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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湖-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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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
  尤姜作为魔教教主,毕生追求是给正道搞事,人生梦想是被天下正道围攻,日常任务是被正道魁首带人追杀。而正道魁首付红叶便是尤姜称霸之路上最碍眼的一枚顽石。
  就在大家你来我往认真打天下的时候,尤姜一觉醒来却发现身边躺着一个正道魁首。所以,付红叶为了验证邪不压正的真理就把他给攻了?这个实现梦想的姿势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正道魁首少年天才攻X铁骨铮铮真香魔修受
  感谢画师小一绘制封面
  作者的完结文:
  《伪魔头》
  《鬼新郎》
  《主角每天吐血三升》
  《主角令人退避三舍》
  《徒弟他就是不吃药》
  接档文预收中:
  《两个死宅怎么恋爱》
  《白公子》
  内容标签: 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尤姜,付红叶 ┃ 配角:风十七,寸劫,独活,秋月白 ┃ 其它:封面帅裂苍穹,作者头像真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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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祖曾说,修真一道不过八分苦修,一分机缘,一分天赋。天赋机缘难得,苦修却是人人皆可,世间修士得此金玉良言颇受激励,纷纷开辟洞府寻求飞升之道,从此避世清修便是修仙门派亘古不变的宗旨。
  对此,如今的魔修之首尤姜只想说两个字——放屁。
  尤姜曾经也相信天道酬勤,不论正道魔道,要想打败对手争抢地盘,苦练功法绝对不会错。所以他从入魔开始便视修炼为第一要事,以至于身处万千妖艳魔女之间,到老却孑然一身活得宛如玄门正宗的老道士。传闻此人成为魔教教主之后甚至把自荐枕席的魔道第一美人扔出了房门,事后还冷言冷语道:“出去,不要妨碍本座铲除玄门的天下霸业!”
  从此,魔修们终于明白了一个真理——教主的一生挚爱大概是玄门正宗。
  总之,与他的前辈相比,这样敬业的魔道魁首简直要让魔修们泪流满面,然而尴尬的是,即便如此认真,尤姜也寻不到飞升之路。
  说到尤姜,世人难免要提起他之前的几位魔道首领。
  五百年前,魔尊毕方屠尽天下,建造了魔掌乾坤的邪道盛世,然后他就为了老婆孩子自愿被道祖给宰了。
  大约两百年前,玄门大师兄叛变入魔成了极乐宫宫主何欢,让天下正道恨得牙痒痒却拿他无可奈何,更被魔修尊为魔君。
  然后这厮就把元婴捏成了道侣,夫夫双双把家还,又跳回了正道。更气人的是此君最后还嗖地一声飞升了,徒留群龙无首的魔修被天道盟打得嗷嗷直叫。
  同样的,一百年前,魔尊之子毕千仞与鬼域结盟。就在魔修们以为老大的儿子要回来报仇的时候,这人婚后第二天就带着道侣游历江湖,连魔教大护法都不做了。
  此人云游前更是留下了一句令众魔修叹为观止的名言——“魔修行事准则就是看心情,放着道侣不顾去管你们,你以为我是玄门大师兄吗?”
  他说得太有道理,魔教众人竟无言以对,于是魔道就只剩下了尤姜这一根敬业的独苗。前辈们的任性让魔教长老觉着什么尊啊君啊之类的称号不太吉利,便一致将其称之为魔魁,意为魔修第一人。
  然而,这些前辈虽然性情不靠谱,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高。魔尊乃入魔仙兽;何欢天纵奇才,一百岁进入渡劫期,六十年后带着师父和道侣全家飞升;就连毕千仞如今也进入了渡劫后期,只等一道天劫送他登入天魔境。
  尤姜作为曾与他们共事之人,如今已一百六十五岁,修为却还停滞于渡劫初期,连飞升的门都尚未摸到,这之间的差距也是当真令他神伤。
  更让他胸闷的是,魔教大长老本就有意推毕千仞成为魔修之主,对尤姜这没有退位自觉的教主历来看不顺眼,隔三差五就冷嘲热讽,“教主,几任魔道魁首就属你最没排面,现在的正道新弟子都不知道你姓甚名谁。魔头做到这个份上你不觉得惭愧吗?”
  就是这嘲讽让尤姜立下了生平大志——搞事,搞大事,在魔修历史中他一定要有姓名!
  要搞事就要有修为,如今的修士分作锻体,筑基,金丹,元婴,渡劫五个境界。修仙之路以道为尊,金丹立道,元婴问道,渡劫证道,飞升得道,无数修士一生就卡在证道这一环节,尤姜也不例外。
  好在这世上以身证道的疯子并不多,老的一批飞升之后正道亦是后续无力,新一代修士更是没有能与尤姜匹敌之人,倒是让魔教占了上风,一路从漠北打到了江南。
  只可惜,尤姜的称霸之路刚刚开始,正道就出了一个他的克星——付红叶。
  付红叶乃玄门剑君之徒,剑君何苦随魔君何欢飞升之后,他便成了这一代的玄门掌门。百岁之内能结婴已是天下少有的天才,然而,付红叶只用了八十年便进入了渡劫后期。
  渡劫后期是什么概念?
  证道成功,半只脚踏进了飞升之路,九九八十一道雷劫悉数扛过,只差一道心劫便可成仙,即便渡劫失败也是寻常修士望尘莫及的散仙之境。
  尤姜二十五岁结婴,六十五岁闭关冲击渡劫之境,就连何欢都为他的天赋惊讶,断言他未来定成新一代魔尊。
  昔日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寞,一百年过去,熟悉的名字一个个飞升,只有他还停留在原地不得寸进,尤姜从未想到,不过一分机缘,竟是耗尽百年时光也求而不得。
  尤姜困守原地时,付红叶已执剑加入正邪战场,第一战便胜了魔教教主。白衣青年将入侵魔修赶回北漠,于世人欢呼中成为了新一代正道魁首。
  那一战,付红叶收获了天下第一剑客的美名,尤姜只得了眉心的一抹剑痕,殷红夺目,是败者的象征。
  从此,没有付红叶时,尤姜依然是无人能敌的魔道猛虎,世人闻名便四散而逃。可一旦付红叶赶到,这令人畏惧的魔教教主就成了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每每只能含恨撤离战场。
  就因百年斗争皆是魔修败退,正道更有人戏称——这魔魁在咱们盟主眼里就是魔道花魁,只能躺平了任人调戏。
  他求了百年的机缘付红叶轻而易举就得了,他耗尽心血打下的魔教基业都为付红叶的成名做了嫁衣,尤姜认为自己厌恶付红叶绝对是名正言顺。
  于是,付红叶出现的这一百年,魔教教主的奋斗目标就从征服正道换成了一句咬牙切齿的宣言——杀了付红叶!
  魔修不知何为太平,天性就是好斗,不斗不舒服,一天不寻衅生事就骨头痒。尤姜作为最强魔修更是如此,打不过付红叶又如何?不要怂就是斗,只要没死就有赢的机会。
  就这样,世人都笑尤姜是上一届修真强者中最差的一个,他仍厚着脸皮做自己的魔教教主,每日都寻思着向付红叶寻衅生事,和这个比自己小了几十岁的后生晚辈斗得有来有回其乐无穷,只是关于飞升之事,却再也不提半个字。
  今日也是如此,尤姜听闻付红叶正在茗川处理民间纠纷,一早便带了人埋伏在归途,只等着付红叶出城门便万箭齐发让这正道魁首变成一只刺猬。
  然而,也不知这城内到底闹得多厉害,他们等了整整十日竟还不见玄门弟子出城,歇在客栈的尤姜觉着无聊,便提了壶酒赏月解闷。
  百年过去,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天才已成了老而不死的魔修老贼,墨衣魔修的眉目永远停留在如画年纪,眼中的尘霜却无法掩盖,只是投下一缕素净月光便一览无余。
  月色将人间草木染尽霜白,夜风带着为冬日到来预警的凉意卷起一片片残叶,四周安静且寂寥。魔修临时搭建的客栈也没什么好东西,不过粗茶淡饭一木桌,好在酒是尤姜自己珍藏的梨花白,倒也对得起空中满月。
  尤姜最喜秋天的满月,因为它圆满过后就会不可避免地残缺;最恨秋天的红叶,因为它在万物凋零的季节却还不识时务地鲜艳夺目,似乎永不知何为残枯。所以,他最讨厌的还是在自己最黯淡的年纪于江湖耀眼登场的付红叶。
  一想到付红叶,尤姜喝酒速度就快了起来,不自觉就醉了八分。天下渡劫修士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尤姜除了付红叶也不惧旁人,既然胸闷,索性便添杯喝个痛快。
  未料就在这时,屋顶竟传来了一丝动静。那是瓦片被高手踩踏的声音,很细很轻,若是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察觉,却瞒不过尤姜的耳朵。
  这年头还真有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这个魔教教主被付红叶打得再狼狈,到底还是魔道第一人,来他面前犯事,不知死活!
  来者的冒犯让墨衣男子皱了眉,他分明是如林间修竹的儒雅面目,说出的话却只有十足的狂傲,“何方宵小竟敢在本座跟前放肆,速速滚下来受死!”
  魔教长老有云,不说话的教主当真是天下无双的俊俏后生,待他开了尊口,那就是一个欠揍的小魔头。所以,他们和尤姜作对的理由也很简单——教主话太多,看上去就不像命长的魔修。
  这话若是被尤姜得知三个老头会被骂得多惨暂且不提,此时他这一开口倒是唤来了一尊大佛。
  只见屋顶那人闻言就真的破窗而入,来者温软眉目却配薄唇,青丝白衣云雾加身,十二枚枫叶薄刃缚于银索如手链般缠在左手,可不正是他们埋伏多日的付红叶。
  付红叶天生一副柔情相貌,到达渡劫期后更是一身仙家气度,明眸更胜幽谷雨,不沾人间一点尘,就连尤姜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人生来就该穿白衣,天生就该入正道。
  奇怪的是,这往日总用无害微笑让他头皮发麻的青年,此时却是双目赤红,周身真气翻滚,分明是走火入魔之态。
  付红叶走火入魔了!
  若是往常得了这个消息,尤姜定要在魔教摆宴三日以示庆祝,然而,当这个走火入魔的正道魁首正好站在他面前,眼睛又直勾勾地看着他,察觉出其中戾气的他只能警惕道:“付红叶?你想做什么?”
  该死,玄门历来奉行以身殉道,这臭小子该不会是想在失去理智前拖着他这个魔教教主同归于尽吧?
  事实证明最了解你的人就是死对头,尤姜心中刚刚暗道不好,那赤红着眼的白衣青年便喃喃应了一句,“我要……降妖伏魔。”
  青年似乎被这话勾起了执念,本是茫然地徘徊于此,话落却是快速运转真气,改掌做爪,仿佛瞬移地揪住尤姜衣袖。待他凑到跟前看清了尤姜面容,确定正是心心念念的人,这才用寻见了猎物的语气满足一笑,“是的,我找到你了,魔。”
  青年的眉眼太柔,即便走火入魔笑起来也似小城烟雨不带半分邪气,然而他的功力并没有因此减弱,甚至还突破以往达到了散仙之境。尤姜未想只是数日不见付红叶竟已渡劫,如今状况应是渡劫失败以致心神混乱。
  这对魔道是好事,对现在的尤姜却是可怕的坏消息,渡劫期的付红叶他已无法战胜,如今的散仙又当如何应对?
  纵使心里凉了半截,尤姜仍是捏紧自己的法器奈何扇,以全力迎战前来除魔的付红叶,宁可战死绝不求饶,这是属于魔道魁首的尊严。
  谁知青年避开攻势之后做出的反击更是骇人听闻——他使出了玄门绝学沾衣贴,避锋藏锐,以巧化劲,抬手就撕了尤姜的外衣。
  此举一出尤姜就惊了,他看着疯了的付红叶一步步靠近,连天都敢指着骂的魔教教主竟觉背上有点凉,这小子的最后一道心劫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失败之后会撕男人衣服?这样下去不妙啊!
  然而,他并没有惊疑的时间,因为,疯狂的青年已欺身上前,一把夺了他的武器。
  彼此双目相对,青年只要稍稍低头便可触碰到魔修的鼻尖。尤姜许久不曾与人如此亲近,天下更无几人敢直视他,青年如此犯禁立刻让魔教教主心生怒意,张嘴便要痛骂,谁知付红叶仿佛早知他反应一般,竟是径直吻了上来,将所有怒骂就此堵了回去,得了个耳朵清净。
  百年来,他们为敌一直是尤姜怒视谩骂,付红叶微笑以对,尤姜曾大胆预测这嘴笨的臭小子挨了一百年骂心里肯定憋着股怨气,迟早得发疯。
  只是未想,付红叶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堵住他的嘴,更不曾想到,这一瞬青年明眸中那仿佛要将人吞噬的狂暴气息,竟连魔都觉害怕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更!


第二章 
  淡日朦胧初破晓,雾浸纱窗露尚微。一夜云雨终归寂静,只有屋顶那方泄下晨光的破洞证明昨夜荒唐并非幻梦。
  尤姜撑着脑袋从客栈木床直起身子时,地面还散落着二人衣物,他那以幽冥玄鹰之羽制成的披风被付红叶一分为二,幽暗羽毛被凉风一吹还在打旋儿,瞧着好不凄凉。
  玄门掌门一言一行皆是正道楷模,即便沉眠也是将双手交叠置于腹上,全身笔直如尺一派端庄。尤姜看着这熟睡中依然寻不出半分错处的付红叶,着实无法将他和昨夜那个按着自己就胡作非为的男人当作一个人。
  一想起昨夜之事,尤姜神色立刻十分难看。
  昨晚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神色迷茫的付红叶在他眼里竟也眉清目秀了起来。那时青年尚未彻底疯狂,如此情况不是中药就是中了邪咒,尤姜知道这人没法善了,自己及时抽身倒还有可能逃走,只是他一走,付红叶就得对别人发疯了。
  付红叶一生清正,这样的风流韵事足以绑住他一辈子,若遇上一个混账,这年轻人也一定会委屈自己负责。
  魔教教主,论谈情说爱是最糟糕的对象,可若只是一夜风流,却再合适不过。天下人都知道,魔修随性放荡,不对任何人钟情,也不需任何承诺。同样是穿上裤子不认账,对良家女子叫始乱终弃,搁在魔修身上便是浪子回头,正与邪的差别就是如此明显。
  尤姜告诉自己,这个正道魁首自出道以来从未犯错,他只是想看看此人若是与魔修一夜风流,清醒后该是何等悔恨的神情。
  付红叶已至散仙之境,这可能是他唯一压制住此人的机会。送上门的死对头,为何不上?
  许是鬼迷心窍,又或是酒真的上了头,他竟真的没走,反而主动迎了上去,覆住了青年的唇,也掩饰住了自己仅剩的一点好意。
  魔修本就没什么道德观念,尤姜定了主意也就主动把青年往床上带,认真一瞧,倒觉这个讨厌的臭小子生得也不错,远比往日投怀送抱的魔修对他胃口,他清修这么多年,也该开开荤了。
  如此一想,他的敌意还散了些,甚至暗暗告诉自己,荒唐过后便离去,就当这事没发生过,此生不再提。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看似温吞的付红叶被吻过之后竟突然凶猛了起来。
  在尤姜的记忆中,他只是碰了碰付红叶的唇,这人就以落叶卷风掌反守为攻抢占上位,他也是江湖老手,当即施展魔道绝学鬼影步以虚影脱身再次背袭青年,未料付红叶走火入魔也不失机敏,回头就与他对了一掌……
  二人如此对招六十回合,最后还是付红叶更胜一筹,反将图谋不轨的魔教教主压制,最后,大家衣衫不整打出火来的结果就是如今的场景。
  对魔修而言,被男人上了倒不是什么大事,问题在于——他,尤姜,魔道扛把子的人物,床上打架居然输给了一个正道修士!而且是一个百年来只抱着剑睡觉连春宫都没看过一本的正道修士!简直魔修之耻啊!
  呵呵,这臭小子的床上功夫大概是狗教的,简直连魔教的守门弟子都不如,他可没见过有哪个断袖第二天起床宛如受了刑一般!
  这一刻,尤姜扶着自己酸痛的老腰,对付红叶的床上功夫给予绝对的鄙视,除了把那坛误事的梨花白扔得远远的之外,只是好整以暇地等付红叶醒来。
  虽然位置和他计划得不太一样,这位正道魁首也算是失身给了他这个老魔头,与其后悔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不如好生嘲讽一番,欣赏一下死对头绝望的神情。至于悄然离去让一切归于幻梦的念头,见鬼去吧!他这老腰被折腾得如此凄惨,若罪魁祸首还好好的,让他情何以堪!
  一夜风流在魔修眼里就是吃饭偶然嚼到了颗大蒜这种程度的意外,搁在正道却是足以动摇声名的大事,尤其是付红叶这样清修百年的楷模级别修士,莫说自责悔恨,直接抹脖子谢罪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好戏,自然不能错过。
  尤姜能在教主之位混上这么多年,这份心态绝对功不可没。此时这幸灾乐祸的神情,若是不知道的人看见了,还道是他上了付红叶,半点也猜不到这人刚刚吃过大亏,差点没被折腾去半条老命。
  对此尤姜倒是看得开,他就算懊悔失落又有何用,根本不会有人在意,不过是让人拿去当笑话看罢了。他这一生最恨的就是被人怜悯,宁愿做个恶人自食其果,也不要付红叶再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着他。
  付红叶的师父剑君是尤姜故人,飞升前也曾嘱咐他照料自己徒弟,所以最初尤姜并不厌恶付红叶,他们交恶还是那一次正邪之战的结果。
  那天,尤姜输给了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晚辈,他终于认清了修行一道只看机缘的现实。即便不愿接受,作为魔教教主也不能让天下人看笑话,他只能强撑着向付红叶冷冷道:“剑法不错,剑君也算后继有人了。”
  这以长剑指着他眉心的白衣青年是第一次踏入世人视野,即便在场修士都在暗自惊呼,付红叶神色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他的眼眸平静如落叶之静美,只对这位魔修前辈轻轻道:“尤姜前辈,付某继任掌门之位时便已宣誓——今生定要让你改邪归正。”
  玄门有问灵镜,修士站在镜前便能看见自己生平志向,付红叶于镜中所见便是四个字——天下无魔。
  玄门弟子一生为道而活,付红叶亦是如此,而尤姜便是如今天下最大的魔。正邪不两立,尤姜不意外付红叶要除他,却不想这个大胆的晚辈竟是要度他。于魔而言,度与废又有何区别?
  执剑的付红叶不染凡尘,明眸间是救济苍生的宏愿,仿佛只要尤姜随他回头,过去的腥风血雨便就此停歇,从此八方风雨皆化作安稳太平。
  说得轻巧,走了一百多年的路,如何还能回头?又有什么值得他放弃一切去回头?
  “本座最讨厌你这样假惺惺的正道侠士,成王败寇,输给你是本座无能,可要本座配合你上演这种回头是岸的可笑戏码,本座绝不奉陪!”
  这样的付红叶太刺眼,尤姜冷笑着发出讥讽,不顾指着眉心的利刃迈步上前,鲜红的血自眉间流淌而下,染红了魔修的眼,也让不愿取他性命的付红叶紧张地收了剑。
  在这个江湖,仁慈就是致命毒药,付红叶这样浑身是毒的人,尤姜绝对不会沾染半分。
  付红叶不杀他,他便带人扬长而去,并未给这个手下留情的正道魁首一句好话,直到最后都是冥顽不灵地长笑一声,只道:“小子你记住,本座此生杀的人,做的事,无一后悔。我,永不回头!”
  这就是魔,不会知恩图报,永不听人劝解,付红叶放他,他还是要设下埋伏杀死这个人。尤姜用自己告诉付红叶,所谓的魔根本无药可救,只能杀,不能度。
  尤姜和付红叶斗了这么多年,青年在战场之上变得沉默,再不会劝他半句,看他的眼神却没有杀意。就像是他小时候逃学翻墙时站在书房中的先生,神色无奈且气愤,满满都是恨铁不成钢,隐藏在气恼背后的却是关怀与期望。
  自尤姜十六岁入魔之后,再没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他不明白付红叶一个晚辈为何会如此,最终只能归结于此人同情心太盛,生来就是个容易被坑死的老好人。
  尤姜早已将正道仁义弃之沟渠,付红叶叫他捡回来;他这魔教教主呼风唤雨享万千弟子供奉,付红叶却说他身陷苦海不自知;他认为自己没病,却被另一个人逼着吃药,自然是这个多管闲事的人该死。
  尤姜从来不信付红叶这样多事的人能在江湖活下去,他只是没想到,第一次将付红叶算计成功的人竟不是他。
  是的,算计,从一开始,他就认定付红叶走火入魔绝不是偶然。
  道心稳定的付红叶不可能度不过心劫,更不可能对男人有什么邪念,这一切定是有人暗害。只是不知,付红叶出现在他这里也在阴谋之中还是巧合……
  就在尤姜缓过神来开始思考此事因果时,付红叶的眼皮终于动了动,他茫然地睁开眼,也不知有没有从走火入魔中清醒。
  尤姜常年闭关懒得打理自己,乌黑的头发早已长至腰际,如今只披着付红叶的白衣坐在床头,晨光中半遮半掩的眉目倒不见往日邪气。醒来的青年痴痴看着他,良久才喃喃道出两个字:“凤知。”
  奉之,昨夜就是这两个字让尤姜失了神,原本与付红叶旗鼓相当的他就被青年寻到了空隙彻底制服。
  少年画圣姜奉之,这是他早已弃之不用的姓名,江湖上也没几个人记得,未想百余年后竟从一个晚辈口中再次听见,如何能不失神?
  也是尤姜昨夜醉了,竟没想起付红叶的佩剑名为凤知,这臭小子哪是在叫他啊,分明是发现空手制服不了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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