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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立守恒定律被打破-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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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仿造人,整座城市都是仿造人,之前他差点死掉——或者应该叫做报废。而乔德从火星上来,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

他觉得这一切不可思议,同时又荒谬无比,愤怒和茫然在他胸□□错。

“那如果……这些事都没发生,我永远都不知道我是仿造人,我会怎么样?”他对乔德说,小心翼翼地试探。

乔德犹豫了一下,仿佛在思考如何让回答变得没那么残酷,他的声音很温柔,也很低沉,张骆驼注意到,几乎是他平常能够到达的最高程度,但那回答在张骆驼耳中,仍然听起来非常遥远,而且冰冷无比:“在这里呆到被废弃,然后被解剖,资源回收,仿造人的机械神经元可以给这座城市提供某些用处——用来资源循环。”

张骆驼猛然抬起头来,他看向乔德,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答案。那样的废弃:冰冷的手术台、亮片刀、眼前将永远充斥着无意义的白色。

乔德也在看着他,一动不动。房间的阴影渐渐退潮,他那双眼睛在此刻变得无比清晰,里面的情绪过于复杂,除开冰冷的温柔外还有上百万的情绪,张骆驼看不懂那些元素,它们朝他汹涌而来。

张骆驼的手在颤抖,他的手不经意间不停地抖动,像是失去力气。他这才意识到他在害怕和震惊。

他震惊今天讲的一切,害怕“废弃”。这一切像一个巨大的母体在背后窥伺他。

他震惊和害怕“人类”和“火星”,他甚至还害怕他自己。

过了很久,张骆驼站起来,慢慢地朝乔德走去。

乔德没有挪动位置,他看着张骆驼朝他走过来,一动不动,他的脸越来越近,张骆驼能看到乔德脸上微小的黑痣,它点在他的左下巴上,像个缺陷,但那缺陷此刻让张骆驼觉得真实。

他们对视着,没有人说话,呼吸声是唯一掺在他们中间的杂物,张骆驼轻轻地叹了口气。乔德眨眨眼,那冷漠的灰色包裹住张骆驼。张骆驼知道那灰色能察觉出他的害怕、愤怒,还有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张开嘴,想要说话,但是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他的声音头次变得一无是处。他茫然地眨了眨眼,感到他的眼前变得有些模糊,像是有人故意在他眼睛里植入了那些为了赢取富豪们欢心的后现代主义画的芯片,所有的景色揉成了一团,再被丢开。

一双和景色融为一体的模糊的手朝他伸过来,张骆驼看到那焦灼的色彩。下一秒,张骆驼感到那双手轻轻地碰触了他自己的脸颊,接着伸到他的眼睛旁边,擦去了什么,他的眼前景色跟着变得清晰起来,而一滴像是液体的东西从他的皮肤上划过,而他看不到它,它是隐形的。

“哭吧。”他听到乔德轻声说,“哭吧。没关系的。”

张骆驼低下头来,他咬住牙齿,他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它像是沉重的拳击打在胸口上。但乔德没说话,这像是在他意料之中,他一动不动,将手靠在张骆驼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让张骆驼的眼泪打湿它。张骆驼咬着牙,他感受到他自己的愤怒,还有痛苦,一切他未知的东西和情绪涌出来。重庆。他想。仿造人。他想。还有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被抛弃的人。火星,母体,人类。这一切在他脑海中爆炸。他的眼泪掉下来,他知道,他的手在震荡,他听到牙齿的脆响,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掉眼泪,但那眼泪就因为那些堆积的东西自动地掉了下来,像任何一个迷茫的人类。乔德的双眼一眨不眨,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张骆驼的脸上,任凭那些眼泪流过他的手掌心,像那可以分享张骆驼的所有痛苦。

张骆驼深呼吸一口气,将头埋进乔德的肩膀里,让眼泪深入那衣服细密的材质中,一瞬间,他闻到汹涌的气味像水般扑面而来。乔德的手轻轻地碰触过他的后颈,然后是肩胛骨。张骆驼闭上眼,因为眼泪颤抖了一下,冰冷传遍他的身体,犹如被雨打湿,但他感到安心。他的背部被人紧紧笼住,痒痛感从脖子上钻入他的神经,犹如某种病毒。他闭上眼,听到歌声、雨声,蓝色的大雨在他眼前浮现,一次又一次。

“流星帮不会也是虚造的吧?”不知过了多久以后,张骆驼说,他忽然想起了这一点,虚弱地说。他停止了流泪,捏着乔德的小拇指,头发散乱地躺在乔德的旁边,背后的地板冷冰冰的,他的身体咯吱咯吱地发疼——他们在拥抱过后躺在了地上,躺了很久,重力让他们如此依恋这块白色的地板。

乔德坐起来,一缕头发垂在他眼睛前。

“不是。”他说,手指轻轻地划过张骆驼的肩膀,“那些打来电话的是火星的过激黑客。”

“什么意思?”张骆驼疑惑地说,肩上不断传来冰冷而柔和的感觉,这让他感觉心情平和。火星,黑客,无论是哪个词都令人愕然。

“他们是火星聘的技术人员,修建重庆的网络城墙,控制仿造人的神经元,避免你们逃出去,他们或多或少地知道秘密。其中有些对仿造人怀有敌视态度,他们在修建时有时会故意突破入口打电话辱骂你们。”乔德抹了抹脸,他将衣服的扣子扣好,低下头,“火星知道的太晚,只能要求管理部散布言论,说是你们之中那些仇视仿造人的人所为。”

张骆驼很惊讶,但几秒钟后他就觉得没什么好惊奇的,他似乎已习惯了来自火星的大大小小的消息。他沉重地想,这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抬起头,注意到乔德说完后忽然顿住,凝视某个方向。似乎陷入思考中。

“怎么了?”张骆驼也坐了起来,问道,乔德的沉默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向乔德凝视的方向,那是一口小钟,制作精美,上面的时间指向中午十二点二十。

“范柳说过他会过来看我们,在中午十二点钟。”乔德说。

他们慌乱地站起来,张骆驼理了理头发,它在地板上躺过的时间让它变得散乱,张骆驼花了很久也没能制服它。乔德穿戴完毕,帮他扣上扣子,乔德的手冰冷无比,偶尔触碰到张骆驼的皮肤,张骆驼哆嗦一下,乔德的动作会因此变得格外轻柔。最后他们都整理完毕。十二点二十五分。时钟指向准确的方向。乔德拉开了房门,示意张骆驼和他走。他们再次穿过长廊,张骆驼有些慌张,这些墙壁陌生而冰冷,他深呼吸一口气,看向乔德宽阔的肩膀,心安定下来。

他们穿过万花筒似的房间,无数天花板掠过头顶,一根根直线组成通亮的空间。

范柳已经到了,他站在客厅中等他们,拄着拐杖,一身黑色的毛衣覆盖在他的身体上。这次是实体而不是全息影像,张骆驼注意到,范柳动作有些笨拙,他的周身没有淡淡的光泽,那种透明感骤然消失,而原本在他身旁徘徊的飞鹤也已远去——他从火星远程操纵义体,和他们交谈。

范柳转过身,看到他们走过来,点点头:“看起来已经完全适应了新的义肢。”他的视线穿过张骆驼的臂膀,张骆驼有种感觉,范柳三秒之内就看穿了他,而且知道了乔德告诉了他一切,因为范柳完全没有躲避换了义肢的事,而是自然而然地问出了口。他同时还觉得有点别扭。他上一次见范柳范柳还像是另一个人:玩具厂商,非常爱惜自己的作品,但他如今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另一个世界,像是一个影子被倒了过来。

范柳和蔼地朝他笑笑:“别紧张。”他说。张骆驼在这一秒理解了乔德所说的话——范柳是火星基地的联络员,就像一个亲人。

尽管如此,张骆驼仍然察觉到范柳亲切下藏着异样的冷淡,那冷淡无知无觉地飘过,很容易被放过。

张骆驼觉得他明白为什么,但也有可能一无所知。

“他们已经搜查了几天,想知道他在哪儿。”范柳已经转移了视线,面对乔德,口吻平静。“我对他们宣布他已经死亡,因为中了R…63的子弹而死。”

张骆驼猛地抬起头。范柳在讲他,他的心“砰”地跳起来。

“已死。”他无知无觉地琢磨着这个词。假如乔德不救他,他现在可能已经和这个词的属性相符合,奇妙的沉重感砸在他的头顶。

“赵一不太相信,但她也没有别的办法,她问我你在哪里,我说你在处理和他相关的后事。”范柳继续说,他换了一个站的姿势。

乔德皱起眉头,他的全身冷冰冰地绷紧:“他们向火星报告了吗?”

范柳摇摇头,他的拐杖随着他微微颤了颤:“我告诉他们这会影响到你,他们还是听我这个老头子的话,没有上报。”他像是感慨似的,宽慰地叹口气。

“但他以后不能再去十一公司,他们对外宣称他已被开除。”范柳补充道,他抬起戴着银戒指的右手,朝站在一旁的张骆驼轻轻一指,似乎指望张骆驼能够全明白过来,“而对于整个城市来说,他已经消失了,他的身份证和户口已经被销毁,至于他的公寓,会在一个月之后回收。”

张骆驼颤了颤,他不由地想起曾林,那个在雨天摔进办公室的人,“被迫辞职”,他还记得那个词,而之后没有人再见过他,他不再存在。他转过头看乔德,乔德正若有所思地点头,他看上去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似乎难以启齿,有些东西阻碍了他说出话,因此他只能沉默。

“我该走了。”范柳说,他似乎注意到了这安静的氛围,摇摇头,将拐杖在地上锤了两下,“最近新来的孩子很调皮,而且没有你们那时候可爱。”

张骆驼听着范柳的话,火星基地。他知道范柳在说什么,他有些晕乎乎地想,这些真的存在。

范柳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乔德忽然说,他的表情带着奇怪的神色,他似乎很犹豫,当范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仍在一字一句地吐词,“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抱歉,不行。”范柳摇摇头,他没有等乔德说完,直接平静地打断了他,他的神情仍然非常和蔼,但严肃渐渐从中渗析而出。

张骆驼站在中间,不明白这奇怪的哑谜,他尴尬地朝后退了一步,靠在墙边。

“你们是我最喜欢的一群孩子,尤其是你……但我只能给你们做到这里了。”范柳的眼里流露出伤感的神色,他似乎知道乔德想说什么,毫不留情地直接拒绝了他。

乔德的灰眼睛颤动了一下,他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没有说更多的话和请求。

“谢谢。”他最后轻声说道。

张骆驼想回公寓,他担心毛毛,但这想法显然不现实,第一是他的公寓将被回收,他去可能连门都没法进,二是也许赵一还派人在那里埋伏,她怀疑的基因已深埋入她的血液。

张骆驼决定先去郑郑家打听情况,乔德听到郑郑的名字时皱起眉头,但他看着张骆驼的表情,仍然不情不愿地答应了。张骆驼披上乔德的黑夹克,和乔德一起离开范柳的公寓,穿过千辉市场,久违的新鲜空气让他感到不同,他抬起头,在接近傍晚的灰色天空里看到各种廉价的招牌,无数银色亮片装的女孩穿过他旁边,乔德用胳膊护住他的肩膀,以免纠缠。张骆驼在那群女孩里看到了露露,她的视线攀附在乔德搭在张骆驼肩膀上的手,牙龈上的红色玛瑙一闪一闪,笑容意味深长,显然认出了他。

他们坐上了乔德的飞船。

坐在飞船上的感觉也非常久违。酷似丽莎的人工导航仪,在两侧流动的空气,风从摇下的窗里灌入,张骆驼从那里偷窥染色的天空。

他还活着。他想,闭上眼睛,腿悄悄伸直。

飞船在沙坪坝的港口降落,郑郑的公寓耸入天际。他们走进电梯,“小廖牙膏”的广告在他们背后闪动。电梯抵达三十二层。他们走出去,张骆驼在前,乔德在后查看周围的情况,乔德显然不习惯,他不安地打量爬满灰尘的墙壁,表情冷淡。

张骆驼按下门铃,音乐声轻轻响起,面部开始自动识别。

从远至近的脚步声。

郑郑的面孔在门缝里出现,她面无表情,看起来像哭过很久,双眼又肿又圆,充满血丝。

她抬起头,神情惊愕无比。

“张骆驼……?”她双唇颤抖,双眼闪闪发光,不可置信地说。

大门的把手从她手中滑开。一个粉色的绒球从她背后吃力地钻出来。张骆驼来不及看清,它已飞扑到他脸上。那身体非常柔软。

“啾。”张骆驼听到急促的叫喊。

接着郑郑也冲上来,她紧紧地拥抱了他。张骆驼被搂的几乎窒息,但他仍然笑起来,无法抑制的。





第49章 流浪之时(二)
郑郑的公寓是老样子,银色的墙面,无处不在的高科技,红色沙发和明黄色的桌子,强烈的色彩冲突让人以为窗外的灰色天空是另一个世界。场面有些尴尬,张骆驼坐在沙发上,但乔德只是瞥了一眼沙发站在旁边,他显然在嫌弃沙发的花纹太过俗套,他轻轻抚摸着毛毛,它在向张骆驼撒完娇后亲昵地到了乔德身旁。

郑郑站在对面,她把泡的咖啡递给张骆驼,率先打破了沉默:“我以为你是死了,我认识的人也这么告诉我,你到底去了哪儿?”她的眼睛仍然很肿,张骆驼和她说话时注意力几乎都被吸引了在上面。

“说来话长,但总之现在没事了。”张骆驼含糊地说,他瞥了乔德一眼,仿造人,火星,被换了一条新的胳膊,这里面哪件听起来都不可思议,“我以后告诉你——公司怎么样?”他想知道这个,这信息眼前来看最重要。

郑郑眯起眼,她迅速捕捉到张骆驼的不自然,但她没有拆穿,而是随着张骆驼转移话题,语气轻快:“老样子。公司宣布你被开除,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那样,我见证了事情的经过,我以为是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我去了你的公寓,结果那儿全是公司派来的仿造人警察,大门敞开。我告诉他们我来找你,他们说你早就消失了。我施了点办法才进去——里面到处都被翻过,乱七八糟,然后我偶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她仰起头,指指毛毛,它正露出肚皮给乔德,“它缩成了一团,全身都是灰,一直在抖,我就把它带了回来。”

他猜的没错,赵一不会轻易放过他。张骆驼想,他想起赵一轻蔑的眼神,紧抿的嘴唇。

“那么……他?”说话声忽然再在他面前回响,张骆驼茫然地抬起头,郑郑狐疑地抱着手,她的嘴型故意张得很大,她瞥向泰然自若的乔德,他像个衣架子被摆在旁边。

张骆驼的脸红了:“什么?”他故意含糊地说。

郑郑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张骆驼垂下眼,假装在喝咖啡,咖啡很苦,他皱起眉,但不敢抬头,否则就会和郑郑试探的目光对上。

“你好,我叫郑郑,骆驼的好朋友。”郑郑看他没有说话的意思,移开视线,朝乔德走去。

乔德已经站在沙发旁五分钟,这房间里的一切似乎都让他不适。他抬起头和郑郑对视,眼里的冷冰冰与往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郑郑笑盈盈地伸出手,她丝毫不退缩。

乔德侧过身,不情愿地伸出手。

“和以前一样。”郑郑说,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毫不在意乔德的傲慢,“所以……你们?”她对着张骆驼,显然没想从乔德那里找到答案。

“说来话长。”张骆驼尴尬地清清嗓子。

郑郑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明白了。”她说,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若有所思,仿佛已经见证了所有故事。张骆驼窘迫地低下头,恨不得钻进咖啡里,那苦味让他头皮发麻。

他们在郑郑的劝说下暂时在这里住下。乔德本想带张骆驼去其他地方,比如他自己的家,但郑郑说服了他。

“公司也在查你。”她警告他,“你家附近应该到处是眼线,不出意外三分钟就可以赶过来。”

乔德带刺地反问道:“难道没查你呢?”

“我不一样。”郑郑骄傲地说,她摇摇头,“我有个眼线,他能让管理部对我放松警惕。”张骆驼猜测郑郑口中的眼线是芦幸,绝对是芦幸。他想道。

乔德最终挫败地站在鞋柜边,他无法再离开这里,但也绝对不想坐在红色沙发上,他保持他一贯的姿态,一言不发。郑郑取得了胜利,她在大大小小的房间穿梭,带张骆驼到一间空闲的卧室,示意他们可以睡在那里。接着他们回到客厅,郑郑打开电视,从冰箱拿出几罐“重庆城市”,还有几瓶不知名的果酒。张骆驼窝在沙发里,体温慢慢上升。

“过来坐吧。”他对乔德劝说道,拍拍坐垫,讨好地露出笑容,几秒以后,毛毛先溃败,从乔德的肩膀跳到他怀里,接着乔德不情不愿地走过来坐下,僵硬地在沙发上伸展四肢。郑郑在一旁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们。

张骆驼打开一罐啤酒,“重庆城市”的味道挤入他的喉间,快感像蓝色的泉涌般放开。他眨眨眼,久违的空暇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将他拥抱。郑郑点了根烟,和他还有乔德聊天,聊一些无聊的话题,当然乔德大多数时候一言不发,只是听着,像毛毛是他在这里的唯一朋友。电视很无聊,在讲一个爱情故事,画面上南坪干净无比,银雨如刀般切割人的心。张骆驼看着这个画面,放松的醉意无可匹敌地袭击了他,他感到放松,一阵阵睡意袭击过来,他很久没这样坐着看一部无聊的电视剧了,这些天他活的像只惊弓之鸟。但除此之外,他敏锐地发觉一种东西在碰撞他的心。

他眨眨眼。

那是出自不安的空虚。

夜晚十二点,他和乔德睡在一张床上,面面相觑。乔德的头发压在枕头上。张骆驼看着他的眼睛,嘴唇,还有整个轮廓,他把头窝进乔德的肩膀。他喝了两罐啤酒,醉的厉害,但乔德滴酒不沾,他对这些廉价牌子宁死不屈。

他还没想好怎么办。张骆驼想,他甚至还没有想到明天。他意识到那不安的空虚。今天住在郑郑家里,明天呢?后天呢?他现在已经“死亡”了,从此以后重庆不再有他的存在,他没有身份ID,公寓将被回收,而管理部的人还想找他,他只能躲藏起来,一直躲藏和逃到公司没人记得他,就像曾林一样。然后他再活下去,像贫民窟里的人,直到死亡。他抖了一下,接着是真的死,一片白光,就像乔德告诉他的,被叩开身体,拿出需要被利用的神经元。

他一辈子都无法离开这个城市,因为他是个仿造人。他闭上眼睛,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无法离开。他想,一种异样感袭来。

乔德的手从后背而来,他注意到张骆驼的颤抖,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

“你和范柳说的是什么事?”张骆驼抬起头,悄悄打直腿。乔德在他旁边,离他很近。思维和回忆在张骆驼被酒精打乱的思绪里四处飞舞,过去和现在变成了一个实体,无数话重重地在他面前浮现,像是个折叠空间。张骆驼闭上眼时想起乔德对他说的话,忽然之间,那画面又变成今天中午范柳和乔德的对话,他们说着话,像个谜语,当时他没有问出口,局外人的尴尬压制了他的疑惑,但午夜让他的疑问重返,而且他想转移那种异样感,他轻率地问出了口,甚至不顾乔德是否能听懂。

乔德拍他肩膀的手慢下来,似乎在思考,不太想说,但马上他又决定了一些东西:“……我想问的是……”他似乎明白了张骆驼的意思,犹豫地说,“能不能让你在四年后和我一起回火星。”他的声音很轻,刚好进入张骆驼的耳朵。

张骆驼猛地抬起头,他的醉意醒了一半,但立刻又加重了百分之两百。

他和乔德在夜色里能清楚地看到对方,乔德的神色平静无比。

“然后他拒绝了你。”张骆驼说,没有眨眼,平缓地说。

“是的。”乔德回答道。

这个答案在张骆驼意料之中,他低下头去,重新将头埋进乔德的脖子,闭上眼睛。他现在能明白范柳对他的若有若无的冷淡了。

回火星。张骆驼想道。

这个念头非常荒谬。跟着乔德回火星。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几乎像一个科幻故事。如果在平时他根本不会想下去,他会离开这个念头,想其他的事。但现在是午夜,而因为啤酒产生的醉意让他异想天开的思维在午夜翱翔。他琢磨着这个念头,感觉它有股海水的味道。他的脑海无可制止地里闪过一些思考,一些画面,金色的,银色的,来自于电视剧里的破旧飞船、砸满星星的黑夜、无边无际的天际线,旧世界里那蔚蓝的苦味的海,摩天大厦,无尽的宇宙,巨大的空间能让人完全迷路。

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也从来没想过这些。

当它们被亲眼看见,究竟会是什么样的?

他幻想着,接着深深地睡去。

他醒来时是下午三点,星期六,下午的阴云一如往常,他爬起来,一股刺鼻的隔夜酒味立刻扑面而来,他摸摸衣服,它又湿又软,闻起来不太好。他抬起头,乔德坐在窗户旁边,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户外,尽管那里对他可能来说平平无奇:巨大的高楼,从底下一直延展而出的街道、人像是过时的缩小玩具般走在塑料般的景观里,但乔德仍然看的很认真,仿佛想从中找到些东西。

张骆驼轻轻地把脚放在地板上,地板很冷。乔德立刻转过头来,他察觉到了他的举动。

张骆驼产生了种错觉,此时他们完全自由,就像是往常一样:“我去洗澡。”他轻声说。

浴室的热水泼在他的头顶,浇灭他一切幻想的念头,发热的蒸汽让他全身暖和,他换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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