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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江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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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皆认定客栈掌柜可疑,秋月白在听见红杏客栈四字时却是暗自垂了眼,手指无意识地拨了拨琴弦,沉思许久才喃喃说了一句,“原来是王家的人……”
这声音压得极低,若不是寸劫时时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定是无法发现。左护法奉命调查苍天府却没有挖出他们一点秘密,这让敬业的魔道希望很是惭愧,如今逮到机会立刻就上前问:“府主可是知道些什么?”
“一些旧事而已,我本是不想与他计较,既然他如此不安分,就莫怪苍天府无情了。”
秋月白似乎不想他们知晓太多过去之事,面对寸劫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还不待他继续探究便对王采荷道:“你说的那条密道在哪里,带我们去看看。”
他不说谁也不能拿一派之主如何,尤姜瞥了一眼仍平静坐在轮椅上的苍天府主,只向付红叶低声道:“看来他还瞒了你不少事,天道盟盟主的威信也不过如此。”
付红叶自然也察觉出了不对,他略微思索了一番近日所得信息,确定魔物应当和苍天府是敌对关系,便只道:“人总会有难言之隐,只要他本意是为保护城中百姓就够了。”
尤姜也不知道他这不温不火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养成的,这样的人若是搁在魔道早就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然而,他一个魔道魁首还偏就输给了这样的付红叶,一时也只能忿忿道:“以你的修为,只要蛮横些不去讲道理什么事都能解决。”
尤姜说话时倒忘了付红叶的敌人一直都是他,此话无异于要求青年对他更凶狠一些,付红叶这辈子都没听过这样的要求,不由惊讶道:“你希望我粗暴一点?”
这话逻辑没什么问题,但尤姜听着怎么就忍不住要往不纯洁的那方面想呢?他这是被调戏了?一个魔修居然被正道修士调戏,耻辱啊!
他这性子不知退缩为何物,心里虽是窘迫面上仍是倔强冷笑,“呵,本座都被就地正法了,你还不够粗暴?”
这事终究是付红叶理亏,他暗暗瞥了一眼尤姜衣领,若隐若现间某些痕迹至今还未消散,可见他当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去压制此人。这一看他也就弱了气势,不由带着几分愧疚道:“抱歉,那时我正与心魔斗争并没有理智,一面想与你亲近,一面又想狠狠教训你一次,让你再也不敢招惹我。”
这的确是个让人终身难忘的教训,尤姜不知道青年恢复正常之后自己还会不会再接近他,只是沉声道出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实,“你现在说的话做的事,完全清醒之后一定后悔莫及。”
付红叶这样的人不可能入魔,尤姜也不会放弃魔教,这段露水姻缘从一开始就注定在心劫结束时散场。尤姜本以为付红叶应该明白这一点,却不想青年只是平静地回了一句,“或许不会有那一天。”
这就是疯话了,难道人还能永远走火入魔?魔修不在乎床伴是谁不代表他愿意投入感情陪人玩,尤姜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心劫不过无法飞升,你难道还想把心魔当宠物养着不成?”
飞升是所有修士的毕生追求,尤姜不信付红叶这样的天道之子会甘愿做个散仙。然而,他从过去就预料不到这个人的行为,现在也是如此,只见付红叶听了这话轻轻一笑,二指并作法诀在心口一点便将一团黑雾夹了出来,在尤姜眼前晃了晃便道:“你是说它?的确挺好用的,捏一捏就能看见我颇为怀念的场景,养着也不错。”
这黑雾虽只有小小一团却是魔气惊人,分明就是付红叶的心魔,尤姜自己就是役使心魔的修士,他很清楚修士很难自行拔除心魔,像这样随意拿出来捏着玩更是宛如神话故事,这个付红叶到底是什么怪物,难道他还真是天道之子不成?
心魔都这样任人揉捏了可见已不能影响付红叶多少神志,所以,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真的要和魔道魁首双修?这绝对是古往今来最骇人听闻的除魔之法!
尤姜完全无法理解这人的诡异想法,最终只能嫌弃地横他一眼,“你能赶紧上天去吗?”
而付红叶的回应则是随手就把挣扎着想要逃跑的心魔又塞了回去,用天道盟第一老实人的笑容对自己的前辈诚恳道:“心劫未解,不能。”
对此,尤姜只有一个念头——他收回刚才的想法,付红叶不入魔简直是浪费人才,这个臭小子当初拜的师父其实是何欢那老王八吧!
作者有话要说: 付红叶:看,我的心魔挂件,能捏能打还可以背锅!
心魔:嘤。
尤姜(怜悯):这绝对是世上最可怜的心魔。
第十七章
这红杏客栈的掌柜名为王发财,据秋月白所说,这王家和张家还有一段旧怨。雨君窟是苍天府一百年前开发出的灵窟,在这之前茗川还被唤作明川,也并未发展茶业,百姓仍是依靠种地务农为生,因群山阻碍商路不通,城中富裕人家并不多。
这张家便是城中唯一的米商,而王家因祖上出过一个修士也有些家底,两家结了亲本算交好,如今之所以不相往来还是因为一件事。
当时苍天府刚刚发现琉璃仙茗,为形成商线便鼓励城中百姓种植茶叶。以雨君窟之水浇灌的灵茶亦是修士喜爱的佳品,王家当时就看出了其中机遇,因自家不擅经商便邀请作为亲家的李家共同经营。后来他们又将城中的李秀才也拉进了伙,三家人共同成立了明川商会,买下大片山地改作茶田,开始了第一笔茶叶生意。
天地灵水难得,这灵茶果然销量极好,然而,当庞大的利益出现,矛盾也就随之产生了。王家子弟沉迷修真,李家秀才更是只知读书,这购买田地和经营商会的事务全由张家一手打理,初时创业还好,待商会规模渐渐起来,张家之人便颇有怨言。
三家矛盾渐渐加深,而张家也终于等到了一家独大的机会。某一日苍天府紧急召来城中茶商,告知他们魔教在雨君窟中投了毒,要求他们将所有灌溉过仙水的茶叶销毁,马上清查所有售出茶叶,绝不能让一份毒茶出城。
这样的大事谁也不敢马虎,城中商会皆是马不停蹄地追赶已售出茶叶,然而张家却向另两家隐藏了这个消息,任由他们的人手如常销售。这毒茶果然令人喝出了问题,能时常喝灵茶的人家非富即贵,受害者找上门来时两家便慌了神。张家家主则是趁火打劫,声称可以替他们请来修士摆平此事,只是个中费用不低,两家必须自己支付银钱。
钱哪有命重要,王家和李家自是立刻应了下来,还依他所言先以茶田进行抵押。谁想张家得了茶田便将他们踢出了商会,两家没了营生,身上还背着庞大债务,王家家主悔恨交加当夜一脖子吊死在家中,李家则是背井离乡做了镖师还债,倒是这张家借此成了城中第一富户,从此过得顺风顺水。
这已是王发财爷爷辈的事,他自二十岁从父亲手记中得知真相后便一直在官府闹腾,可当年毒茶的确是出了城,两家人抵押茶田的契约也是白纸黑字不可抹灭,官府最终也只是把他打了出去不予理会。后来他又是去张府怒骂,又是请苍天府主持公道,张家怕他闹得厉害便将这红杏客栈给了他。王发财得了好处便不再闹,所有人都以为这些旧事到此也该结束了,谁也没料到他竟会和这雨君窟魔物有所牵扯。
“百年前那件事发生时我还年幼,并不知晓明川商会的真实情况。王发财后来也找苍天府闹过,可我不能仅凭他一面之词便命张家归还田契,若这样做,谁还敢来茗川经商呢?”
在付红叶的追问下秋月白终究还是道出了当年之事,说到最后也是唏嘘,只无奈叹了一声,“说到底还是魔教太狠,竟在水中投毒引发一场祸乱。”
有这段恩怨在,王、李两家都有可能写下张家老爷的名字,不过李家女儿也失踪了,目前最可疑的还是那客栈掌柜王发财。只是,王家自没落后便没怎么修行了,王发财更是和普通百姓无异,他是怎么发现这条密道的?
这密道距离王采荷昏倒之地不远,就隐藏于乱石之下,道路崎岖乱石嶙峋也不见有开凿痕迹,倒像是天然形成的一般。可它又径直通向了山中一片古林,再走一段路便可进城,若说不是人为也太巧了些。
这发现令众人皆是疑惑重重,寸劫却因秋月白所言有些膈应。秋月白的轮椅虽是难得一见的法器却也难以在乱石中行动,寸劫便趁机自请背着他前往密道。如今苍天府主就在他背上,明明也是正道顶尖修士之一却瘦得几乎没有重量,也不知往日所用灵材都补去哪里了。
寸劫虽敌视正道却不喜欺凌弱小,本是不欲和这双腿残疾的病秧子多打交道,谁知这人竟非议他们教主。尤姜自己虽是毫不在意,答应过师父要保护好教主的寸劫却是不能忍,立刻就道:“我听闻当年魔教教主所投之毒是涣灵散,只会令修士真气溃散修为大损,普通人吃了也就是拉两天肚子而已。于魔修而言,这样的手段已是仁慈至极了。”
魔教两代护法皆是用毒好手,教中藏毒何止千万,随便拿出一种都能让茗川沦为死城,当年尤姜的确已是手下留情。然而,从无害人之心的秋月白还是无法理解魔修所为,他自幼不喜争斗,修行只为寻找方法治好这双腿。人活着已是不易,他不明白为何正魔两道还要为一些死后便成云烟的东西互相厮杀,可他改变不了人间大势,只能不去参与,一心着力于建造城市救治百姓。如今见这年轻人的想法似乎有些问题,便好言劝道:“你还年轻不知魔修险恶,记住,不要和他们打交道。”
寸劫自小在魔教长大,从不觉魔修有何不好,闻言便不悦地垂了眼,掩饰了语气佯装平淡道:“府主又不认识魔修,只凭传言便断定魔教险恶吗?”
正道修士对修士从无好过,秋月白不明白少年为何有此态度,可盟主都没反应,这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便只用一贯的平和语气回:“我不喜杀念过重之人,不过我这身子没机会上正魔战场,眼不见为净也不错。”
这把魔修当作脏东西的说话又令寸劫眼眸一深,虽然很想把这人扔下来打一架,想起教主布下的任务还是只淡淡回了一句,“府主这样的人自然是干净的。”
二人动静自然瞒不过尤姜,年轻人就是血气方刚,随便被嘲讽几句就动气,也不学学他们这些魔道前辈,各个被天下正道指着骂,最后还是气定神闲地把那些老牛鼻子气得直拍桌子。
他虽在暗自摇头还是立刻挺身挡住了欲出手的付红叶,这个正道魁首果然一碰上正道修士遇险便坐不住了,一见寸劫神情不对就要去分开二人,尤姜哪能允许他对魔教之人动手,立刻拦住了去路,沉了声音便道:“不许动我家小崽子。”
若是过去,付红叶绝对一剑逼开他前去阻止魔修靠近天道盟之人,然而,此时若是动手便又与从前无异了,他终是退了一步,只对尤姜认真道:“那你也答应我,好生约束你的下属,不要伤了秋府主。”
魔教本也没想对付苍天府,可和正道魁首定下约定这样的事还是令尤姜心中不快,只冷笑道:“本座为什么要答应你?”
魔修桀骜不驯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想从他们嘴里听见一句好话可不容易,付红叶也知好言相劝必定只能收获白眼,索性就耿直道出事实:“你打不过我。”
“你——”
这个回答果然激怒了好强的魔教教主,就在尤姜出手前付红叶已是抢先握住了他的手,摸着手背安抚道:“奉之,我是走火入魔的人,脑子也不太清楚,你理解一下。”
你骗鬼吧,心魔都快被你吓哭了好吗!
然而,纵使明知这人是在装蒜,当青年柔声唤着奉之二字时,尤姜握紧的拳头还是缓缓松了下来。就算只是一丝可能,他也不想和昔日少年闹翻,最终仍是妥协道:“好,本座答应你,找出那魔物之前,谁也不出手。”
尤姜性子暴烈却从不毁诺,付红叶得了他的回复也就放心了,见尤姜别过头不说话便主动上前寻出新话题:“你为何如此在意那只魔物,是因为我吗?”
此话果然得了尤姜一记白眼,“少自作多情,本座最恨的就是被人冤枉,魔教做的事没有一件不敢认,但没做过的事,谁也别想扣在我们头上。”
说话间似是被勾起了过往回忆,魔教教主轻抚这沾了无数腥风血雨的奈何扇,头一次露出了真正充满杀意的眼神,“不论是人是魔,算计本座都要死。”
第十八章
雨君窟之事终于寻到了一丝头绪,然而还不待众人细查,秋月白派出的高级弟子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禀告府主,我们奉命入城捉拿王发财,到达红杏客栈时已不见人影。入夜后城门已锁,住客与街坊也说不曾见他出门,可弟子们搜遍全城仍未发现其行踪。”
如今已是深夜,王发财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不可能暗中出城,也不可能预见王采荷会被他们抓住,为何人却不翼而飞了?
这个结果着实出乎众人预料,付红叶第一时间看向了仍在发抖的王采荷,“他可曾说过要去哪里?”
王采荷一个农家少女从未到过这样幽深的地方,出了地下洞窟仍觉身上发寒,生怕这些修士又把自己扔下去,立刻就回:“没有,民女怕他使诈只将报酬给了一半,约好取出水之后再付剩下银钱,他应该在客栈里等我的。”
王家没落后穷怕了,王发财更是自小爱钱如命,平日里就恨不得榨干客人的所有钱财,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放弃家财突然逃走,如今突然失踪莫不是杀人灭口?
就在众人疑惑时,冷眼旁观的尤姜却是突然开口,“你们说的许愿井是不是被树藤缠绕的三尺泉眼?”
他说的与许愿井分毫不差,秋月白闻言便是一惊,“没错,前辈见过?”
对此尤姜只是指着不远处道:“那边的不就是吗?”
果然他所指之处就是一方泉眼,其水深幽不见底,被一圈半枯树藤拘在树荫之下,凑近一看便有纸张自水底悠然浮上。寻常纸张入水便废,这苍白的纸浸泡于泉水之中却没有半分湿意,甚至连字迹都不见模糊,只一眼便能清楚瞧见王发财姓名。
许愿井点名之人除了秋月白皆是悄无声息地失踪,当看清这字迹秋月白神色便低落了下来,只叹:“看来王发财也已经没了,与魔物为伍终是害其自身。”
天道盟驻守城池皆有护城阵法,雨君窟更是有尤姜和付红叶正邪两大高手同时坐镇,这魔物到底有何神通,竟能瞒过他们感知无声无息就弄了个许愿井出来?此魔甚至还放出受害者姓名向众人挑衅,当真胆大妄为。
这无异于当面嘲讽的行为顿时激起了尤姜的傲气,他暂且放下了和付红叶作对的兴致,认真上前观察了一番这突然出现的纸,如此一瞧却是发现了问题,“这不是纸条,是幽冥帛。”
此语令付红叶微有讶色,“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人间?”
二人反应都不同寻常,秋月白立刻上前询问:“幽冥帛是何物?”
“阳间逢年过节所烧的纸钱负载着人的意念,其中意念较强的一部分形体焚毁之后便由小鬼制成幽冥帛送往鬼魂所在。幽冥帛是鬼的货币接触到阳气就会慢慢消散,按理说不该存在于人间。”
这东西常人根本没机会见到,也是魔教与鬼域交好尤姜才能一眼将其认出。他捏着这要人命的纸钱,神色却还是有几分疑惑,“这雨君窟阴气虽重却没有邪气,不像是厉鬼作祟啊。”
过去书写人名的纸条没过多久便会消失,苍天府连验证字迹的机会都没有就失了证据,秋月白本还以为这是魔物手段,未想此纸竟是来自阴间之物,果然是家中记载的那东西又活了过来吗?
他为此陷入沉思,付红叶认真观察这天然形成的泉眼却是有了推断,“就算是鬼域三神亲自出手你我也一定能感知出其踪迹,能瞒过我们神识的东西,只怕不是人力所形成……”
尤姜作为魔教教主见识不差,闻言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精怪?”
所谓精怪与妖不同,乃地方灵气经千万年积累形成的意识,本身无形无色,无悲无喜,偶尔会依附于实物让人看见,大多数时候却是悄无声息地守在自己的土地只与花草树木相伴。
精怪拥有天地间最纯粹的灵气,非正非邪,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其威能也难以划分,强的在古时能将仙神都作为养料吞噬,弱的又如朝露一般被人踩上一脚就消散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精怪都不会主动出现于人前,修仙之道盛行了数千年,各派关于精怪的记载仍是不多,即便是已为人知的那些也不过是知晓几分异能,具体是何来历终究不详。
到了渡劫期只要有一丝真气出现就能发现异常,这井出现时却没有任何动静,如此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井是自然生成,就像是草木发芽枝叶结果,控制这井的魔物已完美与此地环境融为一体,一举一动不会引起任何灵气动荡。这样的事,只有天生地养的精怪能够做到。
精怪在世间隐藏得极深,发现他们踪迹都算是难得的机缘,尤姜修行百年也不过是偶然见过一只,到了雨君窟也就没往这方面想,经付红叶提醒才发现这个推测有些道理。
若是如此,雨君窟之事就有些问题了,尤姜这便瞥了一眼沉默的秋月白,“精怪自身就是灵气聚合体,按理说不会受任何魔气侵染,这雨君窟到底发生过什么?”
精怪与妖魔不同对人没有兴趣,也不需要捕食活物进行修炼,正常来说不会踏足城市,更别提闹出这样多的事,除非,是人惹怒了它。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秋月白也知道没办法再隐瞒了,终于对付红叶神色黯然地问:“盟主,方才我所说的王家之事,你认为王发财为祖辈恩怨向张府报复是对是错?”
王发财报复张府是错的吗?家破人亡之仇,若能血恨,谁能按捺得下。可若说他是对,李家老父的哭声仍犹在耳,城中因许愿井失去亲人的人家亦是日日悲泣,他明知此地有通道却瞒而不报,甚至配合魔物宣扬许愿井的好处,被牵连之人又情可以堪?
付红叶也不再年轻了,他知道世上很多事无法黑白分明,面对秋月白的视线只淡淡道:“复仇之事难论对错,可他不该殃及无辜,对魔物行踪知情不报。”
这个回答令秋月白神色越发黯淡,他疲惫地舒了一口气,苦笑道:“是啊,一个先错,一个后错,便不知如何选择才是对了。”
精怪不会主动招惹人,苍天府在此事之中未必是正义的一方,可天道盟不能不正,再查下去也许会是个很糟糕的结果。付红叶看得出秋月白正是不愿引起非议才选择隐瞒,或许配合着不再过问只除去魔物才是最好的选择,可他还是站了出来,
“秋府主,若你不能处理此事,将一切交与我便好。就算选错,所有过错由我一力承担,你不必自责也无须有所顾虑,只要将实情告知我就够了。”
秋月白独自为旧事困扰了一月有余,每一日都无法安眠,未想能听见这样的话,顿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感动道:“盟主高义……”
付红叶一直都是如此,总是去救那些和他毫无关系的人,总是要趟那些注定没有半分好处的浑水,这样的人活不长,死时却令人怅然若失。尤姜不想再体会那种感觉了,所以他不允许自己对付红叶有一丝好感,即便有,也必须马上战一场让自己忘记。可那是他少年时最喜欢的性情,喜好这种东西真的是说改就能改的吗?
这个答案连尤姜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是在付红叶这臭小子犯傻的时候又烦躁了起来,忍不住就道:“有什么错不错的,想要正道庇护就别下杀手,杀了人就该知道,你杀得人,别人也杀得你;正如正魔之争,魔修赢了可以肆意折辱正道修士,正道修士赢了自然也就可以随意处置魔修,都是自己选的路,谁也别输不起。”
魔教教主说话语气素来不怎么样,付红叶曾经也不理解他言语中的意思,只当这人是在嘲讽自己,击退魔教后每每都要郁闷很久。如今倒是能读出几分深意了,原来尤姜骂他不是因为厌恶而是替他不值,他若真栽了跟头,这个老对头反而比谁都觉惋惜。
这些好意隐藏得太深了,若不是尤姜在他走火入魔时主动一吻,只怕他至今也不会明白过来。曾经可以对所有人温柔以待的姜奉之,如今却用利刃将自己包裹了起来,好像向人施加一点善意就会被伤害。而他竟一直躲在玄门,从未去了解是什么让奉之变成了这个模样。这样的心劫怎么可能放得下,即便心魔侵染不了他,他在明白一切后也不想放过自己。
现在的奉之并不好接近,顺着他会被打,违逆他的意思最后的结果还是打起来,付红叶也只能徐徐图之,对他温和劝道:“你总是这样咄咄逼人,好话也非得用凶狠的语气去说。既有好意何必死倔着不认呢,只要稍微退一步,你我便能和谐相处。”
这话自然是招来了尤姜一记冷眼,魔修仍是倔强道:“退一步的结果就是死,本座不退。”
是他醒得太慢,在最初奉之被逼堕入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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