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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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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云只觉有力使不出来,着急之下只能搬救兵。蓝云在求教马全的时候,婉儿和允炆正好都在场。闻听尹氏受了刑,婉儿觉得什么东西堵在了胸口,极为难受。婉儿不是圣母,也无法原谅尹氏的行为,但这毕竟不是后世在读小说,或是在演电视,这是个活生生的人,还是一个朝夕相处两年的人。
  遍体鳞伤,全身是血,简简单单几个字,已能想象尹氏所受的苦楚。婉儿没法再听下去了,也没任何立场去求情或干涉,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回避,她转身离开了。
  允炆看着婉儿走远后,还未等马全答话,眼睛一眯,突然插话道,“云叔叔,为何不把尹氏送到杨千户那里,锦衣卫有的是办法让她开口。”语气淡淡之中透着几丝漫不经心。只见他嘴角一弯,微微一笑,似乎在说晚上吃饭睡觉般简单。
  蓝云和马全有些惊讶的发现,这个每日都会见到的孩子,在不知不觉变了不少,两人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马全眼眸闪了闪,心情却是颇为复杂。稳重深沉,行事狠辣,正如自己和姑母所期望的那般,朱允炆在成长,只要能继续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储君和帝王。可这样的男子,能成为一个好夫君吗?婉儿能得到幸福吗?
  在蓝云将尹氏送去锦衣卫之前,婉儿去求了皇后,“姑祖母,想想办法,别送尹嬷嬷去锦衣卫好吗?反正她都是死,就让她死得痛快一些吧。”马后仔细看了看婉儿,有些意外,想了想方才问道,“你不恨她吗?她差点害了你,害了允炆。”
  婉儿仔细想想答道,“如果她真的害了允炆,我定是会恨她的。但现在不但允炆,连我也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对她就谈不上恨了,毕竟这只是各为其主,各得其所而已。”
  她目视皇后,很认真的补充道,“她背叛了我,做错了事,我可以杀了她,可是无法眼睁睁的她被活生生的折磨或虐待而死。这无关对错,这只是……”婉儿顿住了,心里默默的补充道,这是你们无法理解的人道主义。
  皇后也没追问,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婉儿,看她眼光澄明,坦坦荡荡,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道,“以直报怨,赏罚分明,却心怀怜悯,婉儿,这样很好。”这样的心性,中正仁和,母仪天下正正好。
  蓝云想要将尹氏送去锦衣卫的计划泡了汤。皇后在一天晚上来到了尹氏被关押的房间。
  马皇后命太监宫女和一干侍卫都退下了,亲自推开房门,只见尹氏躺在床上,面白如纸,已是虚弱之极。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亲自端起几上的茶杯送到尹氏的面前,“贞娘,都已经十来年了,你还是这么倔强。如果你还有口气在,我们来好好说道一下这些年来的恩怨。”
  尹氏睁开眼睛,轻轻的扫了一眼皇后,却是复杂莫名的情绪,有仇恨,有愧疚,甚或还有一丝眷恋。皇后将尹氏的表情全然看在了眼里,将茶杯放回几上,也不理会她的态度,继续幽幽的说道:“说到亏欠,难道你不亏欠我吗?是谁背着我爬上了皇上的床?你首先背叛了我,我也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仍旧待你如初。后来那件事,确实是我利用了你,我也给过你机会报仇,是你自己放弃了。”
  皇后顿了顿,话音一转,带了些凌厉,“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孙儿。你自己扪心自问,二十几年了,除了那件事,我何时亏待过你,让你如此报答于我。”
  尹氏使劲撑着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却是恨声说道,“是,我背着你爬上了皇上的床,事后在我苦苦哀求下,你也放过了我。可是你不该说一套做一套,利用我除掉那人,害死我苦命的孩儿。我不杀你,我怎么会杀你呢,我要让你尝到丧子之痛。不!我要你亲眼看着他从高高的万人之上跌落下来,要让你看着他被人踩在脚下。”
  马后愕然,指着她手直颤抖“你……你简直疯了?你到底做过些什么?东宫发生了这么多事,你都知情?标儿的事情?还有雄英,还有雄英的死,是你做的??”
  “没错,是我做的,除了我,还有谁能这么了解他们的饮食习惯?还有谁能如此清楚他们的行踪呢?还有谁能经常怂恿朱允炆给他大哥送吃食?那茶糕里不但放有生花生,还有海味,这才会引发喘疾,你二孙子亲手将那带食物送给了他大哥,亲手害死了他。哈哈哈……”尹氏大笑,已经状若癫狂,过了半饷,方才停住了笑。
  “你看看,如今郑国公常茂已将东宫视为死敌,我要让你儿子尝尝众叛亲离的滋味。实话告诉你吧,此次惊马之事,就是郑国公常茂所为,可惜啊可惜,朱允炆没死,如若死了,东宫和常家就是不死不休了。”
  皇后心中大震,努力稳住心神,忍住心中的愤怒,想了想试探着对尹氏说道,“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做不了,你投靠谁了?是宫中的哪个主位?还是哪个皇子?有勋贵参与?”边说边观察着尹氏的表情。尹氏笑道,“你别费心猜了,我太了解你了。我说他们都没份,你相信吗?你自己一个个猜去吧。”
  皇后此时已完全镇定下来,眼珠一转,对着尹氏笑着说道,“贞娘,你就不想死后能够堂而皇之的进朱家族谱吗?还是想杚儿(1)的名牌上永远写着生母不详?”皇后静静的看着尹氏,像是手持一鲜美的果实般诱惑着她。
  尹氏听到杚儿两字,眼睛一亮,转瞬就消失了,转过头去,静默了片刻,方才淡淡说道,“我已是看透了,人都快死了,这点名分算什么?这个秘密,我准备带到地下去了。”
  马皇后见尹氏语气不对,急忙看向她,只见她嘴角已开始流血,想是刚才服了毒。皇后大急,就要叫侍卫,却被尹氏一把拉住。尹氏喘着气,已是有些不支,断断续续的说着“马秀英……我后悔,为何,为何要在二十……多年前遇到你。如若可以……只愿来生再也不见。”

  名伶情挑李侍郎

  戌时已过,南京城的喧嚣已渐渐淡去,客人们从茶馆酒肆中陆陆续续的出来,悬挂的灯笼一盏盏灭去,就连最为热闹的三山街,杂耍艺人们也开始收摊。
  中正街偏巷的一所宅子里,柳依已漱洗完毕,卸下钗环,脱下绣裙,只着中衣,准备就寝。此时屋外响起稍有些急促的脚步声,转瞬间,丫鬟已经打起了湘帘,柳依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来者正是蓝云。
  蓝云仍是一身紫色凤翔卫官服,面上带着淡淡的倦容,见了柳依却是抿嘴一笑,“还以为你已经睡下了呢。”说话间,漫不经心的脱去了官服,走了过来在柳依面上小啄一口,又用手抬了抬她的下巴,桃花眼一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小娘子和我真是心心相惜。”柳依笑着啐了他一口,接过小丫鬟递过的热毛巾,服侍他擦脸。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厨上炖了燕窝,你先喝点。”柳依边说边挥手让丫鬟们退下。蓝云懒懒的斜倚在床上,微闭着眼睛,似是极为疲惫:“今天散值散得晚,想着想着事儿,突然很想见你,就过来看看。”柳依知晓他定是外面遇到些事儿,也不多问,坐到他身边,双手轻轻的替他按摩头部。
  柳依那双纤白如玉的手极其柔软,轻缓适度,时不时还传来淡淡的清香,蓝云原本忙得焦头烂额,正有些头疼,此时却被伺弄的极为舒服,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之间只听柳依娇美的声音依稀说道,“二爷,上回和你商量的事儿,你打量的如何?”
  蓝云心中一动,立马就清醒了,脑子里飞快的转了转,却是极快的打定了主意。他一手摸了摸下巴,一手轻轻握住柳依的手,别过话题调笑道,“我可难得来一回儿,这么好的时光,小娘子舍得就这样度过?我们快快安寝。”柳依知他话中意思,脸色顿时羞得绯红。
  蓝云看的有趣,伸手将她下巴一捏,见其耳珠小小糯糯,莹白如玉,微微带了丝粉红,可爱至极,心绪大动,低下头一口含住她的耳垂,只觉柳依身上微抖,愈发来了趣味。蓝云呼吸已是有些急促,原本的轻吻慢慢加重,密密实实的,从耳垂滑到嫩白修长的颈子,又滑至肩膀,却觉那中衣有些碍事,有些不耐,重重的拉了下来,露出一片雪色。
  蓝云喘着气,呼吸粗重,眼眸愈发幽深,口齿轻吮,慢慢往前移到那滑腻初凝的双峰,眼中已是一片迷茫,只知道吮吸啃咬。柳依已被剥得如那初生的婴儿,身子软的像滩水般柔弱无助,被揉搓的双眼迷离,朱唇微张,莺啼婉转,却是吐出轻轻的j□j。蓝云被刺激的脑子一炸,只觉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边是亲吻,边粗鲁急促的拽掉自己早已凌乱不堪的中衣,将滚烫的身子贴了上去。片刻间,屋内已是帐挽银钩,一片j□j。
  一时雨歇云罢,柳依静静的依偎着蓝云,蓝云勾手揽住她,两人都没说话,屋里一片沉静,甚为温馨。过了片刻,蓝云想起心中之事,看着柳依的眼睛,稍稍有些犹疑,“依依,跟你商量一件事儿。上次你提的要求我都答应你,不过她还得帮我做几件事。”
  柳依心中一震,身子立了起来,看着蓝云,心中涌起几分惶恐,迟疑的试探着问道,“是什么样的事儿?”蓝云心中闪过一丝愧疚,瞬间就抛诸脑后,仍然将自己计划原原本本说了,边说边观察柳依的表情。
  柳依听到后面,眼睛越瞪越大,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男人,“你说什么?这就是你的安排?她才十五岁,你居然让她去做那样的事儿?那她这辈子岂不是都毁了?”说到这里,一向温婉的声音变得有些凄厉,眼睛已是通红。
  蓝云心中一叹,有些心软,却是想好好安抚柳依。他用手轻抚她肩膀,耐着性子柔声细语的承诺道,“我答应你的事儿,一定会做到。我向你保证,就做这几件事,做完后我定会为她找个好男人。”
  柳依此时心中已是大乱,什么也听不进去,一股恨意涌上心头,重重的将蓝云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一甩,泪流满面,眼底都是绝望,疯狂的叫道:“找个好男人?说的好听!如同我一般吗?送给你那些狐朋狗友?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天天被关在这院子里,等你们临幸?都是爹生娘养,难道我们姐妹俩都活该这命吗?”
  蓝云母亲去世的早,即使是父亲蓝玉,只因他是小儿子,也不像对待他长兄那般严厉,他被姑姑和大哥捧在手心长大。他出身显赫,姑父和父亲都是手握重兵,权倾朝野,只是因天生的冷淡性子,并不像京中纨绔般拈花惹草,到处招摇生事,反而勤奋上进,在同辈中已是佼佼者。这样的人,心高气傲,从小到大,别说叱责,就连一句重话都没听过,哪里容得柳依如此大呼小叫。
  片刻间,蓝云已是怒火冲天,眼中寒光闪过,一把抓过柳依的胳膊,捏的她痛楚难忍。只听蓝云那阴沉的声音响起,却是没有一丝暖色,“你就这般不愿做我外室?那当初是谁哭着喊着求我救你的?我身边都是些狐朋狗友?就凭你们这样的货色,不当外室还想当什么?”
  言语间已是暴怒,蓝云拎着柳依往床上一扔,冷冷一笑“柳依,别给脸不要脸,你们姐妹两条命是我救的。我让你们生,你们就生;我让你们死,你们就得死。你信不信,我今儿个就立马能把你们姐妹送到那窑子去?”说完拉过一件披风,扬长而去。
  柳依倒在床上,将脸埋在被褥里,泪水已浸湿一片,心中是满满的悲凉。她喃喃的呼喊,“爹爹,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情?为什么要留下我们姐妹俩,为什么?为什么?”
  南京城的三山街在南唐和南宋时期,本是御街通道,在东北角有个承恩寺,因香火旺盛,来往行人游客颇多,渐渐的就多了些个百货摊贩,游艺杂耍,甚为热闹,在前朝末年形成了商市。洪武帝朱元璋在城内设立大小商市多处,三山街市居首位。
  这一带除了书铺廊、裱画廊、毡货廊和绸缎廊等商铺,还有不少茶馆和戏园子,其中最为有名的是春台园,里面是那当下最红火的戏班喜福班。自打洪武帝入了南京城,定了天下,吴中一带的戏园子开始兴盛起来,而最盛行的当属由南曲演变而来的昆腔戏班。喜福社正是那昆腔班。(1)
  这喜福社靠着一出西厢记》大红大紫,在南京城里已是无出其右。话说当下,这喜福社最红的角儿却并不是那扮演崔莺莺的青衣,而是那扮演红娘的小花旦柳玉香。
  那玉香出道不久,只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玲珑娇小,眉目如画,身段儿绰约多姿,媚丽娇俏。外表出众,而于唱戏方面又颇有些天赋,只要她一登台,一颦一笑,一抬手一投足,就能将那角色扮的入骨三分,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继而如痴如醉。
  洪武帝励精图治,深恶痛绝前朝仕宦被官妓挟制,索性就革了官妓,同时禁止官员宿娼,一旦被发现挟妓宿娼,轻则被贬,重则罢职不叙。一干官员们哪里敢顶风作案,只能便宜行事,或在外面置了宅子,抬了那相好的做了外宅;或是追捧梨园红角儿。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那玉香自出道之日起,就如横空出世,上至王公贵族,中至士绅富商,下至贩夫走卒,竞相追捧,真真倾了个南京城,颠倒了众生,一时之间风头无二。自然而然,有不少男子拜倒在了她石榴裙下。
  那分管织染所的工部左侍郎李祯就是其中的一位,此人洪武三年以儒士身份入仕,官途甚为顺遂,十来年时间就已坐到工部左侍郎一职。虽比不上户部和吏部,却也是朝廷三品大员。此人以端方君子自居,不好酒,不好文玩古董,不好名家字画,因出身富庶,更不好钱财。李祯虽好美色却不过分,后院也有几个如花似玉的美妾,但为人谨慎,从不去秦楼楚馆。
  此人唯一的嗜好就是好听昆腔,是喜福社的常客。爱戏又爱美人,那玉香一出道,就惊为天人,不禁心猿意马,神魂颠倒,千方百计想抬回去做妾。李祯是北人,虽已年近四十,却也生得高大俊朗,风度翩翩,身居高位已久,自有些气势,还以为手到擒来,谁知玉香却怎么也不肯依从。双方就僵持在了那里。
  这一日,李祯散了值,因部里的事儿完成的顺当,心情舒畅,就又坐着马车到了喜福社,今晚唱的正是那出西厢记》。只听那“一个欹斜云鬓,也不管堕折宝钗;一个掀翻锦被,也不管冻却瘦骸。今宵勾却相思债,竟不管红娘在门儿外待”,句句淫词浪语,却被个小玉香唱得娇腻柔媚,分外动人,堂下鸦雀无声,已是一片春意盎然。
  李祯只觉那红娘较往日更加娇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觉得向来对他不假辞色的红娘频频将眼风扫向自己,眼里媚意四流,春情婉转,当即就酥了半边身子。
  堂上正唱得高兴处,变故即生,只见一二十来岁的男子,爬上台子拉着玉香就是亲嘴,嘴里还不停叫唤着,“我的个亲亲娘子哟,可真真是想死我了。”园子里众人已是瞠目结舌,一时谁也没反应过来。
  只见玉香极为惊惧,花颜失色,被搂得个严严实实,想推又推不开,真真是楚楚可怜。玉香抬头想胡乱求救,却正好与李祯眼神相对,眼里流露出哀求之色,泪水奔涌而出,看着真是梨花带雨,玉容寂寞。
  李祯早先就已打量了那狂徒一番,见其着一身庶人服饰,想必也不是什么高门显贵,而众目睽睽之下,自己还占了百般道理,脑里一热,就站了出来和那男子理论。
  那男子愣了半饷,下意识的放开了玉香,站在那里从上到下看了李祯一眼,随即嬉皮笑脸道,“哟,出来个英雄救美的。”
  李祯颇觉自己占了大理,正要上前理论,哪知那男子也不看他,一挥手,四周不知从哪涌上来一批人就要揍他。李祯哪里遇到过如此野蛮从事的,急得大呼,“住手!住手!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我定要送你们去那应天府……”
  话音未落,鼻子上已是挨了一拳。此时玉香在旁大呼救命,顿时激得台下一帮看客怜香惜玉之心大起,个个摩拳擦掌,纷纷上前,不到一会儿功夫,园子里已是打成一片。
  正打得热闹非凡,李祯的脸上已经淤青带肿时,冲进来一帮衙役,却是应天府的,带头的衙役大手一挥,“聚众斗殴,全都给我带回去。”就这样,李祯稀里糊涂的被带到了应天府衙。
  这是李祯生平第一次进衙门,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被单独关了一间牢房,想那应天府知州不过五品官员,竟敢如此狂悖大胆,一时之间是又怒又恨,又惊又惧,开始拍着牢门大喊着要见应天府知州。
  正大闹间,只听传来一声音,“哟,杨千户,您好好瞧瞧,莫不是我花了眼了,这不是那工部左侍郎李大人吗?”两男子走近,李祯细细一看,那两人正是一副武官打扮。来者还有谁?不正是那蓝云和杨时。

  诈侍郎元凶尽显

  蓝云和杨时今日穿的都是那武将官服,前者也罢了,后者居然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竟是一身锦衣卫服饰。锦衣卫在南京城已是谈虎色变,李祯一见那杨时,本还是趾高气昂,顿时止住了声,也不叫喊了,头顶开始冒汗,身子微微哆嗦,已是惊恐万分。
  杨时笑眯眯的走到李祯面前,“李侍郎,你还真真是体谅我,我正愁没啥理由把你请去锦衣卫的大牢坐坐呢,你就自个儿撞上来了。”李祯一听此话,大惊失色,瞪大眼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一不留神坐在了地上,素日端仪官威顿失。
  杨时却不想放过他,跟着他蹲了下来,像捕捉猎物的老虎般,狠狠的盯着他,半饷却没说话。李祯被盯得有些发毛,硬着头皮说道,“本官一没犯法,二没违纪,你凭什么将我请去锦衣卫?”
  杨时一边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边慢悠悠的说道,“强抢民女,聚众斗殴的罪名怎样?也够李大人进去住几天了吧?”进了那里,还有活路吗,怕是连谋杀造反的罪名都能被安在头上,李祯心里已是一凉。他低头想了想,他与这两人素昧平生,无冤无仇,既无私怨,那就必是公仇。
  李祯抬起头,却是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位大人,可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忙的事情?”杨时笑了笑,这人还算识趣,说道,“李大人,您在工部分管织染所,在下只想知道八月间送往鸡鸣山别宫的那批绫子,你可是知情?”
  李祯脸色一变,心中已是警钟大响,脑门上的汗又开始往下冒,他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儿?难道是那批布料出了问题?不可能,不可能,都是细细检查过的,上好的布料,就连胡家那织染坊自己都派人亲自察看过,怎么可能出事儿呢?
  想来想去没想出任何疏漏,李祯打定主意装糊涂到底,心里正在翻来覆去琢磨说辞时,杨时却没给他任何机会。“那批布料可是没按规矩征召上来的?谁许诺了你什么好处?还不一五一十交代?”
  李祯心里一凉,脸色已是忽青忽白,还带着一丝恐惧,却仍是如锯嘴葫芦,不吭气。杨时见他还不开口,稍稍有些不耐烦,想了想干脆直接说道,“李大人,你是个聪明人儿,我今天就给你明说了吧。那批布料已捅出通天的娄子,里面有匹橙黄色的绫子,上面染了不该染的东西,正是给东宫二皇孙殿下用的。”
  李祯此时已是面色煞白,念头一转,已是明白了事情的蹊跷,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紧紧抓住牢房的大门,对杨时叫道,“大人,下官是冤枉的,是冤枉的。那批料子都是一一派人亲自检查过的,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我也不知情啊。”
  杨时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李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杨某自是知道你的为人,素来为官清廉,定不会是因为贪那钱财。我们也不愿意为难你,只要你说出那批布料的来历,杨某定保你无忧,想必你也是被胁迫的。”杨时将那胁迫二字,咬的重重的。
  李祯连连点头,回忆着说道“我说,我说,这批布料本应从松江府织染局采办。只是临川侯夫人托到拙荆,说娘家在松江有一处产业,织造出来的布料品质上乘,看能不能供奉进宫里。下官担心布料质量,非常谨慎,别说那批布料,就连临川侯夫人娘家的那处织造坊,也是一一查验过的。没发现有任何质量问题,加上今年又加派了织造的任务,就应下了。”
  李祯看着杨时,支支吾吾的,言语中有些不太确定,“至于布料是否染上了什么不该染的东西,下官只能保证绝不会有宫中违禁之物,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一直在旁边默默听着的蓝云,突然插了句话,“临川侯可是承诺了你什么好处?”李祯有些尴尬,却知道瞒不过去,吞吞吐吐半天,还是说了,“明年工部尚书就要致仕,尚书一职就空了出来,临川侯夫人许诺说顺妃娘娘可以替我在皇上面前说好话,谋那尚书一职。”
  临川侯胡美,钟萃宫胡顺妃,又是这父女俩,蓝云和杨时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是有数。杨时暗忖,这李祯虽是个官迷,却为官还算清廉,做事也很认真,就不想太过难为他,存了心想给他指条明路。
  想了想,杨时还是对李祯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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