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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跃农门-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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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氏和江氏都从屋里出了来,江氏胆子小,站在张氏后边儿轻声跟她妯娌说:“大嫂,我看这个杨婆子不像是来说媒的。你看她被姐呛了句就磕磕巴巴说不出整话来了。”
“杨婆子做的媒可没点儿保证的,我娘家爹娘给我兄弟说婚事儿都找的李大娘,但凡是疼点儿闺女的人家也不会找这个杨婆子的。”
江氏微微点头,她娘家也是这样的。她能嫁给李二郎也是李大娘说的。
小兜还在屋子里睡着,李厚仲去镇上他三弟开的铁匠铺去了,全家男丁就剩四岁的山子一个。
山子气鼓鼓地跑到李欣面前抱住她的腿,警惕地盯着篱笆门外的杨婆子,杨婆子尴尬无比。
主人家不放她进去,连个小屁孩儿也给她脸子看,做媒那么多年来还没遇到过这样的!
“那大侄女儿,我就直说了。”杨婆子清了清嗓子,自认为这门婚事是极稳妥的,“这提亲的啊,是我本家杨家。男方就是杨家的小少爷,今年才十八岁,长得是唇红齿白,相貌俊着呢!这小少爷啊……”
杨婆子话还没说完,刘氏便怒了,一把抄起墙角根立着的大扫帚朝着门外挥去,“你个老虔婆子不安好心!我打死你!”
张氏和江氏连忙上前去拉住自己的婆母,孙婆子在门外缩头缩脑。刘氏手被制住了可嘴还没被捂住呢,破口大骂:“那杨瘪三早就娶了亲了!你说的这是哪门子亲!”
说话间陆续有些和李家住得近的人围了过来,杨婆子觉得人多了起来自己吃不着亏,故作理解地劝刘氏道:“大妹子,杨家是什么身家啊?人家屋子造那么大,家里良田都有数十亩,还别说什么沙地山地了,奴仆伺候着,种田的都是长工,你们家可比不得哟!”
“再富也不过是留着给败家的料!”
刘氏恨恨地骂,杨婆子也不恼,觉得自己底气足得很,“大妹子,杨家小少爷虽说是娶了妻的,但人家说了,不介意大侄女儿在那种地方待过,愿意出一笔聘礼让大侄女儿进门,让大侄女儿做妾……”
“做妾?我做死你个老不休的!”
刘氏挣脱开张氏和江氏,抄起扫帚就朝杨婆子冲去。杨婆子边躲边嚷:“大侄女儿那样的,谁愿意娶回家当正经媳妇儿啊!人杨家不嫌弃她都已经是行善积德了,你还……哎唷!大妹子你能讲点儿道理不?”
周围人都傻傻地看着,愣了下才纷纷上前来要拉开两人。刘氏正打得兴起,前段时间因为水沟的事情她心里对杨家就憋了一股子气,昨天又因为杨梅氏一席话还有偷他们家鸡的事情更让她火气拱拱的,今儿这杨婆子撞到她手里,可不就是老天给她送来个出气筒?不好好打她一顿,杨家还当真以为她李刘氏怕了他们不成!
众人拉不开刘氏,有人喊着让人去田里叫李家大郎回来。山子抱着李欣的腿抱得紧紧的,像是被这一幕吓着了,眼睛睁地大大的。李欣摸了摸他的头,轻声说:“山子乖,进屋里去看着弟弟啊,弟弟醒了出来叫姑姑。”
山子听话地点点头,看了和人打架的嬷嬷一眼,迅速地跑回东屋去了。
李欣动了动手腕,纠结在一起的刘氏、杨婆子,还有率先冲上去拉架的张氏、江氏都已经衣衫凌乱,发髻松散了。她赶上前去往里边儿冲,见拉住了刘氏的衣角便大喝一声:“娘!”
刘氏动作下意识地就顿住了,举着扫帚回望过来。众人见刘氏不打了都松了口气,江氏环顾四周一看——怎么来了那么多人了?
附近田地里种田的、跟他们家住得近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老少爷们儿的,都聚在一块儿了。
这下可算是出名了。刘氏名声本来就泼辣,这会儿倒是真个坐实她的泼辣了。
李欣咳了咳,还不待她说话杨婆子就叫唤上了:“我的那个天呐!好心没好报啊!我好好儿给她李二家做媒哟,居然拿着大扫帚赶我!以后谁家愿意给你家做媒啊!”
说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刘氏狠咬了牙正要说话,李欣却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条素帕子递给杨婆子,“伯娘别哭了,那么多人看着呢,多丢人呐。”
杨婆子话一噎,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再嚎丧似的哭闹,接了帕子擦了眼泪正要都递还给李欣,李欣摇摇头。
“这帕子伯娘用过了,我就不要了,太脏,洗不干净。”
杨婆子一愣,李欣笑着道:“对了伯娘,刚才你不是说那杨家小少爷要给我聘礼迎我过门儿吗?麻烦你回去转告杨家人一声,这门婚事啊,我们李家高攀不起。”
刘氏跟着说道:“我们不同意!谁愿意做妾谁去做去!你当谁都跟李大柱一样舍得把女儿送去做妾给人当牛做马呢!”
李大柱是村里一个赖皮,媳妇儿死得早,只给他留下一个女儿。李大柱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又是个不事生产的,听说李员外要纳妾传宗接代,便把女儿卖到镇上李员外家去了。听说在李员外家那李大柱的女儿可过得不好,整日被李员外的正妻欺辱打骂都不敢还手。
杨婆子嚎叫着:“你也不瞅瞅你闺女是个什么光景!有人要就不错了,你还挑三拣四的!年纪大不说,身子又是个不干净的……”
话还没说完人群圈起的包围圈外就响起一阵怒嚎:“干你娘的你说谁身子不干净!老子一棍子掀死你!”
来人正是被人喊回来的李二郎。李大郎跟在后边也是双眼鼓起,怒视着杨婆子。
“你、你们,你们别那么多欺负我一个!李二郎,我怎么说也是你伯娘……”
“我李家没你这门不着调的赖皮亲戚。给我滚!”
李大郎拉住挽着袖子就要冲上去的李二郎,冷冽着脸让张氏扶了刘氏站在一边,向李欣投去一个担忧的眼神。李欣摇了摇头,转而对踉跄着爬起来的杨婆子说道:“伯娘啊,那帕子你洗洗还能用,可别丢了。虽说我是觉得你碰过了便脏了,但你还可以接着用,也不必时时去问杨家要什么接济。杨家是什么人家?要纳妾的话吼一声不得别人上赶着去啊?您要是觉得这门婚事我们不应可惜了,送您女儿去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家是没这个福气……哎,算了,您赶紧家去吧,说不定还能得杨家一口饭吃,定是饿不着肚子。”
周围的人“哄”地一声笑开了。谁不知道杨婆子好顺人东西,走东家串西家的时候都是不光着手走的。李欣这句话简直是让她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剥了个干净。
李欣笑了笑,李家人都看着杨婆子,周围人的哄笑声让她简直抬不起头,爬起来后便夹着尾巴跑了。
身后李欣还在喊:“伯娘,那帕子洗洗真的还能用的……”
☆、第十章 做衣教娃
被杨婆子闹了这么一通,李家和杨家对上的消息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李欣也懒得解释,反正跟杨婆子说的那些话也没明面上得罪人杨家,她说得很清楚是自己没那个福气高攀不起,看他杨家还会出什么幺蛾子来恶心人。
杨梅氏说跟她走着瞧搞半天就是要把她纳进门去收拾呐?还真是拨的如意算盘。她有那么自信真以为她李欣会答应?
虽说从窑子里出来的最后嫁人大多躲不过一个妾字,但她不乐意谁还能强迫她?牛不喝水哪能强按头,爹娘兄弟疼她,更不会迫着她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况且杨家是什么品性?爹娘才不会把她往火坑里推。这点儿自信李欣还是有的。
众人散了,李家人也都回了屋。二郎仍旧是赤红着眼,暴脾气上来了不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江氏倒了茶给他们俩兄弟,刘氏坐在板凳上抹眼泪。
“我好好的闺女就由得他们这样欺负!做妾?亏得她说得出口……”
李大郎闷不吭声地喝水,张氏从东屋里把睡醒了的小兜抱了出来,山子腻到李欣腿边。小兜揉揉眼打了个秀气的哈欠,模模糊糊地喊嬷嬷和姑姑。
李欣抱起山子轻抚着他瘦小的背脊,想了想道:“娘,你去寻李大娘吧。”
刘氏哭声顿住,“欣儿,你……你说啥?”
“我说,让娘去寻李大娘,说叨说叨我的亲事。”
刘氏叫李欣总是“欣儿”、“欣儿”地叫,俩字并成一个字叫,成了儿化音,听起来很是亲切,带着浓浓的宠溺味道。李欣喜欢从刘氏嘴里听她这样叫自己,这是母亲对女儿独一的称呼。
叫李大娘来没别的意思,是李欣决定,要把自己嫁出去了。
李大娘就是村里名声最好的媒婆李桃子,跟他们家也是本家亲戚。虽说这亲戚隔得有点儿远,但走动多了也就是近亲亲戚了。李大郎李二郎的婚事都是李大娘说的,刘氏跟李大娘的关系很不错。如果要找媒婆说亲,李欣倒是愿意让李大娘帮忙——至少李大娘嘴里的都是实话,不会坑了她。
刘氏有些犹豫。李欣愿意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是好事,可现在村里人还没完全放下对她的成见啊。再加上跟杨家闹了那么两场,外人会不会觉得欣儿性子跟她一样泼辣?天可怜见,她闺女可是最懂事明理的了……
“娘,又不是立马就谈婚事,不过是请李大娘帮忙合计一下,有没有适合我的人家。这也不是一时能寻到的,慢慢来吧。”李欣叹了口气,“我是怕,杨家那边会不会有什么后招,杨家那个女人不是善茬,我担心她还会出什么损招来恶心我们。”
“哎,哎,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刘氏赶紧答应了。上次她跟闺女说嫁人的事儿,闺女还自暴自弃的说没人愿意娶她。现在她自己想寻门亲事了也是好事儿,凭李大娘的眼光,一定能给欣儿找个好人家的!那种不计较欣儿过去的纯善人家也一定会有的!
刘氏这样想着,就收拾了几个鸡蛋装了篮子,还带了捆新鲜的菜叶子,包了一包自家炸的油果子,兴冲冲地去李大娘家寻人去了。
李欣跟没事儿人一样待在屋子里给两件小衣裳收尾,针线缝地密密的,结实不说,看上去还好看地紧。山子乖乖坐在她旁边,眼睛一直瞟着她手里的衣裳。
农家孩子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有新衣裳穿,而且大多是大人的衣裳改旧了给他们穿的。一般来说是大儿子穿了,给下一个弟弟或妹妹,然后再给下下个弟弟或妹妹穿,这样一个个传下去。山子比起小兜来倒是穿多了些新衣裳,但也大多是他爹娘穿坏了的或者是穿不下了的给他改了穿。像这种单给他做的衣裳可是从来没有穿过的。
李欣扯了扯线,拿起剪刀“咔哧”一声,把最后一截线头剪了,“好了,来山子,试试。”
山子赶忙站好,手伸出来。李欣把他外面的长袖衣裳和长裤给脱掉,露出他圆鼓鼓的小肚子。李欣嘿嘿笑了声,把衣裳给他套了上去,短裤子也给他穿上。可惜这里人不穿内裤,小孩儿倒罢了,一条裤子还是开档的,也无所谓,大人要是穿短裤可就不太合适了。
思绪飞得有些远,等李欣回过神来的时候山子已经欢呼着跑出去了。小孩子有了东西就喜欢炫耀,山子蹦跶着凑到她娘面前显摆,“娘,娘!看,姑姑给我做的新衣裳!”
张氏打量了下山子,“哟,我们家山子穿新衣裳了!”
“嗯嗯,姑姑给做的!”
山子手摸摸衣服这里,又摸摸裤子那里,宝贝地跟什么似的,惹得张氏怀里的小兜不满了,“我也要!我也要!”
张氏正要训斥,李欣已经拿了另一件小衣裳出来,“兄弟俩都有,姑姑可不厚此薄彼哦。来小兜,让你娘给你换上看看。”
张氏无奈地道:“他姑,没这样宠着娃的。”
“没事儿,就一件衣裳,布料也不算太好,没袖子也没多少裤腿子,花不了多少布。”李欣摸摸两个小家伙的头,“他们这段时间学着背三字经呢,还能数数了,衣裳是奖励给他们的,又不白给。”
说着俯下身去给两个娃说:“记住哦,只有做出成绩了才会有奖励的,什么东西都不是白白就能得到的,得靠自己努力勤奋,明白吗?”
“嗯!”
“是,姑姑!”
孩子的心思很单纯,趁机教育灌输给他们没有不劳而获的便宜事,长此以往,孩子的观念里就有了“勤劳努力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种认知,自然就会勤劳努力了。等他们懂事了,这种态度已经深入他们的习惯里面,即使那个时候不再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东西”,勤劳努力却已成了他们挥之不去的习惯。
张氏感慨道:“她姑说教孩子真是道理一套一套的。”
“哪有。”
李欣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换上新衣清清爽爽的兄弟俩,藕节似的胳膊和腿白生生地露了出来,怎么看怎么爱,简直让她想要扑上去咬一口。按捺下自己的“兽性”,李欣叫两个孩子出去玩,下午还要给猪拌猪食,收拾他爹前段时间做出来的竹篾编织的东西以及竹子残渣,摊到太阳底下去晒,好做灶间的柴火。张氏和江氏还要做针线补贴家用,刘氏又出了门,她闲不住,这里帮帮那里忙忙,倒省了张氏和江氏很多功夫。
李厚仲下晌的时候回来了,拿回来一把铁犁。张氏吓了一跳,“公爹,怎么想起买这个了,这得花多少钱?”
“没事儿,你三叔开铁匠铺子呢,价格公道着咧。”
李厚仲乐呵呵地,有了铁犁,全家再勒紧裤腰带一些,省出点儿钱买头牛,地里的事儿就不用大郎二郎那么辛苦忙活了。家里就一头骡子也老了,趁着现在铁犁价钱便宜赶紧买上一把,等过年的时候杀了猪有了钱,凑合凑合也能买一只半大牛犊子了。
买铁犁花了一两多银子呢!还是从欣姐儿给的银子里拿出来的。现在也能用那笔钱买牛,就怕老婆子不同意,还是先忍忍吧。反正离着春还有段日子哩。
晚晌刘氏本是笑着一张脸回来的,一听说李厚仲花了一两多银子买了把铁犁,脸立刻就黑了。
☆、第十一章 铁犁风波
“钱在你手心里就握不住还是咋的?买铁犁都不跟家里通个气儿?!”
刘氏气怒地朝李厚仲吼了一句,张氏江氏忙劝着,“婆母,公爹也是为了咱家好……”
“他是为了他那个穷酸弟弟!”
刘氏“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看见自家男人缩着头不敢辩驳心里又是一阵无力。从前男人爱赌的时候兴致起了还有些男人样,大吵大闹的也有份男人品性。这几年在她面前却是越发不敢喘气儿了。别人都说她泼辣,要不是她男人懦弱得紧,她嫁为人妻也不会仍旧是那副性子。
说得好听,什么自家亲戚,价格开得公道,晚了买不着什么的,一听就知道是他那弟弟在哄他。如果真的是兄弟情深,怎么不给他哥留一份啊?就让他这么急巴巴地买回来了,跟家里人连声招呼也不打。
刘氏气得很,想着这些年自己拉扯孩子还要顾家务,外加跟李家那些亲戚周旋往来就觉得自己委屈,骂着骂着就哭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那弟弟要嫁女儿了啊?春儿这大姑娘拖到今年十七了才嫁人,不就是因为你弟弟出不起嫁妆……如今他拿铁犁来讹你,你还欢欢喜喜地认为自己捡了便宜,你倒是个猪脑子唷……都不去问问价钱,现在铁犁哪用得着那么多钱呐……”
刘氏一边拍着腿一边哭着,山子和小兜被他们二婶娘给抱到西屋去了。家里除了老两口和两个儿媳妇,就只剩下李欣一人能说得上话。看她娘那样也知道是很多事情积攒到一起到了一个突破口,不得不发出来,李欣也就没劝着,倒了杯水给她娘润嗓子。
好在门儿早就关上了,有道是家丑不外扬。自家家人怎么吵怎么闹都是自家的事,没必要让别人看笑话。
张氏在一旁站着搓手,想劝两句吧看小姑子不言语心里也没底。在她的印象中,嫁过来五年除了每年小姑子生辰的日子婆母会偷偷在屋子里抹眼泪外,她还没见过婆母在其他情况下哭过。村里人都知道婆母性子泼着呢,但为人母的总有那么一把辛酸泪,如今她也做了母亲,自然更加明白得紧。
刘氏哭着声音就慢慢小下去了。自从李欣回来以后,她的情绪就比较多变,李欣也能理解,她娘压抑五年的感情,这会儿能发发也好。
上晌对着那杨婆子发过一次了,这会儿对着自家人再发一次,以后就能好好的了。
李厚仲默不作声地一直坐在一边,待刘氏声音小下去以后才开口说道:“三弟不是那样的人……”
“你就觉得你弟弟好,我这个做媳妇儿的就是在挑拨你们兄弟感情是不?”
刘氏抬起头怒瞪他一眼,李厚仲便不敢再说这个话了,转而道:“这铁犁的价也不高……”
刘氏不想再跟他说这个,摆手让他闭嘴,“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就是了,家里的钱往外搬,看你将来再出了事儿你那好弟弟会不会转过头来帮你!”
刘氏对李厚仲一兄一弟产生不满心结也就在于五年前,他们没有尽心拿出钱来救李厚仲。她不得不卖女儿也是因为缺了那么几两银子,可他们愣是不再掏钱,跟她说自己家也困难,还要吃饭什么的。就算后来李欣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也不见他们表达什么愧意悔意,表面上跟没事儿人似的,慢慢地跟他们家修好又如何,她不稀罕!这两家人被她看得透透的,也不想再与之往来。但碍着亲戚的情面又不能跟人断决关系,只能由着李厚仲跟他们有联系,至于她,是一万个不愿意和他们扯在一块儿。
如今铁犁也买了,她也撂不下那个脸子跟人说退货。但她决定了要把家里的钱攥地死死的,一分都不拿给李厚仲用。欣儿给的十两银子可以说是欣儿这些年来死命存下来的,就这样轻易让他喂了他那白眼狼弟弟……想起来她就觉得揪心地疼。
刘氏不骂了,也不哭了,转身回了正屋把门掩好,把钱找出来,自己个儿重新找了个地方埋起来。李厚仲还算老实,剩下的钱都被他乖乖放回去了。看着剩下的八两多银子,刘氏仿佛就能看见欣儿在那种地方是怎样挣扎的,胸口立马就钝钝地,下晌去和李桃子说的事儿带来的喜悦也荡然无存了。
李大郎和李二郎回来觉得家里气氛不对时,各自去问自个儿的媳妇儿。李欣笑着招呼他们上桌吃饭,在家门口等着三郎回来。饭桌上没人说话,全都看着刘氏的眼色。刘氏沉着一张脸,坐在饭桌前也不说话,眼光放在院子外面,那儿李欣正在等着李铭回家。
等李铭回来,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刘氏才开了口。
“今天你们爹买了铁犁,花了一两多银子。这事儿以后咱们就不说了,但是今天我要给家里人立个规矩。”刘氏说着环视了一圈家人,见没人开口,便说道:“以后但凡是要买东西,银钱数目大了的,必须跟家里通个气儿。心血来潮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绝对不可以,即使那东西可能对家里人再有益处也不行。都听明白了没有?”
“是,娘。”
“知道了,娘。”
李家三个儿子纷纷答了,李厚仲闷着不吭声,刘氏也懒得管他,几口扒了碗里的番薯吃了,夹了两口菜就停了筷子,要离开饭桌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来跟李桃子说好了的事情,重新坐好后说道:“今天我跟你们李大娘说好了,明儿她会来我们家吃顿饭。老二媳妇儿,等会儿空了去捉只鸡收拾了放着,明儿早上起来炖个汤。”
江氏连忙应了,那鸡还是二郎偷偷去杨家捉回来抵自己鸡的。刘氏拍了拍手站起来,“你们慢慢吃,我去看看猪。”说着就朝着猪栏那边去了。
李厚仲也几口扒光了碗里的番薯麦黍子饭,有些出神地望着院子外头渐渐黑下来的天儿,良久才叹了口气。
晚间没啥事儿,李厚仲抱了竹篾子在堂屋门口的门槛上坐了,寻思着编个稍微大点儿的竹篓子,正用刀劈着竹皮子呢,李欣端着碗浓茶晃悠到他面前挨着他在门槛上坐下来,轻声叫了句:“爹。”
李厚仲忙应了,有些手足无措地把刀搁下接过茶碗。李欣看着他喝了口又把茶碗拿回来,却不走,就那么静静地挨着他。
李厚仲不自在地道:“咋还不去睡?你身子骨不好,得多休息。”
“老歇着,骨头都散架了,对身体也不好。”李欣柔柔地说着,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李厚仲粗糙的手上,轻叹了声说:“爹,你别怪娘发脾气,她也是为了咱们家好。”
“诶,爹知道,知道啊。”
“爹你不吭声,心里头委屈也自己个儿受着,这样不行。”李欣支起手托住下巴,慢慢地说:“这几年我虽然没在家里,但也知道爹跟娘关系不怎么融洽。为着我的事儿你俩怪自己的怪自己,怪对方的怪对方,好好的两口子有时候都跟仇人似的。说起来我们是一家人,我都不在意的事情,你们也没必要在心里憋着气儿不顺畅。”
李厚仲静静地不说话,李欣看向他劝道:“娘这段时间情绪波动大了些,说话不好听,也是在发泄自己积累了好些年的怨气。但话糙理不糙,娘心里有怨也是有来由的。三叔是您亲弟弟,您对他没任何不满,不设防也是正理,但娘到底跟三叔他们家隔了一层。娘心里在乎的是咱们这个家,为的也是咱们这个家,今天的事儿爹要是觉得难受,关上门你跟娘好生说叨说叨,可在爹心里,不能怪娘怨娘。”
李厚仲缓缓点了点头,叹息一声,声音有些哽咽,“都老夫老妻了,也知道她是啥性子,我不怪也不怨,这些年她为咱们这个家付出太多,也是我不争气……”
“爹那会儿好赌,如今也改了。知错能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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