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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梦追惊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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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鸣自东往西一一看去,最后双眼发直地落在一把青铜剑上——这是当初在拍卖大会,引得苏连二人针锋相对的那一把!
苏穆煜追着连鸣的眼神望去,只一眼便心下了然:就是它。
此时这把“棠溪宝剑”,一扫千百年后的钝锈低调。它如王者俯视广阔的疆域,锋利的刃口泛起铁血冷光。
安如风指着那把青铜剑,道:“这是我从军那年,离家前铸就的最后一把剑。”
“本想带它随我去征战沙场,但我爹说此剑的剑锋过于霸道,带走不合适,我便将它存放此地。”
苏穆煜从未忘记自己的老本行,机会难得,他几乎是要贴到剑面之上。
几经咂摸,他转头赞赏道:“天才名副其实。剑面精细磨砺光洁,夔龙阳文繁复精致。脊茎剑形,前端近锋处内收为弧曲形,更利穿刺。茎箍两侧有范线磨后错台及细磨痕,剑首底部有微型小米粒状环周凸纹。高明之处正在此,实为防伪。”
安如风听得两眼发光,他不曾想到,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阿煜,不仅能将这把剑的好处说得头头是道,更是处处可圈可点。
少年郎对苏穆煜的印象,瞬间从败类流氓,上升到了有文化的流氓。
安如风道:“你都懂?!”
“记住了,你苏哥哥我——无所不知。”苏穆煜得瑟地抬抬下巴,邪气从桃花眼里溢了一地。
连鸣抿唇而笑,他就喜欢苏穆煜自信的模样。
安如风还没来得急再次吹捧,苏穆煜忽然用食指在剑面轻弹一下。清脆的声音在密室内嗡嗡而起。
“但是,如风,有两点,我不曾想通。”
安如风不料苏穆煜忽然沉下声,当即严肃起来:“阿煜,怎讲?”
苏穆煜垂下眼睑,转了转左手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道:“在有更为高超的铸剑技术下,你为何选择铸造一把青铜剑?”
“嗯?”安如风以为是何等要事,回想片刻,不在意地笑了笑,“这个嘛……说来也是年少劣事,不堪入耳。其诱因十分简单,无非我想铸一把举世无双,逆反潮流的宝剑,无意间从我爹的作坊里找到一箱提炼好的铜锭,最后嘛……”
“就有了它。”
安如风讪笑着指了指那把富有王者之气的青铜剑。
弦外之意分外简单——年少不懂事,把自家老爹的私房钱和着锡合金一鼓作气给融了。最后天才我锤了锤,搞了搞,就成了现在这样。
至于有没有挨揍,有没有受罚——自个儿猜去吧。
苏穆煜听得瞠目结舌,他原以为这背后得有多大的秘密与缘由,结果综合起来只剩一句话:有钱人家的熊孩子从不把银子当回事。
苏穆煜不由得联想到那日连鸣豪掷千金的场面,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到底是不是缘分?!
连鸣像是与苏老板心有灵犀,在苏穆煜怨念的眼神抵达之时,率先弯了眼睛,笑了笑。
俗话说得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苏穆煜想想一穷二白的公义阁,冲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连少,如风——苟富贵,须同享。
安如风殊不知自己低调炫了一把富,老老实实继续问:“阿煜,第二个问题是?”
苏穆煜偏偏脑袋,认真道:“如风,这个密室,用途何在?”
“你给我们展示它,又意欲为何?”
安如风张张嘴,似被雷击,他不料阿煜眼光这么毒。
“阿煜,这算三个问题了。”
“三个就三个,你只管答。”
安如风沉默半响,认真砸下今夜第一道惊雷:“留给中央军队。”
苏穆煜一怔,猛然想起叛军占领中原腹地,凭借棠溪城的有利地势,干了何等龌龊之事!
众数匠人被逼日以夜继地锻造刀剑,为战争源源不断提供兵器,由此作为抵抗中央军的重要实力之一。
安如风席地而坐,他置身于刀剑之间,宛如检阅自己小小的王国:“这些刀剑,是安家祖祖辈辈传承下来的。现在,他们被交付到我手上。”
“你们不曾问过,但我猜你们都知道——我爹与我娘,双双含恨而终。自我从军第三年,叛军吴元济以莫须有的罪名,屠我满门。我没有赶上他们最后一面,甚至对他们确切的死期都不得而知。鲜血漫过安宅大门之时,我还在遥远的沙场上,做着可笑的将相梦。”
安如风说得太轻太淡,分明恨到极致。他轻描淡写白话诉说,转头盯着那些熠熠生辉的刀剑:“然后我回来了,我看清了很多东西,我选择回到这里。棠溪城是我出生之地,亦是我百年之后的魂归之所。”
他抬头与苏连二人相视:“我要铸剑,在大军收复淮西之时,我要用另一种方式,将安家世世代代最出类拔萃的刀剑,赠与大唐,赠与圣上。”
“阿煜,鸣哥,所以你们应该知道,在这节骨眼上,在大战之际,我如何能回到安家。”
苏穆煜和连鸣几乎是同时止住呼吸,今宵浊酒尽数清醒。
“没错,我是逃兵。”
自此,安如风掏着心窝子,说出了最最不堪的秘密。
苏穆煜看着他,张张嘴,艰涩的喉咙里倒不出一个字。
连鸣闭了闭眼,眉宇之间参杂无奈。
安如风反而笑了。
他道:“我说了,我要铸剑,一直到我拿不起铁锤为止。”
“我不是说笑的。”
安如风这短短的有生之年,说过太多儿戏。
志向也好,心意也罢,通通都做不得数。
唯有这一句,他认真道——他不是说笑的。
安如风常有满腔热血不知挥洒何处,满腹心事不知如何倾吐。战场告诫他不要信赖任何,唯有沙海上的积雪,荒野中的枯树,还有死去无法说话的人。
人在很多时候,从不知自我实现是何景。生命、志向、情爱、它们微不足道却熠熠生辉。人是这世上无数个深渊,亦是在天空中闪烁的深井。
安如风静静坐在那里,苏穆煜忽然悲从中来。
他突然感觉到——再也回不去了,与这少年亲密无间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密室之外,一只信鸽映着硕大的铁月振翅而飞。抖落的羽毛轻飘飘地搅乱了一位少年郎的宿命。
这只信鸽有如利剑,朝着马鞍山疾驰而去。
利爪之上,绑着一封加速走向毁灭的血书。
作者有话要说:
注:之前忘了提,还是老规矩:因为有时老七太蠢而捉不到虫,帮忙发现错字并提示的甜心,一律红包回馈!奖励你们的劳动成果!比心!
①“几弹指”是指时间。
《僧祗律》: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换算方式为:一日一夜= 30须臾 = 600罗预 = 1。2万弹指 = 24万瞬间 =480万刹那/念。
一日一夜为86400秒;一“须臾”为2880秒,合48分钟;一“弹指”为7。2秒;一“眨眼”为0。432秒;一“瞬间”为0。36秒;一“念”为0。018秒。
②苏老板鉴定青铜剑那一段,不清楚的可以去百度一下“如何鉴别青铜剑”,会有更详细的说明。
③我如风真的太帅了!为他打CALL!(苏美人在床上看着我……Emmmm……默默爬回床上,如风还是让给你们吧……
连少当然想与苏老板嘿嘿嘿,不过只可能是在紫檀木雕荷叶龙纹宝座上哇!哈哈哈又大又气派!(只是有点硬哦……)
第11章 国殇
据唐律《捕亡律》,逃兵罪名分为两大类:出征临战逃亡,镇守驻防出逃。
前者,出征途中逃亡一日徒一年,一日加一等,超十五日判处绞刑;作战时逃亡处斩首。
后者,逃亡一日杖八十,三日加一等,最高加到流配三千里为止,无死罪。
——
苏穆煜冷冷看着安如风,彻底从撒酒疯里拽了出来。
他问:“安如风,你可知逃兵的下场如何?”
安如风认为他明知故问:“我知。”
“你知道还发什么疯?!”苏穆煜突然一阵爆呵,恨不得冲上前去揪住他,“你自己算算,从出逃到现在,有几日?”
安如风道:“约莫二十日。”
“二十日!处以绞刑!死罪!”
苏穆煜伸手抵着安如风的额头,不甘心似的猛力戳了戳。
安如风垂下眼帘,收好藏不住的落寞:“阿煜,即使我留在战场上,亦逃不过死亡。”
“逃不过,也比现在好。”
“不会的,任何生活,都不会比当下好。”
连鸣拍拍苏穆煜的脊背,侧头对安如风道:“你出逃一事,军中可有人知?”
“有……一人。”
“谁?”
“我的过命弟兄。”
连鸣似听到天大笑话,问:“认识多久?”
“约莫一年。”
“一年不到你也敢称作过命?!”连鸣狠狠拧眉,“如风,你可知何为人心?”
这小子怎能如此单纯,令人连责骂也不忍。
安如风笃定地摇摇头:“不会出事的,他说了。。。。。他会帮我隐瞒。”
“这能是他说隐瞒就隐瞒的?大唐军纪何在?军威何在!”连鸣学着苏穆煜一指戳在安如风额头上,“且不说他为何不与你出逃,就算是他一心报国,志向远大好了。你用你的脚趾头想想,任何一个在战场上经见过厮杀与绝望的普通人,谁会眼睁睁看着别人逃命而自己无动于衷的?!”
这个世上,没有真正的圣人一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经历过死亡的人,每天都想着怎么活下去,就算谁都明白——所有人无非是向死而生——可必须活着,认认真真活着,竭尽全力活着。
安如风瞪了瞪眼:“……他有他的前程,有他的志向,怎么可能与我出逃?”
“如风,”连鸣叹口气,“交浅不言深,你好好想想罢。”
安如风眼底满是晦涩之隐,最后他摆摆手,道:“无所谓,听天由命而已。”
所谓的命格与生死,老天早就给你刻下了。
时间拨回一年前的冬天。
漫天雪粒如天庭打翻了万顷粗盐,亮晶晶的雪末子压在唐隋邓三州大军的甲胄之上。黑压压的中央军在这惨白的世界中,辟出一条丑陋疮疤。
安如风眨了眨眼,睫毛上坠着沉重的雪花。然后,他接了一道喜忧参半的军令。
安如风在从军第二年冬末,终于摆脱火夫头衔,从火头军调往轻骑兵。因其卓越的骑射与弓矢能力,再加上精明的头脑和一往无前的孤勇,很快得到赏识。
令安如风哭笑不得的是,除开军事训练的课目*来说,一腔孤勇这回事,当真笑话。
无名士卒哪有什么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勇气。无非是身于战场,横竖最后一死——不想窝囊地死于敌人横刀之下,那便自己冲上去,或许这样还有一丝活命的可能。
安如风与他所提及的过命之交——张申,是在轻骑兵队伍中结识的。
两人年纪相仿,志向大同,且都是愣青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很快成为无话不说的朋友。
安如风记得很清楚,他们曾深夜梦回故乡,接着在怅然若失中醒来。两人掀开裹在身上的破棉絮,悄悄爬出军帐。
那一年,他还是怀揣将军梦的安小神童,军营中的平凡士兵。安如风与张申二人,望着夜空中群星璀璨,偷偷互换一口浊酒。
后来也曾回想,那样的日子,同样是好时光。能在冷锋之下苟且偷生,也能在大敌临门时舍生取义。
两人提及志向,安如风不掩锋芒,豪言壮语道:“我要做那御封大将军!灭叛军,驱蛮夷,为大唐镇守江山。我要天下朝贺大唐,我愿重振贞观开元盛世。唐魂不灭,千秋万代!”
那时的安如风与现在没两样,一喝酒就话大。酒后吐真言用在他身上,一点也不过分。
张申当他撒泼,酒精绕着脑子跑了几圈,半醉半醒笑道:“悄悄告诉你个秘密,我的志向也是大将军!”
安如风摇摇晃晃转过身,一掌拍在他肩上:“那、那怎么行?大将军、只有一个!”
“对对对,只有一个。我们都想做,怎么办?”张申又喝一口酒,把难题抛回去。
“嗯……”安如风愣了愣,道,“那我们各凭本事!”
张申突然大笑起来,对安如风的直率满是揶揄:“好!好一句各凭本事!说得好!”
安如风咧嘴笑起来,星光闪闪的眸子里像是觅到了真正的知音:“那、那我们说好了!以后各、各凭本事!上阵杀敌!”
张申低下头,收敛瞬间滑过的阴翳:“对。斩首、夺旗、先登*。建军功、耀门第。”
但他从始至终没有告诉安如风,在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无所不用其极。
时间再往后,是两人一次次浴血奋战,从阎王手下夺命。斩首易得,夺旗困难,先登更是毫无希望。
安如风救过张申一次,很快张申也将他从快马横刀下拯救。
安如风所谓的过命,实则是穷途末路的偷生罢了。你与我,他与他,都是这样从战场上过出来的。
世间用鲜血洗涤,人命贱如草芥,他们不是大英雄,不是赫赫神威的大将军,没有人会记住无名士卒。
胜仗得来的恩泽只会落在将军名上,名垂青史留三页的也不会是这些用白骨铸就盛世的小兵。
所以才会有人想往上爬,所以才会有人被功名蒙蔽双眼。
安如风出逃之夜,张申问了他一句:“如风,志向不要了?”
这是安如风从军第三年,他在轻骑兵内已小有名气。隆冬已去,暖春降临,此时正值大军休整,而“不小心”探得机密的安如风,头一回萌生了做“逃兵”的念头。
初夏之时,大军在马鞍山休整,日后大举进军棠溪腹地,李愬将派十将马少良,攻占嵖岈山。
嵖岈山,离棠溪城、冶炉城,十分相近了。
安如风扯着马缰,回身道:“阿申,我不是不要了,而是要建功。”
“做了逃兵何来功绩?”
“阿申,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过这次,你得答应我,所有的所有,你都会帮我隐瞒。”
张申一愣,复讪笑:“之前不是说好了么,你离军之事,我一概不知。”
安如风点点头,吃了定心丸:“我是安兰之子,此次回去,是愿将安宅所存刀剑,如数交予军中!你说,这算不算一件功绩?!”
安兰二字,如雷贯耳。那是大唐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师,谁能不知?
安如风所做之事,是否欠缺考虑暂且不提,那些未见天日、数目可观的兵器无论落到谁手上,皆如虎添翼。
这能不是功绩?
张申头一次对这位朝夕相处的“过命之交”有了妒意,有人生下来,注定与他人不一样。
他们在这名为命运的池水中划过,连运气都要比旁人好上几分。
张申沉默半响,道:“那你,要小心啊……”
安如风连“出逃”都显得有几分春风得意,他笑道:“阿申,军中审查起来,就靠你了。”
张申立于黑暗之中,静静看着安如风扬鞭而去的背影。他没说话,任何人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一个人,在那片万籁寂静的阴影中,站了很久很久。
安如风从军第三年,“逃亡”途中,遇上苏连二人。他捡了两个大爷回家,还将自己的秘密和盘托出。
连鸣提醒道:你可知人心?你可知交浅不言深?
安如风至今未知——人所嫉妒的,往往不是陌生人的光宗耀祖,而是身边人的飞黄腾达。他低估了志同者的狼子野心,高估了一次又一次互舔伤口的过命之情。
在安如风飞鸽传信第二天,马鞍山附近的中央军营里,有一人接了信鸽,取下那封夺命书。
他带着这封信,走进副将马少良的军帐中。
三月末,四月初,天气乍暖还寒时候,芳花满山遍野。
一切刚刚开始,一切也刚刚好。
大军打了几场胜仗,所有士兵的心气儿无疑到达一个制高点。接着再打几场,再从阎王那里讨点命,他们就能回家了。
保卫家国,卸甲还乡,村头还有媳妇孩子等待他们归去。
即使农田荒芜,也能编一场春秋大梦。
马少良端坐军营之中,他发髻高束,眉眼之间尽是狠厉。桌案之上放着小型沙盘,浓缩的群山起伏连绵,他正盯着那些军旗与木俑,似乎谋算着下一战该如何出奇制胜。
那人经过通报,进入帐中脱下头盔,双手将信封呈上。
他道:“副将,那逃兵再传一信。”
马少良冷冷地抬了下眼皮子,道:“如何?”
“信上已注明安宅铸剑作坊的密室所在,刀剑共计一千五百三十一。副将,下一步该如何?”
马少良撑着下巴,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顾左右而言他:“逃兵之罪,如何?”
“回副将,不可免。”
“嗯,你知道就好,”马少良轻声道,“不用再回信了,下去罢。”
那人不甘心:“那开战之日,小的能为副将做些什么?”
马少良沉默许久,久到那人冷汗直淌,心如擂鼓。
最后马少良悠悠抬头,看着他一字一顿道:“屠城。不、留、活、口。”
那人蓦地眼睛一亮,伸手抱拳,单膝下跪。
“定不负副将所望!”
马少良摆摆手,转而专注于沙盘之上。那人自军帐中走出,满心欢喜溢于言表。
白晃晃的日光,照在他欣喜到扭曲的脸上,看起来尤为丑陋。
远处有人叫他。
这名字飞过了情谊,飞过了黑河,飞过了远山,飞到安如风念念不忘的心上。
“张申!”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唐代军事训练课目,感兴趣可上百度查询,因为太多,放在这里太长了QAQ。
②斩首、夺旗、先登——指唐代士兵如何升官(提高军衔),斩首最容易,夺旗多为敌军战败后捡漏,先登很少很少,“先登死士”以为先登上城楼的功劳最大,唐朝有个李嗣业。
③今天更新晚了点,因为晚上出去拍了月亮,结果回家时地铁坐成了相反方向,直接被自己蠢哭!多花了两个小时才回家……再然后是家里门把手坏了……又得修门把手QAQ
猩猩总导演的心愿:希望明天聪明点……
甜心儿们,晚安好梦!!
第12章 国殇
苏穆煜察觉安如风变得异常忙碌起来,最直观的表现是在做早饭这件事上。苏老板身体矜贵,安小狼不做饭,苏某人挨了两顿饿,自然“降尊纡贵”地挽起袖子进厨房。
连鸣为了满足苏美人不知从何而来的虚荣心,一边呱唧呱唧鼓掌,一边大快朵颐。不得不承认,苏穆煜做饭确实挺好吃。
猛地角色互换,苏穆煜还经常适应不过来,赖床的毛病通通好了,现在换他吆喝安如风用膳。
“如风!如风!这小子跑哪儿去了?”
苏穆煜单肩倚门,对着院子声声叫魂儿。那劲头跟老妈子似的,没日没夜呼唤爱子回家吃饭。
连鸣盯着眼前那碗素面直皱眉:“阿。。。。。苏老板,如风的被子叠得跟豆腐块似的,一看就是彻夜没睡,你去作坊看看,是不是又通宵铸剑了?”
“我就纳闷了,”苏穆煜拧眉,回身不耐烦道,“天才和疯子都是一家人吧?铸那么几把破剑,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他是不是准备把命都搭进去?”
连鸣很想起身揉开苏穆煜眉间的郁结,他用筷子拨了拨面条,道:“劝也劝了,那晚的秘密你也听了。如风还要执意于此,能有什么办法?”
苏穆煜不知跟谁赌气,大抵是气不过安如风这般死心眼:“我倒要去作坊看看,他还能上天了不成!”
自那日最后一封飞鸽传书后,安如风开始没日没夜地铸剑,失心入魔。他开始变得沉默,日日计算时间,唯恐自己速度不够。
安如风认为,既然他给出了承诺,就要给大军一个交代——就算现在将军不知自己所做所为,总有一天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安如风坚信,这一天很快就来了。
阿申在信上告诉他,这些时日军队忙于修生养息,除了防守驻军,人人都挺松懈。他出逃一事,并无任何人知晓。
阿申还告诉他,一定要好好铸剑,守好密室,断不可让叛军得手!这于军队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只是安如风觉得很奇怪,为何阿申还要他打听其他匠人家内是否有“相同情况”,铸剑世家理应都会有一定数量的兵器储存。
安如风如实在信内告诉张申,自家有,其他人有没有,一概不知。
安如风这人,诚实本分,精于铸剑,并不精于人情世故。他对邻居的理解,仅仅是邻居,是居住在他附近的人,是路过可以打招呼的人。
安如风的意识里没有“远亲不如近邻”这一说,他认为自身是独立个体,存于现世,红尘万丈世俗之情,都无法将他束缚。
远亲也好,近邻也罢,安如风没有闲情去刺探别人隐私,也没有精力应付虚伪人情。
他只知铸剑,当然,从前的从前,还有要当大将军的志向。
安如风没在信内透露给张申的是:他不要当大将军了,他愿将密室内所藏刀剑如数交与军队,他愿唐军铁蹄收复叛军割据。
可他更愿功过相抵。
安如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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