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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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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对默然,时间一长,皇后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皇帝问道:“你单名一个‘烨’字?”皇后颔首低声:“是。”皇帝道:“一直住在京城吗?都云皇后仪容双全,可是先前朕好似不曾听说芳名。”皇后答道:“臣妾住在家乡原郡,年初方才上京。”语音清糯娇软,口音略略带了几分南音,和云罗的口音原是有些相似。
“年初?那么韶王婚礼你也参加过了?”
皇后颇为奇怪皇帝无缘无故提起这个,道:“那几天臣妾不巧病着,所以并未参加。”
皇帝冷冷道:“那么你不认识韶王妃?”
“臣妾不识。”她显然从不关心宫闱内事,对于韶王妃“谋逆处死”,一无所知,回答语气极其坦然。
皇帝想了想,紧抿的薄唇间微流一丝笑意,这才伸手,握住皇后柔荑,将她冰冷的身躯拥入怀中,低声道:“抬头看看朕,你为甚么好象很怕朕的样子,不敢抬头看朕呢?”
皇后颤声道:“皇上真龙天子,臣妾、臣妾……心中害怕。”
果真还是个孩子,皇帝微笑道:“不用怕,朕是皇帝,但朕也是你的丈夫。”
云板敲了两下,皇帝暂缓手上动作,问道:“何事?”
临止进来禀道:“皇上,云妃娘娘梦悸,疑是腹痛。”
临止讲话,已经很有分寸,虽然料着莳慧宫好几名司药女史日夜环侍,这个情形不可能有假,但倒底今夜有别于往日,他的口气相对轻描淡写,可皇帝听了还是脸色激变,倏地站起身来,这一记动作过于匆忙,袖子打散了皇后头上凤钗的明珠垂络,弹在脸颊上,颇是生疼。皇帝却连察觉也未曾察觉,一个劲儿催临止:“快走。”
宫女上前侍候他换上衣裳,皇帝心中的焦急之情,直由脸上透出,一迭地只顾催促,皇后站在一边,怯生生想帮忙,却是无从插手,只转眼的功夫,皇帝便前呼后拥的出了宫门,这个过程中始终未曾想到与她知会一声。
皇后默默垂首立了一会,随她进宫的女侍春纤上来替她除妆卸衣,她轻声道:“春纤。”
叫了一声,半天却又不言语,春纤心里明白,道:“那云妃就是先前的云婕妤,怀了小皇子,今日进为妃位。”
皇后幽幽道:“不是说进为妃位,当由本宫落印么?可是下午,我……我没见到这个名字,只有一个贤妃,我肯定没有看到过第二位妃子。”午后皇后既立,宫内进位的册子是奉她看过,凤印落下才能算数,云妃的册子却甚至没有呈给她看过,大概算是她进宫之前就已进位的了。
春纤不知当如何劝,只好漫漫地安慰:“娘娘不必担心,那云妃无论怎样的跋扈,终是越不过娘娘去。明儿她到昭阳宫来请安,娘娘给她一些教训。”
主仆两个都被皇帝在龙凤花烛夜因云妃一个不确实的消息拔脚就走打击得失魂落魄,都忘记了那位云妃的特殊情形以及待遇,翌日皇后独自拜谒祖宗,向两宫皇太后请安,这一路下来也忙过了大半天功夫,其后在昭阳宫接受众妃嫔朝拜,唯独没有云妃,其时皇帝未曾留寝的消息早就传遍后宫,皇后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子高高在座,尤其显得伶仃。
莳慧宫女官锦瑟前来拜见,皇后便问:“云妃可安?”锦瑟道:“回皇后娘娘,云妃娘娘昨晚梦悸,略有腹痛,应无大碍,奴婢代娘娘谢过皇后娘娘关顾垂问。”皇后咬着嘴唇,可怜兮兮地答不出一个字。'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
昭阳宫的气氛沉寂得不正常,来此请安的妃嫔们心里是一百个一千个愿意赶紧抽身就走,然而第一天过来立规矩,走得如此匆忙不象是避开尴尬,分明是透着对皇后的轻视,只得一个个默默无声地在底下坐着,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两句话来――又不能道贺,总不见得提前把贺寿辞拿来当祝新婚吧!
皇后咬着嘴唇,眼光自底下一一扫过,左首第一是贤妃,她以下是江昭容,右首第一因为现在有云妃,理论上要排她的位子,她不来便空着位子,下首就是赵淑真,乔昭容坐在她之侧。赵淑真此番只进为昭容,但是看上去象是丝毫不以为意,腰背挺直,目光平视,坐在那里,也象比其他嫔妃平空高了那么一截。皇后看着她,好象不自觉地也挺了挺身子。
赵淑真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欠身,含笑道:“娘娘与臣妾相识尚在幼年,承蒙娘娘不弃,姊妹交欢,如今娘娘母仪天下,臣妾也有缘伴随娘娘侍奉君王,实乃妾之万幸。”
她俩所谓的相交还是十余年前,赵大将军回京述职,蔡烨也回京探亲,彼时淑真五岁,蔡烨年方二岁,尚在幼年朦胧之期,倒底是否见过也不能确切记得,何来所谓的“姊妹交欢”,但是赵淑真先就提过两遍,皇后也就引以为真,听得赵淑真语中提到“母仪天下”四个字,语含恭维,她心头略微舒服了一些,谦辞不已。
赵昭容这番话也引发了众妃嫔的言语热情,帝后交欢是不能贺了,青春貌美也大可不必赞,但是母仪天下、统率六宫,奉承皇后德才兼治,这个切入点从来不缺谀词,再者大家多是达官后人,在京城没见过的,与蔡烨大同乡、小同乡的总也找得到些许相似,谈谈家乡风物人情,也不失为一个好的话题。昭阳宫氛围经赵淑真这么一拨一弄,大见弛缓。皇后慢慢的,脸上也略微露出了一丝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算不算略微出了一口气?~…~
036 纷纷名利,过影浮沤
赵淑真约着方梦姬同去莳慧宫,方梦姬自从那天发现大秘密之后始终远着犹嫌不及,哪里还敢主动招惹是非,托敌推辞,赵淑真便自行往莳慧宫来。皇帝此时犹未离开,秋林见状,便笑嘻嘻地站到中庭,说道:“昭容好意心领了,娘娘这会儿尚在午歇,未便见客。”
赵淑真抿嘴笑道:“太阳都快落山啦,娘娘还在午睡?虽说怀有龙裔需加珍重,也得多少活动活动,舒缓筋骨,说不定反倒与胎有益。”
秋林只是一味笑着敷衍,却听里面咳嗽了声,他立刻转变语气态度,躬身道:“娘娘请。”
赵淑真举步向内,有宫女领路,没有让她直接到殿内,而是直接引向了后面院子里。皇帝挽着云罗的手正在散步,赵淑真从外面进来,皇帝便微微转过视线,与此同时,脸上原有的笑容也就因此而失。
赵淑真只瞥见他俩挽手而行的侧影,心里倒是猛然怔了一怔,仿佛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之感,那种景象,是只能在寻常百姓家见到的平平淡淡,却又相濡以沫。她不及细想,当即跪下叩拜:“臣妾淑真,叩见皇上万万岁,云妃娘娘金安。”
皇帝深沉如海的目光在她头顶停留,云罗歪着脑袋瞧了会,笑道:“是那天的姐姐。”
皇帝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不要作声,道:“你来做什么?”
“臣妾无知,前番得罪云妃姐姐,特来陪罪。”
皇帝想起那天所见,始作俑者就是这个女子,幸亏云罗和孩子没事,否则真叫拆了她的骨都不解恨,纵然如此,她敢把云罗当傻瓜戏弄,这一点也是不可恕的,但看在她父亲份上已经说明一笔勾消,此时也不宜追究,冷冰冰地说:“你难道不知,朕在此陪同朕的爱妃?”意即怪她没眼色,贸贸然跑来打搅。
赵淑真道:“臣妾知道。”
皇帝道:“那么你是故意之举了。”
赵淑真亢声道:“皇上如执意不许臣妾入内,则臣妾焉得面圣,且拜云妃?”
皇帝不由得笑了:“这么说倒是朕故意,不是你存心了?”
赵淑真也自微笑,道:“臣妾不敢。”
“昭容七岁学骑射,九岁开双枪,十一岁随父出征,十三岁出猎偶遇三倍于己之敌,以奇计格杀当场。”皇帝哼了声,“朕倒是看不出来,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
赵淑真道:“是,皇上明鉴,臣妾尚武鲁钝,常有不经大脑冲动之举,实在不是存心。”
她将昔日英勇得意之举,都归之为尚武“鲁钝”,明知皇帝在莳慧宫还是要硬闯固然是鲁钝之举,那么上次得罪云妃也可以归之为不经大脑了。皇帝笑了笑,转首问云罗:“昭容前些日子得罪了你,朕罚过了,不过她又特地跑来陪罪,可见心是诚的,爱妃是不是可以原谅她?”
云罗笑盈盈道:“姐姐很好。”
皇帝便道:“既然云妃不怪,那么前事一笔勾消,赵昭容,以后不必再提了,你起来罢。”
赵淑真应声而起,皇帝看她并没有走的意思,便道:“朕还待陪着云妃活动活动,疏散筋骨,你先退下罢。”
他只有这样才表现出一点孩子气,非得把前面人家讲过的话堵回对方的嘴不可,赵淑真笑道:“回皇上,臣妾自幼在凉州,各国的商人在那交易的很多,臣妾常得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所以这会儿还带了件玩物过来,想送给姐姐玩。”
皇帝成天价不知赏赐多少奇珍异宝给云罗,根本不以为异,随口道:“既是昭容一片心意,那就拿来看看吧。”
丹青赶紧小跑着上前跪下,双手高高托起一个匣子。赵淑真道:“是出自拂林国的一件玩意,打造得精妙,也算有趣。”说着打开盒盖,里面的机括轻微一响,底盘上托出了一堆亮闪闪的小铜人,细数是十二个,都只有指头那么高,先后排列有序,每人持一种乐器,或琴,或筑,或笙,或竽,形状虽小,然雕缕精妙,小人儿的面部、衣裳以及乐器的各种细节都栩栩如生。托盘底下有两根铜管,里面各露出一股红线及绿线绳头,赵淑真把绳子微微牵动,十二人小立时演奏起来,琴筑笙竽齐响,乐声流畅动听。
云罗从她拿出来就目不转睛的看,仿佛是很感兴趣,赵淑真不紧不慢的抽动两股绳头,时快时缓,那乐声就不断的随之变化,竟然被她做出一段音乐来,云罗听了一会,轻声道:“梅花三弄。”
皇帝不管赵淑真在干什么,他只瞧着云罗的表情变化,见她眉眼间舒散开来,融融皆是笑意,他也笑了起来,这才转头看着那玩偶。赵淑真听见“梅花三弄”四个字,不由诧异地抬眼瞧了瞧,手法微变,嘈嘈切切的又换了一个曲子,云罗拍手笑道:“我知道,春江花月夜!”
皇帝哈哈大笑,把她揽到怀里:“这些你倒记得准。”云罗挣扎着伸出手来:“我要。”
赵淑真含笑停了曲子,双手奉上。皇帝捧过那匣子,云罗把那两根线头胡拉一气,音乐还有,但已不成曲调,云罗也不失望,一遍遍耐心试着,黄昏里淡淡的斜阳黄光照在她脸上,如同美玉隐隐光华流转,皇帝瞧得痴了,探头过去在她颊边轻轻一吻,她似乎有点痒,笑着缩了缩脖子,钻到那大衣裳茸茸的大毛边子里边去,手上一颤,不意那乐声倒奏出一小段音调来,她快乐地笑了起来。
皇帝只觉得满心快活,便笑道:“这样子只怕这个绳子抽得也有窍门,爱妃既然送了来,少不得你连窍门要一起教给她了。”
赵淑真微微躬身:“圣上有命,姐姐所爱,妾自不敢拂意。”
皇帝在莳慧宫连宿两夜,第三天才又去了皇后的昭阳宫,接下来立刻便临幸了昭容赵淑真。于是阖宫皆知若要分得皇上垂顾,首先需要投了云妃的契。莳慧宫陡然热闹起来,成天价人如流水,没过两天云妃就嫌腻烦,人太多,她又不会应酬,又听不懂别人的奉承,整日吵吵闹闹,连正常休息也被打扰,皇帝便下了诏意,各级妃嫔无需日常请安,若是云妃想见谁,自然会派人知会。云妃又能见谁?成日家那么一大批美女过来,一大批美女拥去,末了她一个也记不住,仍然只和赵淑真往来。
这一场闹剧,无论进行到哪个阶段,方梦姬始终落落地躲在外围,未尝参加。侍女琴儿暗中怪她:“娘娘你是怎么了,就算不是真的热心奉承赶上场,至少表面功夫做一做也是要的,你瞧那边轰轰烈烈地热闹着,娘娘再不动一动,都快成隐形人了。”
方梦姬淡淡一笑道:“你很眼热她们么?”
琴儿道:“婢子也看不上她们那副洑上水的德性,可是娘娘你也不要太清高了,徒然于己无利呀。”
方梦姬道:“我每天向太后请安,向皇后请安,按规矩合礼仪,该做的都做了,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琴儿嘟着嘴道:“娘娘你明知奴婢不是指的这个。”
方梦姬笑道:“你是怪我不去莳慧宫。”
琴儿道:“是啊,你看赵昭容已经抢了头筹儿,娘娘先前不愿凑那热闹,也就罢了,如今莳慧宫别人都不许再去了,娘娘你和云妃是平级,过去探望探望也无不可吧。”
方梦姬若有所思,缓缓笑道:“那头筹儿不是那么好抢的,也只有她才敢抢,对她来说或许没什么,但是对我来说,这头筹儿是祸不是福,我避都嫌避不及呢,还去抢?”
琴儿不解,再三追问,方梦姬却又不说了,半天道:“你不用问,我心里自然有数。后宫是非多,整天不是你踩着我,就是我踩着你,大家争个头破血流,到头来也未必得偿所愿。琴儿你要记住,这宫里不比宫外,今后你当讲则讲,不当讲,不当见的,你就当成从来没听过,从来没见过,这是在宫中自保的唯一途径。”
琴儿道:“可是、可是,皇上……”
方梦姬道:“说来说去,是为了皇上至今不曾召幸我之故,你这又傻了,后宫女子那么多,谁能擅专,谁敢擅专?皇上是明理的明君,自然明白雨露均沾的道理,也决不会专宠一人。你家主子贵为贤妃,又不是侍御、美人、贵人之流,皇上今日不来,明日不来,后日总要来的。”
她看琴儿仍有不服之意,便点点她的鼻尖,笑道:“这真是主人家不急,急杀你这小宫女了,难道你也想早一些瞻仰君容,早沾君恩?”把琴儿闹了个大红脸,啐了声就赶紧跑开了。
方梦姬所料不错,皇帝当晚便翻了她的牌子。方梦姬严妆打扮,心里可是紧张万分,如临大敌,出乎意料的是,皇帝见了她异常平和,丝毫也不曾提起她最担心的敏感话题,更不曾提一句与云妃有关的事情,她当然更不会无聊到去捋虎须。皇帝当场虽未表示出对她特别赞赏之意,次日却又特地命人送来两块金帛,于是贤妃明白,皇帝对她的知情识趣,还是相当满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飚泪ing,今天到现在为止点击4000多,收藏只有10几个,好悲摧~~~亲爱的,滑动下鼠标,收藏一下,汗……
037东风夜放花千树
皇帝回到莳慧宫,静悄悄的鸦雀无闻,他直接转到后面房里,罗帐深垂,云罗睡犹未起,他轻声道:“怎么睡到这时?”香吟回道:“娘娘这两天都有些无情无绪的。”皇帝问道:“可是身体不适?”香吟道:“回皇上,娘娘就是嗜睡,别的还好。”她偷觑皇帝的表情,犹豫着补充道,“好象有点不开心。”
皇帝挥手令去,房里光线昏暗,然而那如云如雾的帐子上面悬挂着粒粒珍珠,在幽暗的光线里流光闪烁,不时一闪一闪地交织出一片温润的迷离。他微微笑着坐在床边,听着里面有翻身的动静,可是并不见里面的人出来,他轻声笑道:“怎么了,云罗在生朕的气了?”
里面又翻了一个身,皇帝叹道:“唉,本来打算带你出去玩,谁知你睡也睡不醒,只好算啦。”
他嘴里这样说着,可是并不动身,里面的身子突然翻了出来,钻得太急,她头上还搭着罗帐未及掀开,就这么拖拖拉拉地抬脸望他。皇帝忍不住笑了,替她拿开帐子,道:“想玩?那还不快点起来。”
云罗乖溜溜地应声爬起来,皇帝看她虽然眼神晶亮,颇为兴奋,可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心下没来由地一阵心痛。皇宫里过年固然是热闹已极,可是云罗终究是个傻子,不谙礼节,很多场合不能参加,就是后宫家宴,也因太后执意不许其当众“出乖露丑”,怕削了皇帝的面子而作罢。所以宫里头喜气洋洋过大年,云罗却并没有挨上这份喜气,反而因为皇帝比平时更忙而疏忽了这里,她比平时都要寂寞一些。前日叫了百戏过来给她作耍,她又嫌闹得慌,并且看到中途就嚷着头痛呕吐了,归根到底皇帝觉得还是太少陪她之故。
皇帝带了衣裳过来,让香吟帮她换上。香吟一看这套衣服虽则华贵,但是全无宫中惯用的龙凤花样,连暗纹都没有,也不是宫中款式,倒怔了一下。皇帝笑道:“我带她出宫。”
这句话在云罗听来没什么,香吟却是一惊,停下了手里的动作,道:“皇上,这……”皇帝笑道:“朕都不担心,你担心甚么,动作快点。”
云罗的身孕并不怎样显怀,只是比从前显得富态了许多,大毛衣裳穿上之后,越发的珠圆玉润,只要不留神还是看不出实情。皇帝带她坐上软舆直到永定门,这个时辰正是换班的时候,侍卫统领周定桢又当上了老差使,早就候于门前照应,一行三人再加临止,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宫门,外头候着一辆青布帷车,表面看并不甚华丽,但是细节处豪阔气派是一般人家绝难相拟。
他们从宣德楼往南,穿过御街,两边是黑漆杈子树起的御廊,路中心又安朱杈两行,中间是皇家人马专用御道,常人不得行走,今晚皇帝掩着身份出来,也是走在御道之外。御廊上砖石甃砌两道花坛,岸植杨柳桃杏,这时不在花季,但是所有的杈子及不带花叶的树枝上面都结满了彩带纱绢,挂着无数个灯笼,鲜艳明媚。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京官日常办公衙门聚集之所,直接转出朱雀门,至浚仪桥大街,人声方喧哗起来。
民间习俗,过了年,一直到十五元宵节,街上都是最最热闹的,今年因为是皇帝登基初年,改元大赦,尤其比往年来得繁荣兴盛。这时候天还没暗透,闹市两旁店铺家家缚彩结楼,门楼上华灯已经提前打出来,那灯光最中间是绚丽耀眼的,漫漫地散开去,边缘的光映到暮色当中,另外添出一重朦朦胧胧的晕黄,在未曾尽夜的空气里挥洒开来,仿佛天地都是那样淡淡的流转生色,整个城市都是琉璃水晶做成的一般。
云罗攀着窗帷贪看不够,皇帝轻笑道:“下去,人多,你敢不敢?”云罗欢然道:“敢!”
真的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挤得过分,临止和周统领两个一前一后,如临大敌。皇帝用大氅包了云罗,以免别人不小心撞到她,他们慢慢地走,街市上游人是多极了,做买卖的也到处都是,货药、卖卦、写春联、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无所不有,各种细点吃食,鹅鸭鸡兔肚肺鳝鱼包子,旋煎羊、鲊脯、冻鱼头、姜豉子、批切羊头、辣脚子、新法鹌子羹、二色腰子、虾蕈、盘兔旋炙、滴酥水晶脍、煎角子,零嘴儿酥蜜食、枣糕、砂团子、香糖果子、决明汤齑、肉醋托胎衬肠沙鱼、两熟紫苏鱼、蜜煎雕花,杏片、梅子姜、细料馉饳儿、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一样样用梅红描花的匣儿装着,有些并不是这个季节所有,也有人有这本事鼓捣了来。有无数来来回回的流动车子,卖珠翠头面、冠梳领抹、幞头帽子、特髻冠子、珍玩禽鸟之类,无所不有,往常间都是小门小户的小生意,大年下的看来都有一种别样充实富裕的满足感,往来细民皆新衣,人人脸上有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皇帝买了一枝火杨梅,给云罗插在鬓间,火光耀眼乱蹿,可是并不会伤人,云罗喜欣欣抬起头来,向他嫣然而笑,漫天璀璨缤纷的火树银花也失却颜色。他抱紧了她,低低地在她耳边道:“这是朕的天下,这些都是朕的子民。云罗,也是你的。”
人太多,云罗往日淡白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皇帝也挤出了一身的汗,周应桢领着他们到了清风楼,早在雅座间定好了位子,坐定了,才发现新年里又有新鲜的花样,沿街窗户支开了篷子,若是看中了街上的什么吃食或玩意,便拿起杆子挑了窗台上早就摆放好的篮子,放了银钱,递到游廊外头去买。皇帝从前也从未这样亲近于民,只是素知云罗喜欢,一心逗她高兴才出来的,不料外头当真比宫里头有趣的多了。只是临止和周应桢如临大敌,再四地劝他只要店里的吃食就罢了,倒底心有不干,挎篮子出去要了几样回来,旋炒银杏、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雨梨、狮子糖、霜蜂儿,干果为多,临止想干果或许略微干净,实在挡不住也就罢了,云罗只拣了两三块吃了,皇帝却是津津有味地每样尝了尝。
烟花放了起来,东边亮西边闪,越发添了热闹。马车缓缓地走着,云罗看着一个方向发了呆,烟花照出那房子的轮廊,皇帝微微皱了眉头:“丞相府。”
现今的丞相府,也就是从前的尚书府,云罗望着皇帝,澄澈的眼底满是明明白白的求恳,皇帝叹口气道:“你始终还是没有忘记的。”
在这个欢天喜地的日子里,他的心似乎也象是高高浮在云端,不愿意落下来,更不愿意让她有些微的失望,便嘱咐临止:“去惊扰柳丞相一下子。”
结果大出意外的是皇帝自己,柳欢宴因为秋猎伤风一直没好透,封印之后就搬到京郊山上别院去静养了,这府里只有柳夫人,即谢阁老之女谢盈尘,强撑着出来迎驾。
新年里家家户户这样热闹,相府里却是冷冷清清,临时匆忙地挂了几盏大红灯笼出来,客厅里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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