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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颜之妃舞帝殇-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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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良久无声,我闭上眼,深深蹙眉,心跳如雷。片刻,只听衣袍窸窣触碰声响传入耳中,脚步声渐渐隐入碎玉屏风后。

“伺候好娘娘,不得有半分差池!”

“是!”

脚步声终是离了侧殿,我猛舒一口气,整个人才软软松懈下来。

几名粉衣宫女捧着冕服玉带走近汤池,我站起身,一步步走上玉阶,细密水珠沿着皎洁胴体一颗颗滑落,宫女们个个训练有素,目不斜视,还是原先同我说话的那名看似颇有身份地位的宫女上前亲自为我擦拭身体,我低头冷冷看她忙碌,忽然淡淡开口问她,“你叫什么?”

那名宫女面上为动,随即低眉敛容恭谨地道,“奴婢端月,是娘娘的近身侍婢,”

“你以前认识本宫么?”

端月垂眸,一样一样为我穿衣束带,动作和她的表情一样,一丝不苟。

“娘娘高高在上,端月身份卑微,只是一介小小奴仆,从来不敢抬头,如何识得娘娘您呢?”

回答得天衣无缝,既得体,又不泄露半分,端的是训练有素。

我微微一笑,不再说话,心中竟是一酸。

云肩广袖曳地对开长袍,织金绛领凤纹翟衣,金丝织绣舆红霞帔,白罗曲领,朱缘大带,九翟凤冠,钗钿玉绥……整整半个时辰,耳畔只听衣料窸窣,环佩叮当,久久回荡在侧殿深处。

我凝眸望进身前铜镜,镜中女子雍容华贵,端庄得体,一双凤眼微翘,通身气度高华无双,气势迫人。

些许恍惚,仿佛此刻我看到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子。

颈被凤冠压至酸麻,我蹙眉低叹,心口却又狠狠一揪,险些脱口而出的抱怨梗在了喉间,眼前如有电光迅疾掠过,这感觉……竟如斯熟悉……

似是曾经也穿戴过这金碧耀眼的凤冠霞帔,似是曾经也说过同样抱怨的话,“是谁规定大婚一定要戴这劳什子,坠得人脖子就快要断掉了!”

我对谁说过……对谁……

心口一室,眼前猛地发黑,我一把揪住衣襟,闭目大口大口喘息。

“娘娘,您没事吧!”

端月急忙将我扶住,身后一众内侍宫女更是骇得跪伏一地,我蹙眉摇摇头,“没事,叫他们都下去!”

端月忙向身后一挥手,遣退一干人等。我深吸一口气站直,殿外鼓乐之声在此时骤起,身形不由随之一颤,云鸾广袖之下,指尖深深刺入掌心。

“娘娘,时辰已到,皇上正在殿上候着。”

九重宫阙,百丈高阶,金日耀空,光芒遍洒大地。玄畿官沐浴在百仞夺目的金光里,天威浩然。

午时,几声礼炮响毕,织锦红毡尽处,我微仰起脖子,头顶沉重的九翟凤冠,在文武百官的咄咄注视下,踩看鼓乐弦管,自大殿之外拾级而上,一步一步,走得凛然霸气,面容清寂不见丝毫波澜。

像是错觉,身旁,少了一个人,这一次,是我孤身一人迈入太极殿,迈向命运的巅峰。

时间仿若静止。

最后一层台阶,逆风卓然而正,无视四周惊艳的目光,,我仰面摇摇望向大殿深处,玉带长襟在风中措猎作响。

漓天澈的眸光舅舅缠绕在我身上,夜色般深沉,透过我的眼睛坚定地望进我灵魂最深的地方。

一眼万年。

他娶我为后,是为了那句命定为后的箴言,亦或是其他?而这个人,是否便是我此生的两人,若是,我又为何会心生恐惧?像是……像是从此便将失去更多至珍至贵的东西,再也挽不回来。

一道冷峻眸光穿山越水,撕裂时空,定定落在我脸上,灼得我心间一阵发烫。面前九翟凤冠上珠玉凌乱触碰,叮当作响,我看不清那人的脸,却能感到那似刃眸光,一下下划过我的脸,划得我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瑟缩。

凤冠上的衔珠滴开阖的瞬间,我看见十三凝肃的脸。昔日阳光耀眼的英俊面庞此刻却是冷冷淡淡的,昔日笑意盎然的明媚眼眸此刻却是冰冰凉凉的。

心口骤然间大恸,仿佛被生生剜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

蓦然回首忽见君

正自心神恍惚,漓天澈忽然从九龙髹金御座上走下来,十二章纹衮服,十二虢珠冕冠,明黄耀眼,蟠龙奥田,腰闸金线壤珠玉带熠熠生辉。帝王只姿,天子霸气,千百人中,独他一人灼灼耀目,不怒目威。只是,当他看向我时,仿佛仍是记忆中的那张脸,情深不寿,强极则辱,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偌大的太极殿,像是就只剩下我和他。

一步连着一步,走得竖定从容。我望着他,竟有一刹那的错觉,仿若溺水将死之人看见水中陡然间现出的浮木,希望再度点燃,终于可以从四周围几乎可以将人溺毙的凌厉眼神中解脱出来。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这样看我?

漓天澈淡淡笑着向我伸出手来,怔愕之间,整只手都被他握住,按在掌中。

指尖微凉,掌心灼烫。

“清儿,你好美……”

仿佛哟水,沁沁凉地涌入我心底,扑灭心口那一团燥热之火。我抬头恍惚地看他,他那语气,他那神态,竟像是与另外一个人瞬间重合,梦境之中,依稀是那个人,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下,对我说过同样的话,究竟是谁?亦或者……只是我的遐想……

礼乐管弦声再度想起,帝后携手并肩,同登太极至尊御座,坐北朝南,傲世百官。帝业天下,江山雄图,至此尽为大殿最高处一双璧人掌握。

高处……却不胜寒……

殿中鼎炉火旺,胸口骤起飕飕冷风。萤光珠玉后,我微微蹙眉,唇角漫起一抹苦涩笑意,心底不知是何滋味。

漓天澈似有所察觉,侧眸深深看我,越唇修薄如刃。大掌微紧了紧,一股暖意不由分说直透入我心底。我怔愕片头回望他,自前珠玉凌乱晃动,晶光潋滟,一如此刻心境。

空气好像凝住,周遭静得一塌棚涂。

直到殿下文武百官的山呼朝贺声如雷传来,我万如梦初醒。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漓天澈微一抬手,眸色沉冷,如刃薄唇淡淡一弯,“众卿平身。”

自此,身居庙堂高阁,眼观四座臣服,怀纳天下,睥睨众生。

朝贺大典既毕,漓天澈于玉澜堂设宴款待百官。宴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看似众宾皆欢,实则各怀心事。百味珍馐,食不知味,随着夜晚的来临,我渐渐心生惶恐。

“臣弟恭喜皇后娘娘,祝愿娘娘凤体康健,福寿永享!”

眸光冷峻,直射人心,那眸底黑如子夜,黯沉不明。

手腕一抖,满满一杯沉碧色美酒险些泼洒出来,我抬头望向自前来人,心头一揪,如被重拳狠狠击中。

那眼里,分明满带恨意。

兀自怔忡,被他凛寒的目光逼得无处可遁,良久,万勉强道,“七殿下言重了,本宫不胜酒力,这杯酒,本宫浅抿一口算作答谢,不知……”

“皇嫂终究还是皇嫂,娘娘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需得满饮此杯才行!”语调冷肃,满含讥诮之意。

我正时被他这句话搅得心神惧乱,愈发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什么叫做皇嫂终究还是皇嫂?什么叫做得偿所愿?难道这皇后之位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吗?为何我心中所想根本就不是这样?你难道看不出我从头至尾都没有过欣喜么?为何还要如此误误解于我!

“七弟此次平乱有功,军务繁忙之中还能抽空来参加朕与清儿的大婚,这杯酒,朕替清儿喝!”

漓天澈将我手里金杯夺去,仰面一饮而尽,袖落杯空,眉梢一挑望向漓天烬,似笑非笑。“开春旁女甄选,也该为七弟选一个正妃照顾你日常起居了,你长年征战在外,府里总没个人打理可不行。”

“多谢皇兄美意,臣弟心中已有中意之人……”声音一沉,眼角余光冷冷落在我的侧颜,“娶不到她,臣弟宁愿一辈子不侧正妃……只不过……”

话锋陡然一转,语中敌意骤浓,“皇兄刚刚娶得美娇娘,便惦记着开春秀女甄选,也不怕伤了皇嫂的心?”

他那别有深意的一瞥已令我浑身猛地大震,魂魄似被抽出,整个人动弹不得,后自半句话,我竟一个字也没有听在耳中。

抬眸怔怔看他,心跳如鼓。

漓天澈目中掠过阴沉之色,手里金杯重重搁在案上,再开口时,依旧笑若熏风,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彼此的错觉。“七弟向来寡言少语,今日想必太高兴了,倒会拿朕开玩笑了。”

“臣弟不敢!”

漓天烬拂襟下拜,面目隐在暗影里,看不真切。

“起来起来,七弟勿需如此,既然提到秀女甄选,朕便当着清儿的面,当着众文武百官的面说明白了,开春选秀王要是为朕的几位皇弟侧妃,而朕……有清儿一人足矣,从此,永不纳六宫!”

如一道惊雷重重贯入玉澜堂,原本热闹喧嚣的大殿,此刻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大惊失色地看向殿中御座,说不出一句话。那目光隔空一道一道落在我脸上,刺得我面色刷白,心口抽痛,渐渐不堪重负。我深吸一口气,咬牙挣破枷锁,蓦地摇摇晃晃正起身,面前珠玉凌乱相击,叮当作响。

“清儿,你怎么了?”

漓天澈吃了一惊,急忙随我站起来,低头将我揽入怀中,一脸忧急。漓天烬亦踏前一步,面色大动。

我敛眉抽身,盈盈一拜,淡淡道,“陛下不必担心,臣妾没事,可能方才酒喝多了,头有点晕,请恕臣妾中途离席之罪。”

漓天澈将我扶起来,低眸盯住我眼睛,又像是对堂上的所有人说,“这宴席本就为你而设,既然你不舒服,这酒不喝也罢,我这就陪你回宫歇息!”

话音刚落,殿上嗡地一声,似一霎那炸开了锅,有叹息声清晰传入耳中,竟是无比沉痛。

僵了一僵,掌心渗出薄汗,我将他轻轻推开,再度重重下拜,“皇上设宴款待群臣,莫要因为臣妾一人而拂了所有人的兴致,皇上还是留在这里陪大臣们饮宴吧,臣妾有端月等人照顾足矣。”

漓天澈见我执拗跪地不起,只得点头答应,温声道,“既如此,你回去好好休息,我晚点回去陪你,可好?”

夜空中,有流云遮月,漫天星光璀璨,清辉冷悬。

我阖目深吸一口气,无声叹息。椒房独宽,是为后宫大忌,他这样做,无异于把我推上了风口浪尖,从今往后,满朝上下嫉恨我的人只怕将日日有增无减。身为一国之君,除非他大权总扰,否则,六宫充盈亦为政治,是拉拢权臣的重要工具。而他怎能只为了我一人……

“皇上对娘娘如此宠爱,实在争人羡慕,娘娘应该高兴才是,为何却愁眉不展?“端月扶着我,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道。

我微笑了笑,不置可否,拢紧身上的紫玉狐貂裘、扑面朔风并不峭寒,可刮在我身上却是莫名的冷。

“娘娘小心脚底积雪!”

低应一声,忽然苦笑开来,“往后的路,恐怕越发难走了。”

端月不明就里,依旧殷勤地道,“这雪下了近一个月,也该消停了,娘娘放心,稍候我便吩咐他们将宫中各处积雪打扫干净……”

话音未落,耳听身后传来气流涌动声响,竟像是利刃破空之声,直冲我们二人背心而来。烟头一缩,眉峰紧蹙,我霍然转身,与此同时,身后跟着的一众太监宫女队伍被冲开一条缝隙,一道青衣人影执剑凛然逼近,杀气扑面射至。

我怔住,才说招人嫉恨,便有人迫不及待动手了么?

端月骇然惊叫出声,浑身抖若筛糠,已然动弹不得,几欲软倒在地。

鬓旁一声利耳之音划过,颊上顿时火辣辣地疼。电光火石之间,我挥袖振开那欲夺人性命的长剑剑锋,一把拖起端月闪身避开数步。

‘来人哪,有刺客!”

身后一众宫女太监高叫出声,一时间,那呼声此起彼伏,震得鼓膜颤颤。

刺客执剑站定,剑尖凌厉直指向我,面上染了血气之色,眼中恨意如火,似要将我烧透。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

鬟旁被划破极细一条血痕,血渗出来,风一吹,隐隐作痛。

女子眼含悲痛,隔着数步距离,那眸光比漫天璀璨星光更亮数分,她猛一抖剑身,咬牙厉声,“为什么?王爷尸骨未寒,你转眼便去做什么该死的皇后,过去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么?眼下你竟还装作不认识我,为什么?”

胸口如被巨石碾过,痛楚铺天盖地,眼眶一热,竟似有泪欲涌出,我揪住前襟,猛地喘出一口气,惶惶然道,“你认识我?你究竟是谁?什么叫王爷尸骨未寒?王爷……是谁?”

那女子倒抽一口冷气,面上怒意愈胜,“该死的,你若不认识我,救我作甚?倒不如让我随王爷一起去死!王爷一心意待你,为你吃尽了苦头,而你呢?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贪慕权富的女人,往日……我真真错看你了!先前山顶被围,莫非是你为了当这所谓的皇后而设下的局,蛇蝎心肠,我杀了你为王爷为曲他们报仇雪恨!”

声声指控,字字泣血,一点一点争我的心千疮百孔,她的步步紧逼争我不断后退,一颗心险些就快要迸碎。

不是的……不是的……

我拼命摇头,手按在胸口一刻也不曾放下,从里到外,痛得几欲窒息,她那燃烧的双眸仿若蔓延的火海将我整个人都置入在了煎熬之中。

为何她在说到王爷,说到死字时,我都好像与她相同的感受,只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泪水哗地涌出来。

“王爷……究竟是谁?为什么你认识我,我却对你毫无印象?你说我救了你,为什么我一点都想不起来,为什么……”

地动天摇,额际一撞一撞,痛得我闭上眼晴捧住头低吟出声,慢慢蹲身下去。

女子一愕,自上惊疑不定,咬一咬牙,猛地掠身而近,“休再骗人,今日我定要取你性命,九泉之下,你自己去同王爷认罪解释,看他原不原谅你!”

我抬起头望向她,一脸凄婉惘然,迎着那越来越近的死亡剑尖泪流纵横,然却丝毫无惧。

死便死矣,或许,她说的都是真的……

“住手!”

叮然一声厉响,女子手中的剑被不知从何处劲射而来的石子猛地弹开,她手腕一震,长剑应声而落,虎口登时有血涌出。

眼前寒光一闪,一道人影陡然逼近,长臂一伸将我卷入怀中,随即纵身一跃,飞离险境。

我伏在那人胸口,身子微微颤抖,脑中一切似一团乱麻,怎样也理不清,然而却有一事渐渐明朗,那就是,这后位,我根本就不愿坐。

“你怎样?没事么?”

怔怔拈眸看他,鬓旁伤口又裂,渗出鲜血,冷风拂过,万才感到真切的痛。

漓天烬见那血迹瞳孔顿缩,冷峻面容在星光下暗影交错,自上神色竟让我有些看不明。

他将我轻轻放在地上,脚步微错,护在我身前,冷冷望向那女子,“璇,不要胡来,二哥的死,与二……皇后无关,你重伤昏迷的时候,是皇后一直照顾你为你疗伤,你怎可以恩将仇报?”

“恩将仇报?我宁愿她不救我,让我随王爷而去,好过一醒来就见她风风光光地封后,王爷若还活着……俯身一把抄起长剑,不顾血落如雨的虎口,狠狠攥紧,一时间剑芒暴涨,杀气寒厉。“今日若不杀她,属下没脸去见九泉之下的王爷,七殿下别再阻我道路,否则,休怪璇不念旧情!”

天阶夜色凉如水,无边无际挥洒如瀑,苍茫大雪不知何时又下起来,雪落无声。我环抱住臂膀,忽然间冷到不能自抑。我丢失的那段记忆,是否正如她所说,我害死了一个人,而辜负了一个人,就为了当这母仪天下的皇后?而那个人,我竟丝毫想不起来。

胸怀不知何时一片杂乱,慌乱、内疚、茫然,心痛……诸如此类无数感觉密密编织在一起,错叠相交,如死结一般越缠越多,倏忽化作一张铁网,深深勒入我皮肤,似要渗连我骨血。

橐橐靴声四起,渐渐近至耳畔,抬头,御林军统领韩琦率一众金甲侍卫手持利刃包围上来。

“保护娘娘!”

韩琦猛一挥手,只听一片刀剑锵然出鞘,甲胄交错之声此起彼伏。众人一拥而上,将那名唤琏的女子团团围在中见,双方立时缠斗起来。

琏显然重伤初愈,才过数招,便落了下风,而包围住她的御林军人数越来越多,耳听“赤啦”几声,衣衫破开,鲜血渗出,她却咬紧牙关,一声痛呼也无。

“住手,不要杀她!”

我惶然出声制止,刚欲上前,却被漓天烬拦住。璇眼见刺杀逃生皆无望,执剑反手一横,落于颈项,竟欲自刎而亡。我一把猛地推开漓天烬,夺步奔近她,“不要,你若死了,还怎么为你的王爷报仇!”

她愣住,抬眼冷冷看向我,扑哧一声冷笑,“不死又能如何,难道你会乖乖等着我来杀你?就算你肯,那皇帝又怎会肯,如今天下人谁不知道他宠你宠得上了天,又怎会容忍我的存在!项蔓清,在大漠的时候,是我错看了你,当初就不该放任你与王爷相认!如令,一切都晚了,王爷已经不在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竟然还有脸在我面前扮失忆,你可知我们那一夜在山顶……”

璇的眸中蒙上一层沉黑,脸色似千年未融的寒冰,语声渐渐悲怆,“三个人敌五百人,漫山血腥之气,连天空亦被血光所遮蔽,人仰马翻哀嚎之音震彻山里山外,到最后,我们每个人都战成了血人,武功再高,也渐渐失去力气……王爷身中数剑,仍竖持要为我们杀出一条血路,为了救我,他……你说,那个时候,你又在哪里?或者,你躺在谁的怀里,你说!”

锥心刺骨。

话如利刃,直抵咽喉,眼前一黑,继而一片血红,再也看不清楚。

璇似是一惊,不敢置信地望向我,语声微微颤抖,“你……你的眼晴……怎么会……”

身后漓天烬一把揽住我肩膀,低眸深深看我,“什么失忆?你不记得二哥了?怪不得……是不是大哥逼你?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茫然摇头,泪水一颗一颗流落面颊,看着他的薄唇一开一合,却什么也听不见,只觉得颊上一片滚烫,像是快要燃烧起来。

漓天烬大骇,慌忙以指为我擦拭面颊,口中不住地道,“你的眼睛……别哭,别再哭了,我不问了,不问了!”

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看见,那掌上……一片鲜红。

“清儿!”

身后传来一声痛呼,一道明黄身影不顾一切奔近,一把将我目漓天烬怀中夺过去,紧紧搂住。“你怎样了,哪里受伤了?为什么?眼晴为什么又流血了?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他小心翼翼为我拭去眼角的灼烫,白皙面容一片惊痛,“乖,把眼睛闭上,别再……别再流泪了,听到了吗?把……把眼睛闭上!”

抬头,语声慌乱,“太医!快传太医!荆远,只要荆远!”

身旁有人应声而去,踩着积雪咯哇咯吱地跑远了。我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却听得一清二楚,摩挲着抚上漓天澈眉心的浑凹,低低道,“大哥,不要杀她,求你……”

“我答应你,不杀她,绝不杀她,你快闭上眼晴,闭上眼晴好不好?”

微微一笑,我依言阖目,口里兀自低喃,“为什么她说的……我一点都记不起来,可是心……却好痛,她说的都是真的,对不对?那个人……那个人……我越是拼命想要想起来,便越是忘记得更多,好奇怪……”

漓天澈长眉紧蹙,浑身一震,似被雷惊,一把箍紧我,“想不起来便不要再想!”

肩颈一麻,被他点了穴道,终于,陷入一片沉黑。

四处不见亮光,一片黑漆漆的,山风呼啸过耳,吹得衣袂猎猎作响。

山风?我在山顶……

骤然见,火光四起,杀声震天,刀剑相触之声由远及近,又隐隐夹杂了混乱

人声,厮杀喊叫一时不绝于耳。

“王爷,别管我们,您先走!”女子的娇叱,隐带忧急。

被称作王爷的人却不说话,玄色风氅逆风翻飞,手中长剑如练惊虹,利落斩翻一个又一个逼近的敌人。

我一步步向他走近,想要看清楚那面容,然而四周包围上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将他们团团围起,渐渐逼向崖边。我心急如焚,面前却似出现一道连明的墙,任我拼命冲撞,再也无法上前一步。张开口奋力想要说话,发不出一丝声响,好痛苦!

终于,那道颀长身形傲然立于崖边,玄色风氅猎猎飞舞,墨发张扬如瀑,面凝冷霜,瞧不分明,然而却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那周身的冷冽之气令身前所有的人都缩了再缩。帝王之姿……那才是真正的天子霸气……为什么,为什么我看不清楚他面容?他究竟是谁?我应该认识他么?

嗖的一声,长箭凌厉破空,直射向那挺拔人影,我骇然惊叫出声,猛地踏前一步,却撞在那透明的墙上。

不要!

心理好痛,就快不要能呼吸,然而一切都似徒劳,我眼睁睁看着那人头也不回坠下百丈深渊,伸出手去,却只握得住一抹耀眼的玄色流光。

“不要!”

猛地翻身而起,浑身上下被汗湿透,我茫然四顾,眼前却一片乌黑,伸手托上面颊,才范县眼睛被厚厚白巾蒙住。

方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清儿,没事,你做梦了,没事……”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熟悉的声音传来,大掌在我背上轻抚,我方觉心安。

“打个,这是哪里?”

漓天澈温声道,“这是仁熙殿,我们的寝官,你遇刺了,幸好没有受伤,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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