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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朱明-第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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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炆一手紧紧挽着婉儿的腰,一手轻抚在她的肚子上,与她唇舌纠缠缠绵,两人就这般耳鬓厮磨,屋里的空气渐渐变得有些燥热。允炆的呼吸开始有些粗重,他抚在婉儿肚子上的手开始摩挲着向上攀去,熟练的伸入她的衣襟,如愿以偿的覆上那丰满的隆起,一丝餍足的轻吟溢出允炆的唇角。
婉儿已是感觉到抵在腿间的火热,她强忍住对肌肤相亲的渴望,脑中勉强维持着最后的清明,轻轻推了推丈夫:“允炆,孝……孝期。”允炆微微顿了顿,手中却是没有停下,仍旧揉搓着温润细腻的肌肤,他喘着气呢喃道:“婉婉,什么也不做,就是摸摸,让我摸摸。”
就在室内一派旖旎之时,门外却不合时宜的响起了侍从的声音:“皇上,娘娘,锦衣卫杨指挥使求见。”朱允炆全身微僵,顿时没了兴致,他有些懊恼颓然的将头靠在婉儿胸前,微不可察的长叹了一声。他帮婉儿理了理衣服,略微一想,已是吩咐道:“宣他进来。”以杨时与马家的关系,婉儿却是不用避嫌。
杨时熟门熟路的进到屋内,匆匆向帝后请完安后道:“皇上,娘娘,今日惠太妃的贴身宫女曾乔装出宫,偷偷会见了一个使者。”说到这里,杨时微微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建文帝,面上露出丝不安:“这使者从大同来,是……是代王的人。”
代王朱桂与燕王素来交好,世人皆知,他派人进京探望生母皇祖妃惠妃,原本就是堂堂正正的礼节,何至于做的如此鬼祟。一不留神,魑魅魍魉就会四起,婉儿心中暗叹,抬眼偷偷向允炆看去,只见其眉头微蹙,唇角紧绷,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显见已是有些愠怒。
朱允炆阴沉良久,脸色愈发难看,过了半饷方才冷哼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看来皇祖惠妃安生日子过久了,已是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他倏地一下站起身来,转过头对婉儿道:“婉婉,明日你就安排,皇祖惠妃惦念先皇,自请去孝陵替皇祖父守陵。”
杨时瞪大眼睛,眉头微皱,似是不太同意建文帝的主张,正犹疑着是否该开口劝皇帝三思,却听婉儿已是柔声劝道:“皇上,臣妾有一言,却是不得不说。”朱允炆有些诧异的看了看婉儿,目光正好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他浑身凌厉的气势陡然一松,立时缓和了不少。
婉儿站起身来,向杨时使了个眼色,杨时识趣的退了下去。婉儿拉着允炆的袖子道:“允炆,皇祖惠妃不但是代王的生母,同样也是蜀王与永嘉姑姑的生母,就这般撵了她去守陵,你让蜀王与永嘉姑姑情何以堪啊。”
这么多年,蜀王朱椿与永嘉公主都是东宫帝位坚定的拥护者,朱允炆身子微顿,面上露出丝犹疑之色。婉儿继续道:“父母待儿女之心爱深情切无可厚非。我就不信,皇祖惠妃难道会为了代王,全不顾其他儿女的死活?皇祖惠妃那里,你就让我来试试。”朱允炆盯着妻子,只见她恳切的看着自己,他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建文帝刚登基不久,除皇后马氏外,并无其他妃嫔,故先帝妃嫔仍居住在各自的宫殿中。宫中也隐隐传出了一些风声,建文帝心慈,有意让有子嗣的妃嫔随子就藩。无论新皇是真心仁慈,还是为了讨好自己的一干子藩王叔叔,这一举动却是众望所归。
在先帝大祥之后,储秀宫的白素诸物如月台上的五供祭器奠池等早已撤去,宫人太监们也脱去白孝,换上了素服。已成为皇祖惠妃的郭惠妃坐在寝殿厢房的椅子上,定定的盯着桌上的那封信笺,双眼游离呆滞,竟是有些恍惚。
“娘娘,娘娘。”耳旁传来几声急促的呼唤,惠妃却是恍若未闻。宫人有些焦急的凑到她跟前,急声道:“娘娘,永嘉大长公主来了。”惠妃猛地一激灵,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永嘉来了?”她抬眼看见桌上的信笺,惊惶失措的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抓起那信笺想藏起来,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竟是急得在屋内直转圈圈。
焦急之下,惠妃抬头看见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永嘉,吓得一声惊呼。她下意识的将手一背,将那信笺藏到了身后。永嘉眼神瞟了瞟惠妃身后,却也不问那信笺来历,从怀中嗖的掏出一把短刀,塞进惠妃空出的手中,往地上扑通一声跪下。
惠妃万万没料到永嘉的这番作态,她正怔愣间,却见永嘉膝行至她跟前,抱着她腿放声大哭:“母妃,永嘉拜你所生拜你所养,这条命都是你的,你索性今天就拿去吧,也免去永嘉今后受辱受苦。”惠妃心神大乱,唬的手上一松,短刀已是掉在了地上。
惠妃直直的看了永嘉半饷,此时方才发现,本已脱孝的永嘉竟仍是一身孝衣,她大吃一惊,抱着永嘉口中疾声道:“永嘉,何出此言,何出此言啊?你为何仍身穿孝衣?”永嘉抬头看向惠妃,眼泪已如成串的珠子般顺着脸颊往下直淌。
“母妃,四哥若是得手,依他的狠戾性子,哪里还有马家的活路啊,你的女婿,你的外孙都得命丧黄泉。女儿与其到时候落得孤苦伶仃,还不如现在就死在你的手上。”惠妃身子一震,到得此时已是完全明了永嘉的来意,她呆呆的看着永嘉,口中念叨:“可是你十三哥,你十三哥……”
永嘉猛地抬起头,眸中闪过丝怨愤和隐隐的恨意,“母妃,你只顾着十三哥,那十一哥呢?就凭四哥与蓝家的关系,四哥会放过十一哥吗?难道除了十三哥,我们都不是你的儿女吗?”永嘉言辞激烈,竟是句句诛心,惠妃痛苦的摇了摇头,身子已是摇摇欲坠。
永嘉见母亲这般纠结,心生不忍,想着自己的独子和丈夫,却是咬了咬牙狠心道:“母亲,四哥是什么性子,父皇是谁害死的,你不会不清楚?连亲生父亲都敢痛下杀手,四哥那人什么做不出来?我和十一哥能从皇上手下保下十三哥,你可能有把握能从四哥手下保下我们?”
先帝为何会驾崩,惠妃心中自然是有数,永嘉此话却是说到她心中之恸,想起燕王朱棣,她只觉身上一阵发凉,不寒而栗。惠妃轻轻将女儿推开,疲惫的闭上眼睛,沉默良久,方才将手中已捏成一团的信笺颤颤巍巍的递给了永嘉:“这是你十三哥从大同送给我的信。”
永嘉心中一喜,接过那信笺,飞快的上下扫了一眼,吓得手中一抖,差点将那信笺扔到地上。永嘉脸色变得煞白,颤抖着声音道:“母妃,你可知道你要真照着十三哥的话做了,立时便是天下大乱。”
道真凶唇亡齿寒
因尚在国丧中,建文元年的正旦和立春两大节庆,宫廷朝堂并未举行大的庆典。而上行下效,上至王公贵族,中至士绅大夫,下至平民百姓,也很识趣的低调而行,大明就在这样的一片静寂中迎来了建文元年。这样的冷清持续至正月十三,洪武皇帝的百日丧毕。
为了庆贺改元,建文帝下谕,于上元节这日,在宫中举行大宴,宴请文武近臣及内外命妇,并在乾清宫和午门外设灯市,燃放烟火。自正月十三日起,南京城内盛搭彩楼,秦淮河上燃放水灯,大明京师仿佛在一夜间褪去灰突突的素色,只见花灯、烟火照耀通宵,鼓乐杂耍喧嚣达旦,真真是一派欣荣繁华盛世景象。
紫禁城撤去了缟素,乾清宫前的丹陛上,立上了一对巨大雄伟的雕龙木质灯柱,汉白玉台座中用铁栓穿固,灯柱上悬联挂灯。坤宁宫等大小宫殿都挂上了各式精致奇巧的花灯,争奇斗艳,博彩争辉,这些花灯将紫禁城的庭院照得亮得如白昼。
婉儿换上大衫霞帔,戴上双凤翊龙冠,轻轻抚了抚快要临盆的肚子,做了个长长的深呼吸。张嬷嬷盯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担忧道:“娘娘,今晚大宴您非得亲自参加吗?”婉儿沉声道:“重头戏在命妇宴上,我若不在现场,何以取信于人?”
正说话间,坤宁宫大太监孙宇进来道:“娘娘,时辰已到。”婉儿点了点头,带着侍从宫人们往外行去。大明皇后的安车极为简素,车盖用红髹抹金铜宝珠顶,四角抹金铜凤头,四周施黄绮帷幔。婉儿登上安车,红绫行障、坐障打头,一行人迤逦前行。
安车行至内花园东侧,微微一顿停住了,孙宇凑到车前,低声道:“娘娘,皇祖惠妃娘娘的凤轿停在了边上,等我们的车辂先行过去。”婉儿想了一想,也不多语,撩开帷幔,从车上走了下来,向孙宇使了个眼色。孙宇会意,走到凤轿跟前低语了几句。
过了须臾,凤轿的青销金罗缘边红帘掀开,皇祖惠妃只稍稍踌躇了片刻,从凤轿中走了下来。婉儿唇角微勾,走上前去,双膝微曲,极为吃力的想要行礼,皇祖惠妃愣了一愣,赶紧上前两步,用手将婉儿扶住道:“皇后身子这般重,何不让安车行至园内?”
婉儿亲热的扶着惠妃的手臂,边向园内行去边笑道:“太医们都说了,月份愈大,愈要多活动活动。说来凑巧,正好遇见祖妃,祖妃您就大发慈悲,陪我走上一走可好?”惠妃本是微僵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她笑得双眼弯弯,嗔怪道:“快要当母亲的人了,还是像小时那般伶牙俐齿,我就陪你走上一走。”
内花园里,内外命妇已是早早到场,建文帝和追尊孝康皇帝的朱标后宫皆是空悬,内命妇们除了当朝皇后,几乎全是洪武皇帝的后宫嫔妃。众人见皇后与皇祖惠妃携手入了内花园,思及永嘉公主与马家的关系,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新皇后以怀胎九月之身,在众目睽睽之下,亲自扶着皇祖惠妃走上正座安坐,又走至侧面向众位太皇太妃问好,嘘寒问暖,关切体贴,一应礼数做足,直到满头大汗有些疲惫,方才走至自己的正座坐下。朝堂民间早有传闻,这位小马皇后为人做派肖似其孝慈高皇后,此番行事毫不扭捏造作,诚意十足,看在众人眼里,暗道果是名不虚传。
宴席开始,小马皇后为人谦和细心,纵使是见过一面的外命妇,也能分毫不差的叫出对方姓氏与丈夫所任官职,宴席上不摆皇后的谱,规矩上大面半点不差,细节却不拘谨。伊始时因不了解新皇后脾性,紧张忐忑的命妇们就这样渐渐放松下来。小半个时辰过去,席上气氛愈发轻松,相熟的聚在一处交头接耳,闲聊打趣,看上去竟是有几分似寻常官家的家宴。
正当宴席进展至鼎沸之时,变故突生,一个五十来岁的男子竟是闯入席间,扑通一声跪在了小马皇后与皇祖惠妃面前。这男子身着蟒服曳撒,绣蟒于左右,系以鸾带,头戴乌纱帽,犀角带,正是四品内使模样装扮。本是喧嚣沸腾的宴席瞬间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向那人瞧去,暗自猜测着此人的来历。
皇祖惠妃年纪已长,眼神不太利索,眯着眼打量那人半饷,突然“啊”一声惊呼,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唤道:“赵明!”赵明,先帝洪武皇帝的心腹,乾清宫司印大太监,这个名字在权贵圈内曾是何等的如雷贯耳。新皇登极后,赵明自请替先皇守灵,方才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在这样的场合以此等作态出现,想必有什么内情,众人大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内花园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婉儿脸色微变,片刻间已是恢复了常色。张嬷嬷做了个眼色,坤宁宫的两个小太监已是走上前去,一左一右想将赵明搀扶起来。赵明推开两个小太监,伏地痛哭出声。婉儿见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问道:“赵公公,你这是作甚?”
赵明已是哭得快要晕过去,过了半饷,他方才稳住情绪,抬起头来,单手指天叱目发誓道:“娘娘,皇天后土实所共鉴,老奴亲眼所见,燕王鸩杀先皇,此等弑君杀父之举,天理难容,你们要替先皇报仇啊,要替先皇报仇啊!”
此话一出,从内命妇到外命妇,从宫女到太监,皆是瞠目结舌,整个内花园顿时鸦雀无声,鸟啼虫鸣声和呼吸声竟是能清晰入耳。赵明停顿了片刻,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已是伏地不住叩首,青石板上的磕头声沉闷凝重,一声声撞击着众人的心间。
赵明磕头直磕的额间青肿,方才止住,他抬起头来,泣不成声道:“娘娘还请转告皇上,老奴绝不是离间皇上与燕王的叔侄骨肉亲情。老奴所言,若有一句不实,老奴将死无葬身之地,死后亦将生生世世永堕无间地狱。”
说完这番话,赵明突然站起身来,一头向席边的苍天大树撞去。或许是跪地良久,脚步有些蹒跚,他身旁的两名小太监眼疾手快,伸手去拉他的衣衫,虽最终并未拉住,却也减缓了他的速度。赵明当头撞上大树,已是头破血流,看着极为骇人。
赵明的决绝,吓到了席间众人,皇祖惠妃面色煞白,倏地站起身来,瞪大眼睛指着赵明,手指直颤抖,前言不搭后语道:“救!快,快救!”婉儿脸色也极为难看,却尚算镇定,她站起身来,一面扶着皇祖惠妃,一面口中急忙吩咐道:“快宣太医,一定要将赵公公救醒!”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宴席自然无法继续,众人纷纷告辞,默默的出了宫,建文元年的上元节宫宴,就以这样的闹剧收场。参加皇后宫宴的外命妇们出宫时,面无人色,神色惊惶,对宫中发生之事讳莫如深。纸哪里包的住火,不过两日,燕王毒杀洪武帝的事已是传的沸沸扬扬。
南京城内外,从公卿贵戚,到文武官员;从士大夫儒生,到市井乡民,三教九流;从酒肆茶馆,到乡间坊里,甚或青楼楚馆,均是传言纷纷,就连细节也已是编排的有鼻子有眼儿。这番耸人听闻之丑闻,又出在皇家,不用刻意流传,已是成了街头巷尾热衷追捧的消息。
建文帝将自己关在坤宁宫中痛哭了一整夜,第二日红肿着眼睛上早朝。参劾燕王的奏折如雪花般涌上,以黄子澄为首的文臣们纷纷上折要求彻查洪武帝死因之事。建文帝大发雷霆,痛骂众臣听信子虚乌有之谣言,离间他与燕王的叔侄情谊,并当庭杖责了叫嚷最厉害的一位翰林院侍读学士。
锦衣卫倾巢而出,到处搜捕议论此事的在京官员,流言在禁忌中以更快的速度喧嚣直上。众人更加相信此则消息确实无疑,一面埋怨建文帝不问青红皂白,不辨忠奸,一面却又觉得相比残暴无德的燕王,建文帝太过仁慈良善。
在这样的纷纷攘攘中,建文元年的正月下旬,国子监数千名监生联名上书建文皇帝,要求彻查“此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丧心病狂悖逆伦理之大案”。以翰林院文臣为首的数十名官员跪于奉天殿外的广场绝食,要求建文帝依圣人教诲,将燕王朱棣召回京师问罪。建文帝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下旨,令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先行会同审理此案。
这日已是夜深,储秀宫的正殿却是灯火通明,惠妃端坐于中间的正座,身后站立着永嘉公主,而两旁却是坐着洪武帝的几位太皇太妃,几人之子均为戍边藩王。在这群太皇太妃中,有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面容柔和,年轻时的秀美仍旧依稀可辨,此人是先皇杨妃,其子正是手握朵颜三卫骑兵的宁王朱权。
几人不着脂粉,面上无半点血色,表情凝重,眼眶大多通红微肿。众人端坐,纷纷将视线投向惠妃,却是并不说话。就这样沉默了良久,半饷后方有人怯生生的出声问道:“惠姐姐,先皇果真是那……那人所毒杀?”
惠妃抬起头来,面色蜡黄,眼下一片乌青,想见这几日是寝食难安,内心不知忍受了何等的煎熬。身为洪武帝义父之女,她一人独为洪武帝生下三子两女,在马皇后与孙贵妃去世之后,可说是后宫最为受宠的女人。思及丈夫,她此时再也忍耐不住,眼泪已是汹涌而出。
惠妃哽咽泣道:“我先前已有耳闻,还将信将疑。众所皆知,赵明跟随先皇四十余年,忠心耿耿,在这种大事上,他怎会打诳语?可怜先皇一世英杰,竟然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手上……”说到这里,惠妃再也无法继续,嘤嘤的恸哭出声,转瞬间储秀宫正殿已是哭声一片。
永嘉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招呼宫人为众妃送上热水湿巾,又递上羹汤压惊,过了半盏茶功夫,殿内的哭声方才渐渐消失。待众妃稳定住情绪,惠妃方才让永嘉将那封信笺交给她们一一传阅,几人飞速扫过信笺,却是大惊失色,纷纷看向杨妃。
杨妃嘴唇微张,惊慌失措的看向众人,连连摆手道:“各位姐姐妹妹,燕王狼子贼心,此事与我无关,与宁王更无关系。”原来在那封代王写于母亲惠妃的信笺中,极尽煽动之能事,历数了当今建文皇帝的几大罪状,并让惠妃劝说杨妃写信于宁王,让其带着朵颜三卫,投靠燕王朱棣,共谋大事。
“燕王这等弑君杀父之徒,要是让他登上皇位,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
“哼,不光我们没有活路,就是诸位王爷也不会有好下场!”
“若是他成了事,先帝就是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决不能让他成事!”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一通,纷纷看向惠妃,惠妃这几日忽而想到先帝,忽而想到代王,忽而又想到蜀王、永嘉和其他一子一女,只觉心绪纷乱,备受煎熬。她知道下面的话一出,就将葬送代王。她张了张口,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好痛苦的闭上眼睛,向永嘉挥了挥手。
永嘉暗叹了口气,已是沉声向众妃道:“诸位母妃,请各位亲自写信,将父皇的死因原原本本向戍边的诸位王爷告知。请母妃们劝告在外的哥哥和弟弟们,就连自己的生身父亲也敢鸩杀……”永嘉顿了顿,咬牙切齿道:“这样的人,毒之甚于虎,焉敢信之?焉敢与之?”
三更时分,夜色已深,因是阴天,星月皆无,整个天地深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坤宁宫如神兽般静静的卧在紫禁城的北部。皇后的寝殿厢房中,婉儿斜倚在允炆身上,两人紧紧相依,十指相扣,半点睡意也无。
急促的脚步声如鼓点般在沉寂的宫殿响起,张嬷嬷与孙宇推门而入,两人满脸皆是难以抑制的喜色。张嬷嬷看了看沉静的帝后二人,露出丝笑意,就连额间的皱纹都似浅了不少,她笑道:“皇上,娘娘,永嘉公主来报,几位太皇太妃已各自写下了信笺。”孙宇笑道:“信笺已连夜急件送至各藩地。”
允炆和婉儿胡相对视一眼,唇角一扬,一抹微笑从彼此的眼底绽开。
逢故旧勘破交结
一马平川的克什克腾草原上此时早已寻不见一丝绿色,蔚蓝清澈的天空下,雪原莽莽,一束束阳光照射在白雪上,灿烂的有些刺眼,让人无法直视。夺目的阳光却是毫无暖意,一阵大风吹过,将湿冷的空气与细密的雪粒齐齐卷起,铺天盖地的扑在驰骋的飞骑上,马背上的男子冻得一激灵,立时放慢了速度。
耿璿拽住缰绳,拍了拍身上的残雪,用手搭了个凉棚,眯着眼打探着前方,只见大宁城郭的轮廓在雪原中已是若隐若现。耿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海獭皮制的窄袖长袍,却与周边蒙古牧民一般无二,方才长松了口气。他轻踢了下马背,溜达着缓缓向大宁行去。
耿璿此番是故地重游,他牵着马走在大宁的主街上四处张望,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想起曾与婉儿并肩走在这里,不免触景生情,他长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丝黯然。耿璿暗暗握了握拳头,强迫自己打住思绪,继续打量着大宁城。只见几年间,大宁城中又修建了不少街道,阡陌纵横,颇见规模,街道两旁也增添了不少酒楼客栈,饭馆茶肆。短短几年功夫,大宁已是从边关卫所变成了大明边陲最为繁华与强大的军事巨镇。
在大明对蒙元残余的压倒性胜利后,随着蒙古部落的归顺与边陲贸易的发展,蒙汉百姓间的关系倒是改善了不少,蒙古人在大宁的大街小巷已随处可见,耿璿的一身蒙古装束混迹其中,却是毫不扎眼。他轻车熟路的操着口蒙古口音的汉话,边走边问,不多会儿就找到了城中的一处歇脚茶肆。在这个充斥着武夫与蒙古人地方,这个茶肆却有个别致的汉名“清茗居”。
耿璿进了清茗居,环顾四周打量了番茶肆的环境,直到看见茶肆屋檐上挂着的鱼形灯笼,方才上前对那跑堂的小二温声道:“我是从南边来的,是你们掌柜的旧故,姓祝。还请小哥去通报,他自是明白。”许是早已得到知会,那小二似乎并不诧异,他抬眼将耿璿细细一扫,见到他一身蒙古装束,却是微微愣了愣,并未多问就进了后堂。
半盏茶后,后堂走出一中年男子,细白面皮,说话柔声细气,一身南人打扮,此人正是清茗居的掌柜。掌柜抬眼功夫,已是不动声色的将耿璿上下打量了一番,片刻后他斟酌着话语道:“客人远道而来,只可惜本茶肆不卖鱼。”耿璿抿唇微微一笑:“我要寻的鱼,你们这里定是有的,我要寻的是飞鱼。”
掌柜本是紧绷的身体微松,脸色已是和缓下来,他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将耿璿往后院中让。两人就这般进了后院,直到四下无人,耿璿方从怀中掏出个木牌递给了掌柜。掌柜细细一看,只见那木牌正面雕有飞鱼,反面刻有锦衣同知耿五字,眼中闪过丝喜色,他上前两步,对着耿璿作了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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