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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立守恒定律被打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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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猛地跳到一个蓝色的键上。

那是快退键。

所有的东西以两倍速回流。张骆驼翻了个身,他听到电视里他自己和乔德的声音像两个机器人般唠唠叨叨,让人一个字也听不懂。尽管那黑色的屏幕纹丝不动,但在录音快退一分多钟后,它被找到了盔甲的弱点,黑色猛地被击穿,光和影一下涌了出来,像素布满了整个电视屏幕,声音犹如巨大的色块,填满所有的缝隙。接着他和乔德的身影出现在了电视屏幕里,以相反的动作迎接R…63的窥探,一幕接一幕,像是永远没有结束的时候。他们在电视里说着话,但说的东西像密语,让人一个字也听不懂。

张骆驼撑起身子,吃力地坐了起来。

乔德看着电视,一动不动。他面无表情,灰色的眼睛对这副景象不为所动,无论是什么都无法撼动它的色彩。他冷冰冰地看着电视屏幕中的自己和张骆驼,像是僵住了,还很困惑,仿佛不明白眼前的是什么。但张骆驼注意到,乔德的神情既不震惊也不愤怒,像只是在困惑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个怎么会在你那里?”良久,他才转过头来,听不出情绪。

“这是我捡到的。”张骆驼小声地解释道,他紧盯着乔德的脸色,胸口轻轻地起伏。

乔德面无表情地眨眨眼。

张骆驼从乔德的疑问和姿态里注意到了什么,尽管乔德也表现的像刚刚打开视频的张骆驼一般,一动不动地,有些错愕和愣神般地看着电视,但他的态度像是超然一般,对流逝的画面没有任何看法,也丝毫不惊讶,那些像素扑入他的眼睛,却没法在他的脸颊上染上任何色彩。张骆驼拨开那些电视的声音和色彩,从那些浪潮下看向乔德。他发现乔德出乎意料地平静,甚至没有问一句“这是怎么回事”,也完全不疑惑,只是任由那像素扑面而来,然后完全接受它。

这让张骆驼不安,他从乔德的表现里读出来了一些致命的东西。

张骆驼试探地看着乔德:“……你知道这录像是怎么回事吗?”他感觉到他带有喘息的声音有些怀疑,但还抱有些希望。他希望乔德说不知道,或者说他也不明白,甚至是嘲讽张骆驼。

但乔德没有回答,他一言不发,非常平静,像是没有听见张骆驼的问题,或者是无视,他仍然看着电视,仿佛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了那里。一片令人难受的沉默包裹了他们。乔德呼吸着,胸膛浅浅地上下起伏,灰色的眼睛偶尔眨着,在房间里制造一场微型到底的风。张骆驼有一阵子以为他是被冻住了,就像仿造人进机械分解厂前那样。

沙沙的电流声,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乔德和张骆驼的面庞从电视里晃过。

乔德转过头来,他看向张骆驼,那是一种无意义的对视,他没有说话,一句也没有。

张骆驼猛地明白过来。

“你在之前就知道这录像?”他轻声说,手抖了一下,完全明白了乔德的意思。一切坦诚而迅速地在他眼前闪现,没有任何隐藏。一股失常的情绪涌入他的胸间,他感觉有虫子爬上了他的背脊,甚至钻入了神经,让他的脖子如同电击般那样痛,然后那种感觉扩大到全身。

刚才看录像时的画面,他和乔德,还有那些录音,它们在他面前飞速闪过。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卡住了,有东西塞住了它。监控录像里的他和乔德在街道上倒退着行走,非常怪异,笑声听起来很遥远,仿佛在一个世纪以前的旧世界。

乔德看起来冷静无比,却又披上某种阴霾,良久,他说道。

“是。”

R…63在张骆驼脑海里巡逻,发出长长的嗡鸣声。

“……为什么?”他不由自主地问道,但他也不知道他具体在问什么的为什么。为什么乔德知道这个录像?为什么和乔德有关?为什么他们两个被拍了下来?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许多东西在他脑子里交汇,从各个地方奔融为一体,他头脑中的一切渐渐变得无序而混乱。

“……以后不会再有了。”又过了许久,乔德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几乎像没有发声,张骆驼听不出他的情绪,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张骆驼抬起头来。他看不清乔德的脸,他隐藏在粉红色的光线和黑色的阴影的交界线下。

这不是回答,乔德没有回答。

沉默摁住了他们的话语。

黑暗中,他听到乔德轻轻地站了起来,拿起那件已经被雨水淋湿的雨衣。

毛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它看着乔德走向门口,离开的时间比往常早的多。它歪起脑袋,滚过去,想要在他到达门口之前和他道别。但它赶不上,乔德走的太快了,它甚至还来不及鸣叫他已经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门在乔德身后尖叫和警告:午夜出行遇险的几率是百分之三十二!

张骆驼站起来,走向电视机。毛毛折磨过的遥控器躺在地上,他捡起它,听到电视里永无休止的说话声。他按下开关键,“哔”的一声后,所有声音消失,房间重新回归到沉默里。他没有知觉地走回沙发旁,瘫在上面,将眼睛埋入双手里,从缝隙中看着被粉色光线打湿的天花板。

午夜。一切就像外面全息投影所重复的广告一样沉闷。






第23章 R…63(五)
接下来的半个月,张骆驼和乔德都没见过面。

张骆驼照常地每天上班,下班,回家后修理东西,接着在宁静的不足三十平米的房间里沉睡一晚上,然后第二天再起来,穿好衣服去十一公司。一切像一个程序游戏,他是其中的代码,不断重复旅途。

但阿煤仍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

“你怎么了?”它小心翼翼地问他。那时他们刚刚从公司回来,遇上大堵塞。阿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它本能性地感受到了张骆驼的情绪,于是试探性地提问,蓝色屏幕在灰雾中一闪一闪。

“没什么。”张骆驼嘀咕道,勉强朝它一笑,他不希望阿煤或者毛毛担心他。

但实际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不同,尽管那很微妙。他觉得从他拆开了R…63那晚开始,一种异常的东西打败了他。第二天他从床上起来,还以为是个梦,但客厅里的两杯冷咖啡提醒了昨夜的存在。他对着客厅发呆了很久,才记了全部事情。他走进洗手间,清洗那两杯冷咖啡,然后因为它们难以去掉的污渍而倒上清洁液。他看着杯子,还有上面的水渍、他的倒影,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头脑空白和混乱。

那天晚上张骆驼思绪太过混乱,几乎无法思考。但从第二天开始,随着混乱的消去和冷静的上升,慢慢地,那些思绪在他脑海中一一上浮,列成一小点一小点的排序。

如果乔德知道那些录像,并对此毫不惊讶,那么这意味着那些录像很有可能有他参与,而乔德看起来的反应也是如此。张骆驼想。但张骆驼甚至想不通这些录像的目的,它们看起来是如此平凡和琐碎,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基本上就是记录张骆驼的日常生活,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好监视的。

那些画面一一从他心中闪过。

乔德还留言给他,说要给他说一件事,他在张骆驼家时差点要说了,但因为电视被开被打断,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想了很久,将思绪完全理清楚,终于在第五天鼓起勇气,准备约着乔德,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件事,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当他决定好这样做时,他发现了一件怪事:乔德消失了,他的电话打不通,飞鸽也没有回应。张骆驼没有办法,只好想办法在公司里等他。但即使是那里,乔德也一天都不见踪影。张骆驼唯一看到和他相关的东西是下飞船后,挂在墙上的乔德的照片。他抬起头,在昏暗的灯光里打量着它,那张照片下方写着:管理部主管:乔德。乔德空洞的灰眼睛凝视着张骆驼,毫无畏惧。

最后他终于忍不住假装无意地问了周围的同事,乔德去了哪里。

同事朝他耸耸肩:“他好像最近负责个大案子,忙的不行。”

张骆驼焦躁无比,他考虑也许该和郑郑谈谈,不再瞒着她。但最近郑郑也自顾不暇,她这两天状态都很差,精神萎靡,双眼永远被枯竭的情绪填满。张骆驼觉得那也许和李香香有关,也许还有其他的原因,他尝试着问她,然而得出的只有无解。郑郑精神始终飘忽不定,说完两句话后又往往陷入深思,张骆驼提醒她后,她抬起头来,还一脸迷茫:“你刚才说什么?”于是他们的交谈总是只能像拐错弯的飞船般终止行驶——还有好几次她在工作中睡着,躺在办公桌上,被主管批评。

之后这种感觉渐渐攀升到顶点,郑郑开始常常缺席早餐,在中午时才到达公司,张骆驼和她在咖啡馆或者餐厅讲话时,注意到她双手的指甲肮脏而褪色,抹着的橙色口红像干裂的土壤,这对于平时的郑郑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最后她甚至一天都不出现在公司里,张骆驼完全见不着她。他只能通过打电话确认她的平安,接起电话时,那头她听起来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吃东西,仿佛白日是午夜,这份工作已经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张骆驼不得不保持沉默,同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慌渐渐涌来。他感觉他生活中的一切好像都在偏离轨道。夜晚时分,他独自在南坪的游戏城中游走,四周喧闹的叫喊像R…63无人机集合起来的嗡嗡声。遨游天际的敦煌神佛偶然低下头来,和他四目相对,骆驼凝视着那座神像,感到迷茫像别人丢进游戏机里的游戏币一样响。

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个人待在家,将那个录像带,从那些视频到电话录音研究了许多遍,想找出点什么,明白些什么,但仍然是无解。即使R…63的窥伺直接浮现在他面前,但一些东西仍然让他他困惑不解,比如他不明白R…63为什么要监视他,他唯一想到的就也许和管理部相关,可他想不出自己有什么特别的需要他们特别监控,他不是重要人物,和竞争对手或者囚犯也没关系。

张骆驼想不明白,低下头来,无意识地盯着屏幕里的乔德。这时乔德正好从唱片店里抬起头,他敏锐地看向正在拍摄的R…63,脸被灰色和晕黄色的光线所渲染。他的视线无意识地和屏幕外的张骆驼相对接。

张骆驼感觉心头一紧,心情仿佛被午夜时分“8653汽水”铺天盖地的全息影像所蒙盖。

他决定找点事来做,至少不能再这样了,于是他开始尝试着修那个R…63。它已经坏的彻底,线路经过雨水浸泡变得一塌糊涂,外面的壳被摔得四分五裂。张骆驼在四公里买了一个金属制壳,回家后将线路卸下,拆除摄像头和定位器,重新装了一次,再把金属制的外壳包裹在它外面,用白色油漆重新刷了一遍。

它被完全完成花了张骆驼很多时间,这让张骆驼感到庆幸,修理它至少让他不必每时每刻都缠在疑问的漩涡中。十几天后,改良版的R…63完成了,看起来崭亮如新,像刚刚上市。张骆驼将它放在毛毛的小窝里,毛毛很喜欢它嗡嗡的声音——张骆驼特意让那声音减弱了许多,现在那声音比起吵闹更像催人入睡声,毛毛常常用肚皮贴着它在地上打滚。

张骆驼坐在一旁,看着毛毛睡去,然后将它抱回卧室。而他回到客厅,在修理桌前继续修理东西。他决定放首歌,于是随便选定了一首歌。

“要柔和点的。”他随口对电子音乐播放机说,电子音乐播放机在网联网中选中一首,开始播放。

沙沙的电流,柔和的嗓音,电子音乐播放机里响起某个女歌手的歌声。

张骆驼挨着桌子,感觉这首歌不怎么样,至少没有邓丽君的那首《甜蜜蜜》好。他望向窗外。今天没有下雨,也没有如影随形的嗡嗡声,外面“桥牌口香糖”的LED灯挂在宣传飞船的外面,在空中穿梭。他垂下头,摩挲手中的修理工具。

他不自觉地想到乔德来他家的一晚。当时他们坐在沙发上,天花板漂流邓丽君的歌声。

然后他们听完了那首歌,乔德出了门,张骆驼给他打了个电话,约他去老头儿唱片店。张骆驼想起了那段回忆,抬起头无意识地看向电话。它现在很安静,而且看上去会一直安静下去。

他移开视线,伸了个懒腰,决定回到工作中,继续修理他的破烂玩意儿。他转过身去,走向修理桌。

沙沙的歌声中,一阵响亮的“叮叮”忽然在房间里窜乱起来。

张骆驼猛然抬起头,看向声音发出地。

那是电话的铃声。它在他背后猛然作响。

张骆驼走过去。不知怎的,一种虚无缥缈的希望和奇异在他心中升起。他犹豫地将手搁在电话上,迟疑着接不接起它。它似乎响个没完,而且要继续下去。

“喂……”他捧起电话,犹豫地说。

对面没有回答。沉重的呼吸声,仿佛有人在那头睡觉,呼吸声后是一阵阵轻柔的音乐,像是在舞厅或者咖啡馆里。

“喂?”张骆驼再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这次那面有了反应。一阵喃喃不清的咕哝声响起,重复着些奇怪的字眼,像是“门、我、李香香”之类的,接着是低低的笑声,混杂着呜咽。

随即电话话筒被转移,张骆驼听到沙沙的摩擦,和嘴唇挪动的嗫嚅。音乐的响度忽然加大,咔擦的卡顿在几秒钟重复许多次。然后声音小下去,恢复宁静。另一个人以一种神秘而复杂的口吻开始说话:“您好——是张骆驼吗?……”是个男声,这声音也很奇怪,含糊不清,仿佛在嘴中塞了几颗糖果。

那不是乔德的声音,张骆驼听得出来。

一瞬间,他的肩膀松懈下去,心也沉下去:“是的?您是?”

对面宽容地笑了笑,没有回答他:“郑郑——喝醉了——您能来——接一下她吗?”他听起来也像被灌了很多酒,神志不太清醒。

张骆驼站起来:“郑郑?”他诧异地说。“她在哪儿?”他伸出手,从沙发上抓起自己的衣服。他已经有好几天没联系上郑郑了。她不接他电话,也不回复他的飞鸽留言。她和乔德一样,忽然就消失在这座大城市里。

“你能让她接一下电话吗?”他又说。

而且,喝醉。他听着这个词汇,感觉无限惊奇,这个词汇听起来和郑郑不相关。郑郑很少会在酒厅喝醉,她不喜欢喝醉,她给张骆驼说过在公众场合喝醉是一种礼仪失格。

一阵剧烈的响动,有人抢过了电话。

“喂,骆驼吗?——我在——”郑郑的声音。她打了个酒嗝,咯咯地笑起来。

“九龙坡的——夜间飞行酒吧。”遥远的男声补充说道。

电话被挂断了。

夜间的天空一望无尽。接近午夜,半空中飞行的飞船大大减少,偶尔有几架穿过,像旧世界零散的星星在空中闪烁。张骆驼驾驶飞船,在黑洞洞的天空中穿梭,九龙坡的港口在他眼下闪烁。

“夜间飞行酒吧,三百二十号。”阿煤调出地图,对张骆驼报上了酒吧的位置,它对张骆驼午夜出行这事儿感到好奇,张骆驼告诉他这通电话的事,它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有没有可能是骗局呢?恶作剧电话的那种,其实郑郑没有在那里,有人在耍你,你想,郑郑居然会喝醉。”它不安地提醒张骆驼道。

张骆驼知道阿煤为什么这样说,郑郑很少会喝醉,她非常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的饮酒量,以保持清醒,她说这是作为一个酒鬼的礼仪。而且他想不到郑郑会到九龙坡这个贵族区。她喜欢的酒厅一般物美价廉,里面提供各种各样的果酒。她带张骆驼去过一次,她看上去和里面的每一个客人和老板都熟识。

“喝酒就该到你熟悉的地方来。”她昂起头笑着对他说。

张骆驼想了想:“我觉得不是。”郑郑的声音和语调和她平时一模一样。他好奇的是接电话的男人是谁——他听上去和郑郑很熟,但郑郑从没告诉过他有这一号人物。

张骆驼很快抵达了“夜间飞行”酒吧。银色的广告牌在他头顶上闪烁着,自动门打开,三个女孩子互相搀扶着走出来,她们戴着统一的蓝色假发,张骆驼闻到她们身上浓烈的酒味,一阵子啜泣从她们的嘴巴里传来。他顺势走进大门,现在它为他敞开了大道,袒露一片砖红色的地板。

张骆驼走进去。午夜的酒吧已经没有多少声音,大多数人都瘫在沙发或者地上熟睡,响着的只有浓重的呼吸。一股清新的橘子味在空中飘扬,张骆驼的视线从沙发移到地板,试图找到郑郑在哪里,但看上去这里没有一个是她。他再朝里面,更深的地方,酒吧吧台走去,吧台后的侍者正娴熟地抽着电子烟,偶尔抬起手理理头发。

吧台前坐了两个人。张骆驼眯起眼。那两个人头靠着头,趴在吧台桌上,似乎在睡觉,但偶尔一个人会说一些话。其中一个人的手搭在另一个搭着灰西服的人身上,张骆驼的视线落在灰西服上,那是个女孩,骨架很小,披着的灰西服对她来说过大了。她移了移胳膊,露出里面明黄色的裙子。

“郑郑?”张骆驼走过去,说道,他认了出来,那是郑郑爱穿的裙子。

那个女孩没有回答他,她甚至没有抬头,只是将脑袋埋在膝盖中自顾自地睡觉。她旁边的男人听到了张骆驼的呼喊,反而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

“你好——张骆驼。”他说。那个人穿着件白衬衫,朝张骆驼眨着眼,眼窝显得很深,微笑友好而神秘。

张骆驼愣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人。

“芦幸?”他说。芦幸,乔德的好朋友,管理部的二把手。

“是我,是我。”芦幸无视他的惊讶,醉意盎然地说,他的声音晕乎乎的,仿佛在天空中飞翔。

他指指趴在桌上披着灰西服熟睡的身影:““郑郑在这里,她和我喝酒喝醉了,幸好喝醉前她记得给你打了一通电话。”他沉下身,拍拍灰西服的肩膀,“狱友,你的好朋友来了,该回家了。”

一旁的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灰西服落了下去:“张骆驼来了吗?”她说,露出了一张还带有泪痕的脸。张骆驼听着她的声音,确定她一定喝醉了,她有点亢奋过度,声音和平时不同,听起来语调高昂,而平时她的声音是游刃有余的低音。

郑郑缓缓地站起身,左右张望了一会儿,视线才定格在张骆驼身上。

“我的朋友!”她惊喜地说,腔调像歌剧一般。

张骆驼上前接住她,让她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你还好吗?”他问道。

郑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大声呐喊道:“我很快乐!”张骆驼抖了一下,他没想到她喝醉是这样的,喊出的声音堪比恐怖电影里的尖叫。

他龇牙咧嘴地捂住左耳,抬起头来,朝芦幸说道:“那我带她回她家了。”他试图将她的重量抗在他的肩上,说实话她比他看起来的重。芦幸在一旁,露出微笑,没有想要帮他的样子。芦幸也喝的很醉,张骆驼看的出来,虽然他仍然微笑着,然而那双淡棕色的眼睛眼神涣散。

张骆驼觉得他的脑子被搅浑了——虽然这几天他的脑子也不怎么清醒。芦幸怎么会和郑郑在一起喝酒?他躲开郑郑带着酒味的口气。张骆驼记得郑郑有多讨厌管理部。最重要的是,她从没有告诉他关于芦幸的事,一个字也没有。

一阵像是喘息的声音响起,然后那声音慢慢扩大,又缩小。张骆驼低下头,发现那声音从他肩头发出。是郑郑,她发出了那种声音,过了一会儿后张骆驼才确定那声音是呜咽。那细碎的呜咽从郑郑的嘴唇间溢出,然后消失。接着张骆驼感到他的衣服有种因为液体产生的粘稠感,看样子是被泪水打湿了。

郑郑在哭,哭的很伤心,也很厉害。

张骆驼不知所措地低下头,轻轻地问她:“你怎么了?”

郑郑没有理他,她甩开了他的手、身体,和肩膀。然后她因为没有了他的搀扶滑在地上。

“我什么也不算,我什么也不是……”她喃喃着,一改刚才快乐的态度。

张骆驼不太明白郑郑怎么了。他蹲下身去,用手拍着她的肩膀:“没事的,我在。”他轻声说,尽量安抚她。他抬起眼睛,困惑地看向芦幸,希望得到个解释。今晚郑郑非常矛盾,像是将最好的她和最糟糕的她融合起来了。

但芦幸完全没有察觉出他的眼神,他喝完他杯子里那杯蓝色的酒,慢慢地走过来,像是也想安慰郑郑。但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刚刚走到张骆驼身边,张骆驼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巧克力和香槟混合的味道。芦幸蹲下身,眼神失焦地拍着郑郑的肩膀,然后抬起头,对张骆驼说:“辛苦你了……她今天情绪不太稳定。我帮你把她带到门口,不闻到酒味她就会好很多。”

“你经常和她喝酒吗?”张骆驼敏锐地问道,他想了想,补充道,“她这几天都和你在一起喝酒吗?”芦幸和郑郑看起来很熟,这让他感到惊奇。

芦幸似乎没醉到神志不清,但他也没法完整地回答张骆驼的问题:“我们很少喝的像今天这样。”他说,帮忙抬起郑郑的一只胳膊,“今天——我们撞到了南墙……”他自言自语。

张骆驼看着芦幸的那只手,黯淡的灯光照亮了它。他发现上面有道血痕,看起来还很新鲜。他疑惑地问:“南墙?”这听起来很古怪。

但这次芦幸似乎不打算回答他了,他和张骆驼合力将郑郑扶起来:“你知道路对吧?也开了飞船?”

张骆驼被这个话题转移了注意力,他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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