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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龙记-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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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方既然把他关在这,身边甚至没有人贴身看着,就一定是有万全的打算,按理说不会出这么大的纰漏才对。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顺着风的来向试探似的把指尖一点点往前递。果不其然,很快便有什么东西阻挡住了他,他略微加了一点力,瞬间被弹了回来。
  彭彧心下了然,同时心头微沉——这应该李祎他们说的“结界”,他被困在了这间屋子里!
  他思索了一会儿,没有再贸然去试探那个结界的强度,毕竟他一届凡人没有龙皮糙肉厚,实在太容易死了。
  彭少爷并不想平白无故玩没自己的小命,于是他十分知进退地撤了一步,继续贴着墙一寸一寸地摸过去,大致在脑中把这间屋子勾勒出一个形状。
  地方不小,挺宽敞的,家具摆放的方位很是讲究,有桌有椅茶具齐全,窗户能打开,门却不能。他绕了一圈最后回到床上,拿手撑住额头,觉得事态非常严峻。
  同时一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冒出头来——他总觉得抓他的那个人并不是李祎。
  他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定这念头不是因为他对于那条龙盲目的信赖与莫名的好感。以他目前对李祎的了解,他觉得那条龙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他答应过的事一般都会做到,也不会轻易对自己人置气,因此他突然对潜岳大打出手的行为就非常值得怀疑了。
  就算这些都是自己接触他不久产生的片面感受,可他对九渊总不可能是假的,九渊明确表明了不想看到潜岳受伤,龙王总不能前脚刚答应,后脚就食言吧。而且……当时九渊在哪里?李祎分明说让他“看好”自己,九渊怎么可能一直到潜岳受伤都没有出现?
  再有一点,李祎说话的语气。当时他太过心急忽略了这些,现在冷静下来仔细想想,那好像并不是他平常的语气,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傲慢讥诮似的怪异。
  李祎这个人虽然骨子里也傲,却绝对不会这么明显地表现出来的。
  彭彧摸了摸下巴,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跟龙王所有的对话,实在不认为他要这么大费周章把自己掳走——毕竟他都说了愿意把眼睛给他,如果他真想要,直接答应他岂不方便得多?先是长篇大论地表了一番衷心,又在床头犹犹豫豫地磨蹭了一会儿,最后才杀了个回马枪,何必呢?
  那个“李祎”选择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抢他,是不是也趁着他眼瞎暂时失去了“看破伪装”的能力,才趁虚而入?
  这想法甫一冒出,他脑子里仿佛过电似的烫出一线——一切都说得通了,所以那个人绝对不是李祎!
  摘清了龙王的嫌疑,彭彧浑身舒畅得汗毛都要炸起来了,瞬间连自己深陷虎穴都不觉得有多危险。在他看来只要姓李的不玩出“背叛”这种出格的戏码,其他的小毛病他还是能包容的。
  随即他立刻压下即将翘起的嘴角,神色倏地沉静下来——如果两条龙还跟自己是同盟关系,那么他大概是落到了“那伙人”手里,之前那伙人跟仙家的关系尚且存疑,现在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就是仙家派来的走狗。
  目前来看凭他自己的力量逃出生天只怕有些困难,那么他要通过什么方法把自己的方位告知李祎他们?
  他皱着眉认真思索一切可能性,忽有叩门声突兀地传进他的耳朵。他出于本能地没有吭声,对方也显然没想征求他的同意,自顾自地走了进来,停在不远不近的地方,随后是食盒打开以及碗碟碰撞桌面的声响。
  “醒了,”那女声平铺直叙地开了口,“吃饭吧。”
  彭彧歪了歪头,尽管对方已经极力压制,可他还是听得出她声音里透出的一股软糯的江南气。要是放下彼此身份不谈,他还是得承认这声音挺好听的,就是多少有些平板,过分冷漠了。
  给他送饭的女子就撂下这么简简单单五个字,随后一言不发地走人,并带好了房门。
  彭彧闻着饭菜的香气吞了一口口水,起身往桌边走去,却忽然一矮身,猫腰蹭到了房门前。他抽出头上那根价值连城的玉簪,悄悄摸到门上半部分镂空的最下一格,拿簪子尖的那一端戳了戳上面糊的窗纸。
  戳不破。
  跟他试窗户同样的感觉,好像有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挡了他,而不是窗纸有多结实。
  他悻悻然返回桌边坐下,也没心情再束头发,索性从身上随便摸了一根发带,草草地扎在脑后。
  随即在自己左手袖口上摆弄了几下,从繁复的银线刺绣里抽出一小截纯银的薄片,往每个碗碟甚至茶杯里都插了一插——然后愣住了。
  以他现在这个视力,就算真试出来有毒,他也看不着银变黑啊。
  他有些无奈地一捂额头,随意地闻了闻银片,没闻出什么名堂,只好又自嘲地收了回去。他手指无意识地摸着筷子,同时在心里想:他们现在是想杀我,还是想留我?
  脑中突然回想起了九渊说的两句话:
  “您现在要他的眼睛也没用,乾坤眼在彻底苏醒之前是无法做镜的。”
  “至少您能保全他的性命,那些人是不会顾及这些的。”
  “他们”的目的是乾坤眼,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他,是在等乾坤眼彻底苏醒,等那一天到了……
  彭彧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不可抑制地打了个寒颤,一股凉意从脊椎直蹿头顶,头皮瞬间麻了半边。
  他彻底复明的那一天,就是他的死期!
  怎么办?
  要干脆戳瞎自己明哲保身吗?可那样对方一定气急败坏,他只怕要像柳众清一样,落得个凌迟处死挫骨扬灰的下场。要跟对方拼了吗?可他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怎么可能打得过势力强大的对手?还是说……
  他定了定心神,以最快的速度条分缕析,排出一切不可能的方案,为自己选择了唯一一条或许可行的出路——装瞎。
  反正对方没有他“看破一切伪装”的本事,只要他装得足够像,也许可以骗过他们的眼睛。他们在没确定自己完全复明之前,是不敢贸然杀他的,毕竟乾坤眼两千年就这么一双,怎么都要谨慎一点。
  彭彧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饭菜的香味见缝插针地往他鼻子里钻,饥肠辘辘的胃叫嚣着抗议起来。终于他执起筷子开始狼吞虎咽——反正那帮人现在不会杀他,也就不可能在饭菜里下毒。
  他不知道自己的时间还剩下多久,又能瞒住对方多久,他好像终于被水流推到了深渊的尽头,再往后一步就是万劫不复,所以他必须卯足了劲儿,从这吃人的精美牢笼里挣脱出去。
  他对“死”没什么畏惧,对“生”也没什么过分的向往,可他并不想平白无故地消失在这里,死得那么憋屈。
  天界无所谓白天黑夜,金乌永远在这里伸展翅膀。众神无所谓休憩忙碌,永远严苛且一视同仁地注视着世间,居高临下地向万物生灵投以冷漠且不近人情的目光。
  白龙在这冷厉的注视之下直冲天际,携卷的风惊动了天上缱绻的云,仙宫外缭绕的云雾被轻轻掀开一角,永远宁静祥和的庄严之所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破绽。
  他化作人形落在仙宫外,顺台阶走进那云雾深处气势恢宏的宫殿。这里不知是哪一位仙长的居所,他不认得,也不需要认得,仙籍那长长一卷列满了道貌岸然的仙号,仙人们真正的姓名却深深隐藏在金光四射的仙号之下,成了拖在身后的影子。他们时刻高傲地抬起头颅,谁也不会低头看一看脚下的尘泥。
  唯一垂下目光的时候,便像现在这般站在高高的宫殿之上,用隐藏在温文尔雅之后的眼光藐视着芸芸众生。
  仙风道骨的仙人负手而立,脸上无懈可击的微笑仿佛一张千百年不曾剥落的画皮。李祎抬头注视着他的双眼,画栋飞甍自动在他眼中变成无足轻重的远景,一寸寸从视野中抽离。衣袂翩飞的仙长在琥珀色的龙目里投下一个青面獠牙的倒影,李祎一字字地开了口:“信是你传给我的?”
  仙长慢慢地点了头,说起了嘘寒问暖似的开场白:“一别经日,龙王英姿不减。”
  “你想要什么?”李祎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驱赶他的脚步,“你们已经拔了我的逆鳞,抽了我的道行,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龙王息怒。”仙长依然拖着不紧不慢的腔调,好像生下来就被设定以既定的语速,不会快一分,也不会慢一毫,“日前多有得罪,小仙代众神向龙王赔一声不是,只不过……我们也是依天道行事,龙王冲撞帝座,而众神仁慈,念在您长久以来庇佑万灵的份上,才免您死罪。故龙王还是不要过分苛责小仙了吧。”
  李祎眼皮狂跳起来——这番话说得多好听,众神仁慈,甚至连冲撞帝座的重罪都能网开一面,于情于理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三言两语将天地逆转,是非颠倒,什么因与果,对与错,通通不在考量的范围之内,只需一个“冲撞上神”的由头,他便活该受拔鳞之苦,椎心之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纵有毁天灭地的万般怒火,此刻也只能和着血往肚里咽。“小仙代众神”,五个字已表明了众神的立场,这仙宫之上就是九重天阙,无数双审判的眼睛盯着他,沉默地注视着这一场毫无公道的谈判。
  “你到底想要什么。”李祎又轻轻地重复了一句,甚至露出一个春风化雨似的微笑,一切屈辱与不甘被硬生生压进皮肉,刻进那根宁折不弯的脊骨。
  “龙王虽行事沉稳,但毕竟年轻气盛,众神唯恐有失,遂令小仙出面干涉。不过经多方考量,龙王确有经天纬地之力、广纳四海之心、庇佑万灵之责,故众神决定可以将乾坤镜暂交龙王保管,并利用此镜早日寻齐四神遗留的圣物,镇压趁机作乱的妖鬼,还天下太平。”
  李祎唇边笑意加深,他从未听过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一时间竟啼笑皆非地忘了反击。说到底不过四圣之一属于他们龙族,半片青龙鳞在他手里,什么众神众鬼,真是荒唐得可笑。
  “是吗,”他微笑着点头,“那便多谢众神抬爱了。”
  “不过——”仙长忽将话风一转,“圣物分布得过于分散,龙王此行不知需要多少时日,而今时局动荡,没有乾坤镜对天界来说是一大损失。不知龙王是否有法子暂时弥补这个空缺,吾等将竭尽全力支持龙王,压制天地间作祟的妖鬼。”
  李祎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内心翻腾的岩浆已悉数注入大海,冷却化作坚硬的石头。他面无表情地一震袖口,一个精致的锦囊朝对方飞出:“八十一片眉心鳞,虽然作用不比乾坤镜,也够你们用一阵子了。”
  龙生来而有天目,眉心之鳞覆于天目之上,待龙死后将鳞取下,此鳞依然有天目之效。八十一片龙鳞叠加,或可窥破上神的仙法、妖王的伪装。
  仙长从鼓囊囊的锦袋里拈出一片,每一片龙鳞都被缩到了指甲盖大小。他似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多谢。只是——这龙鳞依然不比乾坤镜,所谓等价交换,龙王给了我们一面坚不可摧的‘盾’,是否再添一杆无坚不摧的‘矛’呢?”
  天界日长似岁,人间光阴如梭。眨眼彭彧已在那精致奢华的牢笼里待了七天,除了每日照旧有人来给他送饭送水,那些人仿佛死了,连根头发丝都没有露出来。
  他负手站在窗前,一头黑发未束,随意地披散着,脸上表情堪称沉静似水,眉心的褶皱却悄悄泄露出一丝波澜。
  这七天里他的眼睛早已好了,不仅恢复了白日的远眺千里,甚至在晚上也能夜视如常。他终于摆脱了纠缠了他二十年的夜盲,内心却毫无喜悦之意,只有不断逼近的危机感将他攥得时刻紧绷。
  虽然他装瞎已经装得炉火纯青,可整日闭着眼也始终不是办法,他害怕夜晚有人来扒他的眼皮,甚至都不敢睡熟,强迫自己一直保持在浅眠状态,不管身心都已疲惫不堪。
  这些天他用尽各种办法向外界求救,可除了他在房间里的时间尚且能自由一点,只要他出了屋子,哪怕上个茅厕都有人在旁边盯着他拉了几坨屎。他“无意中”弄掉自己的玉佩,“不小心”在什么东西上刮破手指,全被那些看守他的人第一时间警告他不要搞出什么小动作,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虽然彭彧不愿意承认,可他们确实说得没错。
  他也知道李祎为什么没来救他——太远了,就算龙鼻子再灵,也不可能在遥遥万里之外闻到他手指上那一丁点的血气。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在皇宫里,天子脚下,无疑是最安全的“灯下黑”。
  谁会怀疑墨龙一族守护的皇室、沾满烟尘气的凡夫俗子会与超脱凡尘的仙人互相勾连?
  龙王想不到,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他现在还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能离天子这么近。如果不是窗外俨然的宫墙殿宇、亭台水榭,早朝之时隐隐传来的山呼“万岁”之声,他几乎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细雨一丝丝飘落,轻如牛毛,穿过结界晕染在他衣服上。那结界像一层薄薄的膜,笼罩着这间屋子,外界的东西——风、雨、鸟雀甚至人都可以来去自如,唯独他不行。除了“三急”时门口处的结界会打开,余下的时间,他就像被罩在透明的罩子里,供外人随意观赏。
  叩门声骤然惊醒他脑子里时刻紧绷的弦,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闭双眼,嘴角重新挂上吊儿郎当的笑意,伸手在窗子前接着不时飘落的雨丝。听到那人走近了,便开口道:“下雨了吧?劳驾帮我关个窗行吗?”
  由于结界的存在,他只能开窗,不能把手伸出去关窗。好在“照顾”他的女子十分敬业,对他各种无理取闹的要求没有任何不满,哪怕一天让她关十次窗,她也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
  此刻她又关好了窗,为茶壶里添满水,一言不发地走了。
  彭彧安静地待在房间里等待雨停,一直等了小半个时辰,太阳终于重新占领了至高地。他再次推开窗子,从自己枕头底下摸出一样东西——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是九渊之前送他的那一颗。
  软禁他的人似乎太自负了,认定他一届凡人不可能从这牢笼里挣脱,甚至连搜身都没有搜。他从房间里各种地方找了一圈,终于从香炉上找到了一点铁,掰下一个小尖来,花了七天时间在夜明珠上钻了一个洞。
  之前离开利州的时候,龙王在那颗夜明珠里放了一簇龙火,使之在晚上可以像他的“亮瞎眼”一样亮,毕竟路上一直带着油灯还是多有不便。后来他为了提早适应瞎子的生活就没怎么使用这颗夜明珠,被关在此地良久,倒是发现这珠子有一点特殊的用处。
  或许是珠子材质特殊,或许是那簇龙火有些法力,他发现珠子可以部分塞到结界外面。于是他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从随身携带的香囊中取出一枚层层包裹的信号弹,装进他在夜明珠上挖出的小洞里。
  虽然被龙王说香囊难闻,可里面毕竟有重要的东西,他宁可换成了无香的香料,也没敢真的把香囊扔了。
  那枚信号弹是特质的,只有遇明火才会点燃,是危机关头救命用的。信号弹炸出的烟雾是特殊的红色,可以蹿得极高,不论白天晚上,方圆百里都能看到。但因为使用的材料太稀少,价格过于昂贵,一枚信号弹大概等价于一个彭宅,所以他长这么大还一次都没有用过,也不知效果是否真的属实。
  如果信号弹哑火,那他就失了唯一一次逃出生天的机会,如果信号弹成功上天,幸运的话可以直接招来李祎他们,最差也会惊动金陵的彭家商队——他算计好了,如果不出意外,此时正有一支商队在金陵停留。
  反正他的商队不畏惧硬闯皇宫,能不能进得来另说,但只要能制造出骚乱,总能争取到一线生机。
  不过他还是希望能直接引来两条龙最好,他也不想平白无故损失自己的商队,害那些兄弟送命。
  他深吸一口气,拿着那枚装填了信号弹的夜明珠,开口已经被他牢牢地捆扎结实。他拆了自己的发带,将细线拧成一股系在信号弹的引线上,用油灯里的油浸润一遍,将线头一端缠上自己手指,拿着夜明珠在窗前站定。
  雨已经彻底停了,因为下得不大,地上没有什么积水。他不敢有任何闪失,如果错失这一次机会,他恐怕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但只要信号弹上天,那些人一定第一时间知道是他做的,他眼睛已经好了的事怕是再瞒不住,对方势必会要他的命。
  早死晚死都是死,他已经退无可退。他推算不出从“他们”察觉到自己搞鬼,到他的人来,这中间的时间差有多久,可能在这个时间里他已经死透了。
  可他别无选择。
  他再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手里的珠子抵上结界,薄薄的膜顿时泛起涟漪。珠子顺畅地塞出去半颗,同时他感到一股阻力,那“薄膜”将破未破,坚如磐石又韧如蒲苇。
  他一咬牙,拿掌根抵住夜明珠将它向外推去,推出得越多,受到的阻力就越大。他几乎出了一脑门的汗,好像自己在对抗的不是看似一捅就破的膜,而是座青铜铸造的巨鼎,或者高耸入云的山。
  手臂上青筋暴起,因为太过用力,他甚至直打哆嗦。脑中没由来想起李祎在陈州接住城门匾的事,心说自己要是能有他一半的力气,早把这珠子推出去了。
  珠子和结界还粘连着那么一丝,他想起李祎的时候,心里有根弦忽然重重一跳,胳膊一抖,瞬间发出的力量终于彻底把珠子推了出去!
  结界震颤旋即平息,夜明珠落在窗框上磕了一下,蹦跳着落到了外面铺就的青石板上。手指上缠绕的线轻轻一扯,他连忙攥紧线头往回一带,将滚动的珠子稳住了。
  他牵着线头让那信号弹竖直向上,随后慢慢地放松细线,让它在没有水的干燥处铺平,轻轻延伸上窗框。他用牙咬断了多余的线,擦着火折子,让火苗落在了线头上。
  浸过灯油的细线一点即着,火苗顺着设定的轨迹迅速向外燃烧,毫无阻碍地穿过了结界。彭彧一颗心砰咚砰咚地乱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看到火苗终于烧到了信号弹的引线,短短一截的引线上冒出火花,随即“噗”一声轻响,跳跃的火苗不见了踪影。
  灭了?
  他瞳孔剧烈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有这么倒霉。可还不等他脆弱的心脏来个自由落体,就见那夜明珠里龙火一闪,信号弹上蹿出一股白烟,一道红光倏地炸上天空!
  夜明珠彻底崩裂开来,醒目的红色烟雾伴随着巨响蹿上蓝天,将明亮的白昼都映得红了一瞬,如果有龙正在天上向下鸟瞰,很大几率可以注意得到。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还没等放松下来,就听见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他激灵一下再次进入了应激状态,想多拖一点时间,便装作若无其事地开了口:“刚刚那是怎……”
  谁料来人连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他,上来就是真刀实枪的招呼!
  彭彧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警觉,大概人在危急关头潜力真的是无限的,在刀风扫到他身上之前,他居然就往旁边矮身一滚,匆忙地躲开了!
  锋利的刀刃径直把木质的窗框拦腰斩断,那平日里给他送饭送水的女人发起狠来竟不输须眉,拔起刀来再次往他身上招呼。彭彧狼狈逃窜,可他到底没练过功夫,瞬间被逼到桌边,眼前一花,闪着寒光的刀子直向他斜劈下来!
  慌乱之中他退无可退,只能竭尽全力地一偏身,那刀自他右肩而下,直向他胸前斩去。他这一躲到底让那刀刃入肉浅了三分,又被他胸前什么东西硌了一下,没能当场把他破肚开膛,继续豁着皮肉划过去了。
  那枚铜钱!
  对方一击失利,动作明显停顿了一瞬,彭彧也顾不上疼,忙撑着桌子绕了半圈,连扑带跌地抄起茶壶冲她劈头盖脸的泼去。壶里的茶还烫着,被泼到脸八成是要毁容,女人迫不得已后撤一步避开,彭彧又将那茶壶狠狠向她砸去。
  女人似乎愤怒于他这小鱼小虾还敢扑腾,竟躲也不躲,任凭茶壶撞碎在她胳膊上。同时顶着如雨落下的碎瓷片一脚蹬出,整张桌子贴地平飞,把毫无防备的彭彧整个人拍到了墙上!
  彭彧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没有站直,桌沿直接顶上他腹部,他只觉自己差点被腰斩,五脏六腑齐齐跟着移了位。剧痛之下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浑身冷汗齐出,两腿瞬间软了。
  那女人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飞身跃起踏在桌面上,结实的桌子“咔嚓”一声生生变作两半。彭彧登时跪地,却见那人影欺身而至,一点寒光倏地袭来,手掌长的刀刃径直刺入他腹中——


第32章 归龙(一)
  彭彧低头看着那把捅到没柄的刀; 大脑忽然一片空白。紧接着,那刀又倏地从身体里抽走,他被带得踉跄了一下; 只觉腹部一凉再一热; 竟一时没觉出疼。
  鲜血像挤烂的番茄喷溅出的汁水一样浮夸,他看着; 却无法判断那血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他彭彧含着金勺出生,从小到大没见过这么多血、没遭过这么多罪; 被纸页割破手指都要紧张兮兮地吮上好半天; 被鱼刺卡了嗓子都要怪罪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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