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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孤立守恒定律被打破-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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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幸再把画面靠近了一点,张骆驼眯起眼,那些人和手术台离他们更近。张骆驼注意到他们似乎都穿的是统一的服装:灰黑色的衣服,精良的材质,左右肩上埋有细致的银线。张骆驼皱起眉,这衣服很熟悉,他像是在哪里见过,他不由回过头想问问乔德,但他刚转过头就欲言又止。他看着乔德,看着他灰色的眼睛,专注的望向屏幕,似乎有些疑惑的侧脸,他想了起来,这套服装,细致的银线。他以前看到过太多次,但最近因为没法出门差点遗忘了它。赵一总是穿着这件衣服耀武扬威地穿过他们的身边,对餐厅不屑一顾。
“管理部”。这是这件制服的全部含义。
这是什么意思?张骆驼转过头去,满头疑惑:从重庆的画面突然跳到了这个,画面上的每个人都身穿管理部的制服。但他来不及思考,因为画面开始转动下去,那些声音传来,夺去了他的注意力。
“在经过了四年的磨练和辛苦的看管后,欢迎你们将再度乘坐飞船,回到我们的希望之城,这是对全人类的奉献,也是对你们自己的升华……”巨大的女声威严地说话。有一阵子张骆驼没明白声音从哪里来的,他以为是游戏厅的声音,但他很快意识到那声音的发源地在画面上,那块蓝色的显示屏,因为画面里的人都专注地看着它,像那很重要,他们的侧脸都被显示屏泼上了像素的蓝色。他们听着女声的话,每个人都很高兴,甚至兴奋,有些人甚至开始流下眼泪,然后他们轻轻地擦拭了它。
除开那个女孩,那个橘色头发的女孩,她只是注视着显示屏,面含微笑,看起来非常幸福。
“而在这之前,你们需要做——”女声继续说,“一,交出身上所有武器,放在手术台旁边的白色盘子上,以免在乘坐飞船返回途中因意外情况破坏飞船。”她话音未落,旁边的手术台的盘子因为推力升起,提醒已经被显示屏吸引的所有人。
每个人都在点头。“是的。”“应该。”他们的话缓缓地从中流出,似乎对这个决定非常信服。每个人都从自己的制服里掏出了一些东西。张骆驼眨眨眼,他看到了很多东西:那些似乎已经过于古老的枪,一些奇形怪状的刀或者喷雾,它们以一种原始的状态呈现在了他面前。最后那些动作终于缓慢地停了下来,每个人的手术台的白色盘子上都堆满了东西,十秒钟后,那白色盘子沉入手术台里,接着再升上来:升上来时那盘子里已空无一物。
机械的女声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状况感到很满意:“好的,接着是二,将通讯设备全部交出,同样放在白色盘子里,你们将和这里完全告别,也避免通讯设备发出的信号破坏飞船飞行状态。”
第三张手术台旁的青年率先做出了表率,他掏出一个看起来像是宠物通话机的东西,放在盘子里,张骆驼眯起眼,试图看清楚那是什么,但他看不清,那东西太小了,而且很古怪,似乎已经是上个时代的产物。然后其他人开始行动,他们缓缓从制服里拿出各个不同的通讯设备,张骆驼很好奇,他熟悉里面的一些东西,他曾经在千辉市场和贫民窟看到过:那些古董店里有收藏这些怀旧的东西,但大多数他听都没听说过,科技发展太快。
他们的动作再次在一阵行动后终止,盘子沉入了手术台。沉默像是一种嗡嗡的噪音骚扰这个房间。每个人面面相觑,然后望向显示屏,等待下一个命令。
“第三。”女声发觉他们的动作已经完成,再次开始下命令,她的声音冷漠而沙哑,“喝下麻醉剂,躺在手术台上。在上飞船之前,你们要动一个手术,把你们在地球可能感染的病菌和细菌清理干净,避免对火星的生态造成破坏。”
白色盘子再次升了上来,发出吱呀的声音,但它那上面不再空无一物。十个玻璃瓶躺在上面,每一杯里面都装满了无色的饮料。
这一次这群人没有立刻行动,他们左右互看了一眼,不知所措地端起了杯子,但是没有喝下去,而是窃窃私语。
“手术会不会很痛苦?”其中一个人说,他迷茫地朝上空看去,望向蓝色的显示屏,她在等待他们动作。
另一个人赞同了:“我也有点怕——之前还问过范柳,但他没回答我。”
张骆驼眨了眨眼,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意外的一幕。范柳。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
女声停顿了一会儿,接着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那声音像是一层薄薄的钢铁,没有任何感情,有些意想不到的圆滑:“只是一个手术而已。”
蓝色显示屏下的人们沉默了,他们互相看了几眼,其中包括那个橘色头发的女孩,他们沉重的呼吸盖住了女声的回响。
“这是为了回到火星的家园,也是为了火星的家园。”女声再次响了起来,似乎为了打断他们的思考。她强调道。
“家园”,她着重发音了这个词。
这个词像是触动了房间里的人。他们再次看向了对方,但这次不是迟疑的,而是询问的。
其中一个人深呼吸一口气,他说:“你说得对,为了回家,一切都值得。”他拿起玻璃杯,喝下去那无色饮料,每个人都看着他。接着他的情绪很快感染开来,每个人都点点头,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所有人都举起了杯子,一饮而尽。
他们深呼吸一口气,放下了饮料。
“现在躺在手术台上。”女声满意地说,她见证了这一幕,那声音伴随着滋滋的电流。
那些人将手放在纯白色布料覆盖的手术台上,遵从了命令。张骆驼注意到第五个床位旁的人,那个女孩,橘色头发的女孩,她橘色的头发覆盖在手术台上,看起来像洒在蓝色游泳池里的光束。她深呼吸一口气,也躺了下来。
她似乎有点紧张,她的眼睛对着天花板,一眨不眨,使劲地盯着手术台上方。
女声再次响起:“闭上眼睛,自动化手术将在十分钟后开始。”
手术台上,十个人,他们齐齐闭上眼睛,包括那个女孩。但她的手在抖,一直在颤抖,她伸出左手,试图抓紧身下的蓝色被单,抑制住自己的颤抖,张骆驼看了出来,她很紧张,非常紧张,尽管不知道为什么。
“没事的。”女声像是注意到了她的紧张,再次说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的声音不再威慑十足,而变得温柔无比,甚至有些虚空,像一层轻柔的珍珠薄膜,也许是为了安抚。
“睡吧,一觉以后,手术会把你们在这城市沾染的细菌清理干净,你们将回被带上飞船,回到火星,家人一直在思念你们。”她强调道。
接着,她的声音变得非常轻柔,甚至圣洁,像是一个机器突然成为了人:“睡吧……睡吧……”
那如梦似幻的声音似乎安抚了女孩。简陋的手术台上,她深呼吸一口气,原本紧抓床单的手渐渐松开,重新恢复平稳的状态,她被那女声说服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女声说服了,或者说是被麻醉剂的药效。那药效和女声让他们决定正式深潜下去,进入梦乡。手术台不再异常,而是变成了听他们夜晚的床单,所有人都闭上眼睛,开始调整呼吸。房间变得平静无比,不再有任何说话流传而过,只有女声余音绕梁。
“火星……”她的词汇温柔而美丽,“那些卫星……你们将经过十个小时的旅程,尽管有些困难……”晶体般透明,充满母性。
“火星……卫星……家人。”她不断重复这些词汇。
妈妈。橘发女孩做了个口型。张骆驼听到她轻轻地念出这个词,一瞬间,又了无声息。
她的表情舒展开来,橘色的长发布满在她身边,像是闪耀的太阳。她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药效似乎开始发挥了,她的呼吸变得平稳而规整。她渐渐沉入睡眠之中。
“火星……卫星……家人……”这些词不断重复。手术台边的心电图显躺着的人的心跳频率,跳动、跳动。那些数字最开始各不相同,紊乱无比,但渐渐它们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稳定下来,绿色的数字线变得像一副规整的画。
他们全部睡着了。
“家人。”女声再次念了这个词语。
接着,她突然停了下来。
手术台床顶的红灯亮起来,它一闪一闪,仿佛一个终极提醒。
“麻醉完毕,全自动化手术可开始。”女声再次响起,奇怪的是,她听起来不再柔和,而是咄咄逼人,犹如冰冷的机械。
那声音在上空盘旋,一遍、两遍、三遍。她连续重复了三遍。
卡啦。第三遍时,十台手术台灯忽然绽开,发出剧烈摇晃的声音。
张骆驼起先没明白那是什么声音,模糊的画面让他没法看清楚画面里的东西。直到手术台上左右两边的支架开始剧烈地蠕动,张骆驼这才明白过来,那是金属的声音。那支架是按照人类的手所仿造的,双手在空中伸展,闪闪发光。它自如地挪动着,无数尖锐的微型针头从这银色的仿造手掌中冒出来,在空中整齐划一地摆动,像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那两双机械手一左一右地停在人的后脑勺处,然后忽然停住了。一秒、两秒、三秒。这个画面静止了。呼吸声,针头的颤动声,灯光的滋滋声。那些男女在繁杂的声音中熟练地睡着,药效已进入他们的四肢深处。银色手掌不动声色地听着他们的呼吸,像是在等待什么。
静止。
静止。
“开始。”女声冷酷地命令道。
命令从麦克风里下达。一秒以内,机械立马得到命令。哗啦。那银色双手再次挪动起来,这次它不再犹豫,心中已有了方向,停在了离头皮不足一厘米的地方,那手掌里的针头只差一点就刺入脑袋。然后它轻轻地发出“哔”声,数百个针头全部一颤,它们渐渐变长,从那机械手掌中冒出来,像是长长的银色草叶。
半厘米、三分之一厘米,那些针尖闪闪发光,离那皮肤上的毛孔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其中一根针停在仅有万分之一毫米处,马上就要穿进去。它停在那里三秒,仿佛在试探位置,或者进行最后的反思。但马上地,它不再犹豫,率先登陆,深深潜入人类的头皮。
呼吸。呼吸。那些人仍在沉睡,他们的呼吸像平时一样平稳,没有痛苦、呐喊。接下来是无数根针跟随着第一根针潜入。它们在第一根的指路下紧随其后。吱。吱。一根针接一根针。它们整齐划一地,一根根细细刺入每个人的头皮。
接下来的画面像是个残忍的梦。
那些针是空心的,随着它们挤入头皮,白色的液体像是灵魂源源不断地从空心的针中跳跃而出。
接着那银色的机械左手随之一变,五根拇指微微一动,在“哐啷”声中,分别变形成手术刀、剪子、钳子、扳手和一根银色金属吸管。它们一一在那额头上派上用场。那些手术刀像是开垦城市,齐刷刷地在十几个人头上整齐动作,为额头制造出一个缺口。
张骆驼不忍心看下去,他轻轻闭上眼睛。
那额头的缺口像是一个黑色管道,钳子深入那管道,仿佛面对着一件再平常不过的机械物,从那些微神经构成的脑袋里平静地取出一个东西,那东西是蓝色的,看起来闪闪发光,是个规整的方形体,中间有颗白点,像个骰子。
钳子将那东西钳到一旁的手术盒,拿东西还带着血迹,在手术盒里闪闪发光。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那机器手开始齐刷刷地对十个人已经裂开的皮肤缝线,用清水和抹布为他们擦洗面部。
一分钟后,那些男女紧闭着双眼,面色平静。他们看起来和平常没有差别,除开额头多出一根长长的缝线。
他们身旁的手术盒里都有颗蓝色的骰子,其中一面有颗白点。它带着血迹,在手术盒里闪闪发光。
机器手缩回到手术台的两侧,再次变成了一个支架。
房间恢复平静,那些人躺在蓝色床单上一动不动,面色非常平静。他们一旁的心电图一闪一闪。
张骆驼呆滞地看着那些心电图,他的手心都是汗水。那画面在他眼中胡乱飞舞,像是没有意义。
他混乱地看着心电图。
心电图是一根直线。
寂静像死亡一般。
画面再次颤动,有个方形的东西走进明亮的画面里。张骆驼眯起眼睛,勉强认了出来:那是一个机器人,方块形状的,脚下踩着四个滑轮。它飞到手术台旁边,脚下发出滑轮转动的声音。
吱。吱。它打破了平静。它一直朝房间内侧滑下去,穿过那些已经静止的心电图,像是毫不在意。
橘色头发的女孩、男人、女人,每走过一个人,它头顶的LED都会闪过绿色,发出一阵悦耳的音乐片段。
他走到最后一个人那里。
绿色的LED灯再次亮了起来。零碎的悦耳音乐片段组成了一支长长的歌,机器人静静地等待那歌曲放完。
它滑到在最后一个手术台旁,静静地看着那没有呼吸的男人。
“确认已全部销毁。”它发出声音,冷酷无情,“将用全自动飞船运往墓园D…0区。”
手术台再次动起来。床的一端渐渐开始倾斜攀升,倾斜了四十几度左右才停下。十具心电图为静止的躯壳顺从地尊重地球引力,从蓝色床单上滚下,直到停在冰冷的地上。他们没有任何反抗,因为胸膛里已经没有呼吸。橘色头发的女孩脸色苍白,但她的神情柔和的像刚刚睡着,方块形状的机器人停靠在她旁边,胸口伸出一只银色的机器手。那机器手拉住她的左手,拖动她前行。
她在地板上被动向前,那鲜活而苍白的皮肤在闪闪的灯光下渐渐暗淡,但残留在皮肤上的表示幸福的微笑仍然固执地留存。
她的身体被拖出房间,一点点地离开了画面,直到最后看不见了。
机器又回到这个房间。然后是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他们被拖出去,画面消失,滋滋的电流始终停靠在左右,像是忠实的观众。
直到房间空空如也,只有机器在房间里迷茫地转悠。
“任务完成。”它的胸口那只机器手发出命令声。
它也离开了画面。
明亮的画面抖动起来,一次比一次剧烈。
忽然地,画面一黑,三秒钟后,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光线再次隐隐透了进来。一个巨大的底盘出现在画面里,接着是机翼,它们离画面越来越远,一架失事的飞船被一架救助飞船拖走。
南坪的全息影像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
灰色天空、无尽的行人。那架老旧的飞船撞到一个广告牌,仿造人警察闻风赶来,开始记录他的罪行。一切又再次转回到起始时。大地、重庆,刚刚走到一半的行人继续穿过斑马线。
芦幸按下了影像关闭键,全息影像在一刻间全部断裂,房间恢复黑暗。他的脸忽然脱离各种各样的遮掩,袒露无疑。那双眼睛锐利地穿过空气,抵达桌子对面。
没有人说话,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失语了,喉咙仿佛随着影像的关闭一起被切断。
良久,乔德才开口道:“这是什么……”他的语速变快,声音头次听起来和冷静无关,“那是——”
“这就是我在飞船上梦到的东西。”芦幸冷酷地回答道,“从刚才机翼遮挡住画面那一幕开始。我在飞船里的睡梦中,看到的就是这个。”
第54章 流浪之时(七)
乔德无声地望着芦幸。他像是被某些东西困住了,他轻轻地碰触着它们,不断思考,在得知最后的真相前,他不会说一句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隔壁游戏的音效开到了最大,剑插入宝箱的声音从门缝流淌而来。
“……这到底是什么?”良久,他说道,他的声音非常平静,但其中有股暗流通过。
“这到底是什么?”芦幸重复了一遍乔德的话,故弄虚玄地摇摇头,“我刚开始也是这么问自己的。这像个恐怖视频,放在火星的暗网上售卖。”
“你觉得这是什么?”他看着乔德,泰然自若地说。
乔德没有说话,他紧抿嘴唇。
“你看到了什么?”芦幸换了一种问法,但乔德仍没有回答。
“你怎么看?”见状,芦幸放弃了对乔德的追问,他转过头来,看向张骆驼。
张骆驼眨眨眼,他还没反应过来,恍惚地在残存的影像里逗留。手术。家园。注射。死亡。梦一般的女声。一切像是一个繁杂的梦,那些元素太多样了,没人知道芦幸指的是什么。
但张骆驼隐隐约约地觉得他知道芦幸想要他说什么。他闭上眼睛,看到那个橙色头发的女孩,她穿着一身黑色制服,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已经看这身服装几年。他还注意到里面很多元素:范柳,火星,家园。他觉得他碰触到了一些东西,但他犹豫着,没有说出口,他不知道芦幸在打什么主意。
“管理部的制服是不是?”芦幸说,他读出了张骆驼的想法,径直说了出来,“我当时在睡梦里也注意到了,而且比你们更甚。”
他的手指放在桌子上,他轻轻地朝上一按,全息影像,这些东西再次出现,大厦、人群、飞船,他凝视着它们,声音如梦似幻:“在火星飞向地球的旅途中,这个影像因为芯片的重复播放功能,在我梦里重复了整整十五遍,我记得太清楚了,每一遍开始都是正常的重庆城市的街景,就像我以前看过的课间视频,但每次都播放到一半,画面就会突然跳转,变成一个密室里的谋杀,简直像一个无限世界。”
“我深刻地记住了这个梦,完完全全的,每一个细节。那个梦无限循环,我差点以为我不会醒来,直到我睁开眼睛。”他转过身,面向乔德,挑挑眉毛,像是在回忆往事,“你还记得吗?我们刚刚到重庆时?”
乔德显然记得,但他更多地是警惕和陷入沉思地盯着芦幸,过了许久,他才确认地点了点头:“记得。”
芦幸把手从全息影像的操纵按钮上移开:“你一定记得,当时我们醒来时已经在重庆的某个大厦里,飞船已经自行离开。我醒来时你们都还在沉睡,当然有些人醒了,有些人没有。”
那些大厦帧数抖动时在他脸上留下一波波的光痕:“我醒来后还记得那个梦。而当那个梦太让我吃惊了,我实在忍不住,想知道其他人的梦芯片的内容也和我一样吗,也是这样吗?就忐忑不安地问了赵一她的梦境是怎么样的?她情绪还很不稳定,不耐烦地告诉我,就是平常在火星基地的课间看到的那些,介绍重庆地理的视频,一堆废铁城市,破烂玩具飞船,她一个字都没提那间长廊。然后我又问了你,你还记得吗?你更不耐烦,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他微微笑了一下,对着乔德,但那笑容完全没有笑的意思:“而其他人的回答和你们一样,他们说到他们在飞船上的梦芯片的内容,什么灰色天空、大厦,地理,所有有关重庆的东西,就是没有人提手术台。我试探着问他们有没有看到一条长廊,但他们全部摇头了。”
“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全息影像诡谲地印在芦幸的脸上,他喃喃地沉浸于他自己的言辞中,“我当时很疑惑,实在想不通,我想明白这个,为什么只有我的梦境不同——而且是那个样子?那些显然是管理部的衣服?那些人?火星?还提到了范柳?但我没来得及继续想,上一届管理部的人就打来电话了。他们准备过来和我们谈一谈交接事项,于是我就没时间去想我的梦境了。我只好猜测也许是程序错误,所以我的梦境不同,或者那可能是一个恶作剧。”
噔。门轻轻颤动了一下。有个人经过门口,进了另一间私人游戏厅,他打开他自己的门时一阵“炸地雷”的音乐刺入这里。芦幸在这音乐声中休息了一会儿:“等到他们来后,我就压制了那感觉,毕竟那只是个无凭无据的梦而已。而且他们开始说重庆的事,我立刻意识到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马上把这个忘了,不管这多诡异,但就是个梦。直到那一天来临。”
直到那一天来临。芦幸说到这儿,停了一下。
乔德抬起眼睛,他灰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像是知道芦幸要说什么似的等着。
芦幸仰头看向桌上闪烁的最高的一座建筑,它的楼顶看起来遥不可及,他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的眼睛不得不因为酸涩眨动。
“直到曾林死去。”他空洞地说。
那声音直直地进入张骆驼的耳膜。
芦幸直起身子,他的声音变轻了:“从他死去的那天开始,我感觉许多东西不再相同。朋友、敌人、城市,它们忽然全都大变样,就像虚幻和真实,真实和虚幻,那段日子对我来说颠三倒四,一塌糊涂。梦是真实,真实是梦。也就在那个时候,我再次想到了那个梦。”
“一开始那个梦只是一闪而过,但因为曾林的死,我有大把时间可以消磨,那个梦开始频繁出现在我的脑海中。那个梦是怎么回事?那种怪异感、真实感,还有我从来没有想要了解过的更多东西。而我发现每当我思考那个梦,我就会感觉好一些,没那么痛苦,那种久违的困惑感可以消除对曾林死去的思考和悲伤,于是我开始想深入了解那个梦,也避免一直悲伤下去。但那个梦毕竟已经过了很久了,我只能断断续续地想起来一些——于是我就去了你的办公室。”芦幸抬起头,看向乔德,挑挑眉毛。
这个转折非常突兀,张骆驼情不自禁地皱起眉头,芦幸注意到他的反应,朝他摊手,语气讽刺地说:“你不知道——他是管理部的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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