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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宝姐姐不干了-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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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太太,小的进去了。”婆子往里面递了句话; 见没甚么不对的动静才伸手推开门板。里头大太太邢氏散着头发只穿了身儿灰白色中衣站在地上,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见着门果然打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冲贾母正院儿方向磕头。她“养病”这一年老得厉害,原本比贾赦小了有约莫十岁,如今看上去似乎比贾家大老爷还老相些,连两鬓头发都有了些许斑白。
  这两个婆子也不再多说甚么,忙架起来扶了人送回原来住的地方便回去复命。早先服侍邢夫人的下人原也没几个,此时又重新从园子里拨了回来,其中尤其以王善保家的哭得大声儿。她本是邢夫人的陪房,一朝大夫人失势,她们这些一块儿来的嫡系最受打压,后来还是靠着外孙女儿司棋才勉强寻得容身之处,不必如费婆子那般被发入圊厕行或是做些旁的粗使活计。邢夫人这会子可算见着娘家人,一时间悲声大放,隐约有哀嚎嘶鸣之音。
  旁的婆子忙拉了王善保家的,又苦劝邢夫人道:“太太如今苦尽甘来,赶紧好生梳洗一番去与老太太谢恩方为正礼,且不必急着哭。”其他人也纷纷附和,不管早先上不上心,眼下都得做出个上心关切的模样出来。邢夫人再不敢执拗,往日那些“一人不靠、一言不听”的毛病少不得收一收,果然听话随着婆子去净室梳洗一番。转头婆子们又簇拥着帮她换了家常衣裳,这才干净爽利不少,终归是能见得人了。
  原先邢夫人身边一个大丫头娇红早先叫拉出去配人了,如今又没及时补上其他丫头,没奈何又把王善保家的提溜出来洗涮洗涮,叫她扶了邢夫人往贾母正院去磕头领训。这边一窝蜂预备着,那头早有腿快婆子跑去前面传话,贾母倒也没说不见她,只淡淡寡着脸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约莫着有两刻钟,王善保家的并费婆子两个扶了邢夫人一路往贾母处走,守门丫鬟刚掀了帘子通传,三人便跪在外头朝里面磕头。又有邢夫人直起上身膝行至贾母脚下头,痛哭流涕只说再不敢如前头那般,却又说不出错处在哪儿。贾母懒怠再教导一个三十好几、小四十的儿媳妇,只叫自己身边的婆子扶她起来坐着道:“论理,你和老大的年纪都不小了,如今也有了孙子,合该好好过。你这里管不住老大我是知的,往后只清清静静管好你自己,贾家短了你吃了还是短了你喝了?出入银钱,一经你手,便克扣异常,婪取财货,一副小家子嘴脸!七出之条你犯了几条?无后倒不怪你,只盗窃一个你还要不要脸了!便是个继室你也是荣国府贾将军的夫人,抠抠搜搜家下几辈子老脸都叫你丢尽,回头又得了甚好?”一顿夹七夹八数落得邢夫人满面通红,不得不又乖乖跪下。
  贾母说了一会子,不耐烦挥挥手:“起来坐那吧!竟好像我苛待你似的。我跟你讲,往后只守着你自己院子老实些儿,反正家下肯定不会再叫你养甚哥儿姐儿,只管死心好生待链儿两口子。再让我听见甚么‘黑母鸡’之类的怪话,管叫关你一辈子好让你消停。”此时邢夫人方才寻找空满口子应道:“唯听老祖宗差遣使唤,再不敢自专。”贾母看了她一眼满脸嫌恶:“我且用不着你。只一个,今日你病好了,乃是因着咱们亲戚薛家姨太太欲为她族中子弟说个亲事,看中你那侄女儿要聘她。你们大老爷已是点头应了的,因此叫你出来操持姑娘嫁妆并后头嫁娶事。又不是我们自己家姑娘,公中出一份子嫁妆银子已是尽够,我这里赏她些许首饰缎子,其余你自己去张罗。不许又跟穷痨似的伸手扒拉,把你那脸面给我从地上拾起来。”
  邢夫人喏喏应下,又站了一会等着看贾母再无吩咐,这才跪下磕头谢了婆母恩典,方才叫两个陪房扶起来回院子里去清点财物与岫烟备嫁。从头到尾,到了这个时候还无人想起来与邢大姑娘透个气儿,人还蒙在鼓里住在缀锦楼生熬呢。
  王夫人这头让周瑞家的带了信和家下新近得的新鲜物件一齐送去薛家,薛太太便喊了媳妇并姑娘来坐在一旁替薛蝌听消息。周瑞家的手脚利索惯是嘴甜,吹捧几句便对薛太太道:“这邢姑娘,满园子都知道是个好的。尤其安分守己,天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守着闺房或是做针凿,或是去后头栊翠庵寻妙玉师傅听经,虽说家底子薄,姑娘本身却没得挑剔,乃是个难得的小家碧玉。”
  薛太太哪里在乎邢家,只是一则有人上门探问薛蝌婚事,比之夏家还不如寻个亲戚家里的姑娘好笼络他;再一则,既是宝琴说薛蝌自己看上这姑娘,少不得省了相看跑腿儿之事。先薛老爷前几年就去了,薛蟠又不顶事儿,薛太太一个寡妇人家且不好出门儿,便是先前亲儿子娶媳妇也是托了家里先生去央林如海给寻的,到底她自己从未与旁家爷们儿多说一句话。人总是都有个远近亲疏,亲子尚且如此,至于薛蝌这里更不能够。当下听完周瑞家的话便笑着让人抓果子与她边吃边说:“这两个孩子也是千里姻缘一线牵,早先在苏州便有一面之缘。咱们做长辈的,自然愿意成全孩子心愿,只要门户别差太远,媳妇家下穷一些富一些全不是毛病。”
  周瑞家的心下暗道,可不是么,这京城里头,除了皇家,怕是再有钱也没薛家有钱了,当然不在乎亲家能不能补贴帮扶,又暗暗惋惜一番宝钗竟定于旁人家里。贾家如今收支越发捉襟见肘,若能一下子发个两三百万的大财便好了,可惜贾老太太早先一心看中林县主,如今眼见攀不上人家,再想回头俯就薛家,人也不稀罕空耗时间等着。眼下阖家只得不上不下靠收些利钱勉强维持罢了,偏二太太又一心想着等宝玉上进了娶一房好媳妇进来,也不知得等到甚时候去。她这边肚子里翻腾了好一串子事儿,面上还是一副乖巧伶俐模样听薛太太赞她家这侄子薛蝌如何如何,末了笑着道:“我们老太太说了,公中与邢姑娘出一份嫁妆,大太太家里也就那样,还望姨太太体谅体谅。”
  薛太太不甚在意这五千两银子,只转头去看宝琴,只见宝琴笑嘻嘻让画眉端出一个红木匣子,里面也是个白玉蟠虬佩,只比自己当初的信物大上一圈儿罢了。薛太太点点头,这画眉就将匣子轻轻放在周瑞家的手边,宝琴笑着与她道:“这是我父亲在时候得的一块好玉,特特请了苏州的老师傅雕出一模一样两个玉佩做信物。这个大的便是我哥哥的,如今烦劳交予邢大姑娘,待我哥哥从北边儿回来必会亲自登门求亲。”
  周瑞家的闻言便收了玉佩告辞退下,回去后果然先把玉佩给了王夫人看过,这才送去东院交给邢夫人手里。邢夫人见了这等好东西,那手指头又痒了好几痒,先说怕邢大姑娘糟蹋东西,后又说怕年轻姑娘手大不知简省,到底王善保家的叽叽咕咕与她嘀咕许久,最后还是不甘不愿拿这玉佩去了缀锦楼。
  邢岫烟到这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定与旁人家里,闻听姑姑来了,忙起身让小丫头沏了茶。邢夫人往绣墩上一坐,肉疼的咬牙切齿道:“今日我与姑娘来道喜,家下与你说了一门好亲,乃是薛家二房的哥儿。这个信物你自己收好,别叫你那上辈子穷死的老子娘摸了去又要劳我费心给你讨要。”说着把匣子拿出来打开,伸手摸了又摸那块又油又润的玉佩,眼睛一闭推到岫烟手边再不去看:“这段日子说不得公中便把嫁衣料子发出来,你自己多做些活计,将来脸上也好看。我这边能帮你的也就这些,其他再不能够。”说完也不管岫烟愿意不愿意,喝了茶便带着婆子走了,只留邢大姑娘自己一个关在屋子里直愣神。
  邢夫人走过这一趟,园子里便都知道邢大姑娘说与了薛家二房哥儿,便是薛二姑娘宝琴将来的嫂子。探春惜春等早先知道些许风声的姑娘们这个时候才敢带了平日女红去贺她,岫烟这时候也不爱兴得慌,心里知道自己是走了好运道,面对探春也只低头不语生怕衬着她心下难受。探春此时倒也想开,拉着岫烟手与她道:“我们家也就眼下这副样子,你能早早离了此地未免不是好事。亦不必替我忧心,早一日晚一日,或不是明儿呢,说不得我也能出了这潭死水。”惜春画了幅工笔青绿山水,整好叫探春在上面写了题跋,两个一起凑着把画裱出来算作一份添妆,此时也放在案上展开与岫烟看。惜春站在一旁脸上尽是淡漠道:“你们各个能早离开便离开罢。好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人儿。”
  岫烟便皱了眉说她:“平日里总看你摆弄那些佛经也罢了,如今竟连妆粉都不用,身上也素净起来,可不敢如此!叫老祖宗看了有多少伤心?这些个经卷,只静心用便好,不可日日沉迷此间,届时移了性情可怎么好。”探春点头附和,惜春忽就眼里滴下泪来道:“我如今竟是没法子了才不得不如此,你们西府或还好,如今东府在外面竟是个甚么名声儿,连不少天天只在内院做活的婆子都清清楚楚。哪家愿意寻门这样子的亲事?或不是那等不分好赖一味巴结的人家且又不愿意跳进火坑,我这辈子只怕除了佛祖面前再无立身之处,只愿姐妹们都能有个好结果,不枉我日日抄经持诵了。”一番话吓得探春推了她一把道:“怎就何至于如此了!你也把事情看得太绝,说不得就有那等好男儿只看人品材料的救了你出去呢。”
  惜春冷笑一声道:“你道是所有做兄长做姊妹的都如你们或是宝姐姐家一般?那边现如今只怕打着卖了我的主意呢,多早晚与他们闹一场撕撸开,索性搬进栊翠庵与妙玉一同吃住算了。”岫烟就上来拍了拍她道:“妙玉也不是生下来便住庙里,当初我们都在苏州的时候恰是邻居。她乃是自小多灾多病,家下养了多少替身都不成,最后实在没法子了才不得不舍了让她进空门。如今还不是这般不僧不俗的混着,若不是有贾府寄身你看她在外头要叫多少人欺负了去?再不可想这些一入空门烦恼皆休的骗人鬼话,若真有用那些姑子何至于年年上你家门来打秋风要钱。”惜春这才低头不语,心里究竟怎么想的旁人亦不知,只把话头子暂告段落不去提它。
  果然几天后王夫人那边派周瑞家的带了两匹往年的大红妆花缎与岫烟送来,又有些其他吉利颜色的料子,只不过都是零散的不成匹,林林总总堆了一桌子,周瑞家的福了福便赔笑道:“姑娘莫恼,先听我说。这大红缎子是与你做嫁衣用的,料子直接送到姑娘手里头,也免得和以前你那月例一样叫人克扣去一半儿。这些散碎料子把与你做些帕子汗巾子抹额,或不是多裁几个鞋面子并荷包也极好,特特为了这个把整匹好料子裁了也是浪费,总归是白与你备一份嫁妆,千万别嫌弃。”一通话说得岫烟满脸通红羞愤欲死,终究忍下来叫丫头送了她出去,自己看着满桌旧缎子坐了会子,到底翻出剪刀针线动手做活计。
  她心下明白,父亲母亲把自己扔在这里无非就存着省份嫁妆且还能时不时上门要东西的心思,这边碍着姑姑面子且不好发作,早早离了此处去到薛家方才好与他们分说。届时大不了求薛家一纸休书罢了,总归不能祸害旁人。
  这边贾老太太见岫烟如此柔顺温和,反倒与她多了几份怜惜慈爱,叫开了私库寻出一套纯金的并一套嵌宝石的首饰,想想不放心又把公中旧例姑娘们的嫁妆银子提前支出来交予鸳鸯命其好好保管,少不得又把往日存不住的些许鲜艳料子与她填进去,反正也就只这样,足够仁至义尽罢了。
  薛家这边与薛蝌定下邢岫烟,宝琴便数着日子等哥哥回来。这一年往平安州北上的商队已是第二回 出门,按理讲宝钗小定那几日便该归来,这一拖便拖进七月里,连薛太太都有些坐不住,派了铺子里伙计往北一路去打听,等到宝钗都快纳征时候才有伙计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
  大管家一见是商队回来的伙计,忙安排人照料着这人喝点水缓口气,自己一路跑进内院传话。薛太太听得说是伙计回来了一个,忙叫安排屏风要好生问一问。宝钗宝琴坐在右手边,薛蟠带着絮萦坐在左手边,几人目光炯炯只盯着那伙计进来。来人应当是进来前已经洗涮过一番,因此身上还算干净,跪下有条有理与一众主子道:“二爷要小的早早回来一步报个平安。商队上下都还好,只刚启程回来路上遇上了一队山贼强盗,几个伙计受了伤便在半途停了几天养了养。当初跟着一块儿去见识北地风光的柳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以几个管事并二爷俱都有惊无险,连块油皮都没擦破的回来了。”


第70章 
  薛太太听得只是虚惊一场; 总算拿手抚着胸口与儿子媳妇感叹:“世人皆说商人不义,这南边价贱如泥的东西运到北边转手便就天价买出去; 平白的了那些许家财。全不想若无商人挣命般南来北往,哪里能叫他们用上这么些老远地方才有的好东西?这次乃是祖宗庇佑队里有位好汉在; 若是普通商队; 少不得就此便人财尽失; 多少钱也买不回来这条命。”说完少不得命管家去常做法事烧香的各个寺院再捐些清油点灯; 又巴巴儿的带了媳妇女儿们去祠堂上香上供; 以谢这些神佛祖宗们庇护后代。
  娘儿们去折腾这些,薛蟠就拦了那伙计问他:“如今二爷甚时候能回?”伙计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册子交予他应道:“回大爷; 二爷押了车队,带着货呢快不了,约莫着再有五天之数必能回来。”薛蟠又问:“那起子劫你们的匪徒是何处人?”伙计拱拱手打了个千儿回他:“禀大爷; 好叫大爷知道,这群绿林里头甚么人都有。听口音有关内也有关外,不过还是关外的多,大体全是平安州北部的人,那边说话与靠南边的不同。”薛蟠嗯了一声,这才想起问那见义勇为的义士:“这个柳爷是怎么回事儿?”说到这个伙计话便多起来:“这位柳爷名讳柳湘莲,说是您外头认得的朋友,那个锦衣卫里头柳佥事家的姑表兄弟。先前还来咱家吃过您喜酒的,您忘了?”
  这个薛蟠倒没忘,他双手一拍道:“记得记得,是那个瘦高的哥儿吧?似乎眉眼极俊俏。听说他早先还喜欢在风月班子里装扮了上台串几出儿戏; 再想不到竟是个有手段的狠人。”说着又问:“我记着他仿佛是随着柳佥事做正事了,怎么又跟咱们家商队往平安州派呢?”伙计就笑起来,笑得挤眉弄眼道:“柳爷嫌他表兄废话多,又是个呆不住的性子,京中色色能玩儿的都叫他玩儿了个遍,着实觉得无趣。恰好那天在街上遇着二爷押车往城门走,听说咱们往关外去,连衣物盘缠都没备打马跟着就一块出去了。半途二爷说要他写信给家人捎回来,这柳爷还嫌麻烦懒得写哩。”一番话把个风月子弟形容得活灵活现。薛蟠想了想,交代婆子去母亲那里回一声儿,自己换了衣服便往外走。
  今日虽不是休沐日,但近来京中安逸,想必除了礼部户部其他衙门里也都清闲得很。薛蟠骑了匹大走骡,也没往沈玉应卯的衙门去,倒是兜兜转转先去礼部寻了师父林如海把伙计递上来的条子先行奉上,又瞅空往自家铺子里拎了一坛子果子酒慢悠悠去了城西沈府。沈老爷子喜欢实心眼孩子,见了薛蟠高兴得紧,忙招呼他:“快坐,今儿家里烧了几只鸽子,这就叫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薛蟠再不会与人客气,自己拉了矮凳坐下,把脚丫子一撇长出一口气儿道:“这也太热了点,家下连纱都快穿不住了,您这里可还好?”
  沈老爷子一心等着吃鸽子,只哼了两声应他:“心静自然凉,早晚还成,就日头出来后正午时分难了点。”说着薛蟠自己把袖子挽好,帮着弄桌子的老苍头一块儿动手摆盘子。他在家里也不做这个,现学现卖好歹算是搭了把手。沈家下人见薛家大爷上门拜访,少不得要去往衙门里寻沈玉,这边薛蟠才转头交代了一句:“别忘了一块儿喊柳兄弟过来,他表亲那儿叫我顺手捎个消息与他。”
  小厮应声,又打了个千儿才退下去办事儿,约莫有半个时辰,沈玉果然带了柳子安回来。这时候沈老爷子已经吃了两只鸽子下去,生怕叫孙子见了唠叨,留下那坛喝了一半儿的果子酒麻溜往屋里回转。沈玉一看爷爷跑得飞快便知他定是又乱吃了东西,往桌子上一看就看见有个酒坛子。薛蟠站起来怂兮兮一笑解释道:“这酒度数低,也就有点子酒味儿罢了。酿的时候一粒粮食没放,都是些新鲜甜果子加了些药材酿的,专门问过大夫才敢带来与老爷子尝尝。”
  沈玉知道他不至有甚坏心,留了柳子安在这里做陪自己先回去换了家常凉快衣服。御赐的飞鱼服好看倒是好看,就这个季节里穿着实在太热,一天下来衣服外头都能结一层白色盐霜,可得马上换下来让人拿清水摆干净。等他收拾完自己回来,柳子安也火急火燎去客院换了衣服,再转回来人齐了薛蟠才把一张一模一样伙计递上来的条子给了沈玉,转头对柳子安道:“回来报平安的伙计说是再有五天商队便能进京,这次多谢你表弟仗义出手,不然家下难免折损几个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伙计。”
  沈玉看了条子上的内容,皱皱眉问薛蟠:“这东西你还给过谁看?”薛蟠憨憨一笑答道:“伙计直接交到我手上,连我妈并我妹子都不知道。不过来之前去礼部给我林姑父看过,其他人就没了。”沈玉点点头,伸手把小厮送上来的浅盏一一摆开,又拎起酒坛满上才对薛蟠道:“林大人无妨,内阁诸位哪个没有些许消息渠道,你两家总归有些许姻亲关系,又是师徒,索性坐实了也不要紧,只别在外头太现眼。”薛蟠“嘿嘿”笑了两声认下这番话:“可不是,若叫我林姑父事后才知道我有甚瞒着噎着的,指不定秋后算账把我收拾成甚么样。”
  柳子安坐在一旁听得柳湘莲数日后能平安归来便不再端着正型,此时手执浅盏就着边儿喝了口,立刻点头陶醉不已。这坛子酒乃是筛过煮过后放凉又拿冰水隔着坛子湃过,一口下去沁人心脾,还带着花果香甜味儿,实属消夏极品。当下他也顾不得嘲笑这酒软绵绵没有一点劲儿好似娘儿们用的,匆忙又喝了一口,舒服得飘飘欲仙。沈玉和薛蟠说完话转回头一看,这货正悄悄拎着坛子睁个眼闭个眼往里头看,显然已经喝了不少又做贼心虚怕被发现。
  “哎我说,我兄弟拎了坛酒来看我家老爷子,你这是几个意思啊你?”沈玉早闻着香味儿了,只是正事儿没说完不好下手,错眼不见就叫人连坛子一并端走,哪里肯愿意。柳子安晃晃坛子听得里面还有些响动,放心把坛子放下道:“只要我那表弟平安回来,多少话再问不得?薛兄弟家的商队有甚不可信的。再说了,这平安州里头水深得很,当今肯定不会随便碰那边,至少只要上皇还在就不会。总归不会是北边蛮族要南下,若是摊上这档子事儿,我急又有甚么用。”
  沈玉当头敲了他一计:“乌鸦嘴!再没个遮拦,看你将来就在这上头吃回大亏长教训。”总在家里挨训,这回安稳坐在一旁看笑话儿的薛蟠“嘿嘿嘿嘿”了几声,这才伸手劝道:“无妨无妨,这酒还是铺子做里的,抵不上我妹子自己拿庄子进的果子酿的那些,回头等柳二爷回来再把那个刨一坛出来杀杀馋。”混闹惯了的两人听他一劝便不再争抢,到底乖乖坐着一人一盏慢慢就着烧鸽子吃酒。
  待半坛子酒喝完,厨下又送了拌好的凉面上来,辣子碟和醋碟放在一旁自己添,看上去精致干净,令人颇有胃口。招待着薛蟠简单用了一餐,沈玉才起身送他往外走,走到外面左右看看巷子里并自家门后都没甚么人看过来,便伸手从衣服里掏出个细长盒子与舅子:“这个烦劳捎给薛大姑娘,不是甚么贵重东西,乃是我拿上个月禄银换的家常首饰,许是比不得姑娘平日用的那些,但是看在诚心的份儿上万万莫要嫌弃。”薛蟠这才有了点做人大舅子的底气,也不怂了也不傻了,伸手接过匣子上下看了几眼沈玉,笑了两声与他拱拱手告辞离去,倒把沈玉看得鸡皮疙瘩出了一胳膊。
  “也不知道这薛蟠究竟是真傻假傻。”他嘴里叨叨了几句,转身回家关上大门。
  里头柳子安正拿着条子认真看,见沈玉进来才对他感叹道:“今日方知薛家厉害之处,这些个伙计都能和咱们那些撒出去的探子比肩了,终究打着做生意走商的由头总比脸生的外乡人可信,能弄到手的消息也多几分可靠。”沈玉也一脑袋茫然:“我原也没想到薛家内里竟是上面的另一双眼睛,怪道他们家有个‘紫薇舍人’的名号,遇着要命消息可不是得直接密函呈递君前?”原来这条子上清楚明白写着平安州内里几大势力之间近来此消彼长的变动,又说一股关外盗匪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进来,竟不知道要做些甚么。
  沈玉感兴趣的是条子里描述那些绿林中颇有几个身形矮小极似侏儒的,又惯使匕首长刀,与正月十五宫宴行刺的几个蛮子颇为类似,难不成这忠顺王还真有本事与北边暗通了款曲?或许那戏班子还真是他有意为之。只现在上皇还在,又一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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