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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仙_3-第4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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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书记兴致很高,就倒了半口杯白酒,一点一点地抿着,“我摔断过腿,小廖你知道,所以平常就不喝酒,这也是今天有贵客。”

王家老二发现父亲破戒了,喝的还是家藏的好酒,就知道那年轻人是相当了不得的,所以只是埋头吃喝,桌上就只剩下三个人边吃边聊。

王书记喝点酒,是相当健谈的,他也不戳穿陈区长的身份,只是将乡里三十多个村子挨个点评一遍,每个村子做多十来八句话,就已经非常到位了。

而且这个点评,着眼点并不止一个,除了特产之外,比如说上王村的宗族势力强,双武村的村长能力强又公道,村子比较富裕,柳条子沟村出过个将军。

不过那将军是九岁就被兄嫂撵出家门,从此再没回村子,回县城都不回村子,乡亲上门去探望,直接被拒之门外——兄嫂夺我家业的时候,你们谁帮我说过话?

跟老人谈话,其实还是很有趣的,陈太忠听得也是津津有味,时不时地插句嘴发问,不知不觉间,两瓶酒就下肚了,王家老二站起身,“我去拿酒。”

王家开的小杂货铺里,也有酒卖,不过没什么好酒,王老二将店里压箱底的酒抱了过来,是三瓶竹叶青,“爸,就剩三瓶了。”

“你喝二锅头,不许喝竹叶青,”王书记对儿子下了命令,正是传说中的家长作风,“陈总这酒量,这三瓶怕是还不够。”

“上主食吧,”陈太忠笑着发话,“白酒不喝了,有啤酒的话来点,新鲜的就行,牌子无所谓……”

主食之后,大家继续聊天,陈区长自顾自地灌着啤酒,那二位却是点起烟来冒个不停,这个时候,王家的其他四个人才上饭桌吃饭。

这一聊,就聊到了十一点多,王书记拿出了当书记时的精神,聊到这会儿都强撑着,陈太忠不得不出面相劝,“老书记,休息去吧,您再这样,下次我都不敢来打扰了。”

“下次记得还来啊,”王鸿听得哈哈一笑,站起身来。

陈太忠看着他走出去,才说要脱鞋上床,猛地想到一点不对,就又追了出去,“老书记,你跟我说了一晚上的事儿,乡里的事情,怎么不说一说?”

“乡里的事,我知道的,小廖也知道,”王书记笑着回答,“我就是把村里有趣的事情,跟你们讲一讲,早睡早起吧,明天你们还要赶路呢。”

陈太忠一直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想到明早的赶路,终于想到了一点,“对了,石门村的情况,您今天没说啊。”

“那个村子……”王鸿犹豫一下,终于叹口气,“那个村子就是个穷,穷横穷横嘛,其实我不建议您去那儿。”

“那老书记陪我走一趟吧,费用好说,”陈太忠笑眯眯地发话,他估摸对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说话也就不仅仅是投资商的口气了,他很直接地发话,“那里我早晚要去。”

“其他村子我都能陪你去,那里不行,”王书记压低了声音回答他,“石门村东边的陡坡翻过去,有条沟……你一定不要去那里。”

说完之后,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和廖大宝驱车离开,行驶一个多小时之后,汽车实在无路可走了,两人将车停在路边顺着山间的小路,继续往上走。

走了两个多小时,路过了两个村子,偶尔碰见个把人前跟他们问话,亏得廖大宝的阳州话说得纯熟,应答几句就过去了。

原来,这里来的人不多,偶尔来几个商贩,也是大家熟悉的,生面孔一到,别人就能注意到有外人——廖大宝都没来过这一块,只是对这几个村子有所耳闻。

于是别人自然要问,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廖科员就回答说,我们是收山货的,趁着天亮,先往上走一走,这样的山货商人,倒也常见,旁人也就不多问了。

第3273章 糟糕的发现(下)

来到石门村附近,就又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这里的山势险峻陡峭,有些地方看着就一里多路,可是绕来绕去你得走十几里地。

廖大宝知道这里的危险,再三地叮嘱领导,“区长,咱真的不能抄近路,一不小心迷路的话,想转出去就难了。”

你显然没听说过万里闲庭,陈太忠撇一撇嘴,不过他也没心思计较这个,一路上他都在观察,哪里还有油页岩,于此同时,昨晚王书记的话,也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响起——一定不要翻过东边的陡坡。

所以眼见村子在望了,他倒不着急进去了,向东边看一看,还真是有一片峭壁,坡也不是很陡,但总是有的——重要的是,那坡后面真的有条沟。

他的天眼来回扫视一番,很快就选出了一条比较合适的道路,所以也不再向村子里走,而是一转身就下了山谷。

“区长,那里不是路啊,”廖大宝登时就急眼了,他上前就伸手拽人,“这山可大了……”

“想来就跟我走,不想来你就在这儿呆着,”陈太忠也不知道那陡坡后面有什么,天眼扫过去,也没发现太大的异样,于是他沉声发话,“我这么走,有我的理由。”

那廖大宝也只能跟着了,坐视领导迷路,那是政治错误,而跟领导一起迷路,那就是荣幸了——当然,前提是在弹尽粮绝之前,他们能找到回来的路。

不过这回来的路,也真不好找,这山里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蒿草和小灌木,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没多长时间,廖科员就发现,自己已经晕头转向了。

倒是年轻的区长一点不害怕,半个小时之后,他们来到了山坡前,“来,翻过这个坡。”

“我先爬,帮您探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廖大宝也别无选择了,于是他自告奋勇,别看这山不是特别陡,但是凹凸起伏不平,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真的很容易就可能卡到半中间,上不去也下不来,救援不及时,活活饿死都有可能。

“你跟我走就行了,”陈太忠也不解释我都设计好了,石门村的人看不到,你选的路就未必了,而且,你非要往死路上走的话,那不是瞎耽误工夫吗?

一个小时之后,两人终于翻过了这座山,其间的艰险也不必提了,廖大宝唯一感慨的是,自己引以为傲的三级运动员的体格,在区长面前,真不够看的——有两次若不是区长拉他及时,保不准就滑下去了,性命之虞倒未必,但是鼻青脸肿甚至骨断筋折是难免了。

翻过山之后,纵然是十二月的寒冬,两人也是一头的大汗,廖科员坐在石头上直喘气,陈区长则是目光炯炯,四下扫射着。

看了没几眼,他就发现了异常,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廖大宝只得拔脚跟上,心里却是不住地哀叹:区长,您这身体真的太好了,体谅一下吧?

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来到了一片相对齐整的土地上,周围都是灌木蒿草什么的,这块地有五六分大小,里面却是一水儿齐腰高的植物。

现在是阳历十二月,恒北虽然靠南,也到了草木凋零的季节,不过看到那光秃秃的茎干上,个把兀自在晃动的、鸡蛋大小的果实,廖大宝当场就石化了,“罂粟?”

“你认识?”陈太忠好奇地看他一眼。

“见过,”廖科员点点头,“法制办有禁毒教育的,图片和实物我都见过,也知道,区里有人偷偷地种这个,不过……这么大面积……”

到现在,他已经知道,陈区长为什么要如此吃力地爬这座山了,他甚至想得到,这个消息应该是王书记透露出来的,否则陈区长这个外地人,没道理比他这个本地人消息更灵通。

陈太忠默默地坐在那里,这一刻,他已经有点怀念在科委的日子了,科委不行的话,文明办也算,主政一方……主政一方——尼玛真的很难啊。

万事开头难,他勉力地给自己打气,然后开口发问,“我听说,石门村的人均收入,在区里倒数,你有发言权,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这个石门村……我真没去过,”廖大宝苦笑一声,他犹豫一下,才又发话,“不过石门的姑娘,都是往外嫁的,石门的小伙娶媳妇,很多是从外地买来的……疯的傻的都有。”

“啧,”陈太忠咂一咂嘴巴,手往外一伸,“来,给我一支烟。”

红彤彤香烟燃起,他坐在那里,任思绪随着淡淡的烟雾升腾,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手里的香烟已经燃到了烟蒂——咱涂阳的烟,还真的不错。

“你呆一会儿,我养养神,”陈太忠将手里的烟蒂碾灭,随手将烟头往口袋里一装——眼前这片罂粟地,没准要弄点文章的,他不能引起村里人的警觉。

廖大宝也敏感地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将手里的烟蒂碾灭,如法炮制,心里却是在不住地琢磨:石门村这次,怕是有难了。

陈区长闭目养神了五分钟,然后一睁眼站起了身子,“走,回。”

“不去石门了吗?”廖大宝讶异,早上七点出发的,现在都一点了,可想而知来这个村子有多难了,既然到了跟前,不去看一看……你甘心吗?

“走吧,下山小心点……今天见到的,跟谁也别说,”陈太忠也不多解释,刚才他已经去过石门了,寥寥三四十户人家,一家比一家穷,整个村子只有一台电视,收音机有七八台,连狗都总共只有七八只,一只比一只瘦——其中两只正在抢着吃一泡屎。

上山容易下山难,这话一点没错,等两人回到停放面包车的地方时候,就是下午五点半了,看着头上乌云压顶,廖大宝有点担心,“区长,这个天气,咱们怕是赶不回县城……赶不回区里了。”

“不去别的地方了,就是回区里,”陈太忠真的没心思再调研下去了,今天的发现,让他生出深深的无力感,北崇的问题,说来说去就是一个字儿——穷。

而且,车上的油页岩样本,也该尽快寄到北京,这个项目不追到穷尽,他无法甘心,“你要是累了,钥匙给我。”

“这点山路算个什么,”廖大宝笑着回答,他年方三十岁,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我是担心这个车不太好,别半路熄了火。”

“你这车还真不保险,”陈太忠常年开车,只从声音和抖动上,就能分辨出车已经接近不能开的地步了,下一刻,他又想起来一桩事情,“你认识的那个老二,常去悦宾楼?”

“也不常去,”廖大宝听到领导终于问起此事了,心里微微地一颤,不过这个时候他别无选择,只冲王书记对他的前倨后恭,他也要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于是他很直接地表示,“那里有赌场,老二喜欢玩两把,不过他玩不起大的,输的时候也多,幸亏他老婆管得紧,没败了家……要不然,他不知道能借多少高利贷。”

赌场……这就是无烟产业了吧?陈太忠有点明白那个小吴的话了,“悦宾楼是谁开的?怎么徐区长的儿子被人杀了,现在还没有眉目?”

“悦宾楼……”廖大宝犹豫一下,最终苦笑一声,“悦宾楼是张一元开的,他以前是市局邵局长的司机,现在下海了,跟分局周局长是把兄弟……周局长跟的是李市长。”

我艹,怪不得徐瑞麟没反应,这张网真的很大,陈太忠很庆幸,居然捡了这么一个牢骚篓子进自己的夹袋——换个人的话,就算了解得很清楚,怕是也不敢说。

“那张一元这个局面,还是有点小了,”陈太忠淡淡地发话,他觉得有这种大势力的话,搞一个区区的悦宾楼,有点委屈,怎么也得去阳州市兴风作浪。

“嗯……其实张一元也看不上北崇,”廖大宝肚子里的货真的不少,可是……他觉得自己全部抖出来,有点不太稳重,而且关键的是,这新区长能不能站得住脚,能不能扛得住隋彪,也很难说,他没必要一下子把话抖搂干净。

于是他淡淡地叹口气,“唉,下雨了,区长,咱还走吗?”

就这说话的工夫,面包的前挡风玻璃上,已经落下了斑驳的水滴,而现在天已经大黑了,车还没有行到临云乡,这时候走山路,真的有点危险。

“你要开不了夜车,那我来开,”陈太忠也觉出,这家伙有点欲言又止的意思,不过再想一想,这也正常了,小廖已经充分地展示出了他的能说,要是太能发挥的话,那就近于嘴碎了——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秘书的品质。

“这倒无所谓,不过肚子有点饿了,等到了临云乡,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廖大宝实在是扛不住了,从一大早出去,直到现在天黑,两人只是吃了点饼干、火腿肠和矿泉水什么的,活动量又大,他早受不了啦,“最好再喝碗热汤。”

陈太忠吃不吃东西问题不大,但是总不能要求别人跟他也一样,这大冷天的……

第3274章 父母官(上)

“这个味道真糟糕,”陈太忠对离开的小店深为不满,为了防止王书记的骚扰,两人并没有在临云乡落脚,而是找了一个村边的小饭店。

他不是个挑剔的人,但是随便点个蒜苗炒鸡蛋,里面居然没放盐,而点个白菜豆腐丸子汤,却咸死个人,那老板娘拎了一壶水过来,说加点水就不咸了……

“村子里就这样了,”廖大宝倒是习惯了,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了,两人刚进入闪金镇的范围,雨却是越下越大,路上坑坑洼洼地,很不好走。

“早知道,就赶到闪金镇吃饭了,”他轻声嘟囔着,然后车子就猛地一栽,原来是压了一个看起来较浅的水坑,不想那坑极深,渐起了泼天的泥水,真是有点狼狈。

“我来开吧,”陈太忠实在有点担心,这五千块钱的汽车能不能挺回去,而他的眼力,看水坑还是比较清楚的。

“这段路我还是相对熟悉的,”廖大宝不可能让领导亲自开车。

事实证明,陈某人一语成谶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车又走半小时,猛地剧烈抖动一下,居然就直接熄火了。

廖大宝连着打几下火,车是动都不动,这下他着急了,雨天寒夜,这黑灯瞎火的直接半路抛锚,也太残忍了一点吧?

接下来,陈区长换上去折腾一阵,车还是一动不动,俩人对视一下,廖大宝掏出了手机,“我认识个修车的朋友,让他来拖车吧。”

车坏得太不是地方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闪金镇中心还有十来公里,想从区里叫车过来,怎么也得一个小时——白天或者用不了,但是大晚上的又下雨,这时间不算长。

打通电话之后,那边倒是表示了,说是尽快派车,廖大宝长出一口气,“唉,这破车,真是不争气,连累您了……我去放警示牌。”

待小廖打开车门回来的时候,双肩已经濡湿了一片,他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这雨确实不小。”

早就跟你说了,让我来开嘛,陈区长无奈地撇一撇嘴,不过已经是这样了,说什么也都晚了,他只能笑一笑,“费用你别担心……”

廖科员听到这话,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只能保持沉默,两人都没有兴趣再说什么,在这漆黑的夜里,只听得到细碎的雨滴打到车顶,打到车窗上的声音。

忽然,手机铃声打破了寂静,陈区长接起电话,“你好。”

“区长,可算打通您的电话了,”电话里传来李红星的声音,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点点焦急,“您现在在哪儿呢?”

“有事?”陈太忠有点奇怪,他尚未正式开展工作,这还是接到的区里的第一个电话。

“呃……倒是没什么,就是阳州移动的郭总说了,给您准备了个好手机号,”李红星干笑一声,“他想见一见您。”

倒是忘了,我的手机号还是天南的呢,陈区长有点想笑,怪不得别人打不进来电话,“嗯,知道了,今天晚上我就能回去。”

挂了电话之后,他才待催一下小廖,猛地见到前方有灯光闪烁,而且移动得非常慢,他侧头看一眼小廖,发现他也是一脸郑重地盯着那灯光。

随着灯光越来越近,可以看到,是一个人撑着雨伞在走,下一刻,廖大宝身子一低,从座位下抽出个大号扳手,“区长……可能有点麻烦。”

“没事儿,这种人百八十个,还不在我眼里,”陈太忠出声安慰他。

人影越走越近,走到车前的时候,小廖一抬手,打亮了车前大灯,可以看到,那是一个粗壮的男子,他微笑着冲车摆一摆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车边,开始敲车窗户。

廖大宝是真不想摇下窗户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出来这么一个人,百分之九十不是什么好路数,不过下一刻,他就听到区长轻声发话,“摇一条缝,看他说什么。”

于是他只能摇一条缝下来,然后那男子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是口音很重的北崇普通话,但是勉强能听得懂,“哥们儿,要帮忙吗?”

廖大宝屋里哇啦地回答,却是地道的地方话,不过就算陈区长这种一窍不通的人,也听出来他是在拒绝对方。

那位却是改成当地口音,不依不饶继续纠缠,可是廖科员态度很坚决,连着拒绝了几次之后,果断地摇上了窗户。

这时候他才解释,“这些家伙都特别危险……这是我用本地话回答他,要是用普通话的话,他就直接抢了,这家伙有帮手。”

我知道他有帮手!陈太忠已经发现了一些端倪,看到那厮站在车旁,还是不肯离开,似乎是希冀着什么,他就恼火了,“那咱们堂堂的政府官员,就躲在车里?”

“我叫的车能及时过来的话,他也不敢乱动,”廖大宝一边回答,一边暗叹,要不是您搞这个微服私访的话,我一个电话联系闪金镇派出所,不信他们敢胡来。

陈太忠想的不是这个,他想的是,我的辖区有这样亦民亦匪的主儿,这个风气是绝对要不得的,今天是有小廖在场,要是没有会说阳州话的人呢?

而他身为北崇区的新任区长,遇到这种事儿,只能躲在车里瑟瑟发抖,等待别人开车来拖,这种耻辱是陈某人无法承受的,于是他一提保险搭,推门下车了。

打伞的汉子知道车里有俩人,但是他做梦也没想到,那边居然敢下车,就在他发愣的时候,一个说标准普通话的声音响起,“你打算怎么帮我们?”

“帮你们把车拖到镇里啊,拖到县上都行,”他马上就回答了,用的是口音浓重的普通话,“在家靠父母,出门靠兄弟嘛,这兄弟……你说是不是?”

“十八岁以后,我没靠过父母,”陈太忠干笑一声,“你们拖车……肯定不是白拖吧?”

“那肯定啦,不过乡里乡亲的,也不收你多少钱,”粗壮汉子呲牙一笑,“拖到镇子,收你三块,到区上,收你十块,这大冷天儿的……算公道吧?”

这个价钱,真的不能说贵,打车也不止这点钱,但是傻瓜也不可能相信,这寒夜的雨天里,会有人出来做好事,陈太忠也懒得猜下面的套路——无非就那么几招,太阳底下没新鲜事儿。

“老板你别听他的,”关键时刻,廖大宝鼓足勇气,打开车门跳了出来,手上还攥着明晃晃的大扳手,“咱北崇话里,三块就是三百,他欺负外地人呢。”

“三百啊,那不能租了,”陈太忠微微一怔之后,就摇摇头,而且,一边摇头,他一边看那个汉子,“我也说,这价钱不对嘛。”

“兄弟,这深更半夜荒郊野外的,租不租可由不得你了,”那汉子笑一笑也不着恼,索性蹲下身子,摸出一根烟来,在雨伞下慢悠悠地点上。

猛猛地抽两口之后,他又看一眼那明晃晃的扳手,才轻描淡写地发话,“你既然问了价钱,怎么能不租……兄弟我大半夜的不睡觉,还下这么大的雨,我容易吗?”

“我还就不租了,有本事你咬我,”陈太忠冷笑一声,冒着雨往前走两步,“来咬我啊,别跟我说,你裤裆里面不带把儿。”

“这个兄弟,”汉子又吸一口烟,看向廖大宝,“你老板太年轻,不懂事,你是明白人,跟丫说一说咱这片儿的规矩,我们也是挣个辛苦钱……你不会也以为,我是一个人吧?”

“少扯那么多,动手啊,”陈太忠冷笑一声接话,“我看你攒鸡毛凑胆子,能叫来几个鸟人?叫不来人,我跟你拿十块。”

“你这真是给脸不要,”那位叹口气,拿起手电,冲着远处有节奏地晃一晃,不多时,前方就传来了突突突的声音,两辆带蓬的三轮农用车驶了过来,车才一停下,就跳下七八个精壮小伙,“九哥,出啥事啦?”

“我要把他的车拉回镇上,他不给钱,反倒跟我要十块,”九哥冲着陈太忠一指,“还说咱们是车匪路霸,咋弄?”

“弄死他,”七八个人挥舞着手上的家伙就冲了过来,廖大宝见状,略略犹豫了十分之一秒,一咬牙一闭眼,顶在了领导前面,横着左臂护住自己的头,右手的扳手是没命地挥舞着,嘴里发出荷荷的吼声,“这是县领导,你们死定了,牛四维死定了。”

他的扳手舞得非常有力,在寒夜的雨中挥舞出一道道亮闪闪的光芒,怎奈他是闭着眼睛挥舞的,嗖嗖的掠空声划过,似乎并没有触碰到什么。

然而,这么想的人又错了,现场“嗵嗵”“噗噗”的响声不绝,不多时,就化作了满地的哀嚎声,待到廖大宝一睁眼,便就是一愣——我打倒这么多人吗?

赶来支援的两车人,统统被打倒在地,十几个人躺在雨地里,不住地干嚎,更有那被伤得重的,在泥泞的马路上不住地打滚。

刚才那打雨伞的汉子,叫得格外凄惨,他的双臂耷拉着,在地上来回地滚来滚去,“报警啊,报警啊……有人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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