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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鳞_柳下挥-第1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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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室一空,茶味也寡淡起来。
  老管家走进来往茶壶里面装了新茶,重新帮陆行空续了一杯茶水,说道:“老爷,他们也是为了你好。何不劝慰几句呢?”
  陆行空端起茶杯滋饮一口口,沉声叹息:“一群蛮兵悍将,硬生生被朝廷给调到这京都赋闲无用武之地,心里原本就憋着一口气。倘若我再好心相劝,他们心里的火气就更是难以压住。若是说了什么诨话,做了什么傻事,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他们自己不怕死,总得为自己一家老小考虑考虑。”
  “必须要把他们那股子喷勃欲发的怒意给压下去才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我明知道他们是为我而来,是为我鸣不平而来,我也不能顺着他们。总要让他们清醒一些离开才是正道,免得三两黄汤下肚,被人挑拨做了什么忤逆君主之事。那个时候,悔之晚矣。”
  老管家也跟着叹息,说道:“老爷一番爱护之意,想必这些将军们心里都是清楚的。”
  “希望如此。”陆行空点头说道。“不说这些了,你现在立即派人去打探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宫里得到消息,李牧羊入境未归,说是已经命陨荒野。”陆行空声音低沉,眼神里却是有火苗燃烧。“我不信。”
  “什么?”管家大惊,说道:“我们这边还没有得到消息。”
  “也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学院那边确定消息的真实性之后才向各国反馈。你找人再去学院打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及时向天都这边反馈。”
  “是,老爷。”管家答应着说道,急忙向外面走去。
  “等等。”陆行空出声唤道。“让碎星去吧。如果有可能的话,把那小子带回来。”
  老管家表情一愣,然后脸上的皱纹无声的绽放开来,笑着说道:“好。就让碎星去。”
  ……
  “陆行空那个老匹夫,他安敢如此?”楚先达将桌子上的笔墨纸砚砸了出去,又把喝茶的杯子以及自己时常把玩的一只玉蝉给丢了出去。
  内侍们跪了一地,不敢动弹。
  李福靠得最近,脑袋被砚台给砸了个正着,头破血流也不敢擦拭一下。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乃神明之子,何必和那些庸俗凡人一般见识。”李福不停的磕头,嘴里急声劝道。
  “狗屁的凡人,分明就是一个粗俗不堪的武夫。”楚先达嘴里骂骂咧咧的,怒声喝道:“谁不知道他陆行空是枯荣之境,竟然在我面前装死——他怎么就不真得去死啊?他要是敢真死——”
  “陛下——”
  书房外面,一个小内侍低垂身体小心翼翼的汇报:“陛下,国公大人来了。”
  “国公大人?”楚先达想了想,出声说道:“快请他来见我。”
  崔洗尘进来之时,内佳们正忙活着打扫战场。
  看到李福的额头渗血,崔洗尘轻声劝道:“李公公,还是下去包扎一下吧。为陛下尽忠也不在这一时一刻。”
  “谢谢国公大人,老奴这点伤不碍事。”李福不去。
  “下去吧。”楚先达一摆手,内侍们便走了个干净。
  楚先达一脸苦笑地看着楚洗尘,说道:“国公大人,事情你也都知道了。陆行空那个老东西竟然给我玩这一招,他这是想毁了朕的仁善之名。实在是可恨之极。”
  “陛下息怒。陛下要是气坏了身体,不正是让某些宵小之徒暗中喜悦吗?”崔洗尘一脸诚挚的劝说道。
  “怎能不气?朕乃君主,只不过是让他跪了那么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心怀恨意?这样的臣子——这样的臣子,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崔洗尘沉默不语,静待眼前这位君王发泄心中的火气。
  楚先达也知道自己在臣子面前表现的太过生气会失了神仪,平复了一番心情,看着崔洗尘问道:“国公大人,还请教我——眼前我应当如何应对?”
  “陛下是想解气还是想——解恨?”崔洗尘躬着身体,轻声说道。
  他的脑袋低垂,看起来是在和脚下的砖石说话。
  楚先达凝神静思,出声问道:“解气如何?解恨又当如何?”
  “解气的话,办法极多。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需要老臣多言。”崔洗尘出声说道。
  他知道,面前这位把自己找过来就不是解气那么简单。他是君王,他要是想解气的话,随手在朝中择陆行空的几个嫡系诬个罪名推出去砍脑袋便是。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他找自己,是为解恨而来。
  果然,楚先达稍微犹豫,压低声音再问:“那么,解恨又当如何?”
  “他不是想争相位吗?陛下就许给他吧。”崔洗尘出声说道。
  楚先达大怒,出声喝道:“国公大人,你此话何意?你这是诛心之言,竟然给我出这等损招。他原本就掌握军权,倘若再给了他相位,就让他如虎添翼,到时候——”
  “陛下。”崔洗尘出声劝道:“龙尚且都能够屠得,何况虎乎?”


第323章 哥哥没死!
  黑色的荆棘树,鸹鸹叫着的夜魈鸟。
  李牧羊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在这片沼泽地里面,抬头远望,一眼看不到那黑暗诡魅的尽头。
  树影森森,河水腥臭。
  李牧羊的下半身早已经湿透了,靴子踩在那浑水里面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他的脸上身上都是泥,身上破衣烂衫,脸上也脏兮兮的,看起来好长时间都没有洗澡。
  鸹鸹鸹——
  一群夜蛸鸟从他的头顶哗啦啦的飞过,掉落片片飞泥。
  正在这时,李牧羊突然间停下了脚步。
  他的表情变得诡异无比,眉毛也重重的拧起。
  扭胯,右腿微微的转动。
  然后,他的脸上带着疑惑的表情弯下腰来,伸手摸进了那漆黑冰冷的河水里面。
  当他的手抬起来时,手掌中间抓着一条白色还在拼命挣扎扭动的物体。
  白蛇!
  一条通身雪白长相极其丑陋的白蛇!
  嚓!
  那白蛇突然间挣脱开李牧羊的手掌,张开长满利齿的牙齿凶狠地朝着李牧羊的脸上咬了过来。
  “啊——”
  李思念猛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当她看到头顶的纱帐时,才知道刚才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
  听到这边的动静,罗琦掌灯走了进来,看着靠在墙角发呆的李思念,一脸关心地问道:“思念,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母亲,我梦到哥哥了。”李思念一脸认真的看着母亲,说道:“我梦见他一个人走在树林里面,河水淹到他的膝盖。他伸手进水里摸出来一条白蛇,那条白蛇突然间张嘴去咬他的脑袋——”
  “那只是一个梦。”罗琦安慰着说道。
  “那条白蛇好大好大,不,那条蛇的嘴巴好大好大,竟然把哥哥的整个脑袋都吞下来了——”
  罗琦也跟着揪心起来,但还是出声劝导着说道:“傻孩子。那只是一个梦。梦里面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以前你还经常做梦梦到自己成了身手高强的大侠,可以在屋檐之上飞来飞去呢——你哥哥不会有事的。”
  “如果没有事的话,他为什么不回来?”李思念出声问道。
  “那是因为学校还没有放假。”
  “总应该带信回来。我听天语说过,陆家的那位小姐也在星空学院。她就经常往家里带信回来。”李思念反驳着母亲那脆弱的论点,说道:“哥哥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我上次去找了陆爷爷,请他帮我给哥哥带一份信。他笑着答应了,还收了我的信。可是,为什么哥哥直到现在还没有信回?”
  “什么?”罗琦大惊,说道:“你去找了陆——老爷去送信?”
  “是的。我想如果他愿意帮忙的话,就一定可以做到。毕竟,他是那么厉害的人物。”
  “思念——”
  “母亲。”李思念一脸执着的盯着母亲,说道:“我只是想知道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过得好不好——我真的好想他啊。”
  罗琦嘴唇微张,却终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丈夫李岩在外面听说过一些可怕的传言,他们俩现在正努力的向李思念隐瞒。
  可是,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隐瞒得下去呢?
  她每天都要去读书,她每天都要去学校。学校里面不乏一些官宦子弟,要是他们去询问李思念这件事情——思念她又将如何应对?猝不及防,思念能不能承受的住这种打击?
  “思念——”罗琦轻声唤道。“你在家休息几天,陪陪母亲好不好?”
  “母亲——”李思念注视着罗琦欲言又止的表情,说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如果没事的话,你从来都不许我荒废课业。”
  “你哥哥——可能回不来了。”罗琦眼眶泛红,声音哽咽着说道。
  李思念一愣,然后笑着摇头,说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母亲,你不要蒙我。哥哥那么厉害,他一定可以回来的。”
  “思念,我也希望这是假的。我也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天都都在传,说是牧羊去了一个回不来的地方——”罗琦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脏有种被撕裂般的抽痛。
  虽然李牧羊不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却是他倾注了太多时间精力和感情的孩子。
  他视为已出,完全把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
  自从他离开江南前去学校之后,罗琦心里就一直的忐忑不安。
  后来各种各样的消息传来,却都是对李牧羊不利的。等到小姐远赴江南要把他们接到天都时,她才意识到李牧羊可能得罪了很恐怖的人物——
  不管最坏的消息是什么,她的心里都有一个期待,每一天都会为此向天神祈祷。
  现在,终于有人对他说不用等了,不用盼了,也不用再祈祷了。
  李牧羊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思念的眼眶红了,脸颊上面有泪水滑落。
  却又悄无声息的用袖子把泪水擦掉,把母亲颤抖的肩膀搂在怀里,轻声说道:“母亲,你先不要悲伤。没事的,我相信哥哥不会有事的。你和我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哥哥他现在怎么样了?”
  罗琦知道女儿懂事紧张,现在她问起哥哥的事情,她也不再隐瞒,把这两日天都内发生的事情全部都给李思念讲述了一遍。
  李思念听完之后,笑着说道:“哥哥没死。”
  “思念——”罗琦担心女儿出事。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这一个女儿。不然的话,她也没办法再活下去了。
  “有人见到哥哥被杀吗?”李思念出声问道。
  罗琦摇头,说道:“应该没有。”
  “有人见过哥哥的尸体吗?”
  “——没听说过。”
  “所以,哥哥没死。”李思念无比坚定地说道。她伸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母亲,我感觉的到,哥哥他还活着。我能够嗅闻到她的呼吸,我能够感觉到他的心跳。他答应我的事情都还没有做到,所以他一定不会死的。”
  “——”


第324章 静水凝露!
  西风大学。静水凝露。
  静水凝露是一个茶室,是西风大学校长宋君和招待宾客聚友畅饮的地方。
  宋君和乃当世大儒,有多篇名章传世,又被帝国委以为国选才、为国育才之重任。声名显赫,贵不可言。
  最重要的是,宋君和是宋家人。宋家被称之为“帝国文库”,出将入相,人才济济。而且宋家又多和王室结亲,数位西风王后都是宋家出来的女子,与楚氏王族同气连枝,互为一体。
  甚至私下里有这样的说法:宋与楚,共天下。
  宋家都要被排在王族楚氏的前面,由此可见宋家是多么的根深蒂固实力强悍。
  现在掌控西风权事的右相顾清林是宋家女婿,陆家崔家以及其它几家想要争夺的也只是一个左相之位而已。铁打的相位流水的宋家人,其它人休想染指那等重要位置。
  而楚氏也对宋家极其信任,有宋家在,楚氏的血统就能够延续,楚氏的帝位便能够永固。
  西风大学是西风帝国最好的学校,不少权贵阀门甚至王室都会将子女送到此校读书。
  甚至有人言,西风大学乃西风之未来。
  此言一点儿也不虚。
  但观朝堂之上,身居高位者皆有西风大学的教育背景。包括现在的右相顾清林以及数位国公各部主事,皆是从西风大学结业然后被朝廷选拔进入中枢。
  所以,西风大学有全国最优秀的学生,也有背景最深厚的学生。
  今日是宋君和的孙子宋洮发起的雅集,名为聚会,实为喝茶品抿共商天下大事。
  这样的雅集已经召开多期,每一期都会选择一个议题,或为风月,或为国事,甚至还涉及到军事农桑等领域。这些最优秀的年轻人各执一言,互相争辩。
  理越辩越明,事越辩越清。最终结果,便是智慧的结晶,甚至会有专人将其收集整理呈送到各位大佬面前,还有可能上达天听,帝王御览。
  可以说,这是最好也是最快的成名方式。
  谁不愿意自己的才能或者思想被上位者所知?
  所以,每次雅集都是应者云集。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进入。豪门子弟需要到达一定的身份地位才能够进入,而寒门子弟更加艰难。必须要数名豪门子弟力荐而其它人皆认可方可进入。
  又有几人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喜欢呢?
  当然,这对崔小心来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她原本就是崔家嫡系,出身高贵。而本身又被人称之为“帝国三明月”之一,名满京城。
  她之所以入会,是因为宋洮亲自邀请所至。即使是崔家的儿女,也不好直接就抹了宋家的面子。所以,每次雅集的时候崔小心都会出现。
  大多数时候的崔小心沉默少言,保持着自己“小心谨慎”的性子。
  不过,漂亮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受到别人的关注。即便是藏于屋角一言不发,也仍然会被人念起记起。
  当有人将某一句诗词或者某一个观点丢到她的面前时,她总是能够给予别人一个满意的答案:才惊四座。
  这样的崔小心即让人爱之怜之,却又让人难以靠近之。
  今日雅集的主题是只谈风月,所以在场诸人都轻松惬意,把酒言欢。有人吟诗,有人作赋,有人在玩成语接龙。一个人在前面说一个成语,后来者便得说一个意思相当的成语。说不出来的罚酒。
  宋洮临窗作画,画得是未名湖畔的夜景。
  湖水鳞鳞,圆月初升。
  林间有隐藏的灯火,岸边有放酒狂歌的学子人群。
  更远处有云烟袅袅,山势连绵不绝,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潜伏在黑夜里面的巨龙。
  宋洮虚化了湖水和校园风情,而是重点画那铁骨山脊。
  浓墨重笔,巍峨之气迎面扑来。
  细看之下,又似那山脊是活的一般。蜿蜒腾空,轰隆之声入耳。
  “那不是山,那是龙脊。”有人轻声说道。
  “似山脊,似龙脊,皆在各人的眼里,在心里,此画大妙——”
  “宋少丹青妙笔,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
  宋洮最后一笔落尽,在连绵不绝的山脉前面又画了一座陡峭的山峰。那山峰嶙峋鬼魅,就像是一颗昂起脑袋的龙头。
  可是,细看之下,却又是山峰。
  宋洮乃大儒之后,丹青之道着实有其可取之处。
  宋洮对此画极其满意,接受了众人的称赞之后,看着檐下赏月的崔小心,出声问道:“小心,此画如何?”
  崔小心不喜饮酒,端着一杯清茶走了过来,认真端详了宋洮的画作之后,轻声说道:“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恭喜宋家哥哥,此画有国手风范。”
  宋洮摇头,俊郎的脸上有一些嘲讽,说道:“小心,你也和哥哥说好听的谎话了吗?”
  崔小心莞尔,说道:“我是诚心之言,奈何你自己却不敢接受。”
  宋洮认真的看了看自己的画作,也觉得相当的满意,出声问道:“小心觉得此画以何字为题最佳?”
  崔小心想了想,说道:“不若就叫《月照龙脊图》吧?”
  宋洮想了想,说道:“大妙。原本就有将山脊画作龙脊的构思。遮遮掩掩反而不美。欲擒故纵,难得大雅。不若就将其意点出,然后观者自查。何为山脊?何为龙脊?”
  宋洮看向崔小心,说道:“既然此名为小心所取,那就由小心代为题名如何?”
  崔不心也不推辞,接过宋洮接过来的毛笔,稍一沉思,悬腕泼墨。
  崔小心原本字体清秀,内有筋骨。
  但是为了和此画相得益彰,刻意用的是狂放不羁的草书。
  须臾,笔落。
  《月照龙脊图》,五个大字在灯光下张牙舞爪,力透纸背。
  “字画相得,天作之和。”有人出声称赞。
  “画好,字也好。宋少和崔小姐之才华可耀日月啊。”
  “小心,没想到你还能写一手这么漂亮的草书,下回也送勒哥哥一幅字——”
  ……
  宋洮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崔小心的欣赏,郎声说道:“小心确实是女中巾帼,西风最美的一轮明月。”
  有人调侃,说道:“宋三少,你这么说,怕是你家里那位不同意吧?”
  宋洮的妹妹宋晨曦也是帝国三明月之一,宋洮这般当众称赞其它的女子,宋晨曦自然有其不高兴的理由。
  宋洮大笑,说道:“小心虽然名为小心,却神思似海,才可惊仙。晨曦古典婉约,书香袭人。两女都是我们天都的骄傲。谁能得其一,乃是世间最幸运的男人。”
  “三少,你怎么改口了?”有人笑言。
  “没办法。小妹性子温婉,不争不辩,就那么看你一眼,你就得投手缴械,哪里还有丝毫战力?知道此事必会被她知晓,不若我先将此场圆过。免得回去被家法伺候。”宋洮一脸笑意地说道。任何人都能够看出来,宋洮对其妹有着深沉的爱意。
  众人皆笑,不少女孩子看向宋洮的眼神犹如火炭,触之灼人。
  宋洮接过干净毛巾净手,接过李循送过来的酒杯,饮了一口后出声说道:“若论起丹青之道,我对星空学院的那个李牧羊倒是极其好奇。据说他生而知之,以前从来都没有摸过画笔,却能够尽展画者十境,将一院桃花给点活——你们说,世间当真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室内气氛为之一滞。
  李牧羊何许人也?
  崔家死敌,据说皇室也对其极度的不喜。
  这次雅集里面,有崔家的嫡系,也有楚氏成员。西风帝国的二皇子楚疆也在此雅集之中,正静听两位寒门子弟谈论着什么。
  要是别人,是万万不会提起这个名字的。也没有胆子提起这个名字。
  可是,偏偏宋洮就是那有资格说起这个名字的人。之一。
  宋洮看到众人沉默不言,也知他们在担心些什么,朗声说道:“说过了,今日只谈风月,其它诸事与雅集无关。我们喝酒赏月,谈诗论画。畅所欲言,这才为年轻人本性。”
  “对对,其它诸事与雅集无关。”有人附和着说道。
  “虽然那个李牧羊的画技我没有见过,但是我想定不如三少多矣——三少名家之门,日日熏陶,笔力可是那等小人可及?”
  “洮哥,一个已死之人,提他作甚?晦气。管他什么生而知之还是画者十境的,反正他现在就是一个死人——”
  “就是,一个无德无福之人,也不知道怎么就入了顾荒芜的法眼,成了让人谈论的人物——”
  “我在想,是不是星空现在无人了啊?不然的话,我们西风大学送几个过去?随意把李兄王兄送过去,怕是也能够在星空独战螯头了吧?”
  ……
  “宋家哥哥说了,只谈风月,只谈画技——”一个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何故攻击起他人人品来了?”
  气氛再凝,全场再静。
  谁也没有想到,站出来替那李牧羊说话的是此人。


第325章 竹海行凶!
  女孩子说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却落在每一个人的耳里,心里。
  “宋家哥哥说了,只谈风月,只谈画技——何故攻击起他人人品来了?”
  她是在替死者说话?替那李牧羊鸣不平?
  静水凝露,氛围如凝固的露珠,冰寒刺骨。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崔小心乃崔家嫡系,李牧羊之所以被崔家视为死敌,是因为他杀了崔家极其重视的人物崔照人——虽然崔照人非崔小心的亲哥哥,但是大家族之中的兄弟姐妹理应同气连枝,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难道她的心中一点儿也不在意?
  崔小心有什么理由和立场替那个杀兄仇人说话?她就不怕回去被家中长辈责罚?
  片刻之后,还是宋洮率先打破了宁静。
  他眼神若有所思的打量着崔小心,笑着说道:“你看看,你们这些大老爷们还不如一个女子豁达——小心尚且能够将心中的血海深仇暂时搁置一边,你们却挂在嘴边絮絮叨叨不停。今日只谈风月,只谈诗词丹青,这可是此次的雅集主题。如果你们再不遵守,我可就要行使社长的威严了。”
  宋洮此话,自然是要替崔小心开脱的。
  楚疆微挑眉头,却又瞬间恢复宁静。
  他手持一杯清酒,坐在西边敞开的窗户边沿。
  杯中有月,身体稍一摇晃,杯中月影便碎成片片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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