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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穿不息-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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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不会说话,已经打赏过了。孙念如也不甚在意,带着人马就这么走了。

    我全身瘫倒在树上,然后慢慢坐去地上,望着树叶里的天空,一动也不想动。我一点一点地用小锄头去挑脚下的泥土,灼热的眼泪滴进去,用土填掉。可惜不能把无法控制的心痛一起填掉。

    比较神奇的是,等我爬起来,我竟然就找到了回去的路。好像是被老天爷捉弄了一场一样,故意要绕到那个地方去,让我去惊悚一场。

    那天夜里,隔壁的二狗子的妹妹吃坏了东西,上吐下泻不止。我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拎起来。只看一眼那个样子我就知道她是胡吃了东西了,便用药油给她按摩太阳穴。伺候了她大半夜。报酬是二狗子感激得不行,承诺过几天就带我上山。

    第二天等我起来,苏伯告诉我,下雪了。我乐呵呵地道:“瑞雪兆丰年,是好兆头。”

    苏婶笑道:“小姐是个学问人,就借小姐吉言了。”

    我洗漱了一下,帮着苏婶煎点茶,苏伯穿着大袄子,扶着烟斗,坐在厨房门口笑呵呵地看着我们。我和苏婶一边忙碌,一边就讨论着过年的事情。

    苏婶道:“农家粗茶淡饭,过年也就是图个热闹,小姐别觉得委屈才是。”

    我笑道:“这是哪里的话。我白吃白喝地住在这里,还要婶子照顾我,真是惭愧。”

    苏婶揭了锅子,登时热气腾腾,她一边忙一边笑道:“小姐是管少爷的人,我们照顾小姐也是应该的。少爷对我们老两口都有大恩,可是个难得的好人。”

    我一直很奇怪,管剑樵这样的采花大盗,怎么会得到这忠厚的夫妻俩那样尊重。遂也不去纠正她的错误,就着她的话题问下去:“婶子,你们和管剑樵很熟吗?”

    苏婶不疑有他,只道:“小姐你是不知道,那年老头子还在城子里给人做工。到年底结薪的时候,主家就要把人给赶出来。这哪成啊,那不是白白给他做了一年吗。后来我们才知道,主家是要败了,连下人的薪水都付不出来。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头子去理论,却差点没被他们打死。要不是管少爷正好路过,真的是什么都完了。”

    我奇道:“他怎么就正好路过了呢?”莫非是爬到人家院子里去想采人家家的大小姐?

    苏婶笑了,只道:“这个,我老婆子可就不知道了。其实像现在这样也挺好,守着几亩田,够吃够穿就行。”

    我想,也是。虽然是粗茶淡饭,但是管饱管暖,老两口子热炕头。这种生活也不错的,没必要什么轰轰烈烈,细水长流,知足常乐。

    吃过早饭,二狗子来找我,说是要带我上山。

    苏婶擦着手跑出去,皱着眉头道:“这大雪天的,山上路滑,还是等两天再说。”

    二狗子道:“本来今天也是要上山去打点野味过冬。既然小弟一直想上山,那便过来问一声。”

    苏婶道:“他怎么能跟你比。你皮糙肉厚的,他可经不起这些。”

    二狗子抓抓头。笑得挺憨厚:“都是男子汉,我也就没考虑这些。那么老弟,改天再带你去好了。这天寒地冻的,你就在家里养着吧,仔细别冻坏了。”

    我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有恶意,遂笑道:“那么二狗子哥小心点。”

    直到进了屋,苏婶还一直都在唠叨:“小姐你老是忘了你是个女儿身,这样胡来。”

    我只得赔笑道:“婶子,我知道错了。”

    苏婶又道:“女孩子家,怎么就对那些什么药材这么痴迷呢。学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以后嫁了人,还不是得伺候相公……”

    她絮絮叨叨地出去了,我只是微微一笑。

    管剑樵回来的那天晚上我正在进行我人生第一次的伟大接生大业。很荣幸,还被我碰到一个难产的。

    村头苏三姐儿是个寡妇,年初刚死了丈夫,留下一个弱女子,还怀着身孕。到现在要过年了,终于要生了,却没想到竟然难产了。村子里的稳婆集体到齐,简直要乱成一团。

    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跟着二狗子上了一趟山,过程中还差点被野猪吃掉。结果一下山。一身泥了巴几的衣服还来不及换下来,就拎了去。

    苏三姐儿平时是个不声不响的,丈夫死了等于没了主心骨。到现在生孩子又碰上难产,估计是万念俱灰,连求生意志也没有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阵痛了一整天了,昏过去好几次。

    匆匆洗了手,扒了一层衣衫,刚罩上一件二狗子的大衣衫,连扣子也来不及系上,我就被丢进了产房。床上的孕妇已经又昏了过去。脸色苍白,头发都被汗黏去脸上,我几乎要哭出来。

    我对产婆甲说:“我没生过啊!”

    产婆乙说:“那你看着,学着点。”

    我欲哭无泪:“我是男人啊!”还好我脑子还算清醒。

    产婆丙一巴掌拍上我的脑门:“让你学着接生!谁让你学着生孩子!”

    好吧,我果然不太清醒。

    来到床边,我先给自己打了气,然后仔细回忆以前老妖怪曾经看过的一本书。里面好像提到过一套针法,正适合眼下这种情况。当时也就是看着有趣,随便看看,没想到今天真的要提针上阵。

    针灸这回事,完全不像电视上演的那么帅。一点差异,就会要人的命。产婆们都已经哀叹连连,直到孩子大人都要保不住了,我才猛的下定决心,决定死马当活马医。

    等到落完针,产妇一下睁开眼,嘶哑地嘤咛了一声,我简直出了一声冷汗。眼看着苏三姐儿又要闭上眼,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急道:“嫂子,用力,不能让孩子闷死在肚子里!”

    一听到孩子会闷死,苏三姐儿也开始急了,恢复了一些力气。

    我伸手去扒她的衣服,被产婆们拖回去。产婆甲怒道:“你干什么!”

    我挣了两下,最后把头发给挣散了,一头青丝泄下来。众人愣住。我狂吼了一声:“老娘是女的!”

    然后就扑到床边,把苏三姐儿的衣服全都扒了下来,就着汗液的润滑,给她按摩了全套。我额头上汗水直冒,手也又酸越痛,但我不敢停,只一个劲的哑着嗓子安慰她:“嫂子,您一定要争气!等孩子平安生下来,你们娘儿俩相依为命,还有什么坎儿过不去!”

    苏三姐儿好像有些心动,也重新变得有些斗志起来。但是折腾了一宿。孩子也没生下来。那几个产婆轮流守夜,我捏着苏三姐儿的手对付着睡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第一道曙光降临的时候,一声不算嘹亮的婴啼,仿佛要将全世界的希望全部点亮。

    产婆们连忙去替新生的孩子打理一切。我坐在床沿,给苏三姐儿把脉。她很虚弱,但并没有昏过去。连那张被汗水浸泡得苍白的脸,此刻也显出一种特有的母性光辉来。

    她嘴角好像噙着笑意,轻声问我:“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低下头,柔声道:“是个大胖小子。嫂子,老天会保佑你的。这孩子以后会孝顺你的。”她们孤儿寡母,生个女儿,以后只怕要给人欺负。而且苏三姐儿年轻守寡,女儿若是嫁了,也是一件伤心事。是个男孩子,起码能保护母亲。

    苏三姐儿闭上了眼,嘴角的笑意细微地荡漾着:“是么。男孩儿女孩儿,都好……”

    她好像就这么睡着了。

    我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替她轻轻盖上被子,然后就出去了。

    管剑樵围着这屋子满场子乱转,样子活像是在等着孩子出世的准父亲。一见我出来,便急道:“怎么样?母子平安吧?”

    我对他出现在这里微微有些惊讶,然后却很快平静下来。虽然有些累,但我的心情极好。于是我轻声道:“嗯。母子平安。”

    管剑樵竟松了一口气。然后就皱了皱眉,嫌恶地看着我:“你又是怎么回事?一身又脏又臭。”

    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走回苏伯家去洗澡。他跟在我后面一直絮絮叨叨,我也不闹,甚至乐呵呵的。我整颗心都沉浸在一种平静的快乐里,仿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压抑的郁结之气都一扫而光。原来世界还是很美好的嘛。

    等我把自己收拾好,又吃了些东西睡了一觉,从里屋出去的时候,管剑樵正在同苏伯闲话家常。见我出来,他也只是向我点点头,就不理我了。

    我走过去坐在他们身边,道:“你们在说什么?”怎么好像听见什么孩子不孩子的。

    苏伯笑道:“管少爷有学问,人家来请他给苏三姐儿家的小子起个名字。”

    我好奇地转向他:“你起了什么?”

    管剑樵故作姿态地哼哼了几声,不说话。倒是苏伯笑了一声,道:“少爷说,这孩子既然是小姐接生的,便给起了个名字,叫月生。苏月生。”

    我笑嘻嘻地道:“不错,我叫如月,他叫月生。”

    苏伯喜气洋洋地道:“眼看要过年了,到时候让老婆子给苏三姐儿送点好东西去,让他们娘儿俩乐呵着过个年。”

    苏伯去忙活了。管剑樵眼送着他出了门,突然回过头来,脸色一沉:“去收拾一下,跟我走。”

    我一怔:“怎么了?这可要过年了,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我一眼,道:“你还想着要过年?!你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显眼吗?起初做男儿装还好些,如今恢复女儿身,你还想在这里呆下去?你的相貌,你的气度,有哪一点是像普通人家的女儿的?到时候消息在村子里一传,这里离汉阳又这么近,你自己看着办!”

    我一下子像遭了雷霹,顿时慌乱起来:“那怎么办?”

    管剑樵走过来把我拎起来,丢去屋子里,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收拾东西,跟我走!”

    匆匆收拾了一下,就带了几身衣服,和一套用惯的银针,还有管剑樵先前给我做的小弩。跟苏伯苏婶道别,两位老人家都挺舍不得。但是管剑樵已经拎着我出了门,直接丢上马。

    我忍不住的道:“有必要这么急吗?”

    私心里还是有些侥幸,另外又觉得,孙念如也许根本不想找我呢。

    管剑樵拍了一下我的头,只道:“坐好!”

    他带着我在寒风里直接策马狂奔。到要入城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我感觉到他全身紧绷,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管剑樵……”

    他摸摸我的头,令我安静。我顿时大气不敢出。等了一会,只觉得风声越来越急,却什么实质性的动作也没有。他啐了一声,道:“小人!”

    然后他突然呼喝了一声,突然在我身后直起身子,抱住我的腰,却松开了拉缰的手。我尖叫了一声,马儿狂奔起来。他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奇异地在马上保持了平衡。我只僵着一动不敢动,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我脸上,到后来就整个麻木了。

    他停下来重新拉住马缰,把我放稳,低声道:“准备好弩箭。”

    我抓住他的手臂:“是谁?”

    他道:“你放心,只是我的仇家。”

    我怕稍微安心了一些。下一刻,他已经从马上腾空而起,马儿嘶鸣着惊慌起来,我忙压低身子抱住马脖子,慌张地抚摸它的耳朵,让它平静下来。兵刃之声不绝于耳,我在马上抬起头,看到对方是一群穿着衣着各异的怪人,很有几个是穿着很华丽的。其中有一个穿着绛红色华服的少年,看起来是他们的首领,出手极狠,连我都看得胆战心惊。

    管剑樵的轻功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与这几个一眼就看得出来是就高手中的高手的人周旋,竟也相持不下。

    那少年突然眼睛一转,盯到我这里来,还桀桀怪笑了几声。我吓了一跳,抬手举起了小弩。

    一箭发射,那少年轻易地躲了过去,轻蔑地笑了一笑,又轻飘飘地就扑过来。我被小弩的力道冲击得摔下了马,正要慌乱地站起来,却被小弩又一次发射的力道给冲击得摔了回去。这一次我是仰躺在地上,手高高地举起,而那少年正好飘到我头顶上。结果很不幸,他就这么中箭了。

    “……”我没扣啊,难道是两连镖?

    呆怔只有一个瞬间,那少年被冲击得掉落在地上。他果然是那群人的首领,他受了伤,那群人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刚刚还在飞檐走壁,这下全都落在了地上,去查看他。

    那少年气得破口大骂:“傻蛋!抓人!”

    眼看着他们全都要朝我扑过来,管剑樵已经一下闪到了我身后,抓住我丢上了马。我喊了一声:“箭上有毒哟~”

    就被随后上马的管剑樵压得低下了头,跟火烧了马屁股似的狂奔起来。我也不敢抬头,任他压着我疯跑了一段。后来我才发现不对劲,因为他已经几乎把所有的力道都压在了我身上。我稍稍挣了挣,就听到他闷哼一声。

    “小山花,不要动……”

    我慌起来,急道:“你究竟怎么了?”

    他揽住我的腰紧紧一抱,勒得我闷哼一声,直压着我直接跑进了城。我连街道上的具体情形都没看见,心中惴惴不安,只怕这样在闹市中纵马要出事。后来终于停下来,他动作矫健地翻身下马,还把我也拎了下去,搂在身前。

    我发现他被我挡住的地方几乎全是血,简直要哭出来。。。。



第二十八节:不可思议地相见。凌云隐。

    他轻声道:“争气点。把东西取下来。”

    我战战兢兢地伸手去马上把东西拿了下来,紧紧地抱着那一只小弩,然后以一个看起来像是被他搂着其实我撑着他的姿势进了客栈。整个开房的过程,我都冷汗直冒,到撑着他上楼梯的时候我几乎要被他压垮,但是好险还是让我们平安到了房间里。

    他一下子摔去床上,好像如释重负。我扑过去,把东西丢在床头,这才看清楚他胸口下方湿了一大片。恐怕是伤在了肺叶。我抖着手去解他的衣服。

    他竟然还有心思同我开玩笑:“小山花你可要想清楚,看了我的身子,你可就要对我负责了。”

    我气得破口大骂:“你以为你还有节操?少恶心我了!”等看到那个血肉模糊的伤口,我再也骂不出来了。

    他撇撇嘴,道:“真没良心。如果不是顾着你,以小爷的轻功,也就不用弄成这个样子了。”

    我抖着声音道:“轻功……轻功算个屁!光会逃跑有什么用!”

    他一愣,随即苦笑:“小爷独来独往惯了,如你所说,从来也没有在乎的人。轻功够高不就好了么。”

    我下手如飞地给他扎针止血,又仔细给他清理了伤口,然后从他包袱里取出伤药,细致地给他上好。等我要给他缠绷带的时候。他虽然笑得可恶,却连坐也坐不起来。我把他扶起来,大约是年长一些的缘故,他的肩膀比孙念如稍微宽一些。我索性跪上床,从前面用一个拥抱的姿势替他把绷带缠好。算准时辰,把针拔了。

    终于大功告成,我才要松一口气,却为他一把抱住。我一怔,却不敢用手去推,怕弄伤他。而且,又来了,他的心又跳得很快很快,弄得我也有些慌张起来。

    他抱着我,在我耳边轻声道:“我是为了你才弄成这样的,难道你不该报答我一下?”

    我勉强抗拒道:“明明是你自己习武不精……”

    他伤在肺叶,一直坐着自然是疼的,于是抱着我躺下去。

    “哎,小山花……我现在明白了。”

    我有点紧张,躺在他身边道:“什么?”

    他轻轻笑了一声,在我耳边道:“我不告诉你。”

    “……”

    我黑了脸,一下就想爬起来,他却轻轻贴过来,贴住了我的嘴唇。我吓了一跳,一下子要去推,却为他抓住手。我的手下就是他的心跳,滚烫如雷,然后他含住我的嘴唇。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就这么退开了。

    “管剑樵你混蛋!”一得自由,我几乎要跳起来,又不敢动他,只一下坐去老远,用力擦嘴唇。

    他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嘴角还噙着一丝笑意,只道:“小爷本就是混蛋,你今天才知道么?这么对你,已经是君子了。”

    我吓得一下子僵住,突然想起来他可是个恶名昭著的采花大盗!警惕地退了退,我道:“你可别乱来。你现在的情况,我一只手指就能戳死你!”

    他也不在意,只稍微挪了挪,挪到我身边,好像真的是很累了,低声道:“小山花,爷想睡觉。”

    我忍不住去挤兑他:“你睡啊,难道要我给你讲故事哄你睡?”

    他轻声道:“如果有人来了,也不要叫醒我。你自己跑就是了。”

    我愣住:“你想死啊?”

    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道:“真聪明。”就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真的睡着了。

    真的想死?我伸手推了他两下,他说什么也不肯动了。

    约莫要入夜的时候,他醒了过来。我赶紧迎上去:“醒了?起来吃点东西,然后喝药。”

    他勉强支着身子坐起来在烛火里笑骂了一句:“好不温柔的小东西。”

    我在桌边试粥的温度,听到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你还想怎么样?老娘从小到大就没伺候过人喝水吃饭,你可是第一个。”

    他在我扶持下慢慢坐起来,得寸进尺靠在了我的身上,轻声道:“真的谁也没有过么?”

    我不耐烦地道:“自然没有,谁敢要我伺候,也不怕折寿。还是温的,你快把粥喝了,然后喝药。”略一顿,我又道:“方子是我开的,不知道行不行……我只擅长毒药,其他的都不行,如果效果不好你要担待一些。”

    他伸着脖子,道:“这是什么粥?这么香。”

    我低声道:“是火腿粥,我加了山药,可能味道不会很好。但是很养肺,你要喝下去。”

    他在我怀里蹭了蹭:“怎么你一身油烟味?难道是你亲自为我下厨?”

    我有点窘,只道:“你到底喝不喝?”

    他笑了一声,就着我的手把粥喝了。然后我喂他喝药,他也问了一句:“是你煎的?”

    我不耐烦地道:“我哪儿有这个闲工夫。赶紧给我喝下去给我去睡觉!不然我戳你。”

    他一把抓住我要戳他伤口的手,黑了脸:“戳我?亏你想得出来!算你狠。”

    他大约是不想理我了,猛喝药想让我趁早滚蛋。结果却呛到,洒了一身的药汁。我气急败坏地简直想要跳起来,但是他还在我怀里,又是病人,我不能这么缺德,于是只好在嘴上刻薄他:“又没人跟你抢!”

    伤在肺叶,还咳得这样厉害,估计是痛极了。他一下子就出了一身冷汗,大汗淋漓地喘着气道:“别的倒罢了,谁还抢着喝药……”

    好容易伺候他喝过药,我把他弄脏的外袍解下来丢去一边,然后用被子把他盖好。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实在是可怜,便让人去打了热水来,给他擦了擦脸和双手。

    他哼了一声,道:“被你伺候果然要折寿,皮都要给你搓下来了。”

    我懒得理他,只加快速度把手上的事情做完,转身走人。折腾了一天,我饭也没有吃,又饿又累,想着呆会要会隔壁自己房去好好休息一下,然后把他的衣服给洗了。又想,NND正是赔本大甩卖了。做医生原来还要兼职做老妈子……

    他突然在后面轻轻叫了我一声。我脚下一顿,回过头去。他在烛火里看了我一会,然后道:“这次,多谢你了。”

    我突然有点不好意思,正想说这是职业道德你表放在心上。

    谁知他马上又道:“去把烛火吹了,小爷要睡了,怕光。”

    “……”你可不就是个见不得光的东西么。一边腹诽着,我去还是咬牙切齿地去吹了蜡烛。

    管剑樵伤得不算太重,但是不小心调理,以后会留下病根。我不敢承认,其实能照顾他我很兴奋。第一次碰到这种伤重的而且需要技术含量来照顾的病人。等于是一个完美试验品啊。于是我天天倒茶送水,亲自过问饮食和煎药过程,顺便附赠别有居心的谄媚笑容无数,弄得他每次看到我都会露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表情来。

    然后在过年那天,我寻思着怎么也要图个热闹的年,然后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不是。于是就跑到管剑樵房里去。

    “又要银子?上次给你的三百两呢?”他斜倚在床上,披着头发,穿着白色里衣,桃花眼懒洋洋地看着我。

    我撇撇嘴,道:“那什么,你的药钱啊什么的,可都是我给的。那三百两是你借给我的,而且还拿了我的东西去抵押,我凭什么花在你身上。再说,我这么伺候你都没收钱。现在要过年了,主要还是为了让你进补,你不掏钱,谁掏?”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听不清楚,听清楚了也当没听清楚,然后他道:“在包袱里,你自己去拿吧。”

    我笑嘻嘻地扑过去,解开他的包袱,从里面把他的荷包掏出来,直接揣进自己怀里。不等他叫唤,就跑到楼下去跟小二要了皮尺,又回到他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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