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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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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云一直候在房间之外,见婉儿发疯一样往外冲,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叫人,忙跟了出去。婉儿毕竟年幼,不一会儿就被依云一把抱住,“姑娘,姑娘,这可是怎么了?”婉儿在依云怀里挣扎着,口中急急叫道:“放开我,我要出宫,我要出宫,我要去找父亲。”
依云和寿春见婉儿脸色惨白,不由面面相觑。依云抱住婉儿只是不放,“姑娘,宫门早已落锁,您哪里能出得去。今日也刚从家中回来,待明日早晨禀过皇后娘娘再出宫如何?”
明日?明日就迟了。皇后娘娘,婉儿心中大亮,捏了捏自己,一阵疼痛过去,却是清醒了几分,又过了片刻只觉自己已经安静下来,方才转身定定的看着依云,眼眸清亮,沉声说道,“快帮我梳妆,我要去见姑祖母。”
科举案弄计翻盘
江南贡院位于南京城南秦淮河畔,东接桃叶渡,西至贡院西街,南临秦淮河,北抵建康路,在沉寂了十二年后再一次成为了帝国的焦点。来自四面八方的举子们将穿过东西辕门,龙门,通往一条功名利禄之路。他们中的许多人,将来或许会站在大明帝国的权势顶峰,或许会锒铛入狱抄家灭族。仕途是如此吉凶未卜,却也抵挡不了“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诱惑。
马全携带着笔墨纸砚、卧具、蜡烛和餐食,纵然只着简简单单的遥溃侨逖胖写诺纳衔徽咂龋谝蝗菏樯腥韵缘煤琢⒓θ骸Kа鄞蛄苛艘环痹海患蛔吒叩乃姆叫温ビ钗挥诠痹褐芯。鲜椤懊髟丁倍郑砷艹黾梗拿娼源埃词悄怯美醇嗍佑κ允孔又亍3∧诘酱Χ际茄猜叩氖勘痹何Я烁鲅涎鲜凳怠
未到卯时,尚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候,考官们一一点名,士子们经过严格的搜检后入场。马全解开头发,脱下外衣,让兵士们搜了一番身,顺利进入文场内。东西文场位于龙门至公堂甬道的东西两侧,各有南向成排、形如长巷的号房若干,接下来的几天里,考生们将在这里吃饭、睡觉、写文章。
马全抬眼,扫了扫最前方站着的十几名主考官和同考官,念头已是飞转,到底会是谁呢?所有的考官几乎如一个模子雕出一般,俱是肃容端方,不苟言笑,却是看不出端倪。马全又将目光挪在主考官欧阳宏身上,想着欧阳伦的身份,却是摇了摇头。转念之间,士子们已全部入场,试卷发下,马全按卷面钤印的座号入了座,贡院兵士将大门和仪门封锁,会试正式开始。
会试风平浪静安然度过了前三天,到了第四天却是突生变故。一名士子将提前作好的文章抄写在了布条上,塞入中衣腰带中,系在了腰上,夹带入场。在起身更衣时,布条却掉落在地,被巡场的副主考抓了个正着。
副主考将那考生的试卷没收,挥手让士兵上前将那考生撵出考场,却听那考生口中连声叫嚷,“这不公平,这不公平,考题早已泄露,在集市上公开兜售,为何仅仅抓我一人。”一时之间嚷得整个贡院人尽皆知,一片喧哗。
副主考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让士兵捂住那人的嘴拖了下去,又调集兵士维护文场秩序,方才急急赶到欧阳宏身边,“大事不好!”副主考凑到欧阳宏耳旁将那士子之言一一道来,欧阳宏脸色大变,“竟有这等之事!”连声叫人重新搜查文场内的士子。
副主考此时已是脸色煞白,忙拉住他衣袖急急道,“毅达兄(欧阳宏字),千万要慎思慎行。考题乃圣上亲手所拟所封,就连你我二人也只在进考场当日才得见,怎会泄露出去,其中必有蹊跷。”说到这里,已是压低了声音:“必是牵涉了不少贵人,一个不小心,你我二人脑袋落地不说,必将掀起滔天大案。”
欧阳宏听罢,将副主考往边上一拂,勃然大怒道,“什么贵人不贵人,抡才大典乃国之重事,岂能因爱惜性命官位而轻忽了事,你若顾虑重重,自可站于一旁。”副主考被说得面红耳赤,心中腹诽不已,你倒是皇上的亲家,自是不怕,却也不敢再拦他。
欧阳宏将所有的同考官、监试、提调官、供给官、弥封官、誊录官、搜检怀挟官和受卷官全部召集起来,又叫来了巡场的千户军官,“你们给我细细的搜查,将所有士子的中衣、鞋子夹层、蜡烛、吃食都给我搜查一遍,就连笔管的中间,砚台的底部也不能放过。”
刹那间,几十名考官已带着几百名兵士分散到各处,将文场内搜了个天翻地覆。这番动静,却是吓坏了不少士子,与马全隔着走道的号房里的一士子额上已是冒汗,脸色难看,马全倒了杯水递给那人,安慰道,“例行公事罢了,清者自清,这位兄台莫太担心。”那人喝了口水,方才镇定下来,感激的朝马全笑了笑。
负责马全这片的,是个同考官,他走到马全面前,见其已将身上的中衣解开,鞋子脱去,微笑着站立一旁,甚是配合,不由心生好感。同考官抬眼扫了眼桌上的试卷,只见那一手小楷,笔法刚健安雅,结体张弛有致,不由暗暗称赞,脸色已是缓和了不少。
兵士上前搜了一番衣衫,就去端那砚台。同考官眼尖,识得那砚台竟是一方精品歙砚,又见那兵士重手重脚,不由肉疼轻叫出声,“你可轻点,可小心点那砚台,可真真是千金难买。”马全握拳捂嘴轻笑。那兵士瞅了瞅同考官,小心翼翼的端起砚台,从底部往上敲了一敲,脸色已是变了,瞟了一眼马全,对同考官道,“大人,底部是空的。”
同考官面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挥了挥手,将马全连试卷一起带到了至公堂。至公堂里已有几名举子,俱是被查出夹带作弊的。此时的试卷还未弥封,几名考官均伸过头来看马全的试卷,见到上面的名字,俱是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皇后的侄儿,左春坊右赞善,皇子皇孙师马全要参加会试,在朝中是人尽皆知,众位考官均来自翰林院,如无意外,马全将会成为他们的同僚,甚至会成为他们的上司。这……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从其他人眼中都看出了惊惶之色。有那深谙朝堂政治的人,已是敏锐的察觉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由心中暗叫倒霉。
马全静静站立一旁,也不为自己解释,只是微笑看向众考官。副主考看了看马全,结结巴巴的出声道,“这……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欧阳宏却看也不看马全,皱着眉头道,“误会与否一查便知,将砚台底部打开。”
一名士兵连忙上前,试探着摸了摸砚台,砚台底部果有一圈缝隙,用巧劲一拉就已打开。士兵用手指将一张薄如金箔的纸夹了出来。马全仍然沉默不语,眼神微扫,却是在观察众位考官脸色,只见众考官俱是满脸惊吓,惟有欧阳宏眼神闪烁,似乎隐隐松了口气。真的是他?马全眉毛微扬,心中却是一沉。
那士兵将纸递到几位考官面前,副主考双手微抖,将纸摊开,细细一看却是长松了口气,笑道,“果然是误会,不过是一张护身符。”只见欧阳宏脸色大变,已是不顾失态疾步上前,夺过那张纸上下前后察看,果然是一张解开的护身符纸,上面画着道家的鬼画符。欧阳宏浑身一震,已是呆愣在那里。
马全缓缓走到欧阳宏身边,上身向他探了探,嘴角一勾,意味深长的笑道,“欧阳大人,可是还需要用火烤烤吗,或许会有意外发现哦。” 他们……都知道了?欧阳宏脑子中嗡的一声,额上已涌出密密实实的汗珠,却是看也不敢看马全,口中不断呢喃,“哪里,哪里,不需要,不需要。”
贡院拿了一批夹带文章入场之人,这场会试最后以一场闹剧结束,而考题确确实实泄露了出去。洪武帝龙颜大怒,派出锦衣卫彻查,拿了好些贩卖考题之人,却因那考题在市井中大肆流通,早已查不出根源。洪武帝疑心生暗鬼,却是疑到了太子朱标头上。
坤宁宫本属后宫,今日却被前朝的金吾卫团团围住,就连只耗子也是放不进去。往日人来人往的坤宁宫一片寂静,正殿外的庭院中,站满了屏气敛声的宫人太监们。明眼人若见到定会大吃一惊,那打头站立在前面的,俱是宫中品级最高的大太监,乾清宫赵明,坤宁宫孙宇、太子宫大太监均在其中。
坤宁宫正殿内,洪武帝后一左一右高坐正中的龙凤座,中间的紫檀御案上放着那台歙砚。太子朱标诚惶诚恐的站立一旁,身边的太子妃吕氏已是面无血色。马皇后抬眼看了看儿子,见其因忧思过度,身子单薄的有些摇晃,不由心中一痛,在眼神扫过吕氏时,已是带着狠戾。
马皇后点了点头,张嬷嬷捧着一张纸递给洪武帝,朱标凑上前去,只见上面用小楷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正是此次会试考题的文章。洪武帝脸色已是铁青,朱标气得面色通红,转过头对吕氏怒道,“贱妇!这是你放进去的?居然想诬陷马大人!”
马皇后见洪武帝手一紧,几乎将那张纸抓破,忙拉着他的衣袖,“稍安勿躁,这事儿没那么简单。”又对张嬷嬷使了个眼色。张嬷嬷从洪武帝手中拿过那张纸,让宫人点了根蜡烛,就着蜡烛烤了一烤,却见那纸上又浮出一层不知什么药水写就的小楷字,却是太子的笔迹。
洪武帝和朱标一看,俱是大吃一惊。那是以太子名义写给马全的信,信中不但附有会试考题,还写道:“尔等将此考题秘告门人若干,延请高手作文示范,务必使其取中。未免事情泄露,尔等可将考题适当传于市井。”
洪武帝已是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起,手握成拳,浑身上下俱是杀意。素来温文尔雅的朱标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两步抬脚就将吕氏踢翻在地,又将那纸扔至吕氏面前,“你这个蠢妇,你知道你干了何等蠢事吗?串通勾结外臣,扰乱会试大典,结党营私以图私欲,这是多大的罪名,如此陷害于我,可知会将我至于何地?”
吕氏被踢中心窝,疼痛难忍,泪流满面,闻之大惊,膝行上前将纸拿起一看,惊慌之极,“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只是篇会试文章,怎会有这样一封信??”
马皇后虽是心中气愤,但她对吕氏甚是了解,却也相信这绝不是吕氏初衷。她叹了口气,对洪武帝道,“你我二人英明一世,却是选了个这样的长媳,心胸狭窄不说,还蠢钝不堪,被人利用至此却尚不自知。”
皇后斜眼扫了扫吕氏,脸色一沉道,“愚蠢狠毒倒也罢了,世上竟有你这等母亲,利用自己亲生儿子作此阴谋之事。你可曾想过,如若此事得逞,允炆亲手将自己的父亲和师傅推向绝路,他又如何自处?”说到这里,满腔愤怒中已是带着浓浓的厌恶。
殿内的纱帘后,两个小小的身影此时正紧紧相拥。婉儿双手环住允炆,用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蚊子,不关你的事儿,真的,不关你的事儿。”允炆将脸埋在婉儿的肩上,低声抽泣着,不到一会儿,已是将她衣衫浸湿。婉儿只觉允炆身子微微发抖,全身冰凉,心中不由一阵钝痛,却只觉任何安慰都是苍白,只能将他抱的更紧,用自己的身体温暖着他。
过了半饷,允炆已是安静下来,停止了抽泣。他缓缓抬起头来,眼睛哭的通红,泪水却已干涸,眼神中已没有任何温度。婉儿心中一紧,被那眼中的寒意刺得不由缩了缩身子。
允炆松开婉儿,掀开帘子慢慢走到殿前,在洪武帝后的面前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孙儿允炆愿代母亲受罚,还望皇祖父皇祖母放过她一条性命。”
允炆磕完头后,也不理会洪武帝后的反应,自顾自站了起来,从那御案上抓起那方歙砚,走到吕氏面前高高举起,盯着吕氏的眼睛,冷冷说道,“生养之恩,允炆从不敢忘,今日便救你一命,从今往后,你我母子情谊,就如此砚。”手一松,那方名贵歙砚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吕氏猛地抬起头,却是不敢置信,眼眶泪水汹涌而出,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来。皇后看了看允炆,只见他满脸决绝,全身上下如珍珠蒙尘般黯然,哪里还是个八岁小儿,不由心如刀绞。身在其位,早晚都要面对这些,却未料是在如此幼龄,还是以这种方式。
皇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转过头对洪武帝低声道,“皇上,她毕竟是允炆的生母,东宫太子妃也是不可能再废掉的,莫不如饶她一条性命,以后就称病幽居东宫吧。”
洪武帝对允炆心中早有打算,哪里会让他有个不名誉的母亲,对皇后的请求自然应允。洪武帝看了看自己的孙儿,见其逢此大变却眼光淡然,神色坚毅,处事果决,已是完全脱了孩童稚气,比那当了十几年太子的朱标更有储君气度,心中不由涌上喜意,却是将方才的杀意压了下去。
洪武帝走到允炆面前,摸了摸他头发,温声道,“吾孙恪守孝道,朕心甚慰,朕准你所求。”洪武帝看也不看吕氏,只转头对朱标道,“治国之前先要齐家。你的妇人,你自行处置,问出是谁指使的。还有你那春和殿,竟能在太子妃眼皮下将那纸换了,还换成了你的笔迹,得好好清理一番。”朱标面色惨然,连声应诺。
洪武帝带着一干侍从和金吾卫离开了坤宁宫。吕氏挣扎着膝行跪到皇后面前,连连磕头,不到一会儿额角已是淤青一片,允炆眼中毫无异色,背过脸去却是不看她。吕氏心中绝望,哭泣道,“母后,我错了,我错了,都是那李淑妃怂恿的,都是那李淑妃怂恿的。”朱标面色一暗,心中已是明了。
李淑妃?皇后身子微僵,双手已握成拳头,淡淡道,“知道了,你回东宫静静休养,好自为之吧。”
炼獒王皇帝激将
洪武十八年,洪武帝重拟会试考题,由太子朱标带到江南贡院开封,并亲自担任主考官,接下来一切俱是顺顺利利。马全成了贡士,而第一名会元姓黄名湜,字子澄。那会元在殿试中冲着马全微笑颌首示意,却是让他吃了一惊,那人与他也有同窗之谊,正是文场中与他隔着走道,被士兵吓坏之人。
殿试照例由洪武帝朱元璋亲自主持,只考时务策一道。洪武帝策问贡士于奉天殿,由他择题提问,考生作答。这位开国之君出身草莽,杀伐决断,气势逼人,面对这个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很多贡士连头也不敢抬,只能战战兢兢的答完问题退出殿外。看着这些在全国千挑万选出来的贡士们,洪武帝不免有些失望。
马全随着这群大明帝国的天之骄子进入殿中,因身量较高,站在其中颇有些鹤立鸡群。洪武帝抬眼打量满殿贡士时,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马全,将他召至了面前。这世间却是没有绝对的公平,以马全的出身和经历,面君时自然是从容自在对答如流,对于朝堂政事更是言之有物,相较那纸上谈兵的书生无疑高出了一截。洪武帝不由心下大喜,马全的身份刚刚好,正好也让那帮腐儒也看看,皇亲国戚中却不都是纨绔子弟。
殿试完后,洪武帝又忆起马全曾言之谆谆要做天子门生,更是欢喜,想将他立为贵戚中的表率,提笔一挥便欲点做状元,却被马皇后拦住了:“他才多大年纪,又是这样的身份,太过打眼实在不妥。”洪武帝细细一想,也有道理,最后点了马全进士及第探花出身,点了那黄子澄新科榜眼。
殿试结果一出,满朝哗然,洪武帝也不做解释,将马全会试殿试的文章散发下去传阅,先不说满篇那漂亮工整的小楷,文章做的个花团锦簇,条理分明,言辞凿凿,却是立时就堵住了朝臣的嘴。
洪武帝授了马全从五品侍讲学士,仍兼任左春坊右赞善。要论品级,仅仅从正六品升到了从五品,却是正大光明入了翰林。彼时洪武帝已有了选翰林官入直内阁的打算,翰林院已成了入相拜阁的一条康庄大道。无数人拥至坤宁宫向皇后道喜,马全从此更为显贵,自是不提。
待得尘埃落定,马全方才腾的出时间,来处理那险些将他和东宫齐齐葬送的阴谋。这日,存义街柳宅的书房里,一摞厚厚的卷宗放在书桌上,马全和蓝云一左一右坐在桌旁,花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将其翻看完,眉头却是愈锁愈紧。
杨时见两人俱是一反常态满脸严肃,干笑了两声道,“吕大身边那人是在南京城郊逃往苏州的路上被抓住的,李淑妃的幼弟李五在苏州已为他置了田地和宅子。他投进锦衣卫大牢当日就招供了,在将吕大抬回吕家的路上将其弄瘫,嫁祸于你俩。整件事情都已经水落石出了,你俩能不能放轻松点。”
这个答案与宫中的消息却是吻合,先是挑拨太子妃与他们的关系,又借助太子妃之手陷害他和东宫。马全又想起那日贡院中的场景,犹疑了片刻,方才问道,“这李五和欧阳宏父子可有过接触?”蓝云和杨时大惊,对视了一眼,“进周,何出此言?”
马全站了起来,缓缓踱着步子,将那日在贡院里欧阳宏的异常一一道来,“欧阳宏定是有些不妥,如果李淑妃与他父子勾连起来,借欧阳宏之手在贡院当庭发难,这样就解释的通了。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以欧阳家的身份为何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是被利诱还是被胁迫?若是利诱,谁坐那个位置都没有太子坐那个位置更利于欧阳家;若是胁迫,欧阳家到底落下怎样的把柄,竟然能让他们如此铤而走险。”
马全想的有些头疼,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子龙,我们都与那欧阳伦打过交道,他与太子东宫一直关系不错,为人也不是那等贪婪胆大的,这般突然倒戈定有蹊跷?”蓝云想想素日与欧阳伦交往的情况,连连点头,“确实有些匪夷所思,进周,你可曾跟皇后娘娘提过这件事?”马全嘴角泛起一抹苦笑,“欧阳伦不比其他人,这样的猜疑,没有十足的证据,即便是我,也不能随意对皇后娘娘明言。”
几人俱是沉默,过了半饷,杨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不就是需要证据吗,我马上就派人去查。”马全想了又想却无更好办法,只好点头同意,却是反复叮咛道,“这事儿万万不能大张旗鼓,最好别动用锦衣卫,私下查访即可。除了欧阳父子和李五,李家其他人也不能漏过。”几人又细细商量一番方才散去。
正当杨时还在私下查访时,却未料锦衣卫早已有了线索。
这日亥时刚过,紫禁城已渐渐陷入黑暗,只有几个得宠的妃子宫中还亮着灯,仍未安睡,精力过人夜夜御女的洪武帝直到这个时候,还没有翻牌子。乾清宫南庑房的书房中跪着一人,四十上下年纪,身着麒麟服,腰佩绣春刀,正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这位天子心腹此时却是忐忑不安,头也不敢抬,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洪武帝。
洪武帝背着手站立在书桌旁,只给毛骧留了个背影,往日挺拔的身躯在昏暗的灯下竟然显得有几分落寞。夜深人静,房间里又一片沉寂,毛骧几乎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外面突然有乌鸦飞过,声声叫唤,在漆黑的夜里更显诡异。
过了半饷,洪武帝转过身来,毛骧忙打起精神,只听洪武帝口中淡淡说道:“王宁和欧阳伦两位驸马的事先放一放吧。李淑妃有个兄长叫李彧,朕如果没有记错,好像在北平任承宣布政使?”毛骧愣了一愣,反应却是极快,脑子中将官员履历已是过了一遍,快速答道,“确实如此,李彧是洪武十四年去的北平。”
“果然如此”,洪武帝自言自语的沉吟片刻,方才吩咐道:“将李彧近年来的为官政绩,与朝中众臣的往来统统给朕查个清清楚楚。”毛骧正要应诺,只听洪武帝继续说道,“尤其是他与魏国公徐达的关系。” 毛骧一震,抬眼看了看洪武帝,正对上其阴鸷的眼神,不由全身一寒,连忙避开,磕头领命。
毛骧想了又想,方乍着胆子试探着问道:“皇上,臣手下的杨千户似乎也在追查驸马欧阳伦和李家,臣是不是该阻止他?”“哦?”洪武帝转过身来却是面带诧异,想了想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那就随他们去查吧,东宫如果早有此利齿,哪里需要朕为他操那么多心。”毛骧退出乾清宫,被夜风轻拂,只觉冷得直打激灵,却发现不知何时中衣已被汗水浸透。
“看来翅膀都长硬了!”洪武帝在书房内又静静的站了半个时辰,脑中却浮现前几日与皇后之间的对话:
“标儿生性忠厚,又从师宋濂那等端方大儒,学得俱是那等仁善之道,如若有一天继位,如何能弹压的住那帮勋贵旧臣?”
“梓童不用担心,朕定会先替标儿除去那些肉中钉眼中刺。”
“除去一揽子勋贵倒也不难,可那些皇子呢?萧墙之乱,历朝历代俱是有之,近日皇上也看到了,夺储之争是何等凄厉残忍。皇上能替标儿一一除去那些心怀叵测的弟弟们吗?”
“梓童……”
“皇上,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与其你帮着标儿拔刺,何不如j□j出一个如你般天纵神明,能镇得住朝堂政局的储君?所有怀有异心的皇子都将成为他的试金石。”
试金石,洪武帝眼中大亮,已是下定了决心。
太子妃吕氏在抱病春和殿后,朱允炆也病了,御医诊断为“思虑过伤,火炽痰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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