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舜华颜之妃舞帝殇-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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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他的瞳孔骤地收缩,原本欲火满炽的眼底倏忽变得一片冰凉,长眉微蹙,将我盯紧,眸色锋锐迫人。

他不再动弹,只紧紧压住我,神情忽然平和无波。“你可知父皇为何将我常年放逐在外,从来不管也不顾?”

这一句话来得极其突兀,令我一时竟忘记了挣扎。

“是的……放逐……我称它为一场放逐……什么游历四方,什么出使各国……不过是他为自己为我为全天下编造的一个华丽的幌子,我是他的耻辱,这辈子难以言说的耻辱……可他不曾杀我,亦或许,他至死都在怀疑,我究竟是不是他血亲的儿子……”

冰冷的泪仿佛在这一瞬冻结在了颊上,我惊呆了,愣愣望着他再说不出一个字。他在说些什么?难道他不是宣武帝的……

“我是我的生母与太医院的一名御医私通所生下的,父皇在一次酒醉时路经尚衣局,一眼望见容貌清丽的她,便不由分说将她玷污了……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我的母亲刚刚得知自己有了身孕……”

喉咙像被什么堵住,再也喘不过气,我瞪大了眼睛看他,如被雷击。

“母亲本欲一死,然而她却舍不得我,之后不就,母亲被父皇临幸后身怀龙种的消息传遍了整个玄畿官,人人都以为原本身为小小洗衣宫女的她从此将一跃飞上枝头,可惜女皇那时宠幸美貌冠绝六宫的魏后,只一夜风流便将我的母亲忘到了九霄云外,若非我的存在,母亲的处境只怕将更加艰难。直到我被生下来,魏后得知我是男儿身,心有不甘,竟狠心在父皇枕畔将宫女太监们私下里捕风捉影的有关我的母亲与别人私通的传闻不动声色地透露给他,父皇本已将母亲淡忘了,却从来都不允许自己的天威受损,更可况这样不堪的家丑,他一听此言勃然大怒,立时下旨将母亲软禁起来施刑拷问。”

“你知道,浣衣署的刑罚嬷嬷们向来手段暴虐残酷,母亲实在抵受不住严刑,简直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但她太爱我的生身父亲,宁死都不肯将他供认出来,只咬牙坚称我是皇上嫡亲的龙脉,不论嬷嬷们用尽怎样的手法折磨她摧残她,她从头到尾就只有这一句话,到得最后,就连那些心硬如铁的嬷嬷们亦软化了,信以为真了。父皇无奈,虽默许了我的存在,却从那以后对我产生了膈膜,我本就为一个地位卑贱的宫女所生,如此更加不得宠爱,母亲重伤未愈,不就便撇下我撤手人寰……”

“那你的亲生父亲呢……”我怔仲地开口问他,以被这样的故事震骇到无法自拔。

“他?他本就是个有家室的人,偷偷与我母亲相爱,还有了我,母亲被囚之后,他便不知躲去哪里做了缩头乌电……”

说这话时,漓天衡的眼中几欲喷火,恨意凛然,我凝望着他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一刻,他就像一个自幼便被抛弃了的流浪孩童,四处漂泊,孤苦无依,空有满腔恨意无处抒发。

他望着我,慢慢的,慢慢的,将我轻轻搂入怀中。

他的身上,像是有种奇异的力量轻易便将我蛊惑,我忘记了挣扎,只呆呆任由他一点点拥紧我。

“父皇去时,我就在他的身边,当我趴在他的耳边把一切都告诉他时,你知不知道,他的表情有多么可笑?他本可以苟延残喘数日,却是被我给活活气死,我甚至还告诉,漓氏江山迟早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上,我将是开国以来第一个血统不纯的皇帝,一个宫女与人私通所生的皇帝!”

胸口蓦地揪紧,仰面幽幽看他,他狠狠箍紧我肩膀,身体冰凉,不含一丝温度。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背负一身伤痛,仇恨满怀,自幼便植放逐在外,过着比寻常百姓更加屈辱艰辛的日子。

我再也无言以对,泪水却渐渐湿透眼睫。

“可是这些……不能成为你放纵的理由,你是因为恨而欲夺这江山,又将置全天下的百姓们于何顾?”

“背负这个不能见天日的秘密,命被攥在他人手里,惶隍不可终日,我受够了这样的煎熬与惊惧,你该明白,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真相总有一天将大白于天下,待到那时,命不由我,所以,这一刻,我根本别无选择。项蔓清,我与你不同,这一辈子,我绝不可能甘心做别人的棋子,任他予取予求。你记住,这世上的一切,都是要靠争取,才能够真正抓在手心的!”

最后的这番话,令我霎时陷入恍惚,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利刃一般,直刺我胸,瞬间寒彻心底。

成王败寇,没有是非对错,孰赢孰负,犹未揭晓。

像是已猜出我心中所想,他猛地捏起我下颌,目光幽冷地逼视我,“你一定料想不到,今夜,我还在等一个人……”

结局卷·倾城笑

天暗云低风渐急

“是谁?”望着他及近狰狞扭曲的面孔,我紧咬住唇,心底油然腾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并不急于回答,目色如锥,在我脸上徐徐逡巡,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过了很久,才冷冷道,“一个你也正在等待着的人。”

脸色刷地一变,寒意自脚底泛上来,身子绷得僵直。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我在……等什么人 ?http://fsktxt。com而你,又在……等谁?”

漓天衡大掌轻轻抚过我脑后青丝,唇贴上我耳畔,语中隐隐带着怒意,“还用我告诉你么?我在等一个死而复生的人,一个你一直心心念念着的人。”

一字一句自他口中道出,风刀雪剑一般,狠根劈入我心。

他知道了,知道了一切,这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身子颤抖,手脚惧麻,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窟,又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直浇下来,连心都冷到了极处。若他洞悉一切,那么之前我们的全盘计划他一定全都了然于胸了,他是怎么知道的?原本参与这件事的人寥寥可数,除非我们之间……有他安插进来的奸细……

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令我直觉不寒而栗。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身边的人从来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会,亦不敢去怀疑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是如今,事实告诉了我,我错了,大错特错,这么久以来,我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坚持着自以为是的生活,多么可笑。

数番险境丛生,生死浮沉,能够陪伴我至今的人都已成为了我的莫逆之交,要我怀疑他们,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鼻尖渐酸,泪永如注,心如刀割。

“你哭什么?”

漓天衡面容清冷,眼底有隐忍的怒火,冷冷道,“就快要见到你的心上人了,你应该开心才是!”

我吸了吸鼻子,深呼一口气,神色瞬间淡静无波,“你把我关在这里,就是要引他前来救我?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留在官里没走,知道我在等他,知道……一切……那么先前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又算什么?‘我答应你,二哥的死,我一定会替你查得清清楚楚!’这是你说过的话,不是么?你难道不觉得很可笑吗?从一开始,你就把我当成是你的一枚棋子……棋子……我承认,我一直都在算计你,可到头来却把我自己给算计了进去。我终于明白你先前所说的话,贵人相助……原来这个贵人,才是我的死穴,才是你的利器!”

额角如撕裂般的痛,越说,心中越冷。

思绪亦在此时迅疾倒退,一幕一幕,将所有的一切圈连起来,那个人,原来是那个人,我不相信,决不相信!

小腹一坠,竟是撕心裂肺的痛,我闭上眼睛痛苦地呻吟出声。

“你怎么了?”

漓天衡后退一步将我揽入怀,关切地道,“先前在车上就见你总是不舒服,究竟怎么回事?就没有招太医为你诊治过吗?很久以前,我便已经令穆勒替你解去身上的蛊毒,会不会是那时候毒没有驱尽?”

闻言,我噗哧冷笑出声,摇了摇头,咬牙道,“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亏你还能记得,你去唤师傅来,我的身子除了自己,从来就只有他一人最了解。”

漓天衡微一怔,拦腰将我抱起来,大步走向床榻,随即轻轻放在榻上。

“来人,把太医院院令荆远带来!”

他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攥着我的腕始终不肯松开,另一只手伸来摸我的额,抿了抿唇,“真病还是假病,荆远一来便知。”

“你!”

呼吸一紧,浑身变得冷硬不已,怒火袭上心头,不由分说使劲去拂他按在我额上的手,费力地低喝道,“他是我师傅,我们师徒情深,你就不怕我们演一场戏给你看?”

漓天衡怔然无语,长指倏忽扫过我唇角,声音透着寒意,“他不敢,因为我曾经对你说过,挡我路者,死!”

殿门吱呀一声,未及侍卫通传,师博的声音便已急切传来,“丫头怎么样?为师来了!”

漓天衡拧着眉起身,眸色清寒,站在榻旁,冷冷立着,“有劳荆大人了。”

荆近面上一僵,色以变白,忙勉强低头躬身行礼,“是!”

漓天衡看也不看他一眼,拂袖转过屏风,面无表情坐在案前,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案上的琴弦。孳音杂乱无序,凉凉敲击在我心上,令人陡然心生烦躁。

荆远着急执起我的手腕,凝神细听,我峥大眼睛一瞬不瞬望定他,蓦地开口,“师傅。”

荆远低低应了一声,恕然蹙起眉击,闭上眼睛沉吟,手指一刻也不离我手腕。

“您怎么知道我被他关在这里?您怎么知道您要来看的病人就是我?”

荆远眼皮一跳,怔怔看我,“丫头为什么这么问?”

我垂下眸,心口一突一突,针扎一般的痛,语调依旧沉静,“丫头……这世上也只有您才一直这么唤我,多么亲切……父亲去后,清儿一直把您当做是我的亲生父亲般看待,对您,清儿从未有过任何防范……”

按在腕上的手霎时凉透,荆远不自然地笑笑,花白胡须微颤,“你这丫头,师傅早就把你当成是我的亲生女儿了!”

“是么……”我幽幽开口,侧眸望向帐顶,笑得眼神黯淡下来,泪水沿着面颊肆意纵横,“亲生女儿……您去外面问问您的亲生儿子,问问他为何一定想强要您的女儿,问问他为何要这么疯狂,想要得到这里的一切……”

冷眼风枝惊暗鹊

荆远骇然大惊,按在我脉上的手弹簧般跳开,急急伸来捂我的嘴,语带慌乱,“丫头,不许胡说!”

异风外头,漓天衡腾地站起来,大步走近,一脸愠怒,口里狠狠咒道,“该死!”

听见那两个字,我忽然扑哧一声大笑开来,像是很久都不曾笑得如此灿烂过,这一笑,足以令面前荆远一下子目若死灰,更让来者的脚步刹那间一滞。

便是趁着这个间隙,我挺身自榻上跃起,手臂一掠,灵蛇一般,迅速绕过荆远的脖子,将他紧紧扼住,随即挟着他后退,直到背部紧紧贴在了木质雕花床柱上。

荆远已然语不成声,“丫……丫头,你听为师说,事情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我怒吼,指节狠狠施力,迫使他不得不仰起头大口大口直喘粗气。“你究竟还想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从一开始,你出现在我身边,便是一个阴谋,对不对?”

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低叹一声。

感觉到怀中的身躯在不住颤抖,我的一颗心突然间软了下来,五指继而松开,并不真心想要伤害他。

漓天衡背着手缓缓走近,面上阴沉不定,抬眸冷冷我扫我一眼,像是毫不在乎,“你这是做什么?你以为挟制住他便能够挟地了我么?”

“为什么不能?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不是么?”心底猛地一沉,像是想起什么,却又不敢相信,只得兀自硬撑,眼下唯有赌他还有人性,还能顾念一丝亲情。

可我依然输了,输得彻底。

漓天衡闻言不怒反笑,眉梢高高挑起,狭长眼角好似冬日的孤岭峭壁,光照冰棱,寒气逼人。

“我的秘密,原本就只打算同你一人分享,而其他人……”眸光冷冷扫过荆远的脸,看得我们二人惧是一惊,荆远更是惨白了一张脸,眼中满带难以置信。

天青广袖一挥,劲风袭面,眼前顿时光芒大盛,电光火石之间,那道寒芒直扑荆远面门,意欲取他性命。

“住手!师傅……”

耳畔利器破空之音嗡嗡鸣响,杀气汹涌而至,我心中一凛,下意识地将荆远用力扯向身后,一拉之下,竟无一丝动弹,我不由大急,“师傅,愣什么,还不快躲!”

荆远似已全然呆住,凝望着当胸而至的剑尖竟连眼都不眨,眸光凄怆,面上残无人色。

“漓天衡,弑杀生父天理不容,你已经一错再错,还不收手!”

只因我一时冲动在荆远面前揭开这层秘密,他便下狠心要除他,荆远若然有事,便是因我而起。知道太多将密的人,死亡是最终的守护,更何况这个秘密是如此的惊天撼地。漓天衡一旦夺位为王,师傅必定难逃一死,只有杀光所有的知情人,唯剩下他自己,这个秘密才将永永远远蛰伏下去。

那么我呢,从现在起,我也洞悉这个秘密,漓天衡若杀了荆远,我便成了这世上唯一一个知道他身世的人,他将这个秘密毫无保留地告诉我,究竟为着什么?

师傅……他是我的师傅,一直疼爱着我的师傅,是那个常常颦起白眉宠溺地唤我一声丫头的人,喜欢时不时轻抚我的长发,温柔捏我的鼻……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把他当做我的亲人,今生今世,血脉相连。无论他当初接近我的动机有多么不纯,毕竟他曾代替我隐匿他乡的父亲,那样真真实实地呵护过我,一路走来,我们一起经历过太多太多,过去的一切犹如烫印在我的脑中,难以磨灭。

一念至此,再无它想,一个闪身,挡在荆远身前。

漓天衡面上立时变了颜色,然而那剑以近身,几尽权利,难以收势,凌厉白光闪了一瞬,剑是陡然大震,斜斜偏向一旁。

哧啦一声,剑锋破开淡色衣料,刺入肌理,剧痛袭来,呼吸凝滞,几欲昏厥。

漓天衡右手蓦地张开,将长剑咣当一声丢在地上,食指迅疾点中我肩上的几处大穴,止住鲜血流势。

“你疯了!”他宠我怒吼,目色赤红,周身杀意犹未褪尽,凛冽迫人。

“不及你!”

我咬牙忍痛闷声,痛得额际冷汗直冒。“擦伤而以,用不着这么大阵仗!”

“还嘴硬!”他怒极,侧眸望向犹自沉浸在痴愣中的荆远,大吼一声,“你还愣着做什么?”

殿门砰地大开,抬眸一看,竟是易容成宫女的璇,她现实见荆远急急忙忙奔进大殿,又听殿中不断传出异响,已知情势有变,终于按撩不住打翻侍卫硬闯入殿。

一眼望见漓天衡怀里半身浴血的我,她惊得目瞪口呆,旋即怒容满面,刷地提剑而起,“放开她!”

漓天衡将我交给一旁荆远,冷笑一声上前,“先前半天不见你出现,我还犹豫这戏要怎么样演下去,这会子你倒忍不住进来了,你王子呢?看她伤成这样,还不喊他速速现身!”

演戏?方才他那样粗暴对我原是只是为了做戏给门外的璇看,逼她引出夜罹?夜罹既然命她护我周全,虽然行踪不便透露,必定留下通信方式给她,以防事态紧急。

思及此,我自荆远怀中挣扎出来,急急冲璇低喊一声,“璇,这是个陷阱!”

相思相见终有时

璇按在剑上的手紧了紧,浓眉厉扬,满面杀气,“原来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故意做这一切想叫我引夜出来,如果他看到你如此对待王妃,绝不会轻侥你!”

漓天衡忽而一笑,笑声渐渐大了起来,一甩袖子,眼神凌厉,“好一句王妃,既心疼她,为何迟迟不见你家王爷出现?还是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根本就比她还要重要?”

璇的拳头攥得更紧,牙根紧咬,“王爷调兵遣将预备收拾你这逆贼,自然需要时间。”

“调兵遣将?”他扬眉笑得愈发轻狂,“我等的便是这个……”

蓦地回头看我,冷峻的眉目间隐隐掠过一丝悲悯,转瞬便被杀意覆盖,“若有一天,你知道他欺骗了你,骗得彻底,你会不会恨他,就像现在恨我一样?”

璇手中的剑刷地立起,在半空划出一道冷冽寒光,“逆贼,休得胡言!”

耳边嗡的一声,如闻霹雷,身子微微发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说什么?什么欺骗?”如鲠在喉,半天缓不过劲,很久很久,才艰难地开口。

他定定看着我,眉梢眼角惧是冷意,“不止他,还有你的好大哥……项蔓清,很多事情都不是你表面上所看到的那样,他们个个欺瞒你,只有我,我唯一的秘密就只与你一人共享,这个将密生死攸关,试问世间还有谁能够为你做到这样?”

荆远扶着我的手臂陡然收紧,我侧眸怔怔望向他,竟在刹那间从他的眼里也看到与漓天衡无比相似的悲悯。我摇摇头,忽然笑了,笑得眼中泪光涟涟,“你骗我,你们都骗我,无论你再说些什么,我都不会信你!”

话音刚落,远处宫门传来闷响,脚下大地隐隐震动,漓天衡的冷笑凝在唇边,逆光的脸,一片暗黑。

“殿下,皇上领兵又杀回锦都了,此刻正在宫外与我军激战。”来人急急奔进殿门,重甲加身,一脸汗落如雨。

漓天衡瞳孔骤缩,人一僵,面色更阴,伸手一把将我扯至胸口,咬牙狠道,“暗度陈仓?这便是你们的计策?他用你做诱饵,不惜你只身犯险?你就这么甘心被他利用?”

一句连着一句,咄咄逼人,问得我几乎哑口无言。

大掌冲来人一挥,铿锵如铁的声音顿时从殿外传来,刺破死一般的沉寂,原本隐匿在暗处的叛军转眼将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漓天衡箍紧我一步一步缓缓走出殿门,璇的手死死按在剑上一刻也不敢放松,暗暗伺机而动,清澈眸光落在我的脸上,焦灼不安。

层层银刃重甲的叛军倏忽分开一条道路,露出空旷的殿前广场,汉白玉石砖铺就的广场上,几个熟悉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容妃,霁雪,梅影,梅昱……还有其他后宫妃嫔,在叛军的利刃直指下胆战心惊地挤作一团。

一名士兵抢前一步锵然跪地,“殿下恕罪。”

漓天衡蹙眉厉声,“说!”

“尚未……尚未发现小皇子的下落……”

冀儿?!

脸色刷地变了,我仰面盯住他,目光与他堪堪相触,被此距离之近,近到可以看见他额上爆出的青筋。

“你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冷冷嗤笑一声,微一阖眸,猛地棒起我一只手提至眼前,“斩草必要除根,我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他日或将威胁到我帝位的人,说,他在哪里?”

我亦冷笑,仰望着他,眼底满带嘲讽,“我若不告诉你,你会把我怎样?”

漓天衡眯起眼,指节猛一用力,腕上剧痛传来,我闷哼一声,咬唇强抑,额际冷汗簌簌而出。

“是我劝说大哥定下此计,包括之前我们一直在岚妃面前做戏,还有我一个人留下来应付你,他率领大军佯装出城南下,实则伺机反扑,欲待将你合围在玄畿宫里。这是我同他的之间秘密,除了我们两个人,谁都不知。早就料定你不会放过冀儿,所以我一早就把他藏匿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就算你杀了我,亦或拿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来胁迫我,我都不可能告诉你!”

长长一段话,断了他的退路,亦断了我的,至此,放手一搏,再也没有任何妥协。

“是吗?”他冷冷笑了,目中杀机迸现,蓦地钳紧我下颔,“那我倒是要看看究竟谁的定力更强?”

语毕,侧眸望向广场中央那瑟缩成团的一群人,伸手指住其中一个,冷道,“拉他出来!”

梅昱惊叫一声,拼命后退,梅影扑身护在他身前,奋力撕扯,却还是被身强力壮的重甲侍卫一把自人群中拎出来,狠狠丢在了我们面前。

“昱儿莫哭!”我冲他厉喝,眼眶却骤然泛红,“记不记得清姐姐过去时常对你说过的话,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哭成这样,还怎么保护姐姐们!”

梅昱含泪一愣,瘦小身躯微微颤抖,忽然抬臂狠狠拭泪,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随即昂首挺胸望向漓天衡,“你这坏蛋,放了清姐姐!”

漓天衡却闭上眼,并不理他,凝神细听远处宫外兵戈呐喊之声,良久,冷然开口,“杀了他!”

“不要!”

惊呼之声此起彼伏,我扬起手肘重重击向背后的身躯,欲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然而力道之弱,令我顿觉颓然。

“漓天衡,你若敢杀他,生生世世,我必与你为敌!”咬牙逐字顿出,声如寒冰,我仰面望着他,一脸决然。

漓天衡冷笑,“我不在乎!你却不同,我会杀光他们所有的人,而你,将眼睁峥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在你的面前,直到说出小皇子的下落!”

眉梢一挑,再不看我一眼,眼望梅昱冷喝一声,“杀!”

刽子手早以做好了准备,他们抽出利剑,高高扬起,只等漓天衡一声令下,便乐得挥剑砍向面前手无寸铁的瘦弱少年。

电光火石之间,嗖的一声,一枚黑羽棱箭不知从何处飞来,深深没入那士兵的胸膛,重甲的侍卫一声不吭哐然仰倒在地,身上露出的半截箭尾几自颤动不休。

梅昱死里逃生,骇得呆住,整个人沉浸在方才的险境里缓不过来。

随着那名侍卫的倒下,无数黑羽棱箭闪耀着迫人的寒芒,撕破夜幕飕飕飞来,箭落之处,支支精准,一时间,许多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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