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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咒-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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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江行云下朝回来,如往常一般,径直走到幽蓝别苑里去。他平日都是独自宿在幽蓝别苑中当初与沐冰蓝的卧室里,秋萝则住在他婚前的房内。
幽蓝别苑后院设有晾衣晒被的竹竿线绳,秋萝当日找出那面素色床单,就手给了江行云房里的春芙去洗,春芙就是这院里的人,洗了以后自然也就晾在这里了。
江行云回到房内,一如往常,春芙跟过来替他脱下朝服,换上居家长衫。
春深日浓,每天清晓服侍江行云起床之后,春芙都会把窗户打开,让清鲜的空气漫进来。
此时,江行云背过身来,张开双臂,让春芙替他更衣,而他眼前白晃晃的一闪,心里顿时一沉——
后窗外晾在春日里迎风飘展的那面素花床单!
春芙刚刚把江行云的外衫褪至袖口处,江行云突然一转身,把手一甩,春芙不防他冷不丁这一用力,登时失了重心,踉踉跄跄倒退两步,惊恐地抬眼望着他。
还没等她问出来,就见江行云横眉立目,平日里清矍寡淡的面容,霎时间阴云密布。
“那面床单,是你洗的吗?谁让你洗的!”
他一手指向后窗,整条手臂都随着他一身张牙舞爪的怒气发起抖来。
春芙吓得当场就跪倒在地,抖抖索索语不成声:“是、是小、小奶奶……”
她低着头不敢去看江行云气得发红的眼睛,话音方落,就见他拔腿便走,大跨步蹬蹬蹬直出了屋门,向院外走去了。
江行云一路怒气冲冲,来到秋萝房外,一脚踹开房门。
秋萝正坐在床边给孩子缝一件小小的肚兜,被他突然闯进来的动静吓得一哆嗦,针尖扎进手指,肚兜上顿时洇开了一片殷红。
她无辜又无措地方抬起头来,眼前突然一团暗花一爆,脸上就火辣辣绽开了一记生痛。清脆的拍击声中,突如其来的大力将她的身体猛地一掀,她眼前金星乱闪,整个人已经扑倒在了地上。
就在她离座倒地的一瞬间,高高隆起的腹部狠狠地侧撞在了床沿上,一时间分不清脸上、腹中、以及触地的膝盖手掌,哪处更痛。
江行云这一巴掌下了死力,打下去之后,整个手掌都痛得发起麻来,好像凭空厚了一倍。
他举着这只手掌,仍不解气,狠狠地点着瘫倒在地上痛得叫不出声来的秋萝喝道:“你是什么意思?谁让你去碰我的东西的?你到底想干什么?说话,你说话呀!”
他一伸手拽住秋萝的领口把她提了起来,口中兀自责问不休。秋萝的肚子沉甸甸地坠着,身体软成一团,整个人像是一只破烂的布口袋。
秋萝房中服侍的丫头被江行云的怒吼引来,才走到房门口张了一眼就吓得尖叫起来:“不好了!小奶奶、小奶奶流血了!”
整个江府上下都被惊动了。下人们手忙脚乱,赶紧去请月嫂和产婆;本来生孩子的事情不是大夫能管得到的,却也因为心存侥幸地想着秋萝是不是只受了寻常外伤,连大夫也请来了。
江胜雪夫妇闻讯赶到的时候,江启源老两口和江行云正在厅堂上。江行云抱着脑袋坐在椅子里,江启源则满脸愠怒地来回踱步,往返间却又时不时发出一两声叹息,无奈倒大过火气。
江夫人一见小儿子和小儿媳满面询问地走进来,就迎上来低声解释道:“也怪秋萝那孩子不灵光,闯下祸事来了!她叫…春芙洗掉的那面床单,上面有蓝儿的落红……”
这是女人家的私房话,她是对着苏芷凝说的,但是一旁的江胜雪内力何等高强,他轻轻松松便已听见,脸色刷的一下就灰白了下来。
苏芷凝则眉尖一蹙,纤瘦的脖子上一时间筋骨毕现,好像全身的气息都紧紧地提到了喉咙里来。
正在这时,秋萝屋里的小丫头急急地奔了过来,一进门就扑跪在地上,战战兢兢体若筛糠地禀报道:“大少爷,老爷夫人,小奶奶她……孩子没了,是个小少爷!”
江启源顿时跌坐在椅子里,老泪纵横,闭了双目仰天摇首:“作孽呀!真是作孽呀!”
江夫人则忍不住冲上前去,想要对江行云发狠,力气提到了顶点却又萎顿着泻了下去:“你这孩子,怎么下这么狠的手呀!那可是你的儿子,你怎么狠得下这条心啊!”
江行云倒把一直抱在脑袋上的双手放了下来,满头满脸与己无关的淡漠。他的嘴角颤抖着扯了一下,那副模样让人觉得那只是一个痉挛,而他也许并不自知。
然而那一下痉挛,却在他一侧嘴边扯出了一个凌乱着的清清冷冷的笑:“没了?没了才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我的儿子?我的儿子本就该由蓝儿来生!”
这句话好像是他心头最后的一丝希望,如同根茎早已死去、却始终固执地抓紧枝头趴伏到大限之末的最后一片秋叶,一旦说了出来,也就随风飞舞,消散在空气里,再也活不回来。
他重新垂下脑袋用双手抱住,复又压抑下去的嗓音里闷闷地带上了哭腔:“可是蓝儿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把什么都带走了,只有那一件东西……我只有那一件东西,那一点回忆,就这么被那个贱人洗掉了,就这么被洗掉了!”
苏芷凝再也听不下去,背过脸去悄悄走到厅堂外面。她现在没有办法说出什么话来去安慰两位老人家。
她选了一个因为处在门窗间而不会被里面的人看见的位置,背靠在墙上,茫然地往院落里看了一会儿。这一日天晴得真是漂亮,处处是如歌的春风,吟唱着澄蓝无瑕的天与淡橙色的空气。而对着这样的天空,会让人霎时觉得像是被淘洗过的空白。
仲春时节,连阳光和风都是柔润湿滑的,宛若有了生命的水一般灵巧活泼无孔不入地流淌,轻轻摇颤着的根枝草叶全都像是罩着一层清莹水壳子般鲜灵可爱。
秋萝……子冉——暮渊已经原宥她了吧?她的情劫已破,却仍要到下一世才能重新开始,眼下摆在她面前的,还是如此葱茏苍郁的青春,韶光正好,那绵绵延延直伸到目力所不能及的某个所在的,是如此如此漫长的一生啊!
而我……我究竟做了什么……
有些事情,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呢?
谁知道呢?谁知道呢……
第140章 追魂逐魄
就是这么短短几日之内,江家两个儿媳接连小产,本来的双喜临门变成祸不单行,江家上下都有些愁云惨雾不可消解的意思。
江启源夫妇年纪大了,更是经不住这样的事儿。他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思前想后总觉得是走了厄运。
思之再三,江启源终于携二子一并上本告假,请皇上准许他们一家离京一月,趁着清明时节回乡拜祭祖坟,请求祖先护佑。
这些日子朝廷内外也正平安无事,衍忱便准了他们的假。江家匆匆打点数日,选了个不晴不雨的日子,踏上了返乡之途。
江家的故土在上都的东南方,出了京城不久,便渐渐进入山地。放眼只见一片远山高耸入云,磅礴万里,再行半日,就进入了山林腹地。
第一天晚上,一行人便在山中宿营,第二天清晨又早起赶路。车马沿着山路盘旋而上,一侧的峭壁之上和另一侧的深谷之畔,都长满了秀丽峭直纤细挺拔的红木。偶尔走到略微开阔的地带,便能望见远目所及也是层峦叠秀的山。春季里连日积攒的雨水在山路上断断续续形成小小的沟壑,细细的清流沥沥如泉。而这片山头上覆着一大团厚厚的阴云,山间鲜见阳光,举头只见青青绿绿的树叶在灰白的空气里闪耀。
江家一行总共四辆车子,江启源夫妇一辆,江行云自己一辆,秋萝和三个下女一辆。江胜雪本来是骑马的,却念及苏芷凝小产不久,身子骨本又弱些,便也坐在车里陪着照顾她。
一家人偶尔遇到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山野间无需拘束,直放开声音吆喝两嗓子即可,其余的时间,便只是各人在车内小声交谈。
而更多的时候,他们谁也不说什么,只听见车夫赶车的吆喝,以及马儿打着响鼻喷出一串一串粗重的气息。
苏芷凝不惯长途行车,单是坐着都有些累,大多数时候便在座榻上歪着。
江胜雪在一旁捧着一卷书册,安安静静,轻易不发一言,也不知是看进去了,还是恍恍惚惚出了神去,聊作打发时间罢了。
苏芷凝靠在枕上,觉得怎么都不甚自在。车内空间太小,外面又阴沉着,空气都仿佛紧紧地挤作一堆,还因为潮湿,似乎渗有一股霉味,很是令人不舒服。
这身子实在是娇气得紧哪!
——苏芷凝无奈地将整张脸都皱成了一撮,觉得有一团酸水在胸臆间腾涌开来。
恰在此时,马车突然颠了一下,她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捅了一把,只觉得胃里一翻,不禁浑身抽搐,连忙合身扑到窗边,掀开帘子,把头脸伸到窗外。
江胜雪立即伸过手来在她背上抚拍了一下:“芷凝,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苏芷凝无力回答,只干呕了一声,长长地透了口气,才虚软地缩了回来。
江胜雪满脸关切地扶她重新在榻上躺下,她不愿张嘴,也就无法答话,只得抱歉地对他笑了笑,摇摇头。
歪在枕上随着马车前后左右晃来晃去地颠摇了一会儿,苏芷凝的神志开始慢慢迷糊起来,原本就凌乱琐碎连缀不起的思绪一片一片碎得更加细小,如烟如尘,一点一点地就要飘远了、飘远了……
沐——冰——蓝——……沐——冰——蓝——
一个萧萧飒飒的声音,好像是从灵魂深处飘出来的,又好像是一片从另一重世界闯进来的羽毛,悠悠忽忽想要钻到灵魂里去……
苏芷凝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了看,见江胜雪仍然捧着那卷书,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无不可的表情,显然并没有听到她所听见的那个声音。
是自己昏了脑袋生了幻觉了吧?
——她放下心来,闭上眼睛又要睡去。
沐——冰——蓝——……沐——冰——蓝——
那个声音又来了,不像是活人发出来的,追魂夺命一般,不容置疑地只向她心口里钻。
苏芷凝开始觉得有些胸闷。最初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方才晕车的后遗症,并不当一回事,可是随着她听见的那一声高过一声的“沐冰蓝”越来越凄厉、越来越近切,她就明白过来没那么简单了。
天色好像正在迅速地黑下来,空气在黯暗中继续地窒闷着。苏芷凝想要用双手把耳朵捂上不再去听——她已经确定导致这种种症状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声紧似一声的“沐冰蓝”了,捂上耳朵只不过是本能而已,事实上她也未尝不明白,既然只有她一个人听见,这声音大概并不是从耳中钻进来的,就算当即失聪恐怕也无济于事。
可是情况比她所想象的还要糟糕。这么试着要抬手,她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然失去了知觉。冷、麻,血液在不知不觉间竟已滞塞住了。
她兀然惶恐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她想叫江胜雪把窗帘打开,可是一张嘴,声音还没提到嗓子眼里,就感到一股血腥气率先冲到口腔里来。
她赶紧奋力把双唇重新合上,使劲咽下那块硬邦邦哽在舌根处的东西——这是刚才滞塞住的那团血液么?它怎么像是有棱有角成了固体似的?
沐——冰——蓝——……沐——冰——蓝——
苏芷凝痛苦地僵着两只手,好不容易才挣到了胸前,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的溺水者,一把紧紧揪住了衣襟。她的呼吸变成了因为虚弱而显得极为轻细的喘息,俨然病入膏肓,连呻吟的力气也流失了。
江胜雪耳轮一动,终于注意到了苏芷凝的不妥。他扭头一看,大惊失色,连忙把书卷一扔,扑上前来扶住她:“芷凝!芷凝!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要我做什么?”
这样慌不成句地乱问了一气,他又转头对着车帘外大叫一声:“停下来!快停下来!”
车子应声而动,速度立即减缓,然后徐徐停下。
江胜雪回过头来,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熟悉的狞笑:“哼!小师妹,这回我看你还往哪里躲?快出来见我,我们拿出真功夫来,今日非得见个高下不可!”
江胜雪一听,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他连忙放下苏芷凝,掀开帘子探出身来,凛然喝道:“鹿子骁,你好大的胆子!在逃钦犯,竟敢如此送上门来么?”
鹿子骁到底是紫渊门中功夫最高之人,那晚危急之中反应最速,堪堪逃了出来,勉强保有两三成功力。如今他站在路旁的一块巨石之上,双腿分立,两手叉腰,看起来好不得意。
一见江胜雪,他似乎吃了一惊,说话的底气也回落了几分:“你、你怎么也在这里?”
江胜雪冷笑道:“这是我江府的车队,我当然在这里。你来得正好,这就随我回京面圣吧!”
鹿子骁脸色一青,一抹惧怕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却又换成一副狷狂的怪笑:“哈哈哈哈!我既然敢来找她,自然也是不怕你们这些朝廷的走狗了!我鹿子骁活着英雄,死了也定是好汉一条!
你既是练武之人,就该明白我心中的不服!上一场决战,我小师妹不知躲到了哪里去,请来个神不神鬼不鬼的东西,将我堂堂紫渊就那么灭了门!
我鹿子骁大难不死,苟且偷生至此时,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知道我鹿氏大势已去,再要夺位称帝是不可能的了,临死之前,惟愿和我小师妹一决高下!”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黯,似乎颇为感伤:“我只想知道,是不是这辈子我无论如何都要逊她一筹,这一战过了,不管是输是赢,我都死而无憾!”
虽然鹿子骁一直对沐冰蓝百般刁难,还曾经差点害她身死,江胜雪对他早已恨不能得而诛之,可如今听他这番人之将死的肺腑之言,心中也不免起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意。他略一凝神,便猜到鹿子骁此遭恐怕就是求死来的,他那晚大败之后,应该自知更不是沐冰蓝的对手,今日送上门来,心里该当明白即便不是死在她手下,也大有可能会被缉拿入狱。
车队早就停了下来,江行云带着几个下女,都簇拥到江启源夫妇的车子前去,虽然毫无功夫,况且又有江胜雪在,他们也不禁要摆出个防卫的姿态。
江胜雪看了江行云一眼,两注痛色汪出眼来。他沉声说道:“就算我们愿意成全你,也不是在此时此地。我大嫂……她早已离家远游,下落不明……”
鹿子骁眉眼一竖,然后仰天长笑:“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呢?这话都敢拿出来骗我!什么离家远游下落不明,你们不就是躲在这个鬼地方,当我事先知道么?
我是循着我新近练就的追魂逐魄十八喝找来的,一路掐着我小师妹的八字、喊着她的名字跟到这里。我喊的是她的魂,她就算有通天遁地的本事,这魂儿可是藏不起来的!”
在场众人皆大吃一惊:“什么!”
江氏兄弟更是齐齐惊问出声,震天的惊喜与狂乱之中,江胜雪竟也忘了改过称呼来:“你说冰蓝/蓝儿就在这里?!”
鹿子骁身上只留有两三成功力,想再炼出鬼灵来刺杀皇帝是不可能了,他便索性将精力全然集中在如何逼沐冰蓝现身这一节上来,倒教他悟出了个追魂逐魄之功,自问绝不会出错。此时听这兄弟俩的反应,他脸色一沉,失去了耐性,声音一下子抬了起来:“哼!小师妹,你是能耐大了还是小了?果真要把这缩头乌龟做到底么?这群毫无法力的窝囊废,我随便调出个小鬼头来都能要了他们的命,你当真不管了么?沐冰蓝!”
他这最后一声“沐冰蓝”,发音怪异至极,像是三分人声夹了七分鬼嚎,闻者无不全身毛发倒竖,仿佛被一只小小的拳头准确地击中腹部,只想捧着喉咙伏地大呕。
“噗”的一声,只见江胜雪身后的车帘子上,哗的一下喷染开半幅细细密密的血沫子。江胜雪大吃一惊,强忍着不适,一把掀开帘子——
只见苏芷凝趴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抚胸,嘴角、下巴、以及胸前的衣襟上,沥沥一片血泊,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懵了过去,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苏芷凝满脸悲愤,对着鹿子骁怒目而视:“鹿子骁!我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而再再而三,非要将我赶尽杀绝!”
第141章 真身大白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鹿子骁。他从巨石上一跃而下,满脸惊愕的神情尚未及收起,口舌犹自僵硬着,说出话来磕磕绊绊:“你、你你你!小师妹,你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你的功夫呢?我的追魂逐魄十八喝,以你的内力相抗,根本不会伤到你呀!”
说到这里,他更进一步看清了苏芷凝蜡黄的面容,跌足顿道:“你不会半分功夫也没了吧?这……这这,岂不是……你的魂魄已经被震散了……”
第二个回过神来的是江胜雪。他猛地扑过去一把将苏芷凝搂在怀里:“你……芷凝……你……你就是冰蓝?!”
苏芷凝——沐冰蓝,她软软地歪在江胜雪的怀里,并不抬脸去看他。只这一两句话的工夫,她的生命就流失了一大半,目光已经有些涣散,虽然仍是投向鹿子骁的方向,看起来却也不再瞪着他,而是昏昏茫茫地游离在阴晦混沌的空气里,再开口说话时,声音也断断续续虚软无力,字字都透出一股寒彻心肺的伤感来——
“魂魄散了……就、散了吧……反正……胜雪、他知道了我、我是沐冰蓝,也是不会再……要我的了……”
这句话说到最后,一汪眼泪和鲜血,同时从她的双眼及嘴里汩汩地冒了出来,她的眼皮无力地合起,像是再也不会睁开了。
江胜雪发疯地嘶喊出来:“不!冰蓝,我要你!我要你!我怎会不要你呢?我们是夫妻,冰蓝,你是我的娘子!”
他扭头看了看正苍白着脸一步一步跌跌撞撞走过来的江行云,泪水迅速遮蔽了双眼,天地都沉没在白茫茫的水光里,浩瀚而冰冷:“冰蓝,你是我的娘子,你不是我的大嫂,你是我的娘子!”
沐冰蓝感到自己的魂魄正在碎裂成一片一片,像是轻盈的气泡,列成一串冉冉上升。她想要沉坠下来,可是半点能耐也没有,太轻了,太轻了,周遭的一切都比自己重,所有的东西——空气,花瓣,草叶,藏在阴云下人眼所看不见的一粒一粒的小水珠,全都在托着她,推她飘走,离开,永不回来……
她听见鹿子骁在说话,仿佛近在耳边,又仿佛被压在几千层棉被之下,隔在万里雪花之外——
小师妹,不要,我不是要你死,我不要你死!你不是无论如何也死不了的么?你年方八岁、半点功夫也没有的时候就死不了,今日也不准死!你若死了、你若真是死在我的手下,我……我活着也没意思,死了也没趣味,我……我下辈子、永生永世,决不为人,我做猪做狗,只求你不要死……
她所听见的最后一个声音是江行云的。他的声音飘飘渺渺,好像是写在被水泡化了的纸张上的文字,一个个都起了毛边,柔润而模糊,含混不清。
他说:蓝儿,你活过来!活过来!只要你活着,我便认你是我弟妹,否则你永远是我的妻子,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
——
眼看沐冰蓝浑身上下再也没了半分活气,江胜雪悲愤地发了狂,仰天大吼一声,一把揪住鹿子骁的前襟,将他拎起来,另一只手掌举起,就要向他的天灵盖拍下来——
“先别杀我!”鹿子骁灰头土脸地开了口,满脸失神,双目已经无法聚焦:“小师妹还没死,留着我这条狗命还有用处。”
江胜雪将他狠狠一扔,他就摔在了地上。
他坐在满地泥泞里,继续说道:“这自然不是小师妹的肉身,小师妹的肉身一定在她师父那里,她师父既有这将人的灵魂与身体偷梁换柱的本事,一定有办法救她!至于她师父住在哪里,你们还需我引路。”
江胜雪搂紧了毫无知觉的沐冰蓝,吼出来的声音都变了调:“那还废什么话?赶紧带路!”
当下,江府的车队分作两处,江行云随江启源夫妇火速返京,去报与圣上知道;江胜雪和鹿子骁则护送沐冰蓝直奔莲迦山。
沐冰蓝此时气若游丝,命悬一线,在赶时间的同时,又须得把这最后一口气牢牢吊住,所以不能由江胜雪负于背上展开轻功日行千里,而必须坐在跑到极速的马车之中,由鹿子骁扶稳,不令她五脏六腑太受颠簸,而江胜雪大多数时间里则在发功渡气,一刻不敢马虎地护住她的心脉。
这伤是源自《紫阳天经》,如何疗治还需鹿子骁在旁指点。如此交谈往来,偶尔能松一口气的时候,两个男人渐渐地也开始会自然而然地聊上几句,三言两语总离不开沐冰蓝。这两人本是不共戴天,此时却齐心协力,俨然成了知交。
江胜雪曾有一次闷闷地问:“你最后对冰蓝说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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