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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颜倾城-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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忐忑难安的看了看丈夫的神色,轩辕画暗忖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日升日落,七天后,原本一望无际的海面边上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座岛屿。
岛屿座落在海中心,四面环海,岛屿四周云雾缭绕,若隐若现。
看着前面宛如与天地齐边的岛屿,阮南风眼底快如闪电的划过一抹复杂,眨眼即恢复平静。
“管家,让船家停船。”前面就是云中城的海底旋涡了,任何船只靠近,都只会被吸进旋涡中去的份。
“是,老爷。”管家退了下去。
给云中城发了特有的信息号后,船,停在了海中央。
阮南风走进船舱房间。
“阮大哥。”
在床沿上坐了下来,阮南风执起轩辕画的手,轻轻的贴在脸上:“画儿,很快我们就到云中城了。”一个月,只有一个月时间,他只能陪画儿一个月时间,没有了他,画儿该如何度过余生?她的心已经受到伤害了,如果一旦让她知道……他真的放心不下她。
可是,他根本就没有选择了!
轩辕画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突然窜起一丝不安,阮大哥一直是从容冷静的,可是这几天的阮大哥却给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抬头迎着妻子的目光,阮南风温柔的抚着她的秀发,宠溺的道:“怎么啦?”
看着他眼底特有的温柔,轩辕画勉强露出一抹笑容,身体依偎进他的怀里,心里暗自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她心里压着的那个秘密,太过担心阮大哥会离开自己,所以才会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
云中城是一座岛上的城,地处青云海域上游地界的一个神秘诡异的岛屿,像鬼魅般盘据在深不可测的海上,全年四季都隐在云雾中。
小岛四周百里内的海面平静如境,但这只是表象,平静的下面隐藏的却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天然旋涡迷障。
围绕云中岛四周的暗礁和凶狠的鲨鱼更是数不胜数、防不胜防,不熟悉的人和船一旦碰上,哪怕武功绝顶,水性一流,也只有丧命的份。
能摧毁世上最坚固战船的暗礁,凶狠残暴的鲨鱼,海底旋涡,这三道天然防障让云中城伫立在青云海域各国之间。
再加上云中城擅长奇门遁甲,八卦五行,相学易经,武学藏书……又在地理位置上得天独厚,加上云中城本身固有的条件,才成就了云中城的神秘和震慑力。
当然,云中城之所以伫立在青云海域并受到各国承认,是因为他的不涉入各国军国之事。
唯一例外,恐怕就是二十年前,云中城公然收下浩国太子轩辕砚为徒弟一事了。
云中子抚着胡须,拈指一算,走到窗边,看着碧绿、桃红景致秀丽、诗情画意的风景,抑不可制的轻叹出声,天下局势还是按着天数运转,无论他如何努力,总是抵不过天命。
罢了,罢了,他早该看透的,无论他如何做,就算改变得了经过,却改变不了结局。
“舅舅。”
人未到,悦耳低泠的声音却先一步到达。
云中子回头,看着转着轮椅进来的人,脸上露出一丝笑:“战儿。”他这一辈子,最大的安慰莫过于云家有战儿这个继承人了。
纵使云家八大宗脉不缺少人才,但都是后天培育而成,无人能有战儿的天赋和佛根,如战儿能安然度过劫数,必定修成正果。
只是……他的劫数,连他都无法化解啊,战儿能安然度过吗?
前世欠暗罗星的,这辈子战儿必须要还给她,方能斩断一切尘缘啊!
坐在轮椅上的人眸色璀璨,嘴角含笑,俊逸清冷,一身白袍,端的是君子如玉。
门外的垂帘掀开,云战推椅而入。
下人悄无声息的送上茶,然后再悄然退下,来无影,去无踪,云家的一个普通端茶都武功不凡。
云中子若无其事的上前把刚才随手搁在桌上的书卷收了起来。
云战见了,淡淡的垂下眸子:“舅舅还在为战儿的命数盘算?”既然是上天注定的,又岂会因为人为而可以避免?舅舅这些年来,不是早就心中明了,又为何不肯放弃?
云中子苦笑的看着手中的书卷:“瞒不了战儿。”
云战驱椅来到窗前,脸色平静,眉宇间隐隐淡淡着一抹冷幽。
“天数循环,因果报应,舅舅又何需介怀?”
云中子上前,双手搭在他的轮椅上,幽幽一叹:“战儿,介怀的不是舅舅。”正因为战儿的介怀,所以他才介怀,如果战儿当真如他表面上那样的平静,他又何需如此难安?
云战身体轻不可见的一颤,却很快恢复淡然,微垂下的眼帘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一层阴影,身为局中,看不清自己的命数,所以他能看透,却无法真正的渗透。
“有很多事,并非需要自身的介入,才算是参与,当年战儿执意不肯离开阜国提前来到云中城,这就是命数。”如果战儿听他的话,早早离开,他就不会遇上暗罗星,就不会心生涟漪。
“对不起,舅舅。”在他还没有察觉之时,他已经是局中人。
“战儿,舅舅没有怪你。”这本就不是他的错,是他无能,当年不能改变妹妹的命数,如今也无法改变战儿的命数。
“城主,少主,浩国方向一百里外传来信号。”云伯禀报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
云中子沉默,云战缓缓扬眼,淡声道:“请!”
……
大厅内,端庄秀丽的云夫人岐绯拉着轩辕画的手无声的安慰着,心里怅叹,轩辕妹妹整个人都憔悴不堪,想来这些日子受尽精神折磨,唉,发生这样的事,也难怪她如此了。
这时候,她甚至忍不住的怀疑,当年她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当年她没有因为不忍而逆天改命送了一女于她,今天是不是就不会有如此悖人伦天地的错误发生?
正堂两边,阮南风与云中子名坐一旁。
“阮某携内人不请自来,请云城主见谅!”阮南风起身拱手道。
云中子回礼:“驸马这话就见外了,云中城与公主驸马颇有渊源,早就不是外人了,公主驸马尽管宽心住下来。”
说完回头吩咐云夫人道:“夫人,公主虚弱,你陪公主去厢房休息吧!”
云夫人微笑:“老爷说的是。”
“轩辕妹妹身体要紧,我陪你回厢房。”
轩辕画点点头,她确实很累,她很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越来越沉重,让她喘不过气来,更别说能安然入睡了。
她也不敢入睡,她怕梦里会因为痛苦而癔语,担心阮大哥察觉。
阮南风起身朝云夫人拱手,感激道:“有劳云夫人照料内人了。”画儿与云夫人多年相识、相知、相交,有她陪着画儿,对画儿必定有好处。
云夫人还礼,轻拍了拍轩辕画冰凉的手,情真意切的有感而发:“驸马不必多礼,我与轩辕妹妹脾性相投,情同姐妹,照顾她是我份内的事。”时间匆匆,当年的那个天真不知愁的小姑娘也历经沧桑苦难了。
……
夕阳如血,眼见着天与海成一线,站在高高的望海亭中,迎面吹来阵阵海风,带着海的咸涩气息,看着海面上一道道猛烈的浪冲击着岩壁,激起飞腾的浪花。
轩辕画眼眨也不眨的凝视着与海面连成一线的残阳,整个人都恍然若失。
“轩辕妹妹……”
云夫人停步,接过身后婢女手中的披风,挥手示意她们退下,独自轻步踏上石阶走上高亭。
“在房间没见着轩辕妹妹,我猜想妹妹一定在望海亭,这才寻了来。”轻轻的把披风披在她身上,云夫人笑道。
轩辕画回转头,看着云夫人,突然泪流满面。
看着她满脸的泪,云夫人一怔,拿出锦帕轻轻的替她拭去泪,怜惜道:“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轩辕妹妹又何需耿耿于怀?”当她接到她的信,说是要把自己唯一的女儿许配给战儿的时候,她就料到了她的心思,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很多事情,前世因,今生果,天数注定的。
轩辕画痴痴的在石椅上坐了下来,喃喃自语,似是问自己也似是问云夫人:“我错了吗?”如果二十年前,她没有上云中城,她和阮大哥的孩子就不会死,也不会造成今天的一切。
云夫人以为她问的她试图阻止浩国立后一事,轻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总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你的心。”天下无不是父母,有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更好?她能明白轩辕妹妹的心情。
轩辕画抬头,直盯着云夫人。
。
云夫人被她盯的全身不自在:“妹妹?”
接下来,却被轩辕画的动作吓一跳。
扑通!
轩辕画重重的跪在了她面前:“这些年来,夫人待画儿情真意切,轩辕画也早以视夫人为姐姐,今日妹妹走到绝路,有一事相求。”这么多年相交,她自然也明白绯姐姐非普通人。
“妹妹这是为何?快快起来……”云夫人连忙上前搀扶起她,被轩辕画阻止。
抬头直视着云夫人,轩辕画眼神坚决:“妹妹知道这一请求是在强人所难,但如果不是妹妹已经走投无路了,又怎么会如此为难姐姐?请姐姐成全。”
云夫人急切的搀扶她:“我们姐妹俩,何需如此见外,妹妹快快起身。”
轩辕画坚决不肯起身,冰凉的手紧紧的抓着云夫人的手。
手被抓的生疼,云夫人秀眉轻蹙,知道不让她说清楚,她是不会起身的,只好问道:“妹妹想要姐姐做什么?”浩国立后一事,已成定局,云中城也不能改变什么啊?
直视着云夫人,轩辕画一字一句:“我想为阮大哥再生一个孩子。”她想来想去,她只有这一条可以走。
如今天下各国对浩国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战争,为了她一己之私,她无法过得了自己的良心,可是她又不想让阮大哥伤心,只要她再怀上一个孩子,再来告诉阮大哥真相,必定能安慰阮大哥一些,让他不至于孤寂落寞,也让自己能有勇气面对阮大哥。
云夫人脸色凝重,眉头紧锁:“妹妹说什么傻话?”
她不是云家人,不懂奇门相学,也不知天数,但身为岐女,她却天赋奇能,当年与她相识,她就知道轩辕妹妹命中无子息,看着那个天真不知愁的小姑娘快乐的围绕在她身边脆生生的喊着绯姐姐的时候,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小姑娘出手,送了她一个女儿,而这些,轩辕妹妹毫不知情。
“不,这不是傻话。”这是她唯一的出路,云中城奇能之术众多,她相信一定会办法帮她的,所以她求绯姐姐。
云夫人轻叹一声,望着岩壁上的浪花,苦笑:“命里有时终会有,命里无时不强求,妹妹这又是何苦?”她这是何苦?命中有一女,已经是她为她们姐妹之情而送出的大礼,已经是逆天了。
轩辕画苍白的脸颊滑过泪痕:“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轩辕画不会如此强求,姐姐,求你,我求你,帮帮我们。”
云夫人抽回自己的手,拭去自己眼中的泪,心里深处的伤痛涌上心头,让她悲痛难捺。
“我……绯姐姐,对不起,我不是要引起你的伤心事……”她知道绯姐姐膝下无子无女。
“我知道。”云夫人恢复神色,伸出手搀扶她起身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
沉默良久,她难掩落寞的幽幽一叹:“听我一句劝,强求而来的,只会陡留伤痛。”轩辕妹妹没有女子缘,哪怕她送给她的女儿也不与她亲近,如今更是……走上岐途,不知是不是她改命的因,才得到如今的苦果?
轩辕画低下头片刻,面色决然:“我心意已决,求姐姐成全。”
云夫人一点也不惊讶她的决然,只是眉头死锁,静静的看着她半响后,平静的起身:“妹妹累了,回房休息吧。”
“姐姐……”
云夫人摇头,脸色同样坚决:“妹妹不必多说,姐姐也同样心意已决。”她是岐女,也只是个人,再说……如今的她想帮也有心无力。
看着云夫人绝然而去的身影,轩辕画跌坐在石椅上,痛哭失声,连这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无望了吗?
……
日头终于沉下了海面,云中岛起了风,呼啸的海浪惊涛拍岸。
叶嬷嬷陪着轩辕画在花园里散步。
“公主,起风了,要不回房吧?”
轩辕画摇了摇头:“阮大哥还未回来?”阮大哥说今后就在云中城定居下来,他去城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宅子,总不能一直坐在云家,这点她也认同。
叶嬷嬷看了看夜色:“应该快回来了。”驸马说过,天黑之前会回来。
花园里传来悠扬的箫声,轩辕画一怔,是谁在吹箫?
叶嬷嬷也听到箫声了:“箫声是从那传现来的,公主要过去看看吗?”原以为公主上了云中城,心情会好些,却没想到公主依然郁郁寡欢。
轩辕画看着坐孤身一个人坐在轮椅上吹箫的男子,白衣胜雪,墨发如丝,二十四、五的年岁,清俊的五官异常秀气,恬淡的神情宁静安详,目光扫过他坐在轮椅上的下半身,轩辕画心里惋惜,好一个清俊异秀的男子,只是可惜了……
眼前这不良于行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云中城少主云战了。
她只知道云战是云城主的妹妹唯一的子嗣,也是云家继承人。
云战停下箫声,微微侧首半瞌下眸子行礼道:“云战见过公主。”
轩辕画惊讶:“你认识我?”他们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她能认出他,是因为她曾经听云夫人曾经说过。
“岛上来的客人并不多。”而能够入住云家后院的也就只有那位与舅母情同姐妹的浩国公主了。
轩辕画心里暗赞,好聪睿的人。
“公……”云战抬头直视着轩辕画,却突然噤声,恬淡安详的目光顿时锐利的眯了起来,双眸瞳孔深处却隐隐泛著一丝奇异的光芒,好似能透视人心,尖锐又犀利。
轩辕画本能的避开他的目光,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无所遁行的不安,仿佛自己心里的秘密会被眼前这原本恬淡温和的男子突然变的犀利深沉的眸子看穿、看透。
云战回神,瞬间敛去眼底的波动,却难以敛去心里的震惊和疑惑,沉眉敛首轻轻颔首:“公主,请坐。”怎么可能?是哪里出了问题?
轩辕画压下心里想要离开的冲动,在石桌前坐了下来。
云战不留痕迹的端详着眼前人的眉目神韵味,心里波涛四起,富贵荣华不假,却——是孤寡之相,那么阮心颜……脑子里面回想起当初看见阮心颜面相时的怪异,原来如此!
因为她是他的劫,所以这世上他可以看透任何人的面相,却无法看透她。
但此刻透过眼前的这张脸,他的心,颤抖了。
人中,眼下,额纹,唇角……无论哪一处,她的命相,都是儿女难见面、身弱无子女的面相,是孤寡之相。
命中注定无子女,那么阮心颜就绝非轩辕画所出,既非轩辕画所出,她与轩辕砚也绝非悖人伦。
而且她的气、色、纹、痕、神都显示她必将经历生死离别,丧夫之格。
他不相信舅舅看不出轩辕画的面相……那么,就是为了所谓的命数注定,天意不可逆而置身事外,冷眼旁观?
想到这里,云战只感觉一刹那间,自己瞬间身处在绝寒极地,这就是修佛之道?
如此冷血无情,如此残酷?
“战儿……”云中子人未到,声音先到,似是声怕云战会说什么似的匆匆出语。
紧接着,云中子出现在凉亭之内,眼底深处有些黯淡,很多事,战儿想必如今也明白了。
“云城主。”轩辕画淡淡颔首。
云中子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云战,却仍是从容镇定的回应:“公主。”
缓缓起身,轩辕画淡笑:“不打扰云城主与云少主了。”
“云芬,你送公主回房。”云中子也不挽留的命令道。
一道身影出现,朝轩辕画冷淡行礼:“公主请!”
轩辕画微微挑眉,多看了云芬一眼,她再钝迟,也感觉到了此人对自己莫名的敌意。
“这位是?”
云中子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云芬。
云战灵空的眸子静静的看向轩辕画,声音温和入耳,却又让人感觉到疏离淡漠。
“芬姨是照顾我起居的嬷嬷。”
轩辕画敛下眼,淡漠道:“原来是芬嬷嬷,轩辕画失礼了。”她只是很惊疑这人为何会对自己有敌意?
“不敢,奴婢送公主回房。”云芬面色冷淡,并没有把轩辕画放在眼里,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但只要她一想到公子的劫就是这女人的女儿,而且她也想起了阮心颜曾经对公子和云中城的侮辱,心里愤愤不平,自然带着情绪。
云战略带责备的看了一眼云芬,云芬心虚的别开眼,不敢看向自己主子的目光。
看着轩辕画等人的身影远走,云战垂眼注视着手中执着的银箫,耳边荡响着一道讽刺微愠的声音……
“红尘只不过是成佛、成仙的踏脚板,只有经历了这一世的红尘,才能觉、才能悟,如你所觉、如你所悟,你觉何?悟何?觉的是他人的苦、悟的是他人的欲。”
“抛七情、斩六欲,只为成佛成仙,一心觉悟,却没曾觉悟到你此时此刻却比魔无情、比妖无义、比地狱残酷。”
“你清心寡欲、无波无动、冷眼看着世间纷扰,不屑于与他们同流合污,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在我眼里,这种觉、这种悟才是可笑愚昧至极、才是残酷冷血无情的,如若心中悲悯?为何不除魔救世,为何只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七情六欲一次又一次的重复上演?一个王朝既然天数已尽,为何不直接灭亡?而非要经历一场残酷无情的血洗,以亲之名,以情之义,来屠杀他们曾经允许存在的孽数。”
“一场天灾、一场地祸,不是更快捷、更直接、更痛快?”
“可是佛却总以前世因、今生果来迷惑世人,让他们心甘情愿、耗尽一生的努力来满足他安排的戏码,让云霄九天之上的他们冷眼看着自己安排的命数,心里却假仁假义的悲悯着那必不可少的屠杀和流血,一方面却又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自杀自残——这就是佛。”
“而我,你眼中的魔,我顺应天应,我努力扮演着上天让我活着扮演着的这个角色,因为我比你更清楚,我为何而生,我身上赋与的使命,是佛行着魔之名,赋与我的,我要替它们清场,清掉一些让他们腻了、厌了的孽,让它们进行下一场的轮回,所以这天地变色、这王朝灭亡,需要魔,而不是佛,只要需要佛的时候,佛才会出现,灭世的是魔,救世的是佛,为何相生相克、相依相附?因为,佛,魔本就无差别,它们只不过是行使的使命不同罢了。”
“换句话说,他们当了魔,却又偶尔当一下佛,就如同你一样,你把自己投身于佛的怀抱,你抛却了你的亲情手足,他们的生死下场,你了然于心,你只是在一旁这样静静的看着,偶尔露出一抹悲悯,一声轻叹。”
。
“佛,永远灭不了魔,有佛存在的地方,就一定会有魔,佛,皆是魔放下屠刀而成,这才是一念之间,成佛成魔。”
……
云中子看着陷入思绪中的云战,幽幽一叹:“战儿……”他就知道,什么事都不能瞒过战儿的眼睛,战儿在相学术数上比他更具有天赋。
再加上他这些年的亲自教导,云中城的所有秘学倾囊相授,战儿的修习直逼他的道行。
这一声战儿让云战抬头,有些恍惚的眸子渐渐清醒过来,却,耳边悠远传来一声声清冷的声音,若隐若现,若有似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佛不渡我,我自成魔,是佛是魔,谁又能说得清?
谁又能说得清?
“舅舅,所谓天命所归,战儿参透了。”可正因为参透了,才突然发现他的修佛修道之道真的就如她所言。
“比魔无情,比妖无义,比鬼可怕。”修佛之道,与渡魔之道,又有何区别?
云中子张了张嘴,却哑然无声,他一直教导战儿修佛虔道,盼有朝一日,能真的出红尘。
而出红尘,需要的是无心无欲。
战儿得天独厚,天赋异禀,修行学道,比起任何人都要容易。
但也有一个死劫。
能不能修道成功,就看他是否能渡过这个死劫。
他一直在盘算,算出天象异现,竟横出暗罗星,且身系无数人命运,盘算之下,才发现战儿所命运,竟然也与暗罗星密不可分,所谓成也暗罗,败也暗罗。
他为了改变战儿劫数,不惜泄露天机,却没想到,正是因为他妄想改命天数的私心才让战儿与暗罗星交集。
天命不可逆!
无论他如何的试图去改变,却仍是无法改变战儿的命运,天道,确实是无情的。
云战抬头,一双眸瞳空灵悠远,似是看着云中子,又似是透过云中子看着渐欲暗淡下来的天空。
“天地间真的只是一场梦,梦醒了无痕,身在梦局中,或是梦局之外,都抵不过天道,而——天道无情。”天与地之间,构成天下,其实不就是一个空虚的世界,在这里面,任凭万事万物运转不息,天道循环,永远不会枯竭。
云中子叹息:“战儿……”
云战抬头,眼中一片清明远寂:“窥探天机,却要安之若素,舅舅心里当真无波无浪吗?”
云中子抚着胡须,摇望着暗沉的天空,声音空远绵长:“有波,有浪,又如何?因果轮回,你我皆是棋子,又岂能改变天数?”
有得,就有失,端看如何取舍!
云战轻叹:“这也是为何云中城座落在这远望无际的岛屿中的直接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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