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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药天香-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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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得知那可怕的消息后,最近他一改常态,根本就不敢再在老爷子跟前提那事了。只是越不想提,反倒越来事。果然,正惴惴时,听见老爷子悠悠叹了口气,低声道:“大友,你从前时常劝我,叫我去找老二回来。我想着,你说的也对。他也确实该回了……你这就派人出去找找吧……找到了,就跟他说,是我的话,让他好回家了……”

葛大友怔怔望着自己的老东家,整个人一动不动。

陈振说完了话,发觉对面自己的老伙计并没如他预想中的那样痛快应下,便朝他望了过去,见他如石头般地立在自己跟前不动。皱眉道:“怎么了?”

葛大友这才回过了神,慌忙道:“没……没什么。我这就是着人去找……”说罢转身,匆匆要去。

陈振与他一道大,共事了几乎大半辈子。对自己的这个管家再熟悉不过。他的异常立刻引起了他的疑心。叫住了他。“不对。你有事瞒我!”

“没事……”

“大友!”老头子的话声转厉,“我听得出来,你有事瞒我……”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椅上站了起来,瞪着眼睛道,“不对,你一定有事瞒我!难道是你已经有了老二的消息?”

葛大友说不出话。

“快说!”

老头子忽然暴喝一声,拐杖猛地顿地。

葛大友一抖,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眼泪已经流了下来,颤声道:“老太爷――我对不起你啊――我该早一点让人去找的……”

“到底怎么了!”老头子的声音也开始带了些颤音,但肩背还是挺得笔直,“我这辈子经历了不知道多少风浪,有事还能撑得住。你给我说老实话!”

葛大友知道迟早是瞒不过去的。流泪道:“老太爷,数年前开始,我就瞒着您派人四处去打听二爷的下落。方半个月前,才得知了消息,二爷他这些年,一直落脚在杭州……”

“如今他人呢?”

陈振焦躁地探身向前。

“就在两个月前,他住的那地儿,起了场火……”葛大友泪落不止,“二爷他……他和他的那个女儿,一道都……都去了……我对不住您啊,该早一步找到他们的……”

他伏地痛哭不已时,听见前头噗通一声。抬头,见陈振已经仰面倒在了地上,双眼圆睁,一动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

深红浅红扔了一个手榴弹

猫猫扔了一个地雷

牧牧扔了一个地雷

梵高的耳朵扔了一个手榴弹

灌汤包子扔了一个地雷

凡想扔了一个地雷

小伙伴们貌似都爱看谈恋爱……嗯,快了。

第12章

第12章

葛大友大惊失色。急忙上前将老爷子扶起送至榻上躺平。药堂的坐堂大夫刘松山住后面那几排罩房处。闻讯匆忙赶来。一阵紧急救治之后,陈振喉咙里咯了一声,终于悠悠转醒,屋里点了灯,他眼前却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老太爷得知在外多年的二爷的凶讯,晕厥过去,醒来眼底出血暴盲――这个消息当晚便传遍了整个陈家。阖家为之震动。陈存合父子自不必说,第一时间匆匆赶去探望。他父子俩到了,姑太太一家人更坐不住。姑太太陈雪玉领了儿子许鉴秋也早到了,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一会儿哭自己苦命的弟弟,一会儿哭瞎了眼睛的老爹。任凭边上人闹哄哄一片,躺那里的老头只一动不动,木然睁着眼睛,便如没了气一般。最后还是葛大友和刘松山出面,说老爷子需将静养,好容易这才把人都劝了出去。

一行人出了老太爷的北正房,目送那对父子离去的背影,陈雪玉想起方才陈立仁在屋里说的那些安慰词,再看一眼自己那个一声不吭的儿子,一回到自己住的院落,便气得重重拍了下他的胳膊,训斥道:“娘教过你多少遍了?到了你外祖跟前要会说话。你瞧瞧你,平日办事没那个人灵光便算了,到了此刻,你怎的还一声不吭?你只站一边掉眼泪,你外祖眼睛瞎了,你就算哭死他也看不见,你要说话啊,说话啊……我怎么生了个你这样的笨儿子。气死我了……”

许鉴秋十八岁,长得虎背熊腰,人却老实。只一声不吭低头任她训斥,边上他爹许瑞福看不下去了,帮着儿子说话道:“我瞧阿秋挺好的……”

“呸!”

他话没说完,便被陈雪玉打断,怒道,“你还说,就是你自己没用,生了个儿子出来也随你没用!你瞧瞧你,在我爹跟前做多少年的事了,如今还只在后头药厂里打转!那隔了房的父子俩,揽得都是在外跑的买卖!这些年暗地里的进项就不说了。等我爹要是没了,我看这家业不还迟早落他们手里!”

许瑞福在后头药厂一干便是二十多年,如今慢慢升上了主管。听了有些不服气,反驳道:“我做的事也是要紧。做出来的药要是有个差池,那才关系到咱们金药堂的名声……”话虽这么说,声音却越来越低,显见是在陈雪玉面前底气不足。

陈雪玉冷笑道:“你在后头再能干,那也是累死的活,怎么比得上前头露脸风光?如今我弟弟确证没了,我爹又成这样子,你要是再不给我醒醒,往后我瞧你连吃饭的地儿都没有……”

许瑞福沉默了下,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二舅爷那样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唉……”

不提这一石激出千层浪的陈家众生相,再说回众人退去后的那间屋里,此刻只剩下刘松山和葛大友二人了。刘松山在金药堂坐堂多年,虽算不上名医国手,却也稳重可靠,大小病极少有难倒他的。知道陈振是因了暴怒惊恐,气机逆乱,血随气逆而导致的暴盲,不敢怠慢,开了一副方子,煎好之后,服侍陈振服了下去。

“刘先生,老太爷的眼睛何时能好?”葛大友问道。

刘松山蹙眉,沉吟半晌,方道:“我这方子,以桃仁、红花、赤芍、川芎活血化瘀,生姜、大枣调和营卫,辅以黄酒、老葱散达升腾通利血脉。本病初起,即宜以此方活血通窍,但愿能起功效……”

葛大友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一凛,想再问,看了眼边上的陈振,见他闭着眼睛面无表情,便将刘松山拉到了外面,这才径直问道:“你给个痛快话,能不能治好?”

刘松山叹了口气,道:“我也实话说了。此病罕见,却极其凶险。治不及时或无有效治疗,必定难以挽救,不能复明。能不能好,就看头几日了。我也只能尽力……”

葛大友愣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振暴盲的消息,当夜也传到绣春的耳中。她一并亦知道了这事的起源,那便是老头子得知了自己父亲意外身死的消息。

就在白天的时候,她还曾想过,等老头子知道这个消息时,他会是如何反应。没想到这么快,当晚竟就发生了这一幕。听说老头子醒来睁眼时,眼白血红,目不能视。从中医术语来说,是体内气血逆乱,上壅窍道,致使眼中脉络阻塞,输注入眼的气血骤断。从病理来说,大约是淤血阻塞了视网膜中央动脉或静脉,从而引发暴盲。

她的心情有些沉重,这一夜几乎都没睡着。翻来覆去的时候,除了想着陈振的病情,也在想她听来的另件事。据说,这消息来自大管家葛大友。他两年前就派一个名叫陈芳的心腹外出四处寻找陈仲修,如今方得知了这个消息――别的都没问题,但为什么要说自己也已随了那场火一并被烧死了呢?是那个陈芳打听有误,还是葛大友在撒谎?倘若撒谎,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道那场大火的起因,不止陈立仁是怀疑对象,连葛大友这个在外人眼中忠心耿耿的大管家也牵涉其中?

绣春心事重重。次日起身,照例去炮药房上工。今日里头的人却一反常态,都无心做事了。纷纷议论着东家昨晚出的那事。渐渐地,便扯到了陈家家业后继乏人的话题上。有人说老太爷往后必定会愈发器重能干的陈三爷,指不定过继过来,也有人反对,说姑太太家的儿子也有可能。正说得欢,听见背后起了阵咳嗽声,回头见是朱八叔来了,正站那儿瞪着眼,一脸的不快。晓得自己多嘴了,慌忙散了去。

两日后的晚间,巧儿来给绣春送她自己做的糕点。绣春便问老爷子的病情进展。巧儿皱眉,忧心忡忡道:“我刚跟我爹去看了老太爷。老太爷这两天都在吃刘先生开的药,也用了自家造的琥珀还睛膏,只是仿佛没什么起色。刘先生自己也没个谱。我爹很是担心,回来一直都在唉声叹气。但愿老太爷能好……要是就此真的这么瞎了,往后可怎么办才好。真真是祸不单行……”

巧儿对这个新来的俊俏少年很有好感,所以待绣春处处与人不同。她虽不是大家小姐,也没那么多规矩,只毕竟是个闺女,也不好一直待在绣春这里,送来了糕点,说了几句话后,便起身要走。绣春向她道谢,目送她离去后,陷入了沉思。

暴盲之症,重在起头数日的初期治疗。倘若过了这个黄金抢救期,那便难以挽救了。从方才巧儿带来的消息来看,目前也不好下论断,但仅凭药物一项之力,恐怕难以获得良效,这却是肯定的。这里不可能施展眼部手术,但若能辅以针疗,说不定能收到奇效。

她虽然是陈仲修的女儿,血管里也流淌着陈家人的血液。但因出生便带前世记忆,所以自小到大,她怀有感情的,只是生养她的父母二人。对于上京之中的陈家,可谓没有半点归属感,陈振于她而言更是如同陌生人,甚至连陌生人也不如――至少,她不会对一个陌生人产生厌恶情绪。这个老头子,在这么短的时日里,却成功地让她做到了这一点。除了人,她对于陈家的祖业和金药堂,也没半点认同感。金药堂往后如何,她也丝毫不关心。她唯一想的,就是要找出谋害她父亲的真凶,为父亲报仇。但是现在,这么些天过去,随着对陈家的了解,她也愈发意识到了仅凭自己的力量想要寻凶,确实渺茫。那对最可疑的父子,毫无疑问,如今在陈家的势力十分雄厚,几乎处处都是他们的人。甚至现在便已有许多人把他们看做陈家家业的不二继承人了。她拿什么去斗?唯一,也是最明智的方式,就是去接近老头子。她相信,倘若他知道他剩下的唯一那个儿子并非死于意外,那种想要拿到真凶的渴望,绝不会比她少半分。

半夜的时候,她再次习惯性地从睡梦中醒来――自从父亲死后,她就极少再能一夜安眠到天亮了。她想着方才梦境之中又一次出现的小时与父母一起时的场景,怔怔望着透过棉糊窗纸撒在榻前的那片朦胧月光,悲伤再次涌上了心头。

十月中了。一轮冷月皎皎挂于夜空,清辉冷冷照洒着大地。

绣春起身开门,沿着那条她到此第一天被巧儿带过的侧旁甬道,朝当日她所指点的父亲从前曾居过的院落方向慢慢而去。这个辰点,人们都已经沉入梦乡。和着她缓慢脚步的,只有远处打更人敲出的几声断续残梆之声。

她行到了靠近那处院落的墙外,在墙根边停了下来,手轻轻触在因了年深月久、连砖缝中也爬了层绒苔的墙面之上。指尖所触,一片如同月色般的凉意。

她仰头,望着那棵华盖已然探出墙头的老树,想象着当年,还年轻时的父亲在墙的那侧庭院中吟哦读书的样子,正当黯然神伤,忽然听见那边有拐杖点在砖地上发出的轻微得得声音。随即静了下来。片刻后,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了带着极度压抑的低低饮泣声。声音短促,不过一声,立刻便止。但她还是听了出来,这是自己祖父陈振的声音。

绣春心微微一跳。四顾看了下,见角落处有一道花墙,蹑手蹑脚过去,踩在一块废弃的石鼓上,踮着脚尖从花墙上方的镂空砖隙往院落里偷偷看去。看见一个枯瘦身影正立在小池子边儿上,月光如洗,照出他面上的两道闪闪泪痕。

“仲修,仲修!你兄长早早去了,你怎的竟也如此地去了!你这一去,叫为父往后如何独自活于这世上?”

正是陈振,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个院落,你已经有多少年没没回来过了?你看看,你屋里的摆设,你读过的书,你坐过的椅,哪一样不是和你当年离家前一模一样?你再看看你院里的这口池子,我年年叫人疏通。当年你养锦鲤在里,不过数寸长而已,如今却有尺长了。你怎的便一直不回来看看?还有你书房梁前的燕巢,它也一直都在。年年入春,乳燕便会在此衔泥育雏……”

“仲修,燕儿尚且知道年年归家,为何你便真的与我如此置气,一去竟是永不复返了……”

他哽咽了起来。仿佛再也压抑不住情绪了,泪流满面。

一阵夜风呜呜吹过,吹得那棵老树树叶哗哗作响。绣春觉到面上一阵凉飕飕的,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也流泪了。她低头,抬手正要擦去泪水时,看见那边又急匆匆赶来了一个人,正是葛大友。他停在了距离陈振七八步外的檐廊下,颤声道:“老太爷!夜间风大,您还是回去歇着吧。”

陈振沉默了片刻,最后缓缓转过身去。他说:“大友,我还要烦劳你一件事。你把你的事儿交给别人,过几日,你亲自动身去杭州,替我把仲修的遗骨带回来。”

他背对着绣春,绣春见不到他的脸了,却能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静。

“是。等您眼睛稍好了些,不用您说,我也会亲自去一趟的!”葛大友道。

陈振微微点了下头。

“……把那个女人和她生的那女娃儿也一并带回来吧……”

良久,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他这样加了一句,声音里充满了艰涩。

“是。”

葛大友仿佛有些意外,一怔。随即应了下来,上前扶住了陈振,搀着他慢慢离去。

月白如水,照得中庭一片洁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绣春独自一人倚在墙角落里,身影凝如化石。

次日一早,葛大友询问刘松山关于老爷子眼睛的事。刘松山叹了口气:“大管家,这一回,我真的不敢打什么包票。您便是把太医院里的御医请来,也只能这般疗以汤药。当今太皇太后罹患眼银内障数年,只能勉强视物,你应也晓得吧?太医院第一国手林奇,尝试以古籍中所载之金针愈目法治之,终因眼目多禁针穴位,最后不了了之。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啊!前次那副汤剂已连服两日,瞧着无效,今日我再试着换个方子……”

葛大友听罢,心情沉重。摇头之时,忽听身后有人道:“大管家,我愿一试,用刘先生方才所说的金针之法辅以治疗。”

葛大友回头,见巧儿不知何时带了炮药房的董秀入内,说话的正是那个董秀,未免有些惊讶,噫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巧儿心里也没底,看了眼站自己侧旁的绣春,见她神情自若,人既都被她带了来,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道:“葛老爹,刘先生,是这样的。董秀说他或能治老太爷的眼睛,让我领他到您跟前跟您说。我心想这是好事,所以就带他来了……”

刘松山没见过绣春,不认得她,疑惑地问道:“他是谁?”

“我们炮药房里的做事的……”

巧儿的声音更低了。

刘松山打量了下绣春,皱眉摇头道:“少年人无知而狂妄。方才我说了,连御医林奇都不敢替太皇太后施针医眼,你不过炮药房里一小工,怎敢如此信口雌黄?岂不知自古所传禁针禁炙穴位七十余种,眼目便占其中五六?你哪里来的胆气竟说出这样的话?万一有个闪失,你担当得起么?”

针灸是中医里的一项重要内容。但凡行医之人,无不学习此项技能。确实如刘松山所说,医家世代传述,列出七十余处为禁针禁炙或**穴位。这些穴位,或因穴区深部有重要脏器,或因针灸时较疼痛,易造成损伤或引起相关脏器异常活动而被视为禁区。而到现代,绝大多数的禁穴其实都已被证明并非不能施针。那些穴位之所以被禁,与古时针灸器具的相对落后和古人对人体的认识有限也不无关系。

此时的针具多以银、铜、铁制,或质地偏软,打磨相对粗糙,入人体后易折断留针发生意外,或易生锈,远不如后世的不锈钢针好用。时人也没有消毒的观念与方法,某些穴位施针,更易引发针刺感染。故而被禁。早年在杭州,陈仲修曾治好邻村一个铁匠妻子的病,铁匠感激,两家渐渐相熟后,绣春深感针具不便,便与那铁匠商议,央他锻炼质地精纯坚硬的合金针。铁匠反复琢磨锻造,最后终于打出了颇合绣春心意的针具,她加以精心保养,一直用到了现在,十分顺手。至于对人体生理解剖构造的认识,学医出身的绣春自然比现世的任何一个医生都更了然于心。

刘松山方才提到的那位林奇太医,绣春自父亲那里也听说过他的名。父亲对他十分推崇。称他“医德双馨”。以绣春的猜测,他最后之所以“不了了之”,除了前头所提到的客观因素外,碍于对方身份的顾忌,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故而采取保守疗法,说不定也是原因之一。

此刻刘松山对自己有质疑,这也完全正常。绣春便应道:“刘先生所开之方子,我先前去前头药堂看过,确实是良方。但两日已经过去,并不见多大效用。先生是良医,当也知道暴盲之症,重在病发初期的救治,倘错过,日后便再难恢复。我从前恰曾随人习过针疗眼目的技艺,此番听闻老太爷的病情,心中不安,这才毛遂自荐想要一试。”

葛大友起先自然是惊讶,等听完绣春的话,见她说得与刘松山无二,且语调稳稳,态度落落,也是病急乱投医的心思,正有些摇摆,刘松山已再次摇头:“荒唐!你小小年纪,何来这样的底气!你这样的少年之人,我见得多了。略通岐黄,背得几句汤头口诀,便急着想要出人头地以博功名。这便罢了,万一刺伤了老太爷眼目,不但于事无补,反雪上加霜!老太爷的身体,岂可让你拿去贸然行事?”

绣春道:“医者治神,修德正己。古圣贤亦云,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我自认做不到这一点,也不敢保证一定能让老太爷恢复眼目。但既然敢开口,心中确实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她转向葛大友,诚挚地道:“大管家,请请务必信我一次。老太爷的暴盲之症,真的不能再耽搁了。有刘先生的药,再辅以我的针疗,说不定会有显效的。”

葛大友瞧着有些意动。正沉吟时,药堂前头刘松山的徒弟金不解来叫,说胡二娘又来了。

刘松山到门口与金不解说了几句,回头便对绣春道:“你既信誓旦旦通晓针疗眼目之技,正好,数日前堂中来了一妇人,双目旋转不定,状如辘轳。家人曾以为是污邪附体,请道士驱邪无效,无奈求医。我诊后,断定此妇人乃是因了肝经风热而致的辘轳转关,治以柴连汤。方才她又来。说病情稍解,只还未尽解。你既有一手压过国手大医的针灸神技,可敢先对此疾下手?叫我瞧瞧你的本事。”

辘轳转关翻译过来,其实就是旋转型眼球震颤。起因视具体而定。除了对症治疗,现代亦用手术。但辅以针灸,对于放松眼肌,归正中枢神经,效用也是十分明显。

绣春见葛大友也望向了自己。明白这种时候,自己说什么也没用。涉及老爷子的眼目,事关重大,对方凭什么相信自己这个刚来没多久的炮药房杂役?她想了下,缓缓点头。

“好,那你先去看看那个胡二娘的眼睛!若真有用,我便信你!”葛大友最后一声拍板。

胡二娘四十多。正如方才刘松山说的那样,小半月个前,一觉睡醒,眼球忽然开始持续轱辘转动,自己完全无法控制。他家人起先以为撞邪,请了法师作法驱邪,却是无效。无奈之下,数日前到了金药堂求医。吃了一贴药,稍有好转,今日便又过来了。见刘松山在面带微微冷笑在一边袖手旁观,替自己看眼睛的是个小后生,有些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绣春察看了她舌苔,见苔黄,舌干红少津,再请她伸手过来搭脉。胡二娘咕哝了几声,不情不愿地伸臂过来。绣春静心诊脉,察得脉细弦。

“大婶子,你发病前数月,月事是否量少色淡,且时常头痛腰酸,口干想喝水,夜间易出汗,性情也急躁易怒?”她问道。

胡二娘见被她说中,怔了下,她边上陪着过来的儿媳妇儿急忙点头:“说的是。娘前些时候是爱发脾气。小先生你看怎么治?”

这妇人正处于更年期,得了典型的更年期综合症。至于眼球震颤,估计也是综合症所引发的。先前刘松山虽也诊出她肝火旺盛,只这已是表现,故用药并未达及根源之处,效果自然有限。当然了,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会多说什么。只微微点了下头,道:“这是肾虚肝旺之症,先前刘先生所开之方也是对症。只你若是信得过我,我再替你用针灸疗目,应会好得更快。”

胡二娘自得了这怪病,连门都不敢出,痛苦不堪。方才被绣春一语道出那些暗症,心中便有些信服了。此刻听她说要替自己针灸眼睛,微微有些担心,一边控制不住地转眼睛,一边问道:“不会有事吧?”因了这模样滑稽,惹得边上几个来抓药的客人捂嘴偷笑,胡二娘恼羞成怒,跟着吼了一声:“笑什么笑?都滚出去!”

这胡二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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