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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兰勾玉杏向晚-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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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依言,折兰勾玉看着小彦领着向晚消失在拐角处,方微一弯身,对着先生施施然道:“为难了先生,但请先生首肯。小晚是个很有天分的孩子,只是我之后会很忙,抽不出这么多时间教她,希望先生能收下她。”

“折兰公子……”先生犹豫。他与折兰勾玉六年前认识,那时九岁的折兰勾玉已是名满天下的天才儿童了。他虽自诩满腹诗书,也颇有才名,却并没这个资格成为折兰勾玉的老师。不过折兰勾玉一向对他尊重,六年下来,书信不断,每年更是会登门拜访几次。

他知折兰勾玉是未来玉陵的主,折兰勾玉知他的毕生梦想是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识字,今年年初开始,两人便为玉陵第一所学堂的事筹备。他很期待,期待满堂学生那朗朗的读书声,而不是有钱人的私塾。

“我已经开始教她书与画,先生若实在不愿破例,可以不担师父之名,对小晚从旁稍加指点即可。”不知怎么的,折兰勾玉明知道这事为难了先生,但说起话来,语气神情虽温和,温和中却有一股不容人拒绝的张力,似乎这已是极限。

“可是……”

“先生的理想不是让更多的孩子都能读书习字么?或者先生先看看小晚的资质再作决定如何?”折兰勾玉说完,不由一笑。幸好向晚不在,不然这番话听在她耳朵里,不知会作如何想。她沉默且敏感,这一点,他一早就看明白了。

“折兰公子……”理想诚如此,但历来传统皆是男子读书谋职,女子不过在家相夫教子。他其实也是个传统的人,而且小有名望,一时让他收个女学生,到时生出些是非,不定会被天下人笑成何地步呢!

折兰勾玉退后一步:“请先生考虑,改日我再登门拜访。学堂年底落成,明年招生开课,到时还要劳先生多多费心了!”

折兰勾玉的话并没问题,只不过落入先生耳里,似乎有了那么点不一样的味道。这是先生之前不曾经历过的。

记忆中,少时的折兰勾玉锋芒毕露,意气锐发。之后参加科举,金榜题名、大魁天下,成为风神国开国以来最为年轻的状元郎,一时名动天下,盛极一时。只是高中状元的折兰勾玉从京城回来之后却开始变得低调而内敛,三年游学,更是让他学会了许多,人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脸上永远带着笑,手中折扇一摇,好一个风流贵公子,却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几岁开始读书习字?”先生不由松了些口。既无师徒之名,从旁指点,似乎也无不可。再则,折兰勾玉也说了,向晚现在由他教导,才冠天下的折兰勾子都不介意,似乎他再拒绝便有些矫情了。

“就一月前吧。”折兰勾玉笑得甚是无邪。

“若她资质不输小彦,便让她过来吧。”先生最终让步。

小彦今年八岁,六岁时跟着潘先生,名为书童,实为师徒,如此已经两年有余。折兰勾玉略一沉吟,欣然应允。

他对向晚是有信心的,稍加时日,向晚定能成才,胜过小彦也不无可能。再则,就算到时小晚输了小彦,他还是相信潘先生会喜欢小晚的,喜欢中有欣赏。

真正接触过小晚的人,都该有这样的体会。

先生自是不信向晚能胜过小彦了,不免客套一句:“折兰公子看中的人才,想必定有其过人之处。届时潘某亲来拜访公子,便即兴安排小彦与这位姑娘小试一场吧。”

约就这么定下了,折兰勾玉带着向晚与乐正礼满意而归。

向晚也是从一旁乐正礼的唠叨不满中得知先生姓潘,是个很有名望与声望的学者。少年成名,这些年来,也不知有多少富贵人家求了他去教书。刚开始潘先生还欣然前往,三五年后,便再也不出门授课了。

潘先生本也是有家底的人,不必为生计奔波,闲来到处走走,或者回到竹院清闲过日子,年长了也没娶个媳妇。六年前认识折兰勾玉之后,两人素有来往,年前一次品茶论道,两人突然有了个共识:开学堂广收学生,让更多的孩子读书习字。两人相惜已久,是一对人人称道的忘年交,学堂的事年初在折兰勾玉的安排下,便正式筹备了起来。

向晚想,才一进玉陵,都赶不及回家便先拜访了这位潘先生,且明明白白带上了她,相互介绍及初见时潘先生的神情话语都是相当诡异,折兰勾玉领着她来可是有什么打算?

向晚告诉自己,她心目中的师父非折兰勾玉莫属。潘先生再有名望,她向晚也不稀罕。想起之前折兰勾玉的承诺,“这样吧,你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这些不是重点”,又想起他那句“回到玉陵,给小晚请个先生吧”,以及此前明明白白的说什么只是教她东西,不足为师的话,她该不该试着趁早将名分定下?

身下马儿前蹄腾空,一声长嘶,向晚回神,幸好折兰勾玉揽了她腰扶住她身,不然只怕此时早已掉下马去。

“在想什么?”折兰勾玉停马打量,看着马鬓被狠狠揪过,柔软中还有来不及褪却的揪痕,自是明白了爱马失态的原因。

说实话,也是有些心疼的,这马可是他的心爱之物,历来都是被人好生侍候的,哪受过这般待遇?可是向晚历来也不是这样的孩子,肯定是心事想得出了神,忘了手中抓着马鬓。

“我可以叫你师父么?”想得太投入,又小惊了下,一听问话,向晚直觉回答。

“可以啊。”折兰勾玉还沉浸在心疼爱马的情绪中,听到问话,随口回答,说完才想起自己当日在画舫所言,不由怔了下。

“师父!”向晚欢天喜地,难得的满脸甜笑。

“啊,表哥表哥,你收小晚为徒了,这是真的?这怎么可以?”乐正礼耳尖,听到这个消息咋舌了半晌之后开始愤愤不平。他想收向晚为徒,向晚不同意,退一步认她为妹,她也不甘不愿的样子,怎么一碰到表哥,向晚就巴不得拜师呢?他虽然才不如表哥,但教教向晚也是绰绰有余的嘛,凭什么好事全到表哥身上?

可是任凭乐正礼如何愤愤不平,折兰勾玉与向晚都是无视之。

三人就这么到了折兰府。

向晚此前八年,从未离开过杏花村。如今跟了折兰勾玉,自觉也是长了不少见识。杏花村最有钱的孙员外家曾经是向晚见过的最富贵的人家,光是那道大门,就比普通人家的一间房子还值钱。后来陆陆续续经过各地,大的宅子见得多了,就觉得孙员外家不过如此。

不过这些都是在见到折兰府之前。

向晚抬头看着身前的建筑,目瞪口呆。青砖小瓦马头墙、朱门金钉狮门环,向晚知道,金色的门钉,可不是光有钱就行的,那是尊贵的象【炫|书|网】征,只有皇亲贵族才能享有。连绵数里的围墙,大门中开,一眼望去,黑压压的跪着一群人。

好吧,向晚承认,她被眼前的场景有些惊吓到了,心里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折兰勾玉自是坦然,抱着向晚下马,率先向里走去。乐正礼来得多了,也就没什么稀奇,再则乐正府也差不到哪去。唯有向晚,低着头亦步亦趋跟着。

黑压压跪着的一群人伏首,倒也没喊天喊地,只对面迎来那人,一迭声的叫着:“少主回来了,少主回来了。”

“沈管家……”折兰勾玉停步,将向晚拉至身前,道,“她是向晚,就住晚晴阁,你准备一下吧。”

管家是个大叔,头发已有些花白,身板看起来倒硬朗,闻言看了向晚一眼,又慌地低头,直道:“老奴这就去办。”

不知向晚是什么身份,折兰勾玉没点明,也不好妄加猜测。

少主总是这样,交待了办事,不讲明原因。不过这些年来,倒是第一次往府上带人,还是女的。沈管家吃不准这层原委,只知向晚能住在晚晴阁,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晚晴阁位于折兰府的西厢边,阁前小河桥下过,前庭还有个小花园,白墙粉瓦,清静秀美。

一路也算是风尘仆仆,向晚被人领着穿过大片花园,又过小桥流水、亭台水榭,方到了晚晴阁。第一站便是浴池。是浴池,十尺见方的浴池,上面撒满了花瓣,给人无限瑕想的空间。池中冒着热气,暖暖的,两个丫环伺侯着向晚沐浴,向晚虽有些不适应,总算没有拒绝。

穿衣服的时候又被那套华服惊住,之前那两套衣服虽质地不错,但与现在这一身衣服一比,又不是一点两点的距离了。

绫罗绸缎,锦衣玉食,向晚一下子从杏花村被后娘欺负的小可怜成了折兰府有实无名的小千金。

第一章

有了那一句约定,向晚的小千金生活也不是太闲适,不过向晚并不知情。

学堂年前落成,明春正式招收学生开堂授课。折兰勾玉估算着在这之前,潘先生定会登门拜访。

开始几天,折兰勾玉忙得没空理向晚,只每日一早布置了些功课给她,之后便再难见到人影。向晚得闲,在乐正礼的热心招呼下,将折兰府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逛了个遍。

向晚的记性很好,折兰府很大,但一处一景她都记得很仔细。

折兰府佣仆一堆,主人却只折兰勾玉一人。玉陵本也是折兰老爷子的封地之一,因从折兰勾玉出生开始被划定为他的封地,只差成年之后正式下旨受封,所以玉陵城的一应事务,折兰老爷子派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帮助打理,他只抓个大头,只等圣旨一下,便全交由折兰勾玉。

事实上,这两三年,折兰勾玉已经开始处理玉陵城的一些事务了。特别是每年初冬游学回来到新年,这不短的时间他一向是留在玉陵的。严格说起来,折兰勾玉名义上虽还没正式接管玉陵,事实上却已经是玉陵名符其实的城主了。

折兰府上上下下对向晚又是另一种心情。向晚没名没份没个说法,就这么住在了晚晴阁。众人对他们的少主绝对是打心底里敬佩服从,但又难免有些猜测,不知向晚是何来历。再则向晚与表少爷乐正礼的关系似乎也很熟,这就更让人好奇了。

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能与折兰乐正两大家族的继承人成为朋友?

这日折兰勾玉将手头事情处理得差不多,终于想起了向晚。遍寻晚晴阁,却找不到向晚的身影。于是碰到个人便问:“小晚呢?”

被问之人有些茫然。沈管家交待,晚晴阁住进的姑娘要好生侍候,他们这一干人只知向小姐向小姐的叫,不知道她的名字是向晚。

“晚晴阁的向小姐。”

“哦,向小姐啊,她和表少爷出去了。”一说向小姐,被问之人立马笑容浮现。

“有交待去哪么?”折兰勾玉手中折扇一开,笑容就浮在了脸上。

怪不得这几天乐正礼都没在他跟前晃,原来是与向晚在一起。

“今天说是去海边,天不亮就出门了。”

折兰勾玉想,他这几天真是太忙了,忙得顾不及乐正礼,更顾不及初来乍到的向晚。本来应该感谢乐正礼这几天陪伴向晚,但两人一大清早居然去了海边,即便有侍卫跟着,也是不能让人放心的。

他这个表弟,天性憨直,为人纯真,就是太孩子气,眼见着也快十三岁了,一天到晚还只知道玩。他十二岁的时候,已能得心应手的处理折兰家族的帐务了。

折兰勾玉略一思索,问了管家乐正礼向晚出门的时间,骑着马便也出门了。

玉陵临海。从折兰府到海边,骑马需两个时辰。出东城门,再在城门关之前赶回来,其实看海的时间少得可怜。

向晚从未见过海,此前甚至都没听说过,只不过被乐正礼唾沫横飞的一通海侃,心里便有了些期待。乐正礼又热心又热情,见向晚心动,毛遂自荐要带她去增长见识,于是海边之行火急火燎的启程了。

当然,向晚是有些逼不得已。乐正礼准备好一切,天没亮就来敲她的房门,说是带她去个地方,直到出了东城门,在向晚几次追问之下,他才神神秘秘的说是去看海。向晚上了“贼车”,半道回来已是不可能的了。

向晚还是不会骑马。这段时间东逛西晃,乐正礼不止一次的怂恿她学马,无奈向晚态度坚定,拒不肯学,乐正礼终也无法。

此次出海,乐正礼倒是体贴,安排了马车,自己则骑着他的“子墨”赶在前头。为了方便,向晚这段时间都是一身男装。

马车是折兰府的,跟着的侍卫随从也是折兰府的,所以乐正礼与向晚的海边之行分外顺利。玉陵果如传闻中的富饶,出了城门一路往东,同样是乡村或偏远地,玉陵就比向晚一路所经过的城池热闹,百姓生活看起来也过得好。

向晚坐得累了,放下帘子在马车里休息。两个时辰的路途不近,向晚开始反省大清早怎么会答应乐正礼出来的,估计是刚睡醒没正常的思考辩别能力,而且出东城门之前乐正礼都没说有这么远。

好像有很久没怎么见到折兰勾玉了,向晚心里甚是想念。他很忙,一半时间在外面,一半时间在书房,有时候饭菜也是端去书房的。向晚安心在折兰府住下,对于自己受到的礼遇又有些惶恐,想和折兰勾玉说些什么,却一直没机会开口。

马车里备足了吃的喝的,除此之外,还有一身干净衣裳。

“还有多久才到?”向晚觉得自己是不礼貌的,但又实在叫不出一声哥哥。况且她也不想高攀,她与他们两个的身份差距,从第一眼看到他们时,她就已经明白。

“大概还有一个时辰吧。”绯衣黑马,不可否认,十二岁的乐正礼长得也很帅。

向晚沉默,趴在窗口看沿路风景。

她是喜欢这样子到处走走的。

“小晚小晚……”见向晚不语,乐正礼放慢速度,让马与马车并行。

向晚抬头,不说话,只用又大又亮的半月明眸看他。

“小晚,你真的不跟我回家?”乐正礼这几天来反反复复挖墙角,“贼”不死心。

“嗯。”

“可是你看表哥忙得都顾不上你,我明年游学,你跟着我,多好玩啊!”挖墙角的人都是可耻的。就像现在的乐正礼,一早忘了他对表哥是怀有小小的仰慕与崇拜之情的。

“我有人照顾,吃好睡好学好,足矣。”虽然向晚也喜欢这样走走增长见识,不过如果跟着乐正礼,那就太不保险了。

“那我也教小晚学习吧!”乐正礼退而求其次。

“不是说好了,等我轻松够得到箜篌,你就教我。”向晚其实也不讨厌乐正礼,就觉得他幼稚了些,聒躁了些。

乐正礼又将五官皱在一起。你说他送什么不好,偏要送这凤首箜篌,不然他一早就可以教向晚了。

有一个向晚这样的学生,这是多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他倒不在乎向晚是男是女,就是单纯的觉得向晚就像是他的亲人,和表哥一样,三个人在一起很开心。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乐正礼满脸的心急。

向晚斜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看向远处。

真懒得理他,那箜篌有她大半身子高,加上坐架,就跟她人一样高了,总得过个三五年她才能轻松自如吧。

近一个时辰之后,迎面而来的空气便有了些不一样的味道,有点咸,有点腥。

“小晚小晚,我们马上到了。”

向晚已经被马车颠得昏昏欲睡,闻言起身,手还没来得及撩开车窗帘子,人便被自车门探头进来的乐正礼抱了起来。

向晚是惯来处变不惊的,也没惊呼出声,只是拿眼认认真真地看乐正礼。

“小晚,骑马上看比较好!”乐正礼抱着向晚就上了马。他比向晚大四岁,身架更比向晚高大了许多,抱着向晚上马,轻而易举。

向晚抬眼,眼前一片苍茫。

天气不是太好,阴阴沉沉,不远处灰茫茫一片,视线似乎很开阔,又似乎什么都看不真切。没有水天相接的绝妙美景,更没日出日落的唯美,不过依然给人一种不同于江湖的盛大气势。

驱马往前,渐渐看清海之风貌。并不是乐正礼说的湛蓝,行至跟前,有细细沙滩,海水有些泛黄,一浪接着一浪,在边缘翻起微白泡沫。

“和你说的有些不一样。”真是长了见识,原来水可以这样无边无际,漫延到视线尽头好象还只是个开始。

乐正礼坐在向晚身后,得意的笑道:“现在是这样的,如果乘船出海,海水会越来越蓝。”

“乘船出海?”向晚第一次听说。

“嗯嗯,小晚乘过船么?”乐正礼可没顾及后果,只想着将新鲜事物统统告诉小晚,希望她尽快接受。

向晚摇头:“大海看起来很平静。”

之前乐正礼说是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汹涌热烈。

“我们乘船出海,”乐正礼手一指右前方,兴奋道,“从那方向一直过去,会有一个小岛,海水很蓝,站在小岛看海,海浪很高,海浪拍岸声好大。”

向晚拼命扭过头看乐正礼,持疑。

“小晚不信?那我们乘船吧。我有让他们备好船只哦!”

第二章

说话间已至沙滩边。乐正礼抱着向晚下马,交待了侍卫几句,便拉着向晚脱掉靴子下了沙滩。

砂子细细滑滑,又沉沉实实,乐正礼一身绯衣,向晚一袭紫袍,头发都高高束起。两人将裤管挽得高高的,各自拎着袍摆,一绯一紫两个身影赤脚走在沙滩上,弯弯曲曲,留下一大一小两串脚印。偶尔小浪滚滚行至脚边,退回时又将脚印抹平。

时已初冬,天已微冷,赤脚淌水,有微冰的感觉。两人都是孩子心性,乐正礼自不懂体贴照顾,向晚又第一次看到海,虽然脚已被冻得发白,心里的兴奋大过身体的不适,并无觉得有何不妥。

很快侍卫从不远处拖来一艘小船,敞着篷,算不得精致,倒也小巧,可容纳十来人。小船被拖至沙滩上,乐正礼兴奋的喊着向晚上船,待得两人在船上坐定,侍卫便将小船推入海中。

船至水上,又有两侍卫跟着上船,撑起了桨。乐正礼与向晚并坐在船头,迎着海风,看着小船悠悠向右前方驶去。

折兰勾玉快马加鞭赶到海边,就只看到沙滩旁候着的几个侍卫,而小船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

也是他太疏忽,表弟乐正礼一向是孩子心性,向晚又不懂这些,观气象,灰蒙蒙,云层厚实,下午该是会起风下雨,折兰勾玉不免有些担心。

“表少爷出海多久了?”折兰勾玉扫了眼在场几人,难得的面无笑容。

这几个侍卫皆非府上才一两年的新人,自是明白折兰勾玉这样的神色意味着什么,不由下跪回答:“回少主,有半个多时辰了。”

折兰勾玉抬头望天,天愈发的阴沉了,海面有风,沙滩上的小浪也有打高的趋势。

“备船。”

“回……回少主,只有一船,就是表少爷坐的那一艘。”侍卫回答的时候,不由结巴了一下,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来。

折兰勾玉蹙眉,站在沙滩边,略一沉吟,从怀中取出一玉色管箫。箫身上刻竹兰,是难得一见的玉屏箫。

折兰勾玉吹的是《惊破梅心》。箫声圆润优美、幽静典雅,初听只觉悦耳,细听方知其中乾坤:箫声醇厚,似用内力吹吟,方圆数里,各处听闻箫声竟是一般轻重,又延延绵绵传至更远处,在阵阵海浪声中,悠远绵长。

乐正礼能不能听到箫声,折兰勾玉并无十分把握。

不过乐正礼也非普通人。三公子中,微生澈的画技堪称一绝,折兰勾玉才名天下,乐正礼最为出彩的,便是一身好武艺。练武之人耳力非凡,更何况乐正礼年纪轻轻,武学修为已不比一般一流高手差,耳力该也好使。

约摸一柱香之后,远方才隐隐出现一黑点。折兰勾玉停了吹箫,箫扇一换,折扇一开,悠然骑在白马上等人。

海面风渐大,天色愈加阴沉,空气中风雨欲来的潮湿味道。

折兰勾玉高高坐于马背,一身华袍暖白如玉,襟口袖口有同色兰绣,玉柄折扇扇面干干净净无一物,看着黑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船上的四人已能分辨模样,他脸上慢慢浮起笑容。

“表哥表哥,你怎么来了?我还以为错听箫声,果然是你没错。”楞头青乐正礼一点也没发现他表哥的脸色有异,拉着向晚跳下船的时候还是光着脚丫子的。

向晚的脚丫子也光着。

“礼怎么想着来海边了?”折兰勾玉手中折扇一合,指了指两人的脚丫子。

两人慌忙擦干脚,穿上靴子,一边乐正礼大大咧咧扯着嗓子答道:“小晚没看过海,我带她来看看。”

折兰勾玉策马前行几步,弯身抄手便将向晚抱坐于身前,道:“出海之前可曾观过天象?这么远的路,也不跟我报备一声?”

“还不是表哥你忙嘛,这两天都看不到你人影,向晚初来乍到,只好由我带着她各处走走了。”乐正礼跟着爬上马背,一点也没做错事的自觉。

折兰勾玉一时无语,双腿一夹马腹,只好道:“我们先赶回府,风雨马上就来。”

真难想象,他若晚来一步,指不定小船就回不了岸,两人要在大海上淋雨了。而且不抓紧时间的话,城门也会关的。

策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大雨便倾盆而至。三人躲到马车倒还能一避,那几个侍卫眼见着就要淋成落汤鸡,众人只得寻处民宅避雨。此处近在海边,稀稀落落的只有几户渔民,毕竟偏远了些,自是认不出躲雨的正是玉陵城的准城主。

雨越下越大,一时没有停下的迹象。乐正礼开始庆幸:“表哥,幸亏你来找我们,不然我和小晚还没到小岛,就要先变成落汤鸡了。”

全无忧患意识。末了还要再加一句:“那几艘大船不知怎么样了,虽然可以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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