疼起来,滚烫的血回流心脏,却像融化的雪一般冰冷。他近乎艰难地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说:
“你抬起眼来。”
第29章 乾坤眼(二)
彭彧僵硬地提了一下嘴角,人却全然没动,似乎并不想遵从他的命令。
“我让你看着我!”
陡然提高的音量夹杂着一丝不小心泄露出来的龙威,彭彧浑身一震,终于下意识地掀起眼皮看他,随即意识到什么,又迅速错开了头。
只那一瞬间的视线相对,李祎还是看清楚了,并因此轻抽冷气——彭彧眼里漆黑一片,死水似的,竟然看不到瞳孔!
“你……”
李祎喉头一哽,语调不自觉带了颤音,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晃。彭彧似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别晃了,看不到。”
“你早知道会这样?”李祎双手撑住桌子,眸色微沉地低声呵斥,“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彭彧不紧不慢地把那茶壶盖放下,终于不堪忍受眼睛的剧痛,抬手揉了揉眼皮,语气十分平稳:“我说了你就不那么做了?你从天上掉下来,伤都没好就要出去找什么腾蛇蜕和麒麟角,你比谁都着急,你觉得我能拦得住你?”
李祎张了张口,忽然发现他接不上话。脑中陡然回想起这些天彭彧晚上不肯掌灯,也许就是在提前适应盲人的生活,心头没由来狠狠一揪,滚到舌尖的话也变得苍白起来:“我那是为了……”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彭彧说,“反正现在东西你都拿到手了,就差我的眼睛了,对吧?你想要你就拿去,趁着我还没反悔。”
“少爷!”潜岳闻言倏地浑身紧绷,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胳膊拦在两人中间,目光如刀往李祎脸上戳去,“不准!”
彭彧一怔,随即哑然失笑,顺着她带起的风声摸到她的胳膊,用力按了下去:“你又打不过他,别添乱了。”
潜岳却不肯退开,依然挡在他面前。
“我不想要你的眼睛,”李祎的视线越过潜岳的肩膀,落在彭彧脸上,“如果可能,我宁愿你不被任何人知道,也宁愿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你。”
“你这么说可就太矫情了,”彭彧一摸鼻子,“你们龙也兴这么煽情吗?”
李祎却全然没有理会他这不合时宜的玩笑,眼中琥珀将对方的倒影牢牢包裹:“什么时候开始的?”
彭彧一愣:“嗯?”
“什么时候开始意识到,找齐麒麟角自己可能会瞎?”
“这个……”彭彧支吾了一下,“大概是你找到第三、四块碎片的时候吧,那时候有一点反应,等到第六块的时候,就开始出现短暂的失明。”
李祎皱了皱眉,心说:为什么会这样?
按理说麒麟角和乾坤眼应该是完全无关的东西,他只是从仙界听说腾蛇蜕和麒麟角是制作乾坤镜的材料,难道这两样东西并不是仙人们随机选的,而是和乾坤眼确有什么必然联系?彭彧目前暂时失明,应该是因为同时受了这两样东西的冲击,日后肯定还会复明,并且坤眼也要彻底苏醒了。
他疑惑地打量着对方,忽听他敲了敲桌面:“你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我,乾坤镜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彭彧摆摆手让潜岳退开,李祎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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