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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湖-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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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如此,这场祭祀就很奇怪了,蛮族千年前到底是想做什么?又是什么让星陨天子魔化成了不灭天子?
  他这样一说,尤姜也觉此事有问题,继续细细打量壁画,视线突地就停在了正对石棺的那堵墙上,“你看,这些被星辰环绕的编钟像不像我们拿到的这两个?”
  付红叶闻声便望了过去,果然尤姜所指之处就有一套编钟,周围图案虽然粗糙,却也能看出是喻指星辰。他们这些精怪最清楚天地动静,古时天星坠落曾导致地面生命大量灭绝,世界被冰封长达五千万年,这样漫长的时光于人族是无法想象,对远古精怪却只是一场冬眠。
  不过,一觉睡醒世界突然安静了下来也让它们感到寂寞,于是当时最强大的几名天子便联手织造了天网保护地面,从此坠落的星辰未到人间便被天网击碎,即便落地也再无法造成那样毁天灭地的灾难。
  而星陨天子就是千年间唯一触动过天网的星辰,付红叶料想蛮族不可能再找到更多的陨铁,这便对尤姜肯定道:“陨铁难得,纵使蛮族倾尽全族之力应该也只能打造出一套编钟。”
  精怪们默默守护着世间生灵,人族却从不知它们存在,尤姜此时也不明白过去天子们替人间抵御了多少次仙魔战场的余波,闻言只是指着壁画中的人像分析道:
  “那么,这个应该就是自裁而亡的钟师了。蛮族尊野兽,其它祭祀身上都有鸟羽兽骨装饰,只有他不见任何饰品,难道是此人身份低贱不配佩戴吗?可从壁画布局来看,钟师奏响祭祀之乐后天神便降临在了祭坛,钟鼓之声应该就是祭祀的核心……”
  蛮族壁画以最大的星辰代表星陨天子,付红叶虽看不太懂也觉尤姜说得有道理,认真回忆了一番那时的长安风俗,突然想起当时出城的商队必定有大量护卫,好像城中也常常招募能人异士对抗蛮族,这便试着猜测道:“你说编钟是宫廷乐器,那千年前的蛮族人应该没几个会用,我记得他们从那时起就常在边境劫掠,或许这钟师是被俘虏的异族人?”
  他这一说尤姜也是恍然,“对,本座怎么忘了,千年前修士炼器之术并不发达,各派也不会派遣弟子帮助开采,那时矿石还是极为难得的东西,编钟这样的大型乐器只有官方乐府有能力打造,能奏此物之人定不是寻常出身,至少也要是王公贵族豢养的乐师。”
  如此推论合情合理,付红叶这便若有所思道:“在蛮族眼中异族都是奴隶,自是没有资格佩戴给战士和祭司准备的饰品。只是,这样被俘虏的人会真心帮他们举行祭祀吗?”
  若钟师心中有恨,千年前的纷乱或许与他脱不了干系,只是,他为何会成为唯一活着离开王城的人?在逃离后又为什么选择自裁而不是返回中原故土?
  这一切都还是个迷,尤姜此时对比各处壁画描绘的祭坛和如今地面留下的沟道,暗中平日观星的记忆一步步走着,最终停在了一处与石棺相对的沙地,只道:“按照壁画上的地形,这些引入的护城河都是将天上星辰圈住,让其倒影正好位于正中。那套编钟应是在……与北落师门对应的位置。”
  他寻出了线索扇子便已展开,狂乱之风将沉积千年的沙尘卷起,果然,那些散落的编钟就埋在沙子深处。付红叶以真气将其一一抬了上来,再将得到的两个钮钟放了上去,正好就是一套完整编钟。
  付红叶不认为马匪一行人有能力瞒过自己感知,他们之所以突然消失又出现在星陨王城,只怕还是不灭天子将人弄了过来,至于原因,或许就在于这枚遗失的钮钟。
  此时寻到了这套编钟也就渐渐接近了真相,尤姜正在用扇子轻轻敲击钟身辨认音色,付红叶见了只佩服道:“前辈果然厉害,那些画我根本看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你竟能分辨出其寓意和方位。”
  古时蛮族壁画可不比现在精细,很多图案简直就像是小孩随手涂鸦一样,根本分不清是人是鬼,也是尤姜自小研习天下绘画技巧才了解一二。画圣的天分早已得到天下承认,尤姜这些年却只被何欢那老东西强迫画春宫,如今久违地被夸了审美情趣倒是颇为受用,当然嘴上还是佯装不在意地回了一句,“臭小子溜须拍马倒是越来越熟练了。”
  他语气中的一丝得意付红叶又怎会听不出,昔日姜奉之最喜欢别人夸他的画,就算只是随口赞赏他画的枫叶好看,也比夸他本人千百句都更让他高兴。过去沐风就迷恋姜奉之画卷,如今付红叶虽然不曾再见过他的作品,仍是发自内心夸赞道:
  “这是真心实意的佩服,我入玄门后也曾试着学习丹青,本想画一画师父练手,结果魔君师父一看立刻就把我的画给撕了,说是抓只鸡来在画布上撒把米,鸡啄得都比我像人。”
  魔君这话说得可真是毫不留情,尤姜没想到天下无敌的付红叶竟也有这样吃瘪的时候,顿时就笑道:“原来你这个天道之子也有不擅长的事啊。”
  魔教教主一直是一副冷淡神色,仿佛随时就要与整个天下为敌,此时突然舒展眉头倒是尽展眉目俊秀,就连魔纹也掩不去眼眸中曾有过的如水温柔。付红叶多年不曾见到他这个样子了,此时突地愣住,良久方才欣喜地叹道:“你终于笑了。”
  他这一说,尤姜才发现自己失了气势,立刻别过了脸,只道:“本座不是一直都在嘲笑你吗?”
  “不一样的……”
  真正高兴的笑意和仅仅是面皮动了动的表情截然不同,付红叶发现自己小心把人哄着好像还没有这样随意相处更能令尤姜放松,看来人长大了就不吃甜言蜜语那套了,念及此,玄门掌门立刻微笑道,“我刚修行时还有很多糗事,以后慢慢说给你听。”
  最初踏进玄门的付红叶年轻幼稚,带着精怪的单纯和向姜奉之学到的一身正气,拿着他的小破剑就敢向天下邪魔宣战。正如付红叶不知道入魔后的尤姜是什么样,尤姜也从未知晓,那时候的付红叶是什么模样。
  他们都在彼此人生中错过了一段很重要的时光,然后就长成了连自己都觉陌生的人,如今付红叶主动走了进来,尤姜敲击编钟的行动顿了顿,终是小声应道:“还有人喜欢自爆糗事,真不知道你什么脾气。行啊,本座一点也不介意每日嘲讽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尤姜:本座今天就要看看你能吹出什么彩虹屁。
  付红叶:你就算穿的像个杀马特,在我眼里也是个神仙大大。
  寸劫:这都吹得出口,你比我还像马仔!
  独活:教主也只有这一个颜粉了,情怀真可怕。
  尤姜(冷漠):日常想开自己帮战。


第四十章 
  天下乐器各有其法; 尤姜对编钟也仅仅是听闻一二,虽凭借过去功底能分辨出音律,要演奏成曲仍存在困难。
  就在他尝试以各种力道分辨音律时; 时隔千年再次奏响的钟声终于唤醒了不灭川中的精怪; 一道悠悠叹息自二人身后传了来; “人族,辰钟不是这样敲的。”
  星陨天子喜爱钟鼓之声; 蛮族祭司便为它铸造星鼓辰钟用以祭祀,星鼓奏响时,军队战意勃发锐不可当,故一直由首领北落师门保管,平日所用还是以辰钟为主。
  这些事如今的漠北余族都不知道了; 尤姜也只能根据壁画猜出钟鼓作用,此时听见声音便回头。
  只见一名黑衣小童正坐在石棺之上; 观其面容也不过是十二三岁的样子; 此时眉目便已是世间难得的出尘俊秀; 若能长大; 定是一名如星辰般耀眼夺目的俊美男子。然而,他的神情却是死气沉沉不见任何活力; 一双眼眸如同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只有一片黯淡; 被黑雾环绕若有似无的双脚已宣告了他的精怪身份。更为诡异的是,他的手上正抱着一个苍白的骷髅头,此时就像抱着玩具一般轻轻抚摸着,如此坐在一座千年死城之间; 瞧着莫名就有些渗人。
  尤姜没想到传闻中的入魔精怪会是这个模样,不由疑惑道:“不灭天子?”
  与他不同,付红叶在少年出现的第一时间便长舒了一口气,只淡淡道:“你终于肯出现了。”
  “发现了一个不怕死的蠢货自然要来看上一眼。你……怎么……”
  长安天子的气息自然瞒不过不灭天子,本是对人族爱理不理的少年抬头看了一眼白衣青年,声音虽还是如夜晚风沙般的死气沉沉,却隐隐可听出几分关切之意。
  来自天上的星辰素来高傲,从不肯放下身段去交好人间精怪,然而,它又是第一次碰上同类,对长安天子总是颇为好奇,于是三天两头就往中原跑,就等着人家主动找自己一起玩。奈何长安天子身为龙脉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精怪,每次都是直接把这与沙尘为伍的同类赶出去,半分也没有让长安变作沙漠城市的意思。
  这些幼稚行为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如今已物是人非,付红叶偶尔想起也颇为感慨,此时默默感知不灭天子的气息,只轻声道:“我本还疑惑星摇泉到底是怎么回事,看见你变成这种样子倒是有些明白了,你是把自己分裂了,星摇泉和不灭川都是你的灵域。”
  “你知道的,我很爱干净,所以就把自己被弄脏的这部分扔掉了,想要找些别的干净石头重新把自己拼回去。我只是没想到后果会这样严重,最终送出去的那一半灵识渐渐消散,只有我最为厌恶的这部分仍留存于世,千年还不断绝。”
  精怪以灵域为依托,灵域被毁则灵识消散,把自己敲碎送出去重新组合这样的事换做旁的精怪完全无法想象,可星陨天子不同,他本就是散落于荒漠中的星辰碎片,只要还有一片陨石就不会消失。
  它只是没想到,纵使自己化作碎片也没办法摆脱这已魔化的灵域。星摇泉是它曾经的模样,干净温暖满载阳光,那是沙漠中最好的绿洲,所有生灵一见到眼中便满是希望,可它再也变不回去了,它只能作为不灭川而存在,像个肮脏的魔物一样将所有活物都吞噬。它大部分时间没有理智也没有感情,偶尔清醒过来,也只能默默看着这座寂静死城和徘徊的尸人魔物,就像陷入了一个醒不来的噩梦,唯一能做的只是沉默。
  辰钟的声音让不灭天子久违地醒了过来,它不知道这能持续多久,此时只对过去的同类淡淡警告,“你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我清醒的时间不多,一旦发疯可是连你都会吃的。”
  长安天子过去来时它便正逢入魔,付红叶怎会不知它失去理智后有多危险,然而他还是不能就此一走了之,只道:“我想知道千年之前发生过什么。”
  此话让不灭天子抱着骷髅头的手紧了紧,他暗暗瞥了一眼沉默的尤姜,不太明白为何长安天子会和人族同行,最终还是道出了这埋藏了千年的往事,“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被人骗了,只是这样而已。”
  尤姜猜得不错,那名钟师的确是蛮族从中原掳来的乐师。千年前星陨天子常去长安,偶然听见宫廷中的钟鸣之声便爱上了那声音。蛮族擅鼓,鼓声浩荡雄壮就似狂风卷起万丈黄沙,星陨天子也很喜欢,可鼓声想听随时都行,那钟鸣之乐在漠北却难得一闻,便也就心心念念地在意了起来。
  天神有了这样的心事,祭司们自然马上就急切地要为它解决,蛮族立刻搜集陨铁打造编钟,奈何乐器是有了却无人会奏,就在苦恼之际,便有一个部族献上了钟师休宁,解了祭司们的困境,也将整个星陨王城推向了灭亡。
  休宁本是长安永王的乐师,回乡探亲遇上蛮族劫掠便成了他们的奴隶。蛮族驯服奴隶的方式很简单,打骂刑罚从不间断,甚至让他们和牛羊住在一起日夜用绳索拴在门前,每时每刻都让奴隶谨记他们已经不再是人,只是贵族豢养的牲畜而已。
  他们以为自己已经把休宁驯服了,很放心地让钟师摸到了吸引天神的辰钟,却不想,人心中压着的恨永远也不会消失,只要寻到机会定会反噬。
  星陨天子眼中的蛮族总是唱歌跳舞送它礼物,每天都在想着法儿夸赞它哄它开心,它从不知道这些撒着欢儿讨自己喜欢的小家伙离开祭坛后是什么面孔,更想不到世上会有一种生灵如此虐待自己同族。它只是被人友善对待了,所以就给了人绿洲和水源;它喜欢休宁演奏的声音,所以想和这个人说话,化出形体降临在了钟师面前。它从没想到,原来同情是错,喜欢是错,理会人族生死更是错。
  精怪眼中没有种族之分,它们从来不觉人与鸟兽虫鱼有何不同,既然自己能够供养这些生灵,给人分一些灵气也无所谓。它们无法理解人不需要捕食的时候为什么杀死别的生灵,也不明白为何战场中的人族只是穿的衣服不同就是生死仇敌,人心之复杂,未曾接触的精怪永远都不会懂,而懂了的那些,从此便再也不去靠近人。
  那时候,星陨天子以为休宁和其它祭司没有区别,休宁为它演奏,给它述说人族中的传奇故事,让不能离开漠北太远的它知道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有一种名为海洋的宽阔水域,那里有世上最大的鱼,也有人无法到达的天涯海角。钟师身上是蛮族没有的温柔体贴,他也不会战战兢兢地跪拜天神,能够与它交流,说话又好听,星陨天子自是越发喜欢这个人,渐渐地也就起了和这个人族朋友一起去世界各地看看的心思。
  从未来过人间的星辰对一切风物充满好奇,休宁抓住了它这份犹疑,终于套出了精怪的秘密。精怪要长期拥有形体只有两个选择——舍弃灵域转世成人,或者接受活祭吸食生气转化为魔。
  前者人体难以承受它们的灵力,若不能飞升成仙重塑金身便只能消亡,而后者则是失去理智,沦为吞噬一切的魔物。
  不论哪个都不算好结果,星陨天子习惯与仙人为伍自然不会成魔,它告诉休宁自己要好好准备才能变成人,却不知将这个秘密说出口时便已没了选择的机会。
  休宁自接触天神之后在蛮族便有了地位,一个小部落将他请为祭司,还送了几名妻妾,蛮族见他感激涕零地收下,便以为他是彻底归顺了。某日,他带来神谕,说天神想要活人做祭品,但这些事不能让别的神知道,所以他们要将祭品都缝入野兽腹中制成人牲,满足天神的需求。
  那时星陨天子已在外出搜集灵材为修行做准备,蛮族本还半信半疑,见未献上祭品便数月不得天神消息也就慌了,顿时召集所有部族杀死奴隶制造人牲,一夜之间,整个星陨王城尽是死者的痛呼之声。
  星陨天子回来时什么都不知道,人族自己喜欢吃肉就以为它也是如此,每次祭祀都会奉上一些猎物,它不收就诚惶诚恐地谢罪,久而久之也就懒得拒绝了。它见到了祭坛上摆放骆驼和沙狼,只以为这还是和过去一样也就顺手收了,却不想,这些祭品腹中都藏着半死的活人,而这河水之中,更是被惧怕天神离去的蛮族填满了奴隶尸体。
  精怪一应,活祭便成,星陨天子惊愕地看着魔气渐渐侵蚀自己灵域,它愤怒地卷起风暴,质问人族为什么要这样做,祭司们却是更为恐惧,以为奴隶作为祭品远远不够,又杀了平民用以祭祀,从此,事态越发不可收拾,再没有挽回的机会。
  那时,整个星陨王城都在哀号,只有一个人是笑着的,钟师休宁,那个导致一切的罪魁祸首。他是唯一提前离开这座城的人,一路上都在畅快地长笑,宛如大醉一般疯狂地敲击辰钟,所成的狂乱之音正是蛮族灭亡最合适的祭乐。
  这是休宁的复仇,是人族的因果报应,却让没有害过任何人的星陨天子从此成了魔。它吞噬了星陨王城中的所有活物,魔气仍在不断扩散,很快就会长成毁天灭地的魔物,它不想变成那个样子,只能把还没被污染的那部分灵体击碎化作星摇泉阻挡自己的魔气。
  就在这时,它发现休宁还活着,想用最后的理智告诉钟师离开,谁知却迎来了这残酷的真相。原来,它想要放弃灵力陪伴其走遍天涯海角的人,就是设计一切让它入魔的罪魁祸首。
  “休宁说他根本不喜欢我,他恨蛮族,更恨庇护蛮族的我,他要毁了我们。他每一次对我笑,心里想的都是要如何将我千刀万剐。”
  让一个精怪喜欢上人太简单了,你说喜欢它,它就会当真;你对它温柔,它就回以你十倍的柔情;即使你什么都不能给它,它也不强求你去证明什么。它们的单纯让人的喜爱看上去像是非常贵重的东西,却不知有些人的喜欢从来不值一文。
  不灭天子直到现在仍然记得休宁看向自己的厌恶眼神,那个人最后终于不再假装温柔,用最刻薄的面孔对它说,“你这种怪物刻意模仿人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它是真的想和钟师一起游历天下,所以努力地想学人族的文字,很担心自己能不能像他们食用动物,更担忧不能飞了之后要怎么用脚去走路……那时休宁听着它的忧虑总是浅浅笑着,原来心里其实是这样看它的。在休宁眼中它永远是一只模仿人的怪物,可笑又恶心。
  那一刻,不灭天子好像明白了什么是恨,那种想要将这个人捏死的愤怒让它彻底与魔气融为一体,弱小的人族在它手中只是伸手就能揉碎的蝼蚁,它突然不懂自己过去为什么想和这种生物交好,如今倒是醒了过来。
  于是,它看着被魔气侵蚀的钟师淡淡开了口:“休宁,再对我笑一次吧。你真心喜欢我一次,我就不杀你了。”
  人终究还是怕死的,休宁果然对它笑了,纵使心中满是恐惧厌恶,神色依旧温柔满足,好像深爱着它一般。它知道这是假的,可它不想让这个笑容消失,于是砍下了这个人的头颅,就将其放在祭盘之上,用这祭品迎接魔物不灭天子的诞生。
  后来,它分离出的意识引导活着的人去了星摇泉,没过几年便陨落了,只有不灭川的这部分碎片被魔气缠绕,再也没有回到天上的机会。活着没什么意思,却又不会陨落,也就是熬在这里任由时光流逝罢了。
  千年过去,休宁的头已经变成了枯骨,不灭天子少有清醒时刻,其实也不确定自己抱着的这一颗头骨到底是不是他的了,只是太过无聊,手中总觉空空的,还是随便找个东西抱着要踏实一些。
  天子拥有世间顶尖的力量却一直以灵域养育万物被泽苍生,它们从未想过去奴役任何生灵,只愿众生都能安稳轮回,和和美美地陪着世界在千万年的时光中不断变迁。这样的天道之子,或许从一开始就不该与人扯上关系。
  不灭天子分裂灵体后便只能化形成虚弱的少年形态,此时述说过去的沧桑语气和稚嫩容颜极为不符,它抬眼看着长安天子,这个同类做了它曾经想做的事,看上去结果好像还不错,这让它久违地有些好奇道:“做人,开心吗?”
  这个问题让付红叶默了许久,他垂首看着自己身为人的手,回顾过去种种,遗憾有之,满足有之,最终只是释然一笑,“有喜也有悲,不论如何,至少很热闹。”
  “是啊,我们安静太久了,都喜欢热闹。”
  这个回答让不灭天子久违地露出了一丝无奈笑意,它拍了拍那头骨,这便向同类摇了摇头,“长安,这里很危险,快走吧。辰钟之声无法让我清醒太久,很快我又会变成没有理智的魔物,到时候你们就别想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灭天子:我黑化了,我现在超凶,你再秀情缘我就打你!
  付红叶:我可是有心魔的精怪,你害怕点!
  不灭天子(惊):什么?你居然有心魔,怎么长出来的!让我摸摸!
  瑟瑟发抖的心魔:小弟只是路过,求大佬们抬一手。


第四十一章 
  尤姜来此一为调查长生门余孽; 二为寻找为星摇泉补充灵气之法,如今那神秘道士身份未明,二人只知他似乎在寻找精怪踪迹或许和长空生死门存在联系。而星摇泉; 本以为唤醒作为灵域主人的精怪或许有救; 结果它与不灭川本为一体; 不灭天子又成了这样子,要令其复苏只怕颇具难度。
  不过; 比起这些事,尤姜现在倒是更在意另一个问题,他怀疑地看向了付红叶,“它为什么要唤你为长安?”
  付红叶常年不与精怪打交道也忘了自己同族都是老实性子,隐瞒身份这些弯弯道道的事它们是根本想不到的; 不由就一时语塞,“那是因为……”
  尤姜并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 立刻又是追问道:“你说精怪要长久离开灵域只能化人或化魔; 那知道这些秘密的你到底是谁?”
  魔教教主没那么容易糊弄; 付红叶也知自己是瞒不下去了; 只能无奈叹道:“没错,我曾经是长安天子。”
  尤姜虽在他们谈话时便已多少有了猜测; 如今听见青年亲口承认还是忍不住一惊; 原来长安也有精怪,在他观赏漫山秋色时,枫林中也有个长安天子正在看着他,他赞叹着山河风光; 却不知在精怪眼中自己也是一道风景。
  这样的事说来也是神妙,尤姜心情复杂,拿着扇子的手捏了又松,最后也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开始的?”
  此话没什么由头,付红叶却是明白他的意思,这便老实招了,“沐风是精怪,付红叶是人。”
  长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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