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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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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浑身瑟瑟发抖。
  朱允炆站立在大殿中央,总是挺得笔直的背微微有些佝偻,右手持着长柄刀,斜垂向地,粘稠的暗红色鲜血缓慢的往下滴淌着,滴答,滴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乾清宫。他满面泪痕,双眸通红,脸色煞白,往日清俊的面庞僵硬的有些诡异,乍眼看去,犹如鬼蜮中爬出的夜叉。
  赵明随后跟了出来,乍着胆子瞅了眼地上的狼藉,与跟上来的蒋瓛小声嘀咕了几句。蒋瓛点了点头,也没跟朱允炆打招呼,向身边的侍卫做了几个手势,就将乾清宫大殿内外的宫人内侍们统统赶到了乾清宫耳房。只听耳房内惊叫声四起,瞬间又恢复了死寂。
  赵明这才松了口气,他上前抱住朱允炆的胳膊,从他手上取下了那长柄刀,低声道:“殿下,当务之急得赶紧召马侍郎和凉国公入宫。”朱允炆犹如魔怔了般,没有丝毫回应。
  洪武帝骤然驾崩的恐惧和对未来大乱的担忧齐齐涌上心头,赵明再也忍耐不住,哭泣道:“殿下,皇上已驾崩了,大明……大明可不能没有主心骨啊,您可得尽快拿个主意啊。”
  阵阵压抑的抽泣声终于将朱允炆从惊恸中唤醒,他过了半饷哑着嗓子道:“这个时候,凉国公不能离开南苑大营,宣……宣马进周、杨言期入宫。”话音刚落,只听乾清宫殿后竟是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竹声,震耳欲聋,在紫禁城的宫墙之间回音阵阵。
  噤声肃然的紫禁城中怎会出现这等噪音,朱允炆等人脸色大变,心中暗道不好。想着一种可能性,蒋瓛心底升起股凉意,他脸色难看起来,眉头紧锁道:“殿下,这……这似乎是在传讯!”朱允炆赫然一惊,他抬起头问赵明:“今日的宫禁侍卫亲军是哪一卫?”赵明想了想答:“今日应是府军前卫轮值。”
  府军前卫,朱允炆和蒋瓛大惊,异口同声惊呼:“徐家!”亲军上十二卫是负责护驾左右、护卫宫禁的皇帝侍卫禁军,其中的官属部分由公、侯、伯、都督、指挥诸人的嫡次子组成,因此在禁军中也隐隐有相应的派别。府军前卫向来是徐家的地盘,徐达的四子徐增寿、三子徐膺绪都先后在府军前卫任职过。如今的府军前卫指挥使正是徐膺绪。
  外面传来一阵鼓噪声,蒋瓛和赵明已是惊慌失措,纷纷看向他们的皇太孙殿下。焦虑和恐慌瞬间爬上朱允炆的心头,在那一刹那,他已是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精心策划的宫廷政变,从秦全儿逃出诏狱,到毒弑洪武帝,再到轮值的禁军亲卫,可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初始的惶恐只持续了刹那,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沉稳静娴。他还要护卫静静躺在寝殿的皇祖父,还有春和殿中的妻子。他能接受皇权富贵的烟消云散,甚至死亡,却无法罔顾亲人的尊严。朱允炆直了直背,沉静的吩咐道:“赵明留在殿中陪皇祖父,蒋瓛带着侍卫与我出去看看。”
  朱允炆带着一众侍卫们走出乾清宫正殿,果不其然,徐膺绪带着一千余亲军,荷刀持戟的守在殿外。允炆扫了眼那群亲军,不由微微蹙眉,清一色的均是宫禁侍卫亲军,从服饰来看除了府军前卫,竟然还有金吾前卫、羽林右卫、府军左卫、虎贲左卫。
  蒋瓛看了看朱允炆的脸色,已是上前厉声喝道:“大胆!见到皇太孙殿下还不行礼!”此次进宫的几位上直卫指挥使,纵然是徐家李家的嫡系,但在洪武帝的铁血统治下,皇权与朱家王朝的威望已是深入世人骨髓,听此呵斥,亲军上下众人心中一惊,不约而同的看向领头的徐膺绪。
  徐膺绪心中虽是不甘,却也不敢先落人话柄,只能不情不愿的带头向皇太孙行礼。朱允炆安然受礼,抬头盯着一群人看了半饷,方才呵呵一笑道:“每日轮值的侍卫亲军都要至尚宝司领取守卫金牌,何时不佩带腰牌就能轮值?还有,今日是府军前卫当值,何时不轮值的亲军也能跑进宫凑热闹了,你们究竟当这里是什么?”
  说到这里,朱允炆已是敛了笑容,冷凝中带了丝悍戾,声调并不高亢,多年的储君气度却让他不怒自威,字字句句亦是占到理上,众人一阵语塞。徐膺绪心中恼恨,耐住性子,面上恭谨道:“殿下息怒,今日骤闻消息,听说有人在宫中公然谋害皇上,臣一时着急,又怕府军前卫势单力薄,就只能叫上几位熟识的弟兄,一同来瞧瞧。”
  说了这么半会儿话,徐膺绪不但未见洪武帝现身,就连他身边的贴身大太监赵明也未露面,愈发确信已是得手,他抬起头狡黠笑道:“殿下,不知皇上如今可是安好?臣等世受皇恩,今日见不到皇上,却是不敢贸然离去。殿下还是让臣进去拜见一下皇上吧。怎么?殿下难道不敢吗?”
  朱允炆眯了眯眼,抬手向徐膺绪勾了勾手指。徐膺绪微微一愣,却是不自主的往前迈了几步,只听“啪”的清脆一响,他脸上已是浮出青紫色的手印。还未等对方反应过来,朱允炆一时勃然大怒,指着他鼻子破口喝骂:“徐膺绪,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孤王指手画脚!”
  徐膺绪出身第一功臣之家,显贵至极,何曾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他脸徒地涨得通红,心一横,冷笑道:“殿下,明人不说暗话,臣正是听闻有人逼宫,方才匆忙赶来。你对吾等这般排斥,难道是做贼心虚不成?”到了这般地步,他已是决意撕破脸。
  徐膺绪回过头,对禁军将士们道:“弟兄们,皇太孙殿下大逆不道,弑君杀祖,此等不忠不孝之人,如何配做我大明的天子?为了维护朱家皇室正统,吾等今日定要将这逆贼拿下,死伤不论。”此话话音刚落,不光是皇太孙那边,就连跟在徐膺绪身后的亲军们也是大惊失色。
  其他几卫的指挥使面面相觑,心中都觉徐膺绪的胆子未免太大了。金吾前卫的指挥使脸色有些难看的走到徐膺绪身边,低声道:“天明(徐膺绪字),再怎么说,太孙是当朝储君,也是燕王殿下的侄儿,这……这不太妥吧?”
  徐膺绪笃定他姐夫不会为了这个敌人侄子为难自己,他斜睨了那人一眼,冷哼道:“今日都已进了宫,你难道还想全须全尾退不成?”他随即又高声对在场的亲卫道:“今日可是大家建不世功勋难得之机,我徐某人向大家拍胸脯保证,成了算大家的,若是败了,所有的罪责由我徐某一人担待。”
  朱允炆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此时抓住话口插言道:“徐膺绪,抄家灭族的勾当,你如何承担?”他转身朝众人道:“孤王知道你们大多是受奸人蒙蔽,孤王身为储君,你们今日此等行为,到哪里都逃不过弑君之罪,难道你们就想背上一世的不忠不义之名吗?”
  见众人若有所动,朱允炆趁热打铁道:“此等倒行逆施的行径绝不会得逞,孤王保证,只要放下你们的兵器退出宫中,今后绝不追究尔等今日入宫之罪。”大多亲卫士兵都是不明真相,懵懵懂懂的跟着各卫的长官们冲入皇宫的,此时只觉事情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已是开始哗然。
  徐膺绪暗道不好,生怕众人被鼓动起来,他眼珠转了转,二话不说抽出刀来就恶狠狠的向朱允炆冲去,府军前卫的士兵已是跟上。剩下的人有跟风而上的,有袖手观望的,也有少数往后撤打算偷偷溜走。
  转瞬间,蒋瓛带着几十名侍卫仓皇迎战,与那些亲军们砍杀在一起。朱允炆朝着春和殿方向留恋的看了一眼,从身上抽出短刀也加入了战斗。拜常年练武所赐,朱允炆反应迅捷,矫健异常,手起刀落,已是砍杀了几名士兵。
  正在这时,只见一军官模样的身影突然跳至朱允炆跟前,提刀向他虚砍一下,压低了嗓子沉声道:“西华门没有守军,也没有上锁。”朱允炆心中一动,抬头一看,竟是久未谋面的常继祥。他愣了愣神,不由仰天长叹,就连继祥也被塞到亲卫里面了?
  常继祥见朱允炆全无反应,心中焦急,一面虚比着姿势与他厮斗在一起,一面低声催促道:“你到底还在愣什么?趁你身边侍卫还能抵挡住,快跑啊!”
  朱允炆看了看敌方阵营的儿时好友,又想起先后离世的祖父母,父亲母亲,孤寂凄凉感顿生。天地之大,自己身边惟只剩婉婉了,允炆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悲沧道:“祖父妻儿均在此,我弃之而逃,独活于世有何趣味?”
  徐膺绪所率的一部分亲军,见常继祥半天拿不下皇太孙,等待不及,一拥而上。片刻间,朱允炆已是以一人之力抵挡四五人。就在这危急之时,乾清宫西面突然斜杀出几十匹铁骑,打头两人正是杨时和耿璿,这群锦衣卫骑兵转瞬间已是加入了厮杀的行列。
  杨时见朱允炆身处险境,急得满头大汗,高声道:“小璿,我们替你掩护,你赶紧去救殿下。”耿璿应下,骑马左右砍杀,杀过人群,冲到了朱允炆身边。在见到常继祥时,他怔愣了片刻,直到继祥拼命向他使眼色,他方才醒悟过来。
  耿璿长叹一声,居高临下向围攻朱允炆的亲卫们砍去,片刻间已是替允炆解了围。他翻身下马,焦急的将朱允炆往马上直推:“除锦衣卫之外的大部分禁军已被控制了,不仅是宫城皇城,恐怕就连南京城也被围住了。北面的玄武门外有锦衣卫接应,我们得从那里突围。”
  朱允炆从耿璿手上挣脱,冷静道:“婉儿母子还在春和殿,我要先去救他们。”耿璿脸色一变,拉住他急急道:“禁军进来,第一个就是占的春和殿,你去不是自投罗网吗?他们要杀的是你,不是婉儿。”朱允炆如今哪里听得进去,也不多说,翻身上马就要往春和殿方向去。
  常继祥急得直跺脚,对耿璿低声道:“春和殿现在聚了上百号人,正等着他呢。瞧他那阵势,说什么也没用,你干脆把他打晕吧,婉儿那边交给我,我在她在。”耿璿无奈,只好上前几步拉住缰绳,一跃而上坐在允炆身后,一个劈手将他砍晕在马上,快马加鞭向宫城北面的玄武门冲去。
  杨时远远得见朱允炆和耿璿突围,长松了口气,急忙吹了个口哨,杀入乾清宫殿前的几十余锦衣卫骑载着蒋瓛等东宫侍卫,也向玄武门冲去。骑兵速度之快,光靠腿哪里追赶得上,徐膺绪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气得七窍生烟,他恶狠狠的道:“朱允炆,别忘了,你老婆孩子还在我们手上。”
  朱允炆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身处南苑兵营的大帅房间中,屋里除了凉国公蓝玉及军中将领,杨时、蓝云和耿璿等武职,竟然还有马进周和黄子澄等文官。
  朱允炆看着屋外的一片黑寂,有些迷茫的紧蹙眉头,自己怎会在这儿,这帮人又怎会都聚在这里,他又晃了晃有些晕沉的脑袋,过了半饷,方才回想起来。驾崩,逼宫,围城,短短一日内,大明江山已是变天。
  众臣眼巴巴的看着皇太孙殿下,盼着他能告知宫中的情形。朱允炆沙哑着嗓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原本本的讲述了一遍,屋内众人惊骇万分,面色愈来愈难看,逼宫之事众人俱已知晓,只是未曾想到洪武帝竟已命丧黄泉。待众臣反应过来,屋内哭泣声渐起。
  此时营中武将,莫不是跟着洪武帝起事的股肱旧臣;而逃出来的文官,俱是满脑子忠孝仁义的儒生,乍闻君王驾崩,还是以这种凄惨的方式,哪里受得了,一时之间,房内哭声一片。黄子澄口中直唤着“逆贼逆子”,目呲欲裂,捶胸顿足,几乎哭死过去。凉国公蓝玉等老将老泪纵横,鼻涕眼泪已是将须发纠结道一起。
  朱允炆下午已大哭了一场,此时想起被留在宫中的洪武帝尸身和婉儿母子,悲从心来,只觉入骨之恸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渐渐的,他已是打定了主意。朱允炆冷静的等待着众人的心情平复下来,方才站起身来对蓝玉道:“凉国公,从军中挑出百名武艺好手,孤王今夜要入宫中,将皇祖父龙体与太孙妃救出来。”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红肿着眼,满脸愕然的看向皇太孙,只见他满脸决绝,似乎毫无商量的余地。蓝玉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一众人中,马进周最先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四拜叩首礼:“臣马全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此时方才纷纷反应过来,皇上驾崩,储君皇太孙自然是顺位第一的继承人,可不正是新皇?扑通,扑通,不到一会儿,众臣已是全部跪倒在地,参拜新皇。朱允炆呆呆的看着跪满屋子的文臣武将,一时还未反应过来自己身份的变化。
  马进周泣道:“皇上,天下是万民之天下,非皇上一人之天下;您身为天子,荣辱祸福关系天下臣民百姓,关系江山社稷,您怎可将自己轻易立于危墙之下?就是先帝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朱允炆此时才明白他的意思,他瞠目结舌,指着马进周难以置信道:“师傅,你……你,宫中可是你亲生女儿。”
  马进周心中一恸,眼泪已是夺眶而出,他咬了咬牙,跪在地上连连磕首道:“国君死社稷!皇上三思,皇上三思!”马进周的眼泪让众人俱是唏嘘一叹,心中无不钦佩感慨,纷纷俯首进言:“请皇上三思!”朱允炆脸色渐变,怒道:“你们,你们这是在逼我吗?”
  文臣以马进周为首,武将以凉国公为首俱是伏在地上不断叩首,口中仍然不断说着请皇上三思。黄子澄突然站起身来,指着房间的墙壁道:“皇上,若您一意孤行,臣今日就撞死在这里。”说完心一横,闭着眼睛就往墙上撞去。众人大骇,几个武将眼疾手快,已是拉住了黄子澄。
  眼见双方就这样僵持着,耿璿满脸泪水的抬起头,见朱允炆唇角倔强的抿着,不肯退让,连忙膝行至他跟前,低声哭求道:“皇上,宫中有继祥,他,他不会让婉儿有事的。有你才有婉儿啊,有你才有她啊,你若有个万一,她就是大明的罪人啊,皇上……”
  朱允炆呆呆的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床上上,口中低声喃喃道:“孤家寡人,孤家寡人!”他垂下头,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好,好,答应你们,你们先退下,让……朕好好静一静。”众臣这才长舒了口气,依序离开了房间。
  朱允炆坐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从未有过的孤寂攀上心间,他缓缓捂住自己的脸,放声痛哭起来。

  陷宫廷威逼利诱

  寅时四刻,一丝微弱的光亮隐隐跃上天际,黑黪黪的夜空渐渐开始发蓝,南京城金川门外的龙江柴炭集市已是喧嚣热闹,聚满了四邻八乡赶来这里售卖的樵夫农人们,这里是南京城的柴炭集散地。乡人们将柴薪卖给南京城的商人们,商人们又将柴炭带到城内的集市中售卖给城中的百姓。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际愈发透亮,集市中的嬉笑玩闹声渐渐低落,人们交头接耳,脸上的表情亦开始端凝起来,一丝不安渐渐在人群中蔓延开去。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太阳已越过了南京城东北角的神烈山,阳光如金子般挥洒在集市中,却是引来一片哗然。
  太阳越过神烈山,意味着卯时已过大半,而龙江集市竟是没有迎来一个城内来的大商户,这简直是令人难以想象。就在这时,早先等不及跑去金川门一探究竟的人已是半跑着回到了集市,口中上气不接下气的断断续续叫嚷着:“南京城……戒严了!……金川门……只准出不许进!”
  偌大的龙江集市刹那间沉寂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片刻之后只听“嗡”的一声,整个集市已是被轩轩嚷嚷的议论声吞没。自洪武开元定都南京以来近三十年来,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次发生。在胡乱议论了半饷之后,已有那等省事的问道:“就金川门吗?还是所有城门?”
  “南京十三个内城城门都封了!”那人随后又补了一句:“城门全是兵老爷们。”
  一片沉默中,终还是有人不甘心:“可探出出啥事了?”
  “哪里敢问哦,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被当成奸细抓走了。”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那等年纪大经历过前朝末年兵事的老樵夫,已是边摇着头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打道回府,嘴上还不停念叨着:“变天了,大明要变天了。回家存粮去。”
  作为大明京师,南京城是一座巨大的消耗性城市,从鸡鹅鱼菜、米麦时鲜果品,到竹木柴薪、缎帛茶盐纸蜡,一应物货皆要依仗于外地供应。而物货聚散的集市大多集中在十三个内城城门和少数几个城郭城门外。这十三个内城城门外的集市,可说是南京城的命脉。
  “十三内城城门都闭了,莫非出了捅破天的事儿,朝廷能这么做吗?”老樵夫叹着气道。
  洪武廿七年中秋后的这日,从三山门的三山街市,到聚宝门外的来宾街市;从清凉门外的上中下塌房,到仪凤门外江边的草鞋夹,几乎所有的集市统统遇到了龙江集市这样的状况。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南京城变了气候。
  而对于南京城内的百姓来说,这样的感受就更为直观。里十三城门多了无数往日很少见到的胄甲锦衣兵士,在守城的驻京卫所军队中,掺入了无数的亲军禁卫。而京师内城许出不许进,除须身携户籍与路引外,还要接受士兵严格的搜身。便衣禁卫出没在南京城的街头巷尾,而让人蹊跷的是,这帮人说话做事全不似昔日锦衣卫的做派,往日无处不见的锦衣卫们在南京城似乎集体销声匿迹了。
  南京东北的皇城,连带南面紧邻皇城的六部、五军都督府、翰林院、詹事府、通政司、钦天监、宗人府、太医院都被上直卫围了个密不透风。除了像马全、黄子澄这些被锦衣卫从家中救出的少数官员外,绝大部分不知情的文武官员在第二日清晨早朝时就被看管了起来。
  春和殿是禁军逼宫后控制的第一个宫殿,被密密麻麻的盔甲兵士层层包围着,从远处看去,竟是恍若一座兵营。沉重整齐的步伐声在大殿外时不时响起,与盔甲摩擦声混杂在一起,在空气中渐渐散开。与鲜血、死亡关联在一起的兵戈紧张压抑,让人几欲窒息。
  婉儿六个多月的肚子已经很是明显,脸庞微显丰腴,脸色虽有些苍白,看上去却尚算平静。她一目三行的飞快扫过那张纸笺,坐在那里默不吭声。婉儿低垂着眼睑,浓密微卷的睫毛在脸上勾出一块半圆的阴影,显得俏皮又可爱,面色瓷白,端庄的坐在那里,如同玉雕的娃娃般。
  大殿内一片沉寂,殿里的人虽是各怀心思,却俱是紧张的看着这位尊贵的太孙妃。婉儿在众人的期许中缓缓抬起头,抿嘴一笑,眉眼弯弯,唇角弯弯,这一笑艳光四射,足以让猝不及防的人怦然心动。曹国公李景隆咽了口唾沫,脸上已是有了笑意。
  婉儿微扬起半边脸,看着殿外,笑道:“你们想让我亲口控诉我的丈夫?”她顿了顿,加重了音:“控诉他毒杀了自己的皇祖父?”婉儿有些好笑的环顾了四周众人,眼光扫过常继祥时,只见其侧着脸却不看她。婉儿心中一叹,唇角带了丝讽意,将那纸笺往边上一推,又再次沉默不语。
  她似笑非笑的讥讽让徐膺绪有些愠怒,他轻哼一声,刷的一下站起身来,走至婉儿跟前,冷冷道:“太孙妃殿下,您是聪明人,自当知道如何保全自己,太孙殿下都已命丧黄泉了,您又何必苦撑呢?”婉儿瞪大眼睛,像看白痴一样斜了眼徐膺绪,“你们徐家,难道只会咒皇太孙死不成?上一次是徐增寿,这一次是你,也不动动脑筋换种说辞?”
  “你?……”徐膺绪一时语塞,额头上青筋直跳,气得几乎要跳脚。李景隆站起身来拉住他,挤了挤眼笑道:“天明,你们徐家勇猛有余而文雅不足,怎可如此孟浪,唐突了佳人?”他嘿嘿暧昧一笑,向婉儿唱了个喏,笑着上前像唱戏般拖长声音唤道:“殿下。”
  婉儿只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极为厌恶李景隆这种自视风流的浪荡模样,身子微微一侧,头避向一旁,仍然是沉默不语。李景隆身量颀长,眉目疏秀,顾盼伟然,就连洪武帝也是屡屡夸奖,哪里在女人面前受过挫。他步子往旁边轻轻一挪,又站在了婉儿身前,用眼神肆无忌惮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
  李景隆微微一笑,嬉皮笑脸道:“殿下,只要您应了我们的要求,我李景隆愿以信誉作保,不但使您性命无忧,就连这一身富贵荣华,我也是能保下的。”婉儿嫌恶的蹙了蹙眉头,她与他们已盘旋了一个多时辰,心中又是焦虑又是愤怒,到得此时已是心力交瘁,再也不愿与这帮人虚与委蛇,她站起身来,也不回话,转身就要往自己的厢房走去。
  李景隆目瞪口呆,瞬间已是反应过来,太孙妃竟是从头到尾未回过自己一句话,他平生哪里受过这种冷落,脸涨得通红,双眼圆睁,几乎要喷出火来。徐膺绪似笑非笑的瞥了瞥碰了一鼻子灰的李景隆,嘿嘿冷笑了两声,拍了拍手,已是上前两名侍卫,将婉儿拦在了大殿通往厢房的路口。
  徐膺绪冷声喝道:“将人给我全部拉上来。”转瞬间,侍卫们已将春和殿上上下下的宫人太监们排成几排弄上殿来。徐膺绪也不多说,从身旁的侍卫身上抽出短刀,直勾勾的插入一小太监的腹中,只听一声尖叫尚未完全出声,那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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