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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伏深宫媚惑冷帝心:倾国红妆-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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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风林大喜,目前他仅是一名小兵,虽有着哥哥的威名笼罩,毕竟不如将领威仪,此人一段长词,已将他心中之话尽数说完,他万般折服地望着那年迈的老者,第一次用尊敬的眼神凝望着他,久久。
  “将士们,上啊!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别让那妖女看扁了我们。”风林大叫着,那激昂的语气瞬间带动了周军的情绪,此时此刻,他视死如归的决心,已然征服了所有周军士兵。
  半月弯知道这一切已再无转圜余地,虽不是她最想见到的结果,她还是冷下了脸,遥望着周军阵前的风林,寒声道:“这是你们自找的,要怪就只能怪你们太愚蠢。”她已给过他们生还的机会,只是没有人愿意听从一个妖女的建议,也没有人愿意为了活命而舍下那所谓的尊严。尊严,那东西她也曾追求过、坚守过,只是现在,她早已忘记了当初是为了什么而执着。
  震天的喊杀声自周军口中狂吼而出,半月弯疾速飞旋着上升,在半空中一个回转,稳稳着地后,双手再度执笛。瞬时,尖锐刺耳的竹笛声,如同魔咒般穿云破日,带着摄人心魂的杀气,直逼周军而去。
  嗷……一声兽吼自那百兽之王的口中呼喝而出,仿佛阵前司令的首领。在它的带领之下,群兽飞扑而出,带着不一样的霸气横扫一片。风夹杂着血腥之气,卷起黄土一片,铺天盖地而来。地面上,鲜血蜿蜒,早已汇流成河,周军士兵的残肢断臂时而飞起,时而扑地,鬼哭狼嚎之声更是声声凄绝,便是那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君卿欢亦不由面色苍白、抖唇不止。
  那根本不是战争,而是一场大屠杀,以肉身对猛兽,几乎没有任何悬念,那些士兵甚至还来不及打出一套完整的动作,便已被四面八方冲击过来的猛兽撕裂,血肉翻飞间,是人们扭曲而变形的脸。
  没有一具完整的尸身,没有一人能够幸免于难,冲得越快,死得越快。终于,周军之中,有人畏缩着开始后退,而此时,那些盘旋在地的巨蟒伺机而上,抡着自己灵鞭一样的尾巴,将那些想要后退的士兵统统扫倒,而好些稍小的鼠虫便蜂拥而上,大口大口地啃咬着士兵们年轻的身体。
  几欲作呕的画面,血肉翻腾的世界,一切都变得血红。士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一个个悲壮地死去,唯有一人仍旧屹立不倒,冲杀在万兽之中。风林的身上早已血染了一片,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上去就是一个活动着的血人。他的眸间杀机毕露,手中银枪飞舞着,抡起了一地的血尘。他的身边是死伤无数的猛兽,一遍遍,他将那些致命的攻击打退,一次次,他咽下了喉间的呜咽。
  哀鸿遍野,他的眸间血红一片,尸体堆砌的地上已让他举步维艰,他知道,自己已坚持不下去,但双手却已经停不下来,他不停地杀着,不停地刺着,仿佛要多帮几个弟兄捞个够本。
  耳边传来的嚎叫声越来越小,他泪意翻涌,已知到了最后的绝境,但他仍旧不肯停下来,仍旧不肯。终于,最后一声厉嚎戛然而止,他亲眼看到那名士兵的咽喉被野狼一口咬断,在士兵惊骇的大眼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脸,惊慌、恐怖、无助、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还想拼多久,但他已无力再坚持。他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已渐渐抵挡不住猛兽的频繁攻击,他的腰上、臂上、腹上、背上,处处是伤,血汩汩地自他体内流出,他觉得越来越冷、越来越虚弱。
  一头黑熊嘶吼着向他飞奔而来,巨掌横扫,正中他肩。风林只觉肩上麻痛一片,身体便顺势腾空,重重扑地之时,他只觉眼前一黑,眩晕感铺天般袭来,他终于再抵不过,沉沉合目。
  刺耳的笛音几乎在同时急转而下,原本尖锐的声线终于婉转,悠扬如同天边仙乐,那些原本凶残的猛兽瞬间变脸,一个个温顺如小猫。笛声依旧,猛兽们陶醉着、聆听着,依依不舍地往回走。半月弯十指翻飞,如彩蝶点蕊,将那份悠扬发挥得淋漓尽致。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终于做到了,但她为何不快乐?笛声悠扬,她死水般的心,似乎也随着那些猛兽而走远。她知道,这一切很快会传到上京,她也知道他一定会后悔,只是,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他痛彻心扉的一声后悔么?
  紫发飞扬,衣袂飘飘,竹笛终于离唇,半月弯一步步踏着尸身行走,直至停在风林的身边。纤白的手指缓缓覆上他的脖颈,微弱的脉息自指尖传来,她竟不自觉地微扬起嘴角。或许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即便被他那般辱骂陷害,她仍然希望他能好好地为了风赢而活。
  夜,月朗星稀,夜幕之上,几颗星子零零落落,好不凄凉。
  晚宴之上,笙竹把酒,歌舞升平,一派热闹非凡的盛景,而半月弯却始终融入不了这欢乐的气氛。本不想来的,终抵不过君卿欢的盛情难却。默然仰首,透过屋顶天窗望向天边寒月,半月弯的心一如凄迷夜色,深沉寒寂。
  这样的庆功宴,她已是第二次参加,犹记得第一次,她是帮着君卿夜打君卿欢,而这一次,却是帮君卿欢打君卿夜,想起来,只觉太过讽刺。只是人生无常,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更不知道会恨上什么人。
  是的,她恨,太多太多的恨,只是无处抒解。她以为毁掉大周是她真正的心愿,可当面对着尸横遍野,她的心亦迷茫了。为何不觉得快乐?为何不觉得开心?为何自己还会怀疑起自己了呢?
  独自斟饮,杯酒下肚,人已有几分迷糊。迷蒙间,似乎听见谁在对她说话,转首,却正对上君卿欢的笑颜,“弯弯,本王敬你,今日大胜,你当居首功。”
  同样的话,似乎很久前也这么听过,记得当时她似乎也不那么高兴,头有些晕沉。半月弯勉强一笑,苦涩道:“首功?不过是踏着尸体而行,不值一提。”
  见她神情不振,时利子接过话头,劝道:“公主不必太过自责,打仗自然会有人牺牲。接下来一路南上,王爷有了公主的万兽之军,想必一定能势如破竹,再创佳绩。”
  本就对这时利子没什么好感,听他一言,半月弯不禁怒从心头起,借着酒劲,她迷离着紫眸,反问道:“人命如此不值钱,那么在时军师眼里,什么才最重要?”
  “当然是这大周的万里江山了。王爷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等到这一天了,实在是太让人期待了。”许是心情太过激动,时利子的话透着几分兴奋。
  半月弯只是寒眸以对,冷冷道:“所以,为了这万里江山,就可以什么都不顾了是吗?”
  听出弦外之音,时利子忽然急转话题道:“公主好像有些醉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我是醉了,不然我就该记得当初军师是如何待我。”神情冷冷,半月弯恨意难消,望向时利子的眸中已有太多的怨念。
  话已至此,场面气氛大变,君卿欢呵呵一笑,出言来阻,“今日如此高兴,大家便不要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弯弯,你与军师都是我的左膀右臂,都是头功之臣啊,来,我敬你们。”
  半月弯并未举杯,时利子亦未,他冷冷扫过她眉眼,神情不悦道:“恐怕王爷是要白费心思了,公主大概是不想喝这杯酒了。”
  时利子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他一手助长了君卿欢的野心。如果说十年前半月弯的悲剧是因为君卿夜的无情,那么十年后她的人生便是被此人所左右。若不是他,半月弯不会进宫,若不是他,半月弯也不会重入皇城,还有那最让人揪心的噬魂咒,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无法原谅。不动他,只是因为君卿欢还需要,可是当她听到这里,已再不愿留他性命。
  “哎,哪里的话,若不是有军师,本王又如何能遇到弯弯?待大事完成,你们一个是我的恩师,一个是我的皇后,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莫要伤了和气才是。”眼看着气氛不对,君卿欢立时又劝,只是似乎没有人愿意接受他的好意。
  淡淡一笑,半月弯的脸上极尽讽刺,“最重要的人,如何能有两个?王爷是不是太贪心了?”
  “呃!这个……”并未料到半月弯会如此咄咄逼人,君卿欢的额头汗滴密密,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缓缓起身,半月弯碎步而行,绕至君卿欢身前,猫一般乖巧温顺地半挂在他身上,媚眼如丝地望着他问:“王爷觉得,是我重要,还是时军师更重要?”
  “都重要,真的都重要。”汗越来越多,而君卿欢的眸色似已被重新点燃,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她的紫眸,那妖异的紫似乎能蛊惑人心。
  她执拗开口,一脸坚持,“假若,我要你二者选一呢?”
  美色当前,君卿欢已有几分眩晕,只是不由自主地问:“弯弯,你这话是何意?”
  “鱼与熊掌从不可兼得,王爷你可得好好选了,要我就不能要时军师,要了时军师,那么,就不能够要我。”唇角的笑意冰冷,她温婉抬眸,蜜意柔情,她就是要逼他选择,一如他当初选择了时利子,而置她于弃子之地。
  “弯弯,我……”
  “真的有那么难以抉择么?还是说,王爷心里又一次选择了放弃我?”
  紫色的眼眸媚色生波,半月弯逼视着君卿欢,令他不禁口吃,“不是的,我只是不明白,为何一定要选择。”
  “因为一山不能容二虎,有他就没我。”
  时利子终于再忍不住,拍案而起,“半月弯,你不要太过分。”
  半月弯不理他,只是固执地盯着君卿欢的脸,“要我,还是要他?”
  “弯弯,我……”
  垂眸,半月弯泫然欲泣,幽幽一叹道:“既如此,我已明白了王爷的选择,我走便是。”
  闻言,君卿欢大惊,大手一伸,直接将她拉回臂弯。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没有理由不选她,不说她那天命皇后的命格,便是她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万兽之军,亦足以让他痛下决心,“弯弯,你别走,我选你,选你还不成吗?”
  她笑,眉眼如画,“真的选我?”
  君卿欢答,神情肃冷,“真的。”
  时利子怒了,但脸上仍是一派坦然,“既如此,老夫走便是。”
  “走,我什么时候说过军师可以走了?”冷冷一笑,半月弯邪魅而语,转首,又望向君卿欢道:“王爷,有我就没他,所以,你选了我,他就只能死。”
  “弯弯,不可。”
  “有我就没他,王爷,你真的要改变心意么?”
  “……”君卿欢沉默了,第一次意识到眼前女子已再不是当初他所认识的那个半月弯。
  只是,大势当前,权衡轻重,选择也似乎变得不那么艰难。愧疚地看了时利子一眼,君卿欢终于冷下脸来,高声道:“来人啦!把时军师给我拿下。”
  言罢,已有士兵涌入,时利子挣扎良久,还是狼狈被擒,被强行拖出了宴会现场。
  被拖行着,时利子双眼如血,发狠般狂吼:“君卿欢,你会后悔的,会后悔的……”
  风骤起,凌乱了时利子的发,亦撕裂了这风中的狂言,君卿欢不知自己是否真的会后悔,但此时此刻,他只知道已别无选择。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窗台留下斑斑暗影,风林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眸。
  “你醒了。”并未回头,半月弯只是忙着手里的动作,那些她精心调制的药膏是为他治伤所用,他身上虽都是些皮肉伤,但因伤处太多,容易感染,也不能马虎。
  风林望着她的背影,一头紫发及腰,只用同色的丝带松松绾住,毫不扭捏,反而更有一股摄人心魂的美,仿佛只要看一眼那紫色,他的心便要荡漾。
  终于弄好手里的药,半月弯霍然转身,水晶般的紫眸光华流动,让她更添一种惑人的媚。
  风林别开脸,不敢再看她,只闷闷道:“为何救我?”
  “需要理由吗?”
  做什么事情都需要理由,说什么话都需要权衡,那样的日子她已经受够了,所以,现在的她已不愿再束缚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不想做什么就说,只要自己愿意,只要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是问题。
  “就算你待我再好,我也不可能原谅你,你杀了所有的人,你知道正兴有多少人吗?”风林红了眼,哽咽不成语。那些和他无所交集的人都是大周的子民、都是他的同胞,他看着他们惨死,这让他无法释怀。
  “你以为我稀罕你的原谅?”缓缓坐至床边,她认真地为他抹着药,一如当初,她曾那样用心地治过风赢的伤。不得不说,在她心里,风林永远是个孩子,就算是做错了事、伤了她的心,也可以轻易被原谅。但她再未想过要被世人认同,她是白竹国的公主,不需要大周的同情心。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风林问得执拗,她却答得坦然,“因为留你还有用。”
  “你想利用我?”
  她笑,手中动作不停,“随便你怎么想,上好了药,便赶紧离开吧,回去给你们的皇上带个口信,十日后,我与他决战皇城。”
  闻言,风林激动了,拍开她端着药碗的手大声道:“你以为你可以抵达上京么?”
  紫眸扫过他稍显稚嫩的脸庞,她冷冷道:“如果他还配做大周的皇帝,就应该知道怎么做,这一点是你永远也学不会的,因为你没脑子。”
  “你胡说,我有脑子的。”激动地开口,说完才自知错言,风林懊恼不已。
  半月弯却不再理他,又开始一点一点为他上药。
  最后一处终于涂好,她搁下药碗,才又道:“走吧,趁我还未改变主意,送个口信而已,不一定只能是你。”
  风林的气势突然就弱了下来,一直告诉自己要恨她怨她,可当她离他这么近,他却那样真实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他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当初那么做是因为嫉妒、因为不甘心,可此时,他却不愿再否认。
  自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自她带着他做出了人生第一件大事开始,他的心中、眼中,除了她已再无别人,只是这份情除了深埋心底,竟已是无处可抒了。他知道他们回不到当初了,也知道自己狠狠地伤了她的心,只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为何竟是那样难以启齿?
  带着心痛与悔恨,把所有的不甘都化为动力在前行。阳光下,风林的身影被拉得老长,飞扬的马蹄间尘土四溅。她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原地,望着风林远走的背影发呆。风林走了,去为她送那个口信,可她的心却因此再不能平静——十日,只剩十日了么?
  鸾凤殿中,一派静谧,烛火跳跃间,偶尔能听到一声清脆的爆裂响。
  君卿夜冷着一张脸,寒眉深拧,“她真的这么说?”
  “是,她说十日后,她要与皇上决战皇城。”
  君卿夜浅浅一叹,又道:“知道了,那就传令下去,这一路都不要再做抵抗,让她来,朕同意与她决战一场。”
  听他一言,风林焦急出声,“皇上,不做抵抗?为何?”
  “不想再有无谓的牺牲而已。难道她的能力,还需要我提醒你么?正兴之战,除了你,还有第二位生还者?”正兴之战带给他的又岂止是震惊,他知道她不一样的,却没有想到她除了外表以外,整个人都已经有了质的改变。驭兽之术,似乎在古书中看到过,但没有想到会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边。
  正兴,足足十六万人,竟是毫无还手之力,被其全歼,他实在很难想象,还有什么能阻挡她前行的脚步。她要与自己一决高下,那么他奉陪到底,她心中的怨、她心中的恨,就由他来抚平,不必再让无辜的士兵受牵连,以卵击石的行为从不为他所信奉。
  “皇上,可是让他们挺进上京的话,万一兽军冲进城中,后果不堪设想啊!”正兴的惨烈让风林记忆犹新,实在不敢想象,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上京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她要的是朕的命,只要朕肯出面,朕相信她绝不会让猛兽随意伤人。”在他心里,她从不是那种灭绝人性的妖女,她善良、隐忍、胸中有天下,只不过他们之间在太多的阻碍。
  她说过他们很快会再见,他也一直相信,只是他从没有想过,她的报复竟来得那样直接。他灭了白竹,她便要他真实地体会一下万千子民凭地消失的锥心之痛么?如果是这样,他得承认她做到了,在他听到正兴的惨烈战况时,他已明白自己当初的行为有多么残酷、多么灭绝人性。
  闻言,风林忽然沉默了,似乎在那一霎,便恍然明白了自己与君卿夜的差别有多大。他相信她,从头到尾都选择了相信,而自己却在一开始就在心底埋下了恨根。这一切其实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自己的那杯毒酒,如果不是自己的自以为是,也许她永远只会是静悦皇后,而不是紫发飞扬的白竹公主。是执念让自己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但此时此刻,他已无法挽回。
  冬风吹,战鼓擂。
  上京的城外本里十里荒原,这一日却见人头攒动、万马嘶鸣。半月弯一袭雪衣、紫发飞扬,在人群中是那样显眼。君卿夜一眼就看到了她,正如她一眼便望向了他一般,那一眼,万年的哀伤瞬间扩散着,感染了一切。
  他瘦了,但仍旧精神,立于千军万马之前,仍是那般气定神怡。他紧抿的嘴角似有千言万语,只是固执地不肯先言,仿佛一出声,她便会消失于无形。
  他是太想她了啊,明明知道这样的见面只会留下无尽的伤痛,但他还是来了,就算这万里河山不要,他也要换回他最爱的月儿。一切由他开始,也将由他结束,纠缠了十年的恩怨情仇,终会在今日一笔勾销,无论他将要付出的是什么代价,他都无怨无悔!
  狂风猎猎中半月弯盈盈而立,纤长的手指优雅地划过手中竹笛,清冷的笑意凝结于唇角,她笑了,笑得冰冷无情。往事一幕幕于心头划过,再看他容颜依旧,她却心如刀割,既然不能痛快地爱,那便只能彻骨地恨。
  当恨意滋长,她终于抚笛而上,闭目间,笛声婉转悠扬。
  天边,沙尘滚滚,凛冽的寒风中,君卿夜终于看到了所谓的万兽齐奔,他从未想过在周国的境内,会有如此多飞禽走兽。天空,白云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乌压压铺天而来的雀鸟,地面上,如闷雷滚滚,万兽齐鸣,声嘶如狂。
  半月弯紧闭的双眸,是不愿再做出让步的坚持。笛声依旧,伴着兽军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大周士兵的脸上已有了胆寒的惧意。君卿夜沉默了,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兽军,想要胜利的可能几乎是零,如此绝境,他亦有了自己最终的决定。
  “月儿,你想要什么?”
  君卿夜的声音不算大,但仍旧飘进了半月弯的耳中,她突然住了手,竹笛离唇,冷冷瞅着他的脸道:“我要你一无所有,我要你亲自尝尝国破家亡的滋味。”
  其实很想说,没有她,他早已一无所有,他却只是拧起眉头,淡淡而问:“这就是你要的?”
  “是。”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要求你什么,只是,真的够了,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勉强自己那样做?百姓是无辜的,你恨的是我,冲我来便是。”爱有多深,恨便有多刻骨,她的表情越愤怒,她的心便越痛,他懂得这一切,是以,也懂得自己有多悔恨,假如一切可以从头再来,他一定不会再鲁莽行事。可是再多的悔恨已无用,只因她的眸间再看不到人间的温情。
  “你若有担当,又何须我来成全?”她冷冷而语,神情肃然。
  “单打独斗如何?只要你能赢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是不要再造杀孽。”正兴的十六万多人,已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残忍,他此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去有多么不堪。但当她真的做出这样的选择,他的心却痛得钻心,即便是要他死,也不愿看到她变成像自己那样残暴无情之人。
  半月弯笑了,讥讽道:“哈哈哈,笑话,你的武功在我之上,我又如何赢你?”
  高举起自己带伤的右手,君卿夜清雅而言,“这只手早已废掉了,我其实也占不着你什么便宜,不是吗?”
  他的手……在锦宫之时,她已为他试过无数回,但他无力的右手始终不能恢复如初。她曾问他,他的手为何会伤得那般重,他却总是摇头不语,当所有的记忆回归,那断崖情绝,那宁死不爱的执着,都化做眼前手影,挥之不去。
  紧握竹笛的手越来越紧,她的脸亦越来越冷,回首,她定定望向君卿欢,“我不会输的,承诺过的你的江山,一定会给你。”
  君卿欢怔愣在原地,她说承诺过他的江山,到底指的是现在还是当初?十年情痴,他一直有负于她,可最终还是得仰仗她的能力,君卿欢知道自己有愧于她,但他早已无路可退。
  “弯弯,你小心一点。”千言万语只化做这云淡风轻的一句。兽军再厉害,死伤的也是他大周的子民,正兴那一场屠杀他已亲眼所见,若要再来一次,他君卿欢也会看不下去。是以,这样的单打独斗一决胜负,已是最快最好的办法,他又怎么会反对。
  既已做出决定,半月弯便再无顾忌,飞身下马,顷刻间自袖**出两条雪白飘带,从下而上朝君卿夜击去,蓬……蓬……
  君卿夜亦飞身而起,单手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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