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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无人好私语-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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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昙因担心左宁的身体便未离去,在门前站了许久,直到听见屋内呼吸平稳,左宁睡着了之后,才推开门进了去。
  按例给左宁检查完身体又渡了仙气之后,便开始想为何左宁会突然分房睡。下意识地将目光移向左宁的手,又下意识地像刚刚那般握住了,可思昙并未由此获得什么线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合理缘由,左宁刚刚如此用力地甩开自己,可能是像儿时那般不喜自己碰他吧,所以才说分房睡。
  凡人嘛,总是喜怒无常,思昙在人间待的时间够多,故深有体会。左宁坚持,便只能由着他了。

  ☆、(二十三)

  这日早朝后,内阁大学士季大人为商讨秋试事宜在太师府上待到午后才堪堪辞行。前脚刚走,其子季舒云便摇着折扇在太师府门前递了拜帖。
  季舒云前日才说会来府上叨扰,今日果真就来了。拜帖前脚刚递进去,左宁后脚便前来相迎。见只有左宁一人,便问道:“思昙没在府中?”
  思昙在府中,但季舒云跟他毫无瓜葛,左宁前去相迎就可没必要连他也去。
  见季舒云一进府便这般殷勤地询问思昙,想起前日他看思昙的眼神,心情突然有些不爽快,“季兄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左宁虽心中不快,但表情与语气始终一个样子,季舒云未看出他是何心情,恭敬答道:“也没什么,八王爷昨日邀请世家公子三日后京郊围猎,想问问思昙,还有宁弟去不去。”
  昨日左太师刚与左宁谈过,希望左宁入仕途,不过一切看他自己意愿。左家世代皆为朝廷肱骨,轮到他自然应子承父业,将家族辉煌传承下去。如若不然,便会成了那不忠不孝不义之辈。
  若入仕途,多结交些将来可互相扶持的朋友自然是好的。季舒云也是父亲这般考量之后,才让他与之结交的。如今八王爷有心,他又怎可说不去便不去,答道:“未问过思昙,我自然是要去的。”
  “那我这便去问问,劳烦宁弟引个路。”季舒云道。
  没想到季舒云会这般直接,左宁怔愣了一下。按理说,不就引个路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左宁却不怎么想引,特别是想到要将季舒云引给思昙。可奈何季舒云一脸恭敬诚恳,他若拒绝,似乎太过于失礼。最终,也只好不情不愿地当了那引路人。
  此前,思昙与左宁在后花园弈棋,左宁出门迎人,他便在棋盘一端静等。不多时,便瞧见左宁领着季舒云朝这边走来,忙起身打算回避。
  待左宁走近,“思昙还有事,就不打扰公子了。”说完便走。
  季舒云本是来见思昙的,还未说上一个字,又怎能让他走,于是忙抓住了思昙的手腕,“有思昙在,整个花园都光彩照人,怎会是打扰呢,对吧,宁弟?”
  季舒云张口思昙,闭口思昙,言语之中尽是轻薄之意,如今还上手了!见思昙还让他握着手,心里便一阵滋味,冷冷道:“你若有事便去忙罢。”
  没想到左宁会这般说,“诶!不是,我是来找思昙的,正事都还没提呢!”见思昙要走便干脆抓住了思昙的手。
  思昙本不愿别人碰他,看在左宁的面子上才忍受了季舒云,没想到这季舒云还得寸进尺,当即使了个不会让人察觉的小仙法。
  季舒云只觉心猛地一跳,手便麻得握不住拳了。
  左宁不愿他留下,又摆脱了季舒云,思昙便冷淡走开了。
  季舒云呆呆地看着思昙的背影,还未从刚刚的仙法中反应过来。待思昙的背影消失不见,他才缓缓地举起自己的手看了看,又用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心,许久,眼里一道光闪过露出了一副势在必得的笑容。
  第二日一早,太师府便又收到了一副拜帖,随着拜帖而来的有一箱名家书画,一箱珠宝首饰,一箱绸缎布匹,一箱珍贵药草还有一箱稀奇古怪的杂耍,拜帖指明将这些赠给太师府长公子左思昙,落款人是季舒云。
  见被几小厮纷纷搬进中堂的厚礼,左太师露出了一副颇为疑惑的神态,他明明是让左宁结交的季舒云,为何季舒云却给思昙送礼?
  不仅左太师不解,就连思昙本人也甚为不解,不过他向来视钱财如浮云,也不懂此举真正的含义是讨他欢心,看也没看一眼便说请左太师处理便是。
  左太师又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左宁,左宁也一副不解神色。不过送礼的目的向来都是讨人欢心,这点他还是知道的。他疑惑的是为何季舒云要这般大张旗鼓地讨思昙欢心,“都退回去。”左宁道,不管目的如何他绝不会让季舒云得逞。
  思昙除了知道凡人喜怒无常这一点之外,还了解凡人最爱权势财富。没想到左宁会这般说,如今财富都抬进门了哪有送回去的道理,便问道:“为何要退回去?”
  没想到思昙会这般问,不退回去难道,“你喜欢?”
  先不论他喜不喜欢,若能给太师府增加财富自然是好的,便道,“喜欢。”
  左宁愣了愣,随即对门外候着的小厮冷冷道:“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全退回去!”
  思昙不由地皱了下眉头,见思昙皱眉,左宁的火气又蹭蹭上了一节,“没想到你竟如此物质。”冷冷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思昙持续皱眉,许久,才堪堪叹了口气。反正左宁就是厌弃他,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自从那晚分房睡之后,左宁与思昙之间的关系在旁人眼里便又淡了起来。太师府里的小厮与丫头们究其原因众说纷纭,猜什么的都有,但处于问道中心的二人对自己主动做出的行为却一个正经原因也解释不出。
  都城远郊的皇家围猎场,整理完行装的思昙牵着匹黑色骏马来到左宁身旁。以左宁的身体状况,按理说是不能参加骑马、打猎等危险活动。奈何左宁坚持,思昙便只能亲手给他挑一匹温顺的马,“我会陪着你。”思昙道。
  左宁看了看思昙,见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心内一暖,不由想伸手摸摸思昙的头让他不要担心,可手刚提起来,季舒云便挡在了二人中间。
  季舒云一看思昙便满面堆着笑,“思昙,此次围猎你我二人可否同行?”
  想来季舒云是要与左宁同行的,他又需对左宁寸步不离,便道:“可。”
  没想到思昙会答应,季舒云受宠若惊,摇着扇心想,果然送礼是有用的,虽然最后没收。心意嘛,重在表达!
  思昙这一可,原本心情还不错的左宁一下又起了无名火。思昙似乎觉得左宁看向他的眼神都冷了几分,不由疑惑,左宁又是不想被他打扰吗?那便只能远远跟着。
  震耳发聩的号角声一响,连成排的几十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奔驰而去,扬起忙天枯草尘埃。
  左宁此次围猎没有目的,能交上三两个朋友便好,交不上也就罢了,至少没驳了八王爷的面子,自然是不注重围猎名次的。加之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便没有逞强驾着马堪堪走在队伍最后。
  思昙要保护左宁,自然也驾着马跟在左宁后方。
  季舒云的目的便不用说了,于是三人慢悠悠骑着马,不像是打猎倒像是来郊游的。
  不知不觉中,季舒云成了队伍的领头人。待三人皆行至一青翠木林中,左宁见思昙被远远甩在了后面,便勒紧缰绳驻足等待。等待期间季舒云在一旁搭弓凭空射了一箭。
  “你们快些吧,若最后空手而归,可是要被笑话的。”季舒云说着搭弓瞄准思昙所在的方位,紧接着,思昙左后方的灌木丛中便跳出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只见季舒云目光一凛羽间离手,寒光倏地一下朝兔子飞了过去。几声斯斯兔鸣之后,兔子挣扎了两下便躺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季舒云还有这般箭术,“舒云兄好箭法。”左宁不由道。
  “宁弟谬赞,献丑了。”说着看向思昙,思昙正平视前方,似乎没看到他刚才的飒爽英姿,小小失落后便驾马来到左宁身旁。
  “宁弟,此地野物少,我们还是往林子深处去吧。”说着拍了下左宁所驾的马屁股,左宁的马便快速跑了起来,思昙连忙并驾跟上。
  三人的速度不快不慢,行至树林深处时突然一声嘶鸣,左宁忙回头一看,思昙的马突然惊了。眼看思昙快要从马上摔下来,左宁在马背上一撑一个翻转下马将思昙拦腰拉进怀里接着两人双双砸地滚了几圈。
  左宁可能看不出马为何而惊,但思昙可是一清二楚,他本能独自脱身的,没想到左宁却冒险来护他。看着被压在身下沾了满头草屑的左宁,思昙连忙起身,“你可有受伤?”
  左宁拍了拍头发,“你呢?”
  见左宁大抵是无碍的,忙将左宁拉起护在身后,“有人!”警惕道。
  霎时间,六个手持尖钩弯刀的蒙面黑衣人从林中蹿出朝三人攻了过来。三人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按理说哪是黑衣人的对手,谁知见俩黑衣人握着弯刀向思昙刺去季舒云不知从哪抽出一把宝剑就挡了上去,“休要伤思昙!”便与两人缠打在一处,且看起来功夫不错,压制两人毫不费力。
  其余四名黑衣人见思昙这边柔的柔弱的弱,俗话说柿子要捡软的捏,四人便齐齐朝思昙攻了上去。
  黑衣人一看便是江湖中的练家子,思昙的马便是被他们的暗器所惊,似乎来头不小。思昙不知他们是何目的,这些黑衣人虽行刺杀之事,但未能得逞便罪不至死,怕自己出手不知轻重便只能带着左宁一味躲闪。
  四位黑衣人本以为思昙好捏,结果四人围攻的每一击都被思昙轻松躲过。明明看起来像个废鸡,结果功力却在他们之上,也不出手还击,一来二去似将他们当猴耍一般。
  四人即是江湖中人必有血气在,见思昙如此戏耍他们便生了狠劲。只见其中一人猛地将手一挥,一团白色的粉末便朝思昙的双眼飞去,思昙忙用手一档,哪知这只是障眼法,趁他不注意,一把刀便朝身后的左宁刺去。
  左宁忙后退躲闪,可毕竟黑衣人是练家子,左宁怎会有黑衣人快,眼看刀尖已贴中自己的腹部。
  突然,身后伸出一只手稳稳握住了刀刃。左宁忙看向身后,同时,另一黑衣人也朝思昙刺了过来。见思昙将被刺中,左宁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回过神时,他已将思昙挡在身后,而自己中了那一刀。
  正在一旁打斗的季舒云见事情已经超出了控制,便忙一剑又一脚地摆脱了眼前二人。在思昙一掌砍晕刺中左宁的黑衣人的同时一剑杀了一个黑衣人,其余两个黑衣人一看架势便想逃,结果又被二人一剑又一掌撂倒。
  解决完黑衣人,思昙忙在左宁身旁跪下封了左宁身上的两处止血穴位,接着给左宁的伤口上了药,撕了自己的贴身棉质内衫给左宁包扎好伤口,随即将一颗仙药喂进左宁口中,诸多动作,一气呵成。这时思昙才敢看一眼左宁。
  “公子。”思昙的声音都是抖的,他万万没想到左宁会一二再地舍命救自己,见左宁受伤,他的心仿佛被插了一刀,痛得他六神无主。
  见思昙双眼发红像是要哭了,左宁凭着最后一丝力气拿起了思昙之前抓刀刃的手,看了看,安心道:“好在,你没有受伤。”
  思昙的心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拨了一下,见左宁将要昏迷,他立即将左宁揽入怀中,握住左宁的手输送仙气,待左宁的脉象稳定。他便背起左宁驾马回太师府。
  这一切的策划者,季舒云,他原本是想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没想到思昙刚惊了马就被左宁抢了先手。底下的人又雇了这些不受控制的亡命之徒。
  按照计划,他所知左宁与思昙都不会武功,刺客来袭时,他便飞身而上将思昙揽入怀中,接着挡在思昙身前一一将刺客解决。此番计划,行云流水,他既可亲近美人,又可在美人对他充满感激的眼神中彰显他的风度,顺便眉来眼去,说不定这事就成了。结果没想到左宁那病秧子还有这等身手。那些刺客也一点没照计划来,动起手来毫不含糊。也没想到思昙会武功,还将刺客逼得下了杀手。
  一场美好的英雄救美戏如今演成了这样,季舒云有些胸闷。而这还不是最恼人的,思昙与左宁都不知对方的心意,可在一旁亲眼观看的季舒云却了然于胸。一个舍命相互,一个温柔相惜,且两人眼里只有彼此。他明明一个在动在说话的大活人却被生生当成了空气。不由觉得,自己似乎是费尽心机给别人做了嫁衣裳,苦笑了笑,提起剑将倒下的黑衣人尽数杀了。

  ☆、(二十四)

  左宁此次伤了元气,在床上昏睡了整整三日,急得太师府上上下下如热锅上的蚂蚁。左夫人一边抹着泪一边埋怨自家相公,“你说你尽往家里招些冤债,现在好了,仇家拿你儿子泄了愤,你心里舒坦了,心安理得了!”
  这几日,八王爷主持刑部亲自审理了这桩刺杀案。奈何嫌犯皆已毙命,季舒云不仅清理了物证又砸重金封了该封的口,刑部自然察觉不出一点蛛丝马迹。眼看就破不了案,左太师平日里总是替人伸冤得罪了不少人,找不到缘由左夫人心疼儿子心里不好受便全将罪责推给左太师。
  “我。。。。。。”左太师有冤不能伸,看自家儿子这样他也难受得厉害,一拂袖,忙抓着前来看诊的大夫,“他,他到底何时能醒啊?”这个问题,三日内几乎问过无数次了。
  大夫叹了口气,“公子脉象平稳已无大碍,休息几日养足了元气自然会醒的,太师莫要心急,心急伤心脉。”说完拎着药箱便走了。
  太师与夫人又茶饭不思地在床前盼了半日,府里总管、嬷嬷、丫头见夫妻二人这么熬下去迟早要熬出病来,便一个接着一个去劝,劝了将近一个时辰,夫妻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出了左宁的房间。
  有思昙在,左宁的伤自然是小事,昏睡到现在还因魂魄不稳,这点思昙也毫无办法。一切皆命数,左宁这个肉身只为养永烨的魂魄,若养不了了还有下一个,只要不伤及魂魄便不要紧。思昙明知如此,可看着左宁昏迷不醒,他的心便安稳不下来。
  也不知为何,左宁血流不止的伤口这三日来不断在他眼前闪现,总让他忆起永烨魂飞魄散那晚,接着他的心便会跟着一阵一阵地抽痛。以前忆起时明明不是这样,虽也会心里难受,但却没有如今这般痛。痛得他想将左宁抱在怀里,一生一世都这样护着,哪也不让他去。就仿佛左宁是他一人之物。
  可左宁又不可能为他一人所有,至少左宁不愿意,他便无法拥有。
  眼看天色渐渐暗了,左宁才缓缓睁开双眼看向床前痴痴望着自己的思昙。
  之前受伤头脑不清醒,便也不能确定思昙是否真的没有受伤,待思昙的面容一映入眼底,左宁忙抓起思昙的双手摸了摸,确定没有一丁点伤痕后悬着的心才放下,“我睡了几日?”
  见左宁终于醒了,又这般握着自己的手,思昙如同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心痛、郁闷全都在一瞬成为那过眼云烟,心里只剩快要溢出来的高兴,“三日了,身体感觉如何。”
  看着思昙眼角发红,像是要溢出泪来,左宁便心内一阵涩痒,“很好,可查出那伙人是何人指使?”
  二人谁也没有放开谁的手,思昙将这三日查到的情况跟左宁复述了一遍。
  左宁听完就皱起了眉,明明那伙黑衣人武器、身法不同寻常,皆有迹可循,怎会毫无证据。再说,他记得思昙当时打晕了几人,怎么结果皆已被季舒云斩杀。难道是他记错了,思昙不是将人打晕而是直接杀死,后来便被草草说成被季舒云所杀,亦或是他昏迷又发生了什么意外,“你可有下杀手,我昏迷后,可有发生何变故?”左宁问思昙。
  思昙当时见左宁受伤,虽心急,但却尽力将力道控制到了最小,且他带左宁走时,至少还有三人存有呼吸,他亲耳所听,便不会错。“没有,我带你走时还有三人活着。”
  “你带我走?”左宁疑问,“也就是说,最后只剩季舒云一人?”明明三人都晕了过去,最后的结果却是均被季舒云斩杀,难道后来三人又醒了?即使这样证据没有道理消失。难道有同伙?更不可能,若有同伙早跳出来了。
  之前因左宁昏迷,思昙没有好好考虑过这些问题,季舒云又是受害者又与左宁关系亲密,思昙也不可能怀疑他。如今听左宁言语,他立即想通了。
  当时其余人马离他们不远,且确定周围没有同伙埋伏,若季舒云骑马去求救,在昏迷的三人清醒之前,其余人马定能感到现场,结果便人证物证聚在。可季舒云却杀了昏迷的三人,结果连物证也不翼而飞,“是季舒云,他为何要这样做?”思昙道。
  听思昙一说,左宁便由怀疑转变为肯定。“先不要声张。”其一,季舒云是内阁大学士之子,内阁大学士与其父感情甚笃,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提出怀疑会造成很大的动荡。其二,季舒云见他受伤后,赶来相助的情感并不假。再说,他们之间毫无恩怨,季舒云为何要雇凶伤人,这其中定有隐情。
  “他为何要伤你?”思昙不懂,左宁明明是季舒云好友,二人每每交往都不愿自己打扰,关系如此亲密为何最后却雇凶伤人。
  “我也不知,待我改日再问吧”左宁答。
  “可他伤了你。”不管二人以前关系如何,如今伤了人那以前的亲密便是假象,若是假象,思昙便不用手下留情。虽思昙也明白若动季舒云会有许多牵扯,可他总有办法令季舒云神不知鬼不觉丧命,接着刀山、火海、下油锅,都是他走一趟的事。
  “我无碍,你别管了,我自会处理。”左宁道。
  任凭思昙如何恨季舒云,若左宁不想报仇,不想伤他,思昙便不能动他一根毫毛。可他就是气不过,没想到左宁竟如此在乎季舒云,心内一股怒气不知如何发泄,见两人手还握着,便将手从左宁手中抽了出来,“你既已醒了,我这便去通知大人与夫人。”
  左宁不知思昙怎么就突然生气了,看着思昙的背影,不由摩莎了下手心,上面还留有思昙掌心的温度。想起他之前那么紧要地护着自己,担心自己,还急得都快哭了,那模样别提有多让人心疼。明明在人前一副凶声恶煞模样,偏偏在自己面前却像个找不着父母的小兽,便不由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这日,思昙受左太师之命亲自将一封举报朝廷官员侵吞赈灾善款的信件送往御史台,因信件紧要,还有一府兵同行。回程途中路经忘返阁却被一把折扇挡住了去路。
  思昙抬眼看了看,竟是季舒云。没想到他不去找季舒云,这季舒云倒自己送上门了。
  “季公子好!”因来过太师府几回,府兵见过一次季舒云,便认得他,连忙行李问好。
  “今日都说我红光满面,会交好运,原来是真的。”季舒云收回折扇,朝思昙温润一笑,“能在此地遇到思昙,季某三生有幸!”
  修霖君说话也一向如此,令思昙颇为嫌恶,如今季舒云这么一说,便觉得修霖君的话还可以忍受,“有事?”思昙不悦地问。
  “如今天赐良机,忘返阁的酒和曲都不错,思昙可否与我上去坐坐?”
  思昙看了看季舒云,见他笑得可谓温文尔雅,可前几日刚知晓他是个只会背地放暗箭的小人。如今左宁的伤都还未好,他怎看得惯季舒云这幅样子。支了府兵回去复命,便冷厉地看向季舒云,“你为何要伤左宁?”
  没想到思昙会这般开门见山,季舒云一愣。自从对刺客下了杀手之后他就知道左宁与思昙会猜到雇凶之人是他。但他也自信,就算能猜到,毫无证据,空口无凭,加之两家的关系、在朝中的地位,衡量之下,左宁与思昙若是明理之人,为顾全大局一定会将这件事埋在肚子里。
  再者他本意并非雇凶伤人,且是伤左宁与思昙,他更是一万个不愿。虽后果是因他而结成,他也自责过了,如今左宁又平安无事。那么可以说,这件事只是个误会。原本思昙问起还有些心虚,想通此节点后,他恢复笑容,“思昙有所不知,这其实,是个意外。”
  “意外?”想起左宁之前的态度,想必也是这般认为,不由问道:“是何意外?
  “此处不方便谈话,我们换个地方。”说完伸出个请的手势。
  既然都谈到这一步,听听也无防,便随季舒云走进了忘返阁。
  忘返阁是何地方,蜀国出了名的寻欢之地。还未踏进大门,一股呛鼻的香味便扑面而来,内里装潢更是奢华夸张,男男女女,莺莺燕燕,伴随着靡靡酒气与袅袅丝竹,气氛怪异令思昙望而却步。
  正当思昙停下脚步犹豫之时,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笑得更是如花的妇人手里甩着丝帕脚上迈着扭捏的步伐朝思昙走了过来,“哎呦,季公子,我还以为您今日不光临了呢!”说着打量地瞧了眼思昙,“这位俊俏公子面生得很,不知是哪位贵人?”
  “妈妈哪里的话,今日与朋友谈些事,还请妈妈备一清静雅间,一壶佳酿既可。”
  妈妈了然一笑,随口问道:“今日不找伶姑娘了?”
  “伶姑娘琴弹得好,自然是要找的。”季舒云笑道。
  只见妈妈往楼上瞧了一眼,一个身穿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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